李承胤听完明玉的话, 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仍旧不为所动的批阅奏折,真要是想死的人一般都会自己找个地方默默死去, 而不是达不到她的要求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是太后也是真的敢做这事, 如果传出去太后不惜以死相逼, 逼着他去乾清宫, 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戳着他脊梁骨骂他不孝,不配为帝王。
“皇上, 奴婢求求您还是去见见太后娘娘吧。”明玉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眼泪鼻涕糊满全脸。
如果太后因为她没有将皇上请过去有三长两短,就算是拿她的命赔上, 她也赔不起, 如今她只能不停地求着上首漠然置之的男人。
如果是面对七皇兄, 她肯定不舍得这么逼他的。
李承胤不着急见陈太后, 他赌定陈太后不会让自己有事,她求的是想让他答应李承郢与温娘的婚事,可不是真的想寻死。
直到把最后一点奏折批阅完,他才起身让人备驾去慈安宫。
陈太后早已经把簪子放在小几上, 斜仟着靠在榻上, 怕腰间部分悬空靠久了容易受伤,还在腰间塞了个驼红色绣花迎枕, 要是手边再摆几叠糕点蜜饯, 再放一盏茶在手边,那就是真是惬意不过的事。
“太后好心情, 朕过来可是打扰太后闲情雅致了?”
明玉立即跪下告罪,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如果地上有条地缝, 她恨不得把自己钻进去,她是真的害怕太后出意外才急匆匆的请皇上过来一趟的。
太后嗔怒地望了眼明玉,“你跪下告什么罪!把皇上请过来见哀家,哀家不仅不治你的罪,还要大大的奖赏你才是,一般人可请不动皇上来慈安宫。”
“你这身边的明玉丫头还是得着教养嬷嬷好生管教管教,一点点小事就哭天抢地的,怎么能伺候得好母后啊。”
“阿郢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哀家觉得四月初六是好日子,就定在那时候如何?”不等李承胤开口,陈太后便继续道:“年前就赶紧办起来,还有三五个月时间,虽说时间是赶了些,但是近些日子宗室都没有别的事,叫人赶赶,还是能做到的。”她默认李承胤已经知道事情且同意这么做。
“六皇兄的婚事?与谁的?”如果与李承郢成婚的人不是秦温良,拿李承胤肯定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那人是秦温良就不行。
“秦温良没跟皇上提?”
“她跟朕提什么?”李承胤茫然地望着陈太后,就是不愿意主动接话。
陈太后见到李承胤故意装作不懂,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亲口跟哀家说希望哀家成全她与阿郢,完成没能与阿郢完成的婚事。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阿郢发生意外,她早就与阿郢成婚了。”索性把事由全部推到秦温良的身上,只说所有事情都是秦温良的主意,还觉得自己这么说肯定能维持住他们之间所剩不多的情谊。
那日陈太后与秦温良的谈话李承胤已经全都知道,但是他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心思,哪怕当时知道太后有意推动秦温良与他皇兄的婚事他是真的气愤,可他只要知道一点就行,那就是秦温良只能嫁给他。
他不仅要了秦温良这辈子,还要她秦温良的下辈子,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
他冷漠地看着自己母亲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欺骗他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只觉得这一场很是可笑。
“母后是想让皇兄成婚,除了秦温良之外,谁都可以。”李承胤毫不在意地说着。
只要李承胤对外放出消息,肯定有人愿意完成这场冥婚,哪怕就是冲着王妃名头都有不少人会趋之若鹜的求上门,嫁过去只要守好门户,有宫里和宗族那边看着,谁都不能欺辱到头上,日后再从宗族过继嗣子或者是嗣孙给那女子养着,别人没准不会觉得委屈,还会觉得皇恩浩荡。
陈太后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抬手一巴掌就甩在李承胤脸上,“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嫁给阿郢的?你是不是故意恶心哀家、恶心阿郢!”又是为了维护李承郢而对他对手。
杨春元瞧见陈太后抬手立马快步冲上前,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李承胤没想到太后会对自己动手,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右脸迅速浮起五指红印子。
他拿手背轻轻碰了碰自己脸颊,好像腮帮子不小心磕到牙齿上破皮了,嘴巴里满是一股血腥味,“不管是太后大家闺秀、世家贵女,嫁给皇兄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手。”
“哀家只要秦温良嫁给阿郢,她才是阿郢最想要的人。”
“可是朕也想要。”
“秦温良与阿郢最相配。”
“是,朕永远都比不过六皇兄,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母后不是第 一回因为六皇兄而对朕动手。”
“皇上人都是哀家生的,难不成如今还想同哀家算账?”
这是想拿生养之恩把此事揭过去。
李承胤抬眸望着太后日渐衰老憔悴的脸,她是丝毫愧疚都没有,说起来便是她生了李承胤,这她最大的功劳,还是大启的功臣般。
“朕不会同太后算账,先帝教过朕,让朕好好待太后,可也教过朕,此生当以江山为重。您依旧是大启的太后,还有这辈子都享不尽的尊容富贵。”李承胤他的耐心已经耗尽,能容忍的也就到此为止,不想陪她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至于儿子,想来您有六皇兄与十四便足够了吧,毕竟儿子当年可是差点记在贵妃膝下了。”
那时候李承胤已经有了记忆,也知道自己不是贵妃所生,所以当先帝问他愿不愿意记在贵妃膝下的时候,他摇头拒绝了。
虽然贵妃当时没有表露出不喜或是失望,但是自那以后贵妃待他差不多只有面子情,再没有亲近的意思,他彻底成为只是暂居在贵妃宫里的孩子。
那时候的李承胤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亲母妃并非不愿意养自己,而是没有办法养自己,所以他怎么能再有其他的母妃,伤了亲生母妃的心呢?
如今这一切都告诉他,不值得。
陈太后在听到‘贵妃’二字的时候,顿时反应变化特别大,“你果真想给贵妃当儿子,给贵妃尽孝。”
她一生都是躲在贵妃的光环下活着,好不容易等贵妃死了,等到她坐上先帝给予她的太后之位,结果自己亲生儿子还是在贵妃身边养大的,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不甘心,以为先帝将太后的位置留给她,她就能因此永久的记住先帝的好,但是没想到现在却愈发不甘,愈发为以前感到遗憾。
“如果依照您说的,温娘从前与六皇兄有婚约,如今就必须得嫁给六皇兄守寡,那朕当年应该记在贵妃膝下,如今应该就必须是贵妃的儿子,这么说也是没错的。”李承胤不是不会专门往人心窝子处捅,只是他平常不这么动嘴皮子而言。
陈太后被李承胤起得往后仰,被明玉从后面搀扶稳住身子,她又想上前打李承胤,这回就被杨春元率先挡住。
“你没有记在贵妃名下,没有写入皇家玉碟,你便是哀家的儿子。”
“是,朕在是太后的儿子之前还是大启的皇帝。”李承胤对此不置可否,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太后深明大义,朕整日忙于朝政偶有疏忽太后的地方,太后应该不会太过在意,不会让朕在江山与太后之间为难的?”
一顶深明大义的帽子死死扣在太后头上,太后难不成还能说自己小心眼?后宫的女人都没有扒着皇帝不放手,她还能死扒着不成?
临走前,李承胤最后对陈太后浅浅地笑了笑,他唇角微扬,“对了儿子知道儿子比不过六皇兄,但是如今儿子才是皇帝。”
出了慈安宫,李承胤就吩咐道:“太后的情绪波动大,身边必须时刻都要有人照料着,往后宫里也不留尖锐物品,免得太后不小心伤到自己。”
“皇上说得是,奴才这就去嘱咐他们小心伺候些太后娘娘。”
李承胤喊住刚准备动的杨春元,“不能让太后与温娘联系,就是温娘进宫是为了见太后,也必须先见朕才行。”
太后这是要把自己的路全都给堵死,杨春元低头领命,麻溜地转身指派慈安宫的宫侍赶紧忙起来,还守着他们将太后屋内能伤到人的东西都给收起来所进仓库里,这也是怕他们面对太后的时候会犯怵,收拾得不干净遗落些什么,就不太好了。
太后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屋内的东西一点点被搬走,脸色顿时气得铁青,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指着屋里一群人就大骂:“杨春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让你们乱动哀家的东西!这宫里简直无法无天了,养出你们这种不懂尊卑的东西。”
杨春元被太后指着鼻子骂也不恼怒,他反而还朝太后扬起笑脸,解释道:“太后娘娘您这可就冤枉奴才了,这些都是皇上怕您不小心弄伤自己,特地吩咐奴才办的,可见皇上还是在意您的安危。”
只是场面话说得好听,为的根本不是她的安危,而是想借此警告她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让他到慈安宫见他。
“杨公公这张嘴会说,当真是不愧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陈太后气得直接挥袖将自己梳妆台的匣子、首饰扫到地上,满梳妆台上的东西掉在地面断的断,碎的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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