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寿节的三天里, 陈太后还是没有消停的闹腾,李承胤直接让人将慈安宫的事情按下,等到万寿节一过他是要与随随换蛊的。
为了不让秦温良进宫, 李承胤还促成她与秦舟的见面, 甚至还将秦惜安的近况对秦舟泄露出来一点点, 利用秦舟暂时拖住秦温良的脚步。
而他自己则是一有时间就练习顾玉尘专门交给他的五擒戏, 为此还专门拉着随随锻炼。
顾玉尘看着李承胤这般努力叫他身体更好些的模样,他只能在旁边默默叹气, 随着距离换蛊的日子越来越接近, 他是越发的紧张,就连夜里都不得不点燃安魂香才能入睡两三个时辰, 他是真的怕中间出现意外。
二十四小年夜这日, 帝王会举行封笔大典, 也是自这日起每五日的大早朝也停下来, 改成上小朝,大年三十、初一、初二不上朝。
就在封笔的第二日,李承胤催促这顾玉尘为自己与随随换蛊,在顾玉尘割开他手臂, 不断将他血放出去, 拿着药草将蛊虫引出他体内的过程,李承胤冷静地望着不断流血的伤口,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流了整整一碗, 然后溢满,随后就是眼前开始发昏, 身体逐渐失温。
“这幸好是我放血,不是随随放血,他那小身板也扛不住。”他还有心思跟顾玉尘开玩笑。
换蛊这种事情对原先的母蛊宿主伤害最大, 李承胤体内的蛊虫被取出之后,当下没撑得过一炷香的时间,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反倒是随随的底子好,秦温良又自小锻炼随随的身体,将他养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蛊虫被移植到他体内之后,他身上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这也得益于他体内原就有李承胤传给他的蛊毒,还有秦温良传给他的子蛊的气息,母蛊在随随身体里就像回家似的,乖乖的、一点都没有闹腾的迹象,除了随随左臂上面有一道血痕意外,基本上没有其他影响。
随随手臂上出现包扎过的痕迹,哪怕顾玉尘给他用了止疼的药,把换蛊的副作用降到最低,但是这种事还是想当事人还是难,毕竟这跟李承胤当年那种被蛊虫咬到不省人事不同。
刚换完蛊虫的几日李承胤没怎么见人,就是连随随都没有见,随随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发愣,顾叔叔说他是不小心摔倒了,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记忆,他将其划为拙劣的谎言。
随随养了五天不到的时间就生龙活虎,他不爱出门是因为外面时不时飘下大雪,出去容易把鞋袜给打湿,然后又得麻烦人脱鞋袜、换衣裳,但是他终于坐不住想见李承胤,趁着无人之际他沿着廊檐,往李承胤房间方向走去。
他跟李承胤住得很近,拢共就几步的距离,他刚进宫的几日还更加进些,直接住在李承胤的隔壁。
李承胤刚把顾玉尘开的药喝下,他双脚那头放了两个汤婆子依旧冰凉的,只有在喝下药的时候身体好像暖和些,所以纵使屋里充斥着一股苦涩的药味,他也忍下来了。
刚刚放下药碗,李承胤就见到房门开了半扇。
随随偷偷摸摸地进来他房间,他下意识准备起身下床,但是换蛊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全然用不上力气,又重新回到床上靠在床头,还特地拉了拉床幔挡住自己身影。
透过床幔他望着不远处的随随,“你怎么过来了?”
“你好几日都没有见我,所以我来见你了。”
像极了情话。
不过李承胤听后倒是蛮开心的,他掀眸望了望随随,“现在见到我,能够回房间了?”
说完,他作势要喊宫人送随随回去。
李承胤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毫无气色,不想让随随瞧着这样的自己。
“我还没有见到你。”隔着床帘哪里能看得清楚。
随随不由分说地掀开床帘,见到床上面容苍白无血色,眼底青黑,瘦得快要皮包骨的李承胤,大概是没想到怎么区区几日不见,李承胤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随随顿时就被吓得僵硬在原地,“你、你是承叔叔吗?”
李承胤连忙将床帘拉上,把床头的华容道丢给随随,“玩够了就自己回去。”
哦,那就是了。
承叔叔会在床头放华容道,自己过来就丢一套给他玩,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承叔叔到底藏了多少。
他拿着华容道重新掀开床帘,把鞋子给踢掉直接上床,爬到李承胤里面那一侧,还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你不怕我现在这样?”这些日子李承胤都没有照过一回镜子,就是不愿意看到如今的样子。
“只要你还是承叔叔,我就不怕啊,承叔叔不会伤害我。”随随说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承胤看着随随,语气里难见的紧张,他凤眸一错不错的紧紧盯着随随,生怕错过随随的表情。
随随将手里拼板拢好,这华容道是李承胤叫人制作的,在原先的华容道上面再加改进,每一个大启郡县都做成一副华容道,他听见李承胤的话,干脆而利落地回道:“我知道啊。”
李承胤愣了下,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不确定地再问了再问了一遍:“你知道?”
随随重重地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问道: “你是我爹爹,对吗?”他提起这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表情。
可是李承胤的心却还是高高提起,谁都不知道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多久,如果不是他今天这么试探性的问问他,或许他还会一直装作不知道,等着哪一天他们先开口问。
其实身为帝王他该心生怀疑的,该是觉得这孩子心思深沉,小小年纪便能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可是他如今作为父亲却是满满的心疼。
“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随又不是小笨蛋。”随随惊讶了下,随后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失落,神色落寞无奈地低下头,为这事不是秦温良告诉他的而感到失落。
他抬头看着李承胤,“你们总以为瞒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跟你生得这么相似,阿娘又把我交给你,还有住在那个方向的那个奶奶,第 一回看见我的时候,就想把我留在身边的举动,阿娘还叫我好好听你的话……杨爷爷还喊我小主子……”
在秦家的时候家里下人都喊他小主子,爹娘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才喊自己小主子,可是到了宫里,杨爷爷是他身边的人,却也喊他小主子,奇怪不奇怪?
他们把他当做孩子,所以漏洞百出也没怎么在意,都没有用心编造一个难以看破的谎言骗骗他。
“你愿意留在宫里吗?”
“我不想留在宫里,你就会放我跟阿娘一起离开吗?”
“不知道。”
若是在此之前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可如今由随随问他,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知道。
随随抓住李承胤没有伤的那只手,小表情里满是肃然与认真,“我阿娘是不会喜欢你的,放我阿娘离开,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啊。”就像是在对李承胤许诺般,说得郑重极了。
随随在秦温良面前装得好,绝对不与李承胤起争执,也从来不无理取闹,凡事都规规矩矩,乖巧得不行,但是只要是离了秦温良,他跟李承胤就总是剑拔弩张,这是难得的只对李承胤的乖巧时刻。
不过这样的乖巧在没听到李承胤的回答后,一下子就变卦了,“要是你能让我跟阿娘一起离开就好了,我也没有多想留在京城,在你身边虽然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但是你每日都得处理如山堆积的事物,都是很累的事情。”
李承胤私心里不想放走温娘与随随中间的任何一人,他揉了揉随随的脑袋,“但我就是你的爹爹,你口中的爹爹只是你舅舅,这是没办法改变的现实,更何况你 阿娘不喜欢他。”
“说得好像我阿娘喜欢你似的。”随随为了维护秦舟,毫不留情地怼李承胤,在他心里还是从小陪他长大的秦舟重要,与其说随随能藏住自己的身世,还不如说这身世对他言而并不重要。
随随顺便不忘炫耀自己跟温娘的关系,“阿娘最喜欢的是随随。”
但是说完他的声音突然落寞下来,因为他知道就算阿娘喜欢他,但是依旧不会为了他留下,原来那时那番不要留她的话,不仅仅是她借他之口对李承胤说的,同时也是对他说。
“是,你阿娘最喜欢的是随随。”
“你身上的伤彻底好全,就出宫去吧,跟你阿娘随便去哪里,不要告诉我。”说完这话,李承胤咳嗽了好几声,他拿着帕子抵在唇边,还特地背过身去不让随随看见他咳血的模样。
“你有没有事啊?”随随眸子紧张地盯着李承胤,他真的讨厌死这人使苦肉计了,又不得不承认苦肉计真的能戳中人心。
“没事,你伤完全好前不能出宫,不能让你阿娘知道我与你换蛊。”李承胤没再拿随随当做孩子看待,见他把自己身世憋在心里,憋了不知道多久都没有露出丝毫尾巴,他就知道不能小瞧了随随。
“你别这么说,你是不是要死了啊?”他跟他说要跟阿娘一块离开,那是讨价还价的手段,如今的人都讲究中庸之道,凡事都想取中间,若是想要人打开窗户,那就说得把屋顶捅破才行。
随随望向李承胤苍白如纸的脸,自从他进来之后他一直躺在床上,除开揉了揉他脑袋,就是拿着帕子捂嘴咳嗽,“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死了吧?难怪你都不跟我提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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