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几匹快马奔驰在官道上,卷起枯叶灰尘。
老爷子让她多看的话,盛棠听了进去。去江南她是从水路绕过的广南两路,毕竟那儿的路不太好走。
而这次回去,她选择直接走广南西路,也就从出城门就开始骑马,没有一丝耽误,更没闲情坐马车。
亚歌三人虽报了“骑马速成班”,真正赶路时也不能立刻就骑马狂奔,而是有了一两天过渡期,再全队加快了速度,现在他们的速度已经比来时快多了。
出了江南片区,城内的乞丐稍稍多了起来,却也没有看见流民,到了广南地区,盛棠才发现,老爷子口中,轻飘飘的流民,并不是少数,而是,多数。
寒冬腊月,冷风肆虐,冻死在路边的流民,不止一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这样的天气,已经少有人外出,城外的的流民难得听见道路上有骑马声,也只是反射性地朝着来源处望了望,也不知道是否看清,就又缩了回去,至于祈求食物,衣物?根本没有力气。
而盛棠一行人询问调查后发现,这些流民大多数老,弱,病,残。年轻的小伙儿基本都没了。
死了?老弱病残都活着,就青壮年没了,谁信?盛棠是不信的。
盛棠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莫不是被人捉去养了私兵?
毕竟,当初决定造反时,盛棠就计划过接纳流民,私自养兵屯粮的念头,只不过海南还没发展起来,养不了太多人,还没实施罢了。
再有,盛棠一直以为大齐国富民强,盛父也说过,当今算不上昏君,哪怕后来知道齐国会灭亡,也以为是后期付党真正把权,敌寇侵国后,想来,是她想得简单了。
单频文官集团争斗,能让齐国灭得那么快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除非,早就有了苗头。谁能想到,有人比她她还早屯兵呢?
盛棠第一次有了紧迫感。
一行人加快了回琼的速度,等过了水路,盛棠看着亚歌,“我得先回琼州,我让江爻一路送你回去,免得你错过和家里人过新年。”
“县主你也,早点回万宁。”
“自然,我还得回万宁过十五。”端水,是不可能端不平的!
雷州码头:
“阿啾!阿啾!”一乞丐哆嗦着狂打喷嚏,实在不能熬了,“斗……斗篷!”
从后面暗处马上跑出来两人,迅速给脏兮兮的乞丐身上披上昂贵而保暖的狐裘斗篷,再拿了一个暖壶塞到乞丐手里。
“少主,您不装了?”
少主抱着暖壶,就像获得了救赎,看也不看冲向一个方向,冲到了马车里。
“爷活过来了……”秦子常整个人生无可恋,小厮迅速给人擦脸,换上冬衣。
“都两天了,不会人已经离开了吧?”秦子常运气一样不好,人走了,也不是没可能,虽然他已经很快地赶路来此地了。
“难到,师父估计错了,人不是从这儿走的?”
没等秦子常纠结明白,今天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少主,今儿在城外破庙打探到,几天前有六人经此地走过,还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听完属下的情报,秦子常脸黑得能滴出墨,咬牙切齿,“那你还信誓旦旦说他们没到!”
下属低头不语,这时候是不能狡辩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城内的乞丐一点印象也没。
琼州知府府衙门口:
“吁~”
几匹马相继停下,为首的盛棠左腿一个抬腿跨过马背,从右侧利落地下了马。
“爹,娘!我回来啦!”
几个月不见,全家都很激动,连盛榕这个平时嫌盛棠管他严的,现在都兴高采烈出来迎接。
“姐你怎么才……你谁啊!”盛榕笑容一收,懵逼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唐逍’,再看看后面的汀竹几人,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哦~我明白了!原来姐你平时是男扮女装啊,我就说嘛,哪有女孩子成天说哪个美人好看的。”
盛榕再次满脸欣喜,一个冲刺到了盛棠面前,锤了一拳再盛棠肩膀上,“哥!以后咱们家就交给你了,你既然愿意恢复男装,想来我以后能不学文了吧?”
院子里顿时寂静无声,盛棠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弟弟,捂住了脸,“很不幸,你的作业可能会增加了。”
还是熟悉的女声,这时盛榕才反应过来刚刚嚷嚷爹娘的是女声诶……
盛夫人实在想念盛棠得紧,抛弃了盛父,去盛棠的房间和盛棠一起睡了一晚,聊到半夜,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盛棠又和盛父在书房聊了起来。
盛榕一脸遗憾和失望,旁边是陆判的儿子陆朝,“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你姐姐回来吗?”
盛榕老成似的摇头,“你不懂,我昨天才明白,失去后的痛苦。”
陆朝确实不明白,不过他觉得他没必要问,但耐不住盛榕自己憋不住,“阿朝,你说我姐要是个男的该多好,我爹就不用逼我学习了。”
陆朝是个老实的孩子,“可是,爹爹说是棠姐姐拜托他给你加大学习任务的呀?”
盛榕傻了,盛榕怒了,盛榕看着书房怂了,奄耷耷地撤退了。
陆朝安慰兄弟,“棠姐姐也是为你好,这不是你每天还能有专门时间学习武术嘛。”
书房内,盛棠给盛父说了广南西路那边的情况,盛父沉思后倒是没盛棠那么紧张。
“许多世家权贵,私下都有养兵,像广南西路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再正常不过,倒也不是因为其他。”
盛父也是此时发现盛棠对于朝堂理解还是少了,出去容易吃亏,看着老爷子给盛棠的玉佩,想起盛棠回忆中的对话,盛父心里有了决断。
“这几天我给你仔细讲一下官场的潜规则,你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过完年,就得去外省买粮食了,不然百姓不够用,财政里的钱还够吗?”
“不太够,得花些你的钱,再趁机开始屯一些,也不容易被发现。”
盛棠点头,看样子琼州的行政大权,已经全在盛父手中了,“嗯,万宁的我也可以操作一下,每年多买一些,以后才够用。”用贪官的钱,丝毫不心虚!
“对了,万宁侯大人跟你很熟?他送了些礼给我,还在信中问你的草书如何了,”盛父有些纳闷,“你不是一直喜欢行书,嫌弃草书太潦草吗?什么时候开始练草书了?”
这是盛棠万万想不到的道路,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草书练熟了,抄书速度快……”
“你走这段时间,你底下的人又研究出了打谷机,走,爹带你去看看。”
这是木制的,需要手动放进去,再进行脚踩的打谷机,别看比起现代的机械简陋,却也能加快不少速度。
“这次没让人刻意传出去,一是体积大,二是现在争储严重,出头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盛父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乱发善心的时候,盛棠也不傻,断不会只看眼前的“善心”,“爹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除夕团圆夜,一家人聚在一起,连林姨娘也早早赶了回来,吃着团圆饭,在海南的第一顿团圆饭,反而比京中热闹自在了不少。
“姐,你别光给娘亲蟹肉啊,你也帮我敲敲!”
盛父见状没好气瞪了眼盛榕,“没大没小,哪有姐姐伺候弟弟的。”
盛榕撇嘴,“别以为不知道你是自己没吃到,撒气到我头上。”
“噗……”林姨娘这段时间在万宁和百姓以及官员等人接触多了后,也慢慢不在宅在宅子里,见人也不再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照盛父的说法,是渐渐有人气儿了。
年夜饭后,最开心的就是盛榕了,今年连他姐都给他发红包了!
更开心的是,这些天盛父一直拉着盛棠教学,没怎么管他,等盛棠起程回万宁后,盛父更是告诉他,“你想学武从军,可以,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从文,你得保证及格,也不能跟你姐说我对你放松了。”
“好耶!”盛榕挺直胸脯,“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暴露你的!我们一起反抗她的□□!”
盛父只觉得糟心,也不知道盛棠哪儿来的自信能纠正这孩子成为合格的帝王,倒不如盛榕做个打仗的武皇帝,棠棠来摄政。
初五,京中就传来消息,太子遇刺身亡,消息传到了海南,就说明其他地方已经传遍了,这个年,京中是过得一点也不安分啊,好在抽身早。
太子之死和盛棠曾经说的一样,现在盛父更是相信,盛棠就是得天独厚之人,既然她说能造反,那就肯定能。
“老爷这几天在想些什么呢?总是出神,如今还放松了榕儿的学业。”盛夫人有些忧心。
盛父看着院子里闹腾的盛榕,“夫人,榕儿的婚事,包括教导房事的丫头,这两年都先不急。”
过了年盛榕就要11了,虽然齐国一般十五,十六娶妻,但算上慢慢相看人家,再有三书六礼,12,13确实就该慢慢忙碌操心起来。
盛夫人不知道怎么跳到这个问题,却也没多问,“这我倒不急,倒是棠棠……”已经过了及笄礼大半年了。
盛父更不着急了,“夫人莫担心,棠棠的婚事,不能着急,我们养得起。”
不着急,和不能着急是两个概念,但盛夫人,本就舍不得女儿嫁人,一家之主都不在意看,她还慌什么?
“老爷说的是,棠棠喜欢美人,嫁了人哪儿能那么自在看外面的美人。”
盛父有些沉默,夫人这话,突然让他担心盛棠会养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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