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亡,哪怕传到了海南,对海南百姓和官员的影响也不大,照常吃吃喝喝,该劳作的劳作。
盛棠和林姨娘回到万宁县,就看见家家户户还是贴了对联挂了红灯笼。
候大人见盛棠在红灯笼上多瞅了两眼,“早就挂好了,大过年的,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就没必要影响他们心情了。”
“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候大人对朝廷,也没多少尊敬嘛,“丰收年,今年收成不错?”
“自然,”侯杰心情很好,“今年收割,耕地都加快了速度,最主要是是今年的雨季有所收敛,没有造成洪涝,加上肥料,旱稻的收成还算不错。”
显然是肥料已经做了出来。候大人带着盛棠去县衙,“县主的稻子该收的也都收了,这些是庄子的产量,和之前我做的实验做了对比。”
候大人一涉及工作就很心无旁骛,“至于肥料,用县主庄子里的其他作物做了一个对照,这一批是撒了肥料的,比没撒肥料的长得更快更好,但撒了肥料的,像这萝卜,有些直接裂开了。”
候大人做的试验记录非常清晰明了,还有图解,“肥料的量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撒多了就成了这种直接开裂的情况,但不用又太浪费,就让百姓适当撒一些,效果还不错。”
“把这些工作交给候大人负责,果真没错。”盛棠觉得这样的人才不能被自己寒心了,“大人放心,草书已经在练了,不会鬼画符让你看不懂的。”
候大人放下记录,“县主,下官知道您在努力,但大过年的,就别说那些寓意不好字了。”
盛棠:……
正月十五闹元宵,看花灯,舞龙狮,但这显然不适合海南朴素的生活环境。
今年是盛棠到这儿的第一年,也是给万宁百姓带来新希望的第一年,临近夜间,大家难得没有早早日落而息,而是三五一群地来到县主府,送上他们最为真挚的祝福礼。
有些只是简单的编织物,有些是打捞的海鲜,盛棠却还是高兴地都收了,候大人说了,不收他们反而想得多,以后更用心发展万宁就是了。
亚歌也在,代替他家人过来,“县主,这是阿母给您的山兰酒,您一定要尝尝。”
山兰酒,黎族特有的一种山区旱稻,搭配特有的植物,以传统自然的发酵办法酿造而成的酒,逢贵客来临或者重大节日才会拿出来饮用,算是最高礼遇了。【1】盛棠也不是刚刚来海南对黎族一无所知的情况了,自然明白这酒的含义,郑重地收下了。
亚歌看到盛棠郑重的对待,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不止亚歌一户黎人,今晚收到了好几壶山兰酒,盛棠觉得心口胀胀的,又格外满足。
等人都走光了,盛棠才开了一壶山兰酒,也就是黎人所称的‘biang酒’,毕竟是粮食酿造的酒,想来后劲不会小,盛棠未敢多饮,倒入酒杯里,山兰酒呈现出红色,红色或者黑色都是埋入地下数年后才会呈现的颜色,盛棠不禁感叹他们的实诚。小抿了一口,甜的,还带有一丝微辣的味道,却并不燥,出门站了不久,微凉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好酒。”
“稻谷本就稀少,能用于酿酒的显然不多,什么时候山兰酒稀少,是因为酿造方式和独特的植物,而不是旱稻稀缺,就是送给他们最好的回礼了。”
元宵一过,盛棠也真正忙了起来,几年是丰收年,但也得从外地购买粮食作为储存,因为再是丰收年,要保证百姓每顿有粮,也还是不够的,这就是现实。
盛棠把县令县丞都叫到了一起,“这次出门收获颇丰,琉璃和玻璃我前几天去看了,进度也很好,目前我让他们再联系细节上的操作,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用现在赚的钱,一是开矿,修路,二是去越南。”
“海南的流民多为避难之人,以前或许还会藏着求安稳,但今年谷物产量上来后,也有不少之前的流民找到我,说愿意为县主做事,想让万宁条件更好一些。”
“县主放心,如今他们都在万宁生活了好些年了,也都成家立业了,信得过。”县丞怕县主不放心,承诺道。
盛棠很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之前敢问他们,现在自然敢用,陈大人不用忧心。”
又就具体的人员商讨了起来,而没注意到县令侯杰有一瞬间的怔愣。
“县主,您之前不是担心他们去越南的安全吗?”侯杰突然道,“那如果有军队扮成商户,又或者悄悄潜入呢?”
盛棠和县丞都有些错愕,县令继续说,“县主敢试一试吗?”
盛棠没有贸然答应,“候大人能确保他们被发现后,不会引起两国交恶吗?他们可是真正的军人,要知道,两国关系本就微妙,这意义可不一样。”
“我信他。”侯杰只回答了这三个字。
“好,我也信候大人。”盛棠如是说,“那此事就交给候大人了。”
盛棠又拿出纸笔画了起来,“候大人,若是能够发现这东西,带回来是最好的。”
“这是什么?”
“橡胶,可以用于马车车轮防震,前提是我们得先把路给修好。”
县丞是个知进退的人,看了侯杰又看盛棠,知道不关自己的事情,但还是稍稍有点好奇,“县主,这修路,莫非也和之前的修路不一样?”
盛棠心情愉悦地嗯哼一声,“自然,别忘了,还有个开矿任务,炼铁后的矿渣也是材料之一。”
“踏犁,锄头等,也该用铁更新换代了。”县令显然是一早就明白了盛棠的意思,“那些人员的名单,我这就去拿给县主,可以让他们先忙其他的,开矿也正好,至于谷物种子,县主就等我好消息吧。”
县令回了县衙,书信一封,快马加鞭,令人送往邕州明威将军府。
百姓听闻县主要开矿,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来报名,琉璃厂内业务能力稍弱一些的,愿意换工作的,也给转了业务。
开矿是个体力活,也特别耗时间,好在盛棠还有个挂机休眠的‘系统’,曾经扫描过海南的地质结构,探明了有矿产的区域。
县令见盛棠直接选择了一个地点作为开矿地,也见怪不怪了。
“工具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预定了不少,分批次预定的,这几天派人在码头守着,一共有四批。”
盛棠也不是开矿的专业人士,她只需要确定地点,做好规划,交代下去。
“县主,这次的工钱不能改成粮食了吗?”有青年跑到县主身前,大大方方地询问。
盛棠笑着解释,“这次是一半以铜钱形式发给你们,一半换成粮食发给你们,铜钱你们得收着,不然以后有外人来通商了,你们怎么拿得出钱来?”
“县主县主,以后真的会有人来通商吗?我们镇上也能有集市吗?”听到通商的关键词,汉子们都知道这代表的意义,一个个眼神殷切,巴巴望着。
“当然,所以你们现在可不能嫌弃这铜钱,等以后你们巴不得直接发钱给你们呢。”盛棠趁机激励众人,“所以大家要不怕苦,不怕累,等铁矿开发出来,农具也给大家翻新,总有一天,咱们不用再需要向外购买粮食,好不好?”
“好!”
林姨娘站在远处,看着山坡上鼓动士气的盛棠,冬日的暖阳撒在她身上,恰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指节有韵律地掐算着……
“林道长?”侯杰见林道长一动不动,打了个招呼,“这是来接县主?”
林姨娘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看看,昨晚县主又熬夜了,候大人可别辜负了县主的信任。”
侯杰看着盛棠的方向,眉头微蹙,又很快放松,“不会。”
盛棠忙活了几天后,又找到了侯杰,“候大人!我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候大人,琉璃厂那边,昨儿个琉璃跟我说玻璃已经能两面透明了,候大人,你还记得凸透镜成像原理吗?可以做放大镜了,我们先不急,先试着做出凸透镜和凹透镜,再来尝试放大镜和望远镜,候大人,琉璃这方面的只知识比较欠缺,得麻烦你给她补补课了。”
名曰补课,实则为他该去负责了,侯杰懂了,干脆地点头,去找县丞和师爷,再次交接自己县衙的事务。
师爷握着毛笔,和县丞一起帮县令侯杰处理公务,有些纳闷,“陈大人,我怎么觉得大人,成了县主的下属了?”
县丞泰然自若,“这些就不该我们管了,总归万宁县越来越好了。”
“也是……你别说,要是哪天知府大人回京了,县主也要跟着走吧,那这些后续发展,还怎么办?”
县丞听到这儿也放下笔,喟然不语。
邕州,明威将军府:
明威将军吕钺钊看见是多年未联系的好友侯文常来信,欣喜之意毫不掩饰,“军师,军师,是文常的信!”
军师柳淮也面露诧异,“文常兄自被贬万宁,一直郁郁不得志,又忧虑和将军联系被人抓住把柄,如今,莫不是有何急事?”
吕钺钊直接撕开信封口,拿出来信一抖,就看了起来,越看越是神色复杂,“军师,文常希望我派人去越南取稻谷?还有什么橡胶?军师你看看?”
柳淮看得很快,脑子也转得快,“若是小事,不至于需要麻烦你,越地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若是要取稻种,得用吕家军潜入进入,才能最大程度上万无一失,不过,要用吕家军,就得避开所有耳目。”
合拢书信,在烛火上点燃,“将军,也正好趁机摸清越地的布防。”
吕钺钊很是信任军师,“淦他娘的!我这就派人去,老子在这邕州憋死了,还是在北方好,陛……”
“将军!”军师一听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赶紧制止,“您要是再被人抓住把柄,连明威将军可能也没法当了!”
“说得我现在能打仗一样……”将军心虚地瞥了眼军师,不服气地嘟囔一声跑了出去。
军师看着燃尽的灰烬,认命地亲自打扫干净,不留残渣,这才提笔又写了一封和侯杰笔迹相同,内容却完全不同的书信,夹在其他的信件里,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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