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徐珺遥的这个梦像是以上帝视角, 重现八年前徐珺遥和盛嘉言相识的那一天的场景。

    徐珺遥和盛嘉言相识在二十二岁,那时徐家已经宣告破产,徐珺遥和爷爷住在城中村的一间房子里。

    徐珺遥并不知道爷爷手中还留了一笔钱, 想让徐家东山再起, 那段日子应该是徐珺遥这辈子过得最拮据的时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徐珺遥最拮据的时候, 爷爷徐崇查出来胃癌晚期。

    胃癌这种病的恶性程度很高,通常早期症状不明显, 等查出来已经是晚期, 错失了手术机会——而且那时候徐崇已经八十岁高龄, 医院也不愿冒风险给徐崇做手术。

    保守治疗,徐崇大概还有一年的寿命。

    病床前, 徐崇握着徐珺遥的手, “遥遥啊,爷爷死前最大的遗憾, 就是没能看你结婚生子。”

    徐珺遥低头看着徐崇苍白的脸,她知道这是她最亲近的亲人, 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很奇怪, 她应该会难过的, 但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难过的模样。

    徐崇看着徐珺遥的脸,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你能结婚生子, 爷爷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

    二十二岁的徐珺遥眨了眨眼, 过了大概一分钟, 才面无表情且缓慢地点头道:“好。”

    既然结婚生子是爷爷的遗愿,那她自然要尽全力实现,不过结婚……

    徐珺遥一想到结婚两个字,罕见地皱了皱眉。

    徐崇一直观察着徐珺遥的表情变化,孙女虽然现在已经愿意和别人交流了,但听到结婚两个字还是不能适应吗?

    罢了。

    徐崇叹了口气,“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孩子,不然等我走了,你亲妈又是那个样子,你在这世上连一个血脉亲人都没有了。”

    徐珺遥看着徐崇,点了点头。

    如果跳过结婚拥有一个孩子呢?徐珺遥想到了国外的精.子.银.行,但如果去国外,徐崇这边又没人照顾。

    没过几天,徐珺遥看到了一个长相漂亮的男生晕倒在楼道里,徐珺遥看着这个男生的五官片刻,才缓缓地摸了摸这个男生的脸。

    男生大概是被摸得不舒服,他皱着眉,低声地说了个字。

    “水……”

    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他的嘴唇苍白,还干得起皮。

    徐珺遥又戳了戳男生的脸,面无表情地思索两分钟,才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饮料,倒了一点在男生的唇上。

    男生虽然意识不清,但身体却本能地张开嘴吞噬带着甜味的饮料。

    徐珺遥一点一点地喂着他,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但也没有出现别的表情。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男生悠悠转醒。

    也许是喝了一点高糖饮料,男生的脸上虽然苍白,但脑袋没有那么晕乎乎的了。

    “是你救了我?”他看着徐珺遥,嘴巴里还存留着一股阿萨姆奶茶的味道。

    徐珺遥把手中的饮料塞给男生,脸上没有表情波动。

    “谢谢,”男生接过饮料,狠狠灌了大半瓶下肚,才感觉像是活了过来,他看着徐珺遥,神色窘迫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盛嘉言,我没钱能报答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能帮忙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徐珺遥盯着盛嘉言的脸,眼神里似乎出现了一一丝情绪波动,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点了点头,“我叫徐珺遥。”

    徐珺遥把视线放在盛嘉言的脸上,足足盯了一分多钟,直到把盛嘉言盯得不自在,才缓缓移开视线。

    她走出楼道,这栋出租楼面积不大,一层楼只有两套房,徐珺遥打开了其中一间出租屋的房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了。

    盛嘉言看着徐珺遥家的门牌号好几秒,才从那种状态中走出来,他掏出钥匙,打开对面那套房子的房门。

    自那次之后,盛嘉言和徐珺遥的交集似乎慢慢变多了。

    有时候是徐珺遥做了菜吃不完,刚好碰见盛嘉言,就拉他解决剩菜。

    有时候是盛嘉言在酒局上被人灌酒,喝得醉醺醺回来,刚好在楼道碰到徐珺遥,徐珺遥会给他端上一杯醒酒的蜂蜜水。

    次数多得盛嘉言都怀疑徐珺遥专门蹲点假装偶遇,不然怎么出门三次能碰见徐珺遥两次?

    不过这个怀疑只是一闪而过,他一穷二白,虽然一张脸过得去,但徐珺遥长得也不差,一看就不是看脸的肤浅之人,她假装偶遇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应该只是巧合吧。

    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徐珺遥知道盛嘉言是个落魄的十八线演员,她利用徐家残存为数不多的人脉给盛嘉言迁了线,让他上了综艺刷脸,慢慢让观众眼熟,还让他进了一个大导演的剧组,虽然只是演了一个只有两句台词的配角,但这已经比之前只能扮尸体的情况好多了。

    发现盛嘉言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徐珺遥又每次找不同的借口请盛嘉言吃饭,而且饭菜的口味都是盛嘉言喜欢的。

    一次两次是偶然,徐珺遥请他吃饭的次数多了,盛嘉言哪能不知道是徐珺遥刻意的?

    盛嘉言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那徐珺遥对他好,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起初,徐珺遥表现出来的对盛嘉言的了解,让盛嘉言以为她是他的粉丝,但慢慢的,盛嘉言却不确定了,他知道粉丝和偶像相处的情形,有激动的、也有强装镇定的,却没有像徐珺遥这样,把他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相处。

    他又以为徐珺遥是喜欢他才对他这么好,但徐珺遥看他时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和看一件死物没有任何区别。

    盛嘉言又不确定徐珺遥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对他这么好了。

    盛嘉言看着徐珺遥,脸上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犹豫和落寞的神色。

    两人认识了三个月,盛嘉言曾经无数次想要鼓起勇气问徐珺遥为什么要对他好,但又怕他开口之后,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又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梦境里,徐珺遥作为上帝视角,清楚地看见了那时候盛嘉言的挣扎、患得患失。

    八年前,她好像从来没注意过盛嘉言的情绪变化。

    一个午后,盛嘉言告诉徐珺遥他获得了一个重要角色的试镜机会,他看见徐珺遥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听导演说,这个机会是你帮我争取来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盛嘉言提起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错过这个机会,他可能再也不敢问出来了。

    “因为我缺个男朋友,我想让你来当我男朋友。”徐珺遥看着盛嘉言,虽然说着近似于告白的话,但她的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盛嘉言第一次被女生如此直白地告白,他红了脸,心跳如雷,没有注意到徐珺遥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

    “那,我来当你……男朋友,可以吗?”盛嘉言忍着羞涩,艰难地说出了‘男朋友’三个字,他耳根红得滴血,如果有人给他数心率的话,会发现他此刻的心率已经超过一百八。

    徐珺遥露出一个完成任务的微笑,落在盛嘉言眼里,就是终于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高兴的笑容。

    盛嘉言:她原来这么喜欢他?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徐珺遥对盛嘉言道。

    盛嘉言:这、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吗?

    ……

    天亮了,隔壁邻居家传来响亮的鸡啼声,徐珺遥睁开眼睛,她罕见地坐在床上发愣。

    昨晚的梦境太过清晰,徐珺遥甚至在梦境中回忆起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

    徐珺遥揉了揉太阳穴,一整晚都在做梦,她觉得可能是有些睡眠不足,头晕脑胀的。

    她拿起手机,才发现她今天起晚了,现在已经快早上八点了。

    徐珺遥洗了脸,打理好自己,刚走出房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

    “妈妈你终于起床了!”徐子行靠着徐珺遥,很是腻歪,“你今天比我起得还晚哦!你赖床!”

    徐珺遥摸了摸徐子行的脑袋,一抬眼,看见盛嘉言捧了一碗面出来。

    盛嘉言看着徐珺遥,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十分愉悦的笑容:“你醒了?我煮了点面,可能不如你做的好吃,但应该不会很难吃。”

    “辛苦了。”徐珺遥点了点头,但一开口,她才发现她今天的嗓音有些沙哑。

    盛嘉言敏锐地听出了异常,他紧张地看向徐珺遥:“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徐珺遥摇头道:“没事,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

    刚一说完,徐珺遥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你还说你没感冒?都咳嗽了,”盛嘉言朝她走来,他用微凉的手碰了碰徐珺遥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先把早餐吃了,我去给你拿点感冒药。”

    徐珺遥拉住盛嘉言,“不用,我多喝点热水就可以了,不用吃药。”

    徐珺遥对感冒药的一些成分不耐受,吃了感冒药她会非常困,站着都能睡着,所以如非必要,她不会吃感冒药的。

    盛嘉言只当徐珺遥不喜欢吃药,不过徐珺遥的感冒看起来不严重,盛嘉言也就顺着徐珺遥来,没有坚持让她吃药。

    吃完早餐,盛嘉言出发去片场了,而徐珺遥则是带着徐子行到赏味楼开门。

    刚到村口,徐珺遥发现今天村口处聚集的陌生人比以前要多得多,她们拿着印有盛嘉言的头像的手幅之类的东西,围在一块说话。

    他们没有收着音量,徐珺遥这才知道,原来今天盛嘉言的粉丝要来剧组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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