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物理感化大师[综武侠] > 19、未来探花他债主(三)
    城东的宅子是过去某位达官贵人荣归故里所建,那位贵人的后人早已搬至京师,只剩杭州城的空宅子放着落灰,诸非相那时揣着钱袋逛了一圈,一眼看中这位置清静的宅院,花了些门道买入手中。


    池塘小桥,回廊楼阁,古朴典雅,是个值得它的价钱的好宅院。


    钱是惩奸除恶得来的,所以诸非相花起来毫不心软,甚至没有讲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便住了进去。


    如今已是春日,春雨润如酥,院中老树绽新芽,顾惜朝跟着引路人走至院前,引路人朝他微微颔首,退下离开,只留顾惜朝一人面对着半开的院门,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推门而入。


    院中宽阔清静,赤衣年轻人坐在廊下的横栏,光着脚撑着膝盖懒洋洋地看书。


    诸非相抬眼看了顾惜朝一眼,朝院中的石桌上示意了下,那上面是纸与笔,还有一方砚。


    “来得挺早,先磨墨,磨完再填。”诸非相随口吩咐,话说出口后顿了顿,道,“不会的字尽管问。”


    顾惜朝开始磨墨。


    春寒料峭,当春风从院中掠过,仅着一身单薄衣裳的顾惜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面上一热,埋头磨得更快了。


    这不是顾惜朝第一次磨墨,在红袖身体康健,能靠绣活维持生活时,他曾向红袖交过如何写字,但之后不久,红袖便没有余力再教他了。


    更何况红袖认得的字也不多,红袖阁培养花魁,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取悦客人。


    身后传来布料的摩擦声,诸非相似乎离开了,顾惜朝埋着头,没有四处乱看,一心一意地磨墨。


    正磨着,眼前一黑,脑袋一重,顾惜朝愣愣地放下墨,拿下挂在脑袋上的事物。


    那是一件黑色的外衣,干净整洁,还有好闻的气味。


    将衣裳披在顾惜朝头上的年轻人站在廊下,半靠着柱子,懒洋洋地笑:“穿上吧,昨晚不都说了让你买身衣裳再做想做的事,结果今天你还是这副看着就发冷的打扮。”


    “……谢谢。”


    顾惜朝犹豫了下,他没有换洗的衣裳,身上穿的仍旧是那个蹭过墙与地面的衣裳,但诸非相这么说,他便努力不去在意,而套上衣裳后惊奇地发现这件外衣竟然刚好符合他的身材。


    这一发现让顾惜朝心中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他看向诸非相,但对方又恢复了最初的那个姿势,面容被举起的书遮挡,看不清神色。


    顾惜朝低下头,继续被打断的活动。


    诸非相是杭州城里的谈资,但几乎没有人谈过他的名字,顾惜朝之前只当耳旁风,今日来时多绕了些路,偷偷听到许多有关诸非相的事情。


    譬如诸非相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到达杭州城,面容出众,从城门到城东,吸引了一大批视线;


    譬如诸非相买宅子时毫不犹豫地掏钱,当天便住了进去;


    譬如诸非相因为露财,搬入宅子的第四天便吸引了恶贼上门拜访,最终结果是恶贼被诸非相拖着去了衙门;


    譬如诸非相在赌坊里连赢四场,在东家想黑吃黑时一脚将人踹飞,笑盈盈地离开了……


    顾惜朝昨夜被借的钱便是诸非相从赌坊中赢来的。


    墨磨好了。


    顾惜朝笨拙地拿起毛笔,努力分辨着纸上的字,但遗憾的是以他的储备量连一半也看不懂。


    他想到诸非相之前说过的话,举着纸递过去,道:“我看不懂。”


    对他来说,示弱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但诸非相之前的行为让他有些松懈。


    诸非相放下书,接过纸张,一字一句地念,好让顾惜朝听得清看得见。声音平和,像这个时节的风,不温不冷,奇迹般地令人安心。


    契约的内容便是昨日诸非相提的要求,顾惜朝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鲁莽,在诸非相问他是否明白后点了点头,跑过去端了笔砚放在横栏上。


    诸非相率先署名,他仍旧坐在横栏上光着脚,坐姿随意,下笔也随意,写出的字却莫名很好看。顾惜朝在一旁看着,接过笔后停了片刻,慢慢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与诸非相的字相比,他的字可以说是毫无特点,只有普通可以形容。


    待墨晾干,诸非相将纸张叠好,随手夹进书里,看起来毫不在意。


    顾惜朝的目光循着那张纸,看它被夹在书中,随后又看向诸非相。


    赤衣年轻人合起书,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思考般地打量他。


    顾惜朝不讨厌诸非相的眼神,有时候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比带有感情的目光更令人安心,于是他仰着头、大大方方地回望。


    输人不输阵,顾惜朝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却因出生的环境懂得了这个道理。


    诸非相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瞪什么?又不会把你吃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姿容出众,眉眼弯弯,带上了些人间的温度,“患病的是你什么人?”


    顾惜朝微愣,道:“是我母亲。”


    诸非相又露出了那种思考般的神情,他的目光从顾惜朝身上移开,看向了空荡的长廊。


    “那地方又破又漏风,不好养病。”诸非相道,“我这地方空旷,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你若是想搬来这里住也行哦。”


    顾惜朝彻底怔住,在理解诸非相的意思之前,他先察觉到诸非相没有如昨夜那般自称“小僧”,而是用了更寻常的“我”。


    这个发现微不足道,很快被诸非相看似随意的提议挤下,顾惜朝双目圆睁,惊喜之余又是不解。


    “你、你为何要这么帮我……?”


    顾惜朝谨慎地问。


    有些富裕人家的家伙总会依仗着自己拥有的东西随意欺辱他人,顾惜朝曾经遇见过愿意高价买他草药的大户人家的小厮,彼时顾惜朝满怀期待,在山中待到天黑,第二天却被轻飘飘地丢了一句“用不上了”。


    诸非相摇头,笑道:“不是帮你——就像昨夜借你的钱,都要写借条。”


    顾惜朝心中一松,却又想起了诸非相定下的过于庞大的利息,一时之间有些犯难,但很快,他想到昨夜被冻醒、以及红袖咳嗽的声音,便做下了决定。


    “我想和母亲搬进来。”


    “好。”


    “我不会帮你,自己去将你母亲带来吧,在此期间,我会让人准备你们的房间。”年轻人笑着给予忠告,“不要被人骗了。”


    少年点了点头,眉眼间流露出遮挡不住的欢欣,转身跑远,随着动作内里破旧衣裳露出一角,与外面的崭新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诸非相看着他的背影,像是看见了许久以前的另一个人。


    起码顾惜朝还有家人。


    这已经很幸运了。


    诸非相垂着眼笑了笑,放下书,穿上鞋,起身去吩咐人为即将到来的住客准备房间。


    吩咐完之后,诸非相立在门边望了望天,天空蔚蓝高远,他站了片刻,慢悠悠地晃出院子,往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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