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嫁给天子后 > 第 46 章
    ◎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朕了?◎

    玉栖很缓、很缓地抬起头来。

    赵渊正伫立在她身前, 身形挡住了日光。他富有含义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没有明显的喜或怒,只如一泓清水, 结了霜。

    他手执一把长剑,掌心的纹路在滴答滴答地淌血, 白净的雪衫上,染了斑斑驳驳的猩红。

    见她发愣,赵渊倒转剑背, 用干净的一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怎么, 才几日不见, 就不认得朕了?”

    冷硬的铁器传来冰凉的触感, 惊得她肌肤一颤。

    玉栖一时间瘫坐在地上,猝然遇见他,就像她正在爬一座登天的梯, 梯轰然断了。

    她早该猜到, 他不会善罢甘休,他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去越国。

    可是, 她又不能把他当成敌人, 他明明才刚从刺客手上救了她的命。

    “你别走来。”玉栖颓丧地后退着,呜呜咽咽地喉咙发软,就只想哭,甚至连一句他为何会在这儿都问不出来。

    赵渊轻嗤一声, 俯身踏进喜轿,将她拦腰抱出。两人的身高相差许多, 他那么一弯腰, 在狭小的喜轿中犹如一杆弯折的雪旗, 单凭一只手就轻易将她抱了出来。

    他的袖口往上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臂明明那样白净、长颀,像温润的水玉,可一旦扣上她的腰,却那样决绝无情,宛如铁箍一般,不由分说。

    玉栖被抱了出来,双脚不着地,双手只得在他身上胡乱拍打,密如雨点,却都只是徒然费力。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她只得无计可施地大喊,“救命,救火!山匪抢人了!”

    “嗯?”

    在一旁处理尸首的小王爷很奇怪,这个女人,刚才刺客对她利刃抵喉她没说救命,躲在喜轿里等死时,她也硬着性子没喊救命……此刻见了赵渊这等丰神如玉的郎君,反而撒泼似地乱喊起来。

    赵渊啐了口中血水,从喜轿上随意扯了根红绳将玉栖双手缚了,顺便将手中长剑抛给了小王爷。

    小王爷一把接过,横在最后一名活口的喉咙间,冷冰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已被废了一条手臂,倒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只见他倏然发狠,似要咬向后槽牙。

    小王爷早料到那刺客欲饮毒,率先卸了他的下巴。

    “冥顽不灵。”

    “苏二。”

    赵渊扬眉叫了小王爷一声,“留着活口,送皇宫。”

    “得嘞。”

    玉栖心慌手颤,被赵渊横放在轿前的栏杆上。

    瞧这架势,方才便是他二人混合双打,将这四名武功高强的刺客轻轻易易地灭下。

    从前听说过赵渊会武,以为是讹传,没想到他不但会武,还精通至此。

    才离虎穴,又落龙潭。被四名手黑的刺客追杀,她犹能借着人喧之势,藏身到喜轿中去苟命;可眼下落入这精明强干的双兄弟手中,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玉栖忧心琢磨,只觉得不如刚才就被刺客杀了,也好过此刻囚犯般地受制于人。

    小王爷手下灵活,半晌就拿捏了那刺客的几处死穴,管叫他自戕不得,又把满地的残局清扫了下。

    “陛下,咱们走吧。”

    赵渊嗯了声,瞥见玉栖一抽一抽地哭,膝盖处筛糠似地打软战。

    他掀开她衣裙的一小角,在她膝上轻碰一下,便即明了,

    “很疼?”

    玉栖紧闭着双唇,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赵渊复又把她抱回了轿中,问小王爷要了金疮药。

    放下轿帘,他半跪在她面前,褪去她的鞋袜,挽起裙角,给她泛红的膝盖上药。

    喜轿中空间不大,帘幕一放,阳光透过红缎面洒进来,映得两人均是满面红光,宛若洞房花烛一般。

    玉栖极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更厌极了与他单独相处。赵渊的金疮药一倾,她便倔然地扭过身子去,弄得粉末洒在了空气中。

    赵渊冷硬地剜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勾了下她双手间的红绳,她便连人带绳都被拽了过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警告她,“栖栖,你能听话一点么?”

    将金疮药细细地涂在她膝盖破皮处,包扎过后,又扯了块布将她黢黑的脸颊擦了擦,把她遮掩身份的脏帽子也一并除去了,露出她水晶般白皙的面孔。

    涂完药,两人相对默然。赵渊掐着她的下颚,这才跟她算起账来,“我着实没想到,你会玩这一出。”

    捻去她嘴角沾上的一小丝血迹,又说,“就这么跑来跑去的,还伤着自己,有意思吗?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他连说了两个我,再没用朕,仿佛他和她的关系已经亲近到用你我相称了。

    玉栖泪水飞溅,如细针一般。近在咫尺的图谋皆变成了虚妄,只因眼前这男人。

    她着实意难平,“你的妻子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死缠着我不放?你对我公平吗?”

    赵渊忽然哑然失笑,之前的狠厉和戾色转化为柔溺,抱着她,仿佛抱了个完全不解风情的傻人。

    他叹道,“朕之前说有个亡妻,原只是为诱你入怀。你不会当真了吧?罢了,待回宫之后,再与你细细说。”

    又说,“非是我老缠着你,就今日,若非小王爷及时把你的位置告诉了我,你焉还能有命在?”

    玉栖不住挣扎,他说的话一概不听,他欲碰她也一概不让。

    “晦气。谁要他告诉。我就知道遇上那男的没好事。”

    赵渊没跟她计较,随手拿过搭在轿杆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那斗篷玄色云纹,原本是他的,披在玉栖身上甚是宽大,几乎将她团团包裹住,除了一颗脑袋什么也看不见了。

    两人从轿中出来时,外面的小王爷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见了玉栖,之前抢船、被扇耳光的那些仇不由得又浮上心头,扇风道,“陛下,这就把她饶了?您之前不是说至少要废一条腿泄愤?”

    玉栖垂着目光,假装没听见,身子微微颤,不知是气得还是怕得。

    却听赵渊说,“嗯,说过。”

    小王爷跃跃欲试,“不如微臣替您动手?”

    也好报他被扇之仇。

    玉栖身子颤得更厉害。

    “不急。”

    赵渊漠然平静,那只手如高悬的斧头般,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可出口凿凿,又是在威胁她。

    “下次不听话时,新账旧账一起算。”

    过了半晌,玉巍便送来了崭新的马车。

    蓦然见了玉栖,玉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一肚子训责的话,但当着皇帝的面,他终究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玉栖累极了,在失去了一切希望后,索性倒在马车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是睡着,意识却恍惚还醒着,她梦见自己到越国了,被女王封为翰林院的史官,一身暗红官服,上朝下朝,过着和乐的日子。

    有媒人给她说了个夫君,长得好,身段也好,她很满意,可洞房花烛那天,猛然发现是赵渊。

    他狞笑着朝自己抓过来……

    她倏然被惊醒,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子。

    睁开眼睛,她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暗殿内。

    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已被人解了,她身上压着重重的被,看样子像是睡了很久很久。

    玉栖推开被子就要下地。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弹剑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醒了?哪里还不舒服吗?”

    玉栖避开她的搀扶,喘着粗气问道,“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弹剑道,“这是陛下为您准备的新宫,四进四出,有山有水,只赐给您一个人住,没人能打搅您。”

    行宫……

    玉栖只觉得耳膜发涨,从前赵渊说过的话梦魇似地浮上心头。

    她这回惹怒他私自逃了跑,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要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把她藏起来,让她孤立无援。

    玉栖眼前一黑,只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把头埋进锦被里,只想再度睡过去。

    ……

    武弓踉踉跄跄地跑回驿站时,施昭云正在马车前,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见了武弓的身影,施昭云连忙迎过去,

    “消息怎么样?阿栖呢?她真的遭了山匪了吗?”

    武弓摇摇头。

    施昭云舒一口气,“那她在哪?是不是很快就过来跟我们会和了?”

    武弓脸色很是难看,欲言又止。

    女王从驿站中走出来,“武弓。”

    武弓连忙奔上前去,跪在女王面前,“武弓无能,还请女王责罚。”

    女王感到事态不大妙。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预感到这件事多半和玉栖有关,便追问了句,“玉栖呢?”

    武弓费了很大劲儿,才咬牙切齿地道,“玉栖姑娘她……她被两个人带走了。”

    “两个人?”

    武弓没有进过澂朝皇宫,对澂朝许多王公贵族也不大熟悉。那两人中,只有一人她认得,是在上元节纠缠过女王的小王爷;至于另一人,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武弓却并不知道是何人等。

    “小王爷?又是他。”女王捏紧了拳头,“另一人是御林军的那玉巍吗?”

    武弓无法回答,拿起树枝比划了两下。

    当时但见小王爷和那人一人持双短刀,一人持单长剑,游走在四名刺客的围攻之下,如若无人之境,相互搭配,又各具长短,快得如同两道白练。

    追杀玉栖的那四名刺客固然被杀灭干净,玉栖却也被他们掳了去。

    武弓当时躲在一个萝卜筐底下,目睹了这一切。她眼睁睁地看着玉栖被带走,却知自己武功不如人,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才独自一人悻悻而返。

    施昭云听到此处几乎崩溃,僵硬地跌在地上,“一定是那狗皇帝,一定是那狗皇帝!那狗皇帝掳走了阿栖,他想折磨阿栖!皇姐……皇姐!咱们怎么办?”

    女王轻轻摇头,“若真是赵渊,那可就不好办了。”

    应该说,她就不能办了。

    因为玉栖的事,她之前已多次冒犯了澂朝皇帝。

    她再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两国君主之间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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