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目远死活说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要来接我,被我义正言辞拒绝了。
还是上次那个烧烤摊,离得不远,我自己过去便是,用不着麻烦。
然而他还是逼着我把地址发了过去,过来接了,也不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为何如此执着。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叙叙旧讲了会儿从前的趣事,之后的话题就没离开他们正在开发的游戏了。我全程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
“明天早上我在你小区门口等你哦。”许目远又要了一份茄子特意说了不要蒜蓉的,接着转过头对我说:“我觉得还是咱们那儿的一撮毛好吃。”
一撮毛是我们高中旁边烧烤摊的名字,远近闻名。夏天晚上在外面摆几张桌子,昏暗的夜灯下,我们在桌上吃,蚊子在桌下吃。
我甚至都记不住许目远请我吃过多少次了。
“你是要参加谁的婚礼来着?”我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结婚摆酒席几乎都是安排在十一或者过年的假期,选在普通周末不算常见。
“赵立新,初中同学,你应该见过几次。”
许目远的一群狐朋狗友我差不多都见过,去网吧排排坐的就那么几号人,一起也吃过几次饭。
“赵立新?”我嘟囔了一声,努力在模糊的记忆里回想着这个名字。
许目远把老板端上来的茄子放进我的碗里后,把空盘子堆了起来,又给我倒了半杯橙汁,“就瘦瘦小小的那个,你说他贼眉鼠眼,看上去不太像好人。”
“......我是这么形容的?”
“对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确实有了那么点印象。
他的那帮子朋友就没一个靠谱的,许目远跟他们比都算难得的正经人了。
“一晃大家都要结婚了呢,时间也太快了吧。”
时间是个过在其中觉得冗长,回过头来想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东西。
明明昨日还在课间的走廊上嬉笑打闹,今日却已物是人非。
“可不是么,你都这么大了。”许目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什么叫我都这么大了,会不会说话??”
许目远:“都要奔三了,难道不是吗??”
我:“你闭嘴,谁要奔三?你奔三,你全家都奔三,我永远十八ok???”
许目远无奈地看着凶神恶煞的我,妥协让了步:“对对对,你永远十八!”
吃完,我俩并肩走在回小区的路上。
到这个点,白天的燥热总算褪去了些,拂面的晚风带着丝丝清凉。
“话说咱们那儿结婚份子钱要给多少来着?同学间的话。”
我常年在国外,即便有朋友结婚,不能来参加婚礼大家也不好意思在微信上找我要份子钱,还真不清楚行情。
“关系好的同学500吧,一般的200?看着给呗,就是个意思。”
我鬼使神差,歪着脑袋问了一句:“那凭我俩的关系,我结婚你准备给多少?”
想想好像假设有点不成立,又补充道:“虽然可能结不了婚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目远不知怎的,停住了脚步。
我朝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冲他喊:“走啊,傻站在原地干啥。”
“哦哦哦。”许目远快步上前,不好意思笑笑,不知道刚才在发什么呆,“你结婚,我把存款都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我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不说小伙子上了几年班有多少存款,这个说法实在奇特。
况且上次去菜市场买菜,他不是说我不需要爱情的吗,怎么这么会儿还认真思考了起来要给多少份子钱。
“既然你如此大方,我就欣然笑纳了。你结婚,我给你包个五毛吧。”
“那真的谢谢你了......”
许目远看着笑到直不起腰身的我,怨念地来了一句。
但我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内心却“咯噔”猛然跳了好几下。
国外的假期和国内对不太上,他若是结婚,不请假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了。
那我应该在微信上把份子钱给他吗?应该给多少呢?五百实在太少了,五千,一万?
但又感觉他可能一分钱都不会要。
许目远本就是十里八乡里最亮的仔,当年名副其实的校草,穿上西装肯定好看得跟下凡的神仙一样。
新娘子会是谁呢?不用想一定是个大美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虽然我总说他不靠谱,其实也就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他非常会照顾人,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当个傻子就是。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能站在他身边,和他牵手的女孩子该有多幸福啊。
就一会儿时间,我的思想已经飞到了外太空,甚至连他日后的孩子得叫我什么都列了好几个备选。
“你想什么呢?”许目远伸出手在发愣的我的面前晃了晃,笑得比天际的那抹星河还要灿烂。
“记住了,明天早上七点,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别带太多东西,钥匙,钱包,身份证拿好,手机和充电宝充满电。早点我会买好的,今天早点睡。高铁上能补觉,但肯定不舒服。”
“???”面对他劈头盖脸的一番叮嘱,我有些纳闷了,没好气地反击道:“我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还需要你说这么多??”
“这种方面你是真的让人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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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已经提前几天收拾好了行李,这天回家洗完澡就睡了。
说是行李其实一箱子全是七大姑八大姨托我买的东西。
每趟回国皆是如此,几百年没联系的朋友都要来找我叙叙旧,好让我当免费苦力。
经常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得上好几趟街完成任务,空手去,满手归,像个代购。
本质也是代购吧。
只让买还算好的,最怕问你哪个好的。
我哪里知道奶瓶,奶嘴哪个好?只得花时间帮着在网上查来查去,苦不堪言。
我定了六点的闹钟,闹钟刚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许目远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的一半精神现在还在跟周公下棋,眯着眼睛在屏幕上划拉了好几次才接通。
许目远精神抖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起来了吗?”
“没起来是鬼接的电话吗??”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踉踉跄跄爬下床去卫生间洗脸。
许目远:“你怎么这么困?”
我:“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精神呢,有什么事快说!”
许目远:“没事,就是怕你睡过了,你不还得化妆吗。”
我:“???许目远你把我当傻子是吧,还需要你来催我起床???”
许目远:“这不就是怕嘛。”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半睁着眼睛挤好牙膏,咕噜了一口水后说:“我要刷牙了,挂了。”
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脑子发抽说:“就这么连着呗。”
“我没话跟你说,再见!”我二话不说把电话挂断了。
连麦刷牙洗脸?神经病吧。
和他约的七点在小区门口见面,我出来的时候,许目远已经在等了。
他是轻装上阵,就一个电脑包。
“你回去一个晚上,带这么大一个箱子???”许目远诧异又迷惑地看着我,把我的箱子接了过去,顺便把手里提的五谷杂粮煎饼和豆浆递了过来,“趁热吃。”
“基本都是亲戚朋友的东西,我自己就这么一个包。”
他提了提箱子的把手,无奈地说:“箱子灌铅了吗,这么重。”
“能有啥办法,总不能说不带吧。”我啃了一口五谷杂粮煎饼,依旧是如此美味。
高中三年早餐,我除了吃五谷杂粮煎饼就是鸡蛋饼,两个摊的老板只要我往那一站,无需言语就心领神会了。
“手机,钱包,身份证,钥匙,充电宝,还有杂七杂八的都带上了吗?”
许目远那是真的啰嗦,昨天晚上提醒了一遍还嫌不够,这会儿又絮絮叨叨了起来。
“带了带了!快走!”我十分不耐烦地推了他几下,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特别不放心。
在我的再三催促下,才叫了辆出租车,把我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打开了车门让我先进去坐。
我天生是个路痴,看不懂地图,方向感奇差无比,就算是老家的小城,出了平时活动的小圈子就愣是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造成我玩游戏的时候,也常常迷路,根本不记得哪里来过,哪里没有来过。
《仙剑奇侠传三》搁置了好久才往下玩就是因为第一个npc就找不到了,这事儿被许目远嘲笑了好久。
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脑子放空跟在他后面,进了人潮涌动的高铁站。
老家是没有直飞国外的航班,每次往返都是途径大城市以后再转机,导致我根本没有坐过几次高铁,而且每一次都是有人陪同的。
说实话没许目远在旁边,我还真没有信心能在发车前准时到候车室。
我们找了两个空位坐下,五谷杂粮煎饼和豆浆总算是都进了肚子,许目远让我看好东西他去把垃圾扔了。
怎么说呢,从头到尾我都有种家长带着孩子坐车的感觉。
实际上,我和我爸出来的时候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他也会再三提醒我带好东西,行李不让我拿,需要走动的事情也坚决不让我做。
我承认我是一个这方面缺根筋的人,但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票给我,我来保管,我怕你会弄丢。”
许目远回来的时候,说的这句话更是我爸的经典语录。
人犯了一次失误就要永远失去被信任的资格吗?
不就是某次网吧开机后把身份证弄丢,还好他给找回来了吗?
不就是某次看电影他去买个饮料的功夫,票就不见了吗?
不就是某次揣兜里给我妈买酱萝卜的五十块钱变成蝴蝶飞走了吗?
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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