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南辽与敖国最后的挣扎之战。
在边境线南方十里地。
为了最后的脸面,他们也要将这一战打出英勇的名头。
并且还想拖延时间。
但南境的兵士不给他们一丁点期望,尤其是领兵作战的二人, 一位是老当益壮的南王,一位是——面若皎月, 却横扫千军,于死人堆中斜剑执枪, 面上染血的人。
那人似染着恶气, 犹如杀疯了。
南辽与敖国两国军士双股战战,在南境军士攻势下弃戟而逃,原本计划一月结束的战事,提前一周结束。
边民欢呼, 战报往京中传送。
一支队伍做最后的余敌清扫,直把南辽与敖国逼得上求和书, 自请割地赔偿。
这支队伍完成任务后准备回营, 途中要经过一处双刃关,是峡谷,有名的盗匪之地,不过自战事起后,这群盗匪也安分了,并未生事,且这队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
众人并不把这一处当危险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的危险也确实不是朝着军队来的,而只是朝着一人。
行至双刃关之前, 刘肆灵按住马头,他向前望, 马踟蹰不前。
身后两位将领驱马上前来, 他们道:“殿下何止?”
刘肆灵道:“双刃关, 听说之前匪徒猖獗。”
其中一位张姓将领道:“确是这样,因是两国交界之地,而且此处地势险要。”
抬眼望去,两边峡谷如刃,确实谷如其名。
刘肆灵道:“不过近半年倒是没听说劫掠之事?”
另一位将领道:“这些匪徒想来也知国祸之际不敢乱来。”
刘肆灵道:“原来匪徒也有大义。”
他笑一下,道:“派人去探探,无异便前行吧。”
身侧两人应声是,然后派出一小队往前探路。
双刃关峰顶,埋伏着一行人马,他们手中弓箭齐备,峰顶堆满了随时可扔下去的大石。
其中一人抹了把脸,道:“人来了。”
心里想“这次这位金主可真是让他们干票大的。”
探路小队无发现异常,刘肆灵领人走入双刃关。
………………
朱宝莘抹了把脸。
南境气候干燥,这地儿即使快临冬季,日头晃起来,也令人生热。
她现下挺狼狈。
身上衣物还算完整,只是鞋弄丢了,被那群山匪吓了一夜,跟着一群人逃也似的往边境赶,她与春桃在途中走散了,只能跟着其余惶恐受难的人同行。
从京城出来,一路本十分顺遂,只是没想在临近南境后,最后一程郊外的官道上,她们与大部分需往边境去的人一道,为了安全结伴而行,跟了一支商队,结果那商队竟与匪徒勾结,让他们交出了身上所有的财物,还想将众人弄去边境专门做奴隶买卖的地方,同行中有人有武艺,身手本事不错,联合大多数人奋起反抗,在夜色中烧了商队货物,制造混乱,弄得匪徒手忙脚乱,一行人才侥幸趁乱奔逃。
不少人死于匪寇之手,朱宝莘在春桃的护卫下远远逃出,只是那群匪寇伤了个头子,咬牙切齿势要抓住他们,追了将近半夜,春桃与她便是在混乱中走散了的。
她沿小路走了一夜,那些匪寇似乎没再追上来,但同行的人也丝毫不敢耽搁,他们现在在这样的地方不安全。
边境动荡,府兵与边军都没空管这些匪徒的事,有的匪寇或许会有点国家大义,不过多是趁乱谋财谋利的人。
发血难财不是最简单最有意思的。
荒凉的官道,得有府兵或是军队驻扎的地方才能让人感到安全。
将近一天一夜的奔逃,犹如逃难,在黄昏时候远远瞧见前处有军队驻扎,军队里有先前也受了匪难,侥幸逃出的人,他们遇着军队在此处驻扎,有些人便暂且留了下来。
他们在军队后勤谋了个差事,今日刚巧出来采买,遇着了他们。
几人将众人引至驻扎的地方,有士兵过来盘问,众人心头不安定,挤作一团。
朱宝莘脚磨破了,她头也有一些晕,之前听到了三皇子所说安排动手的地方,是在这同一个方向,不过还要走几里地,而刘四哥哥现下不知何时会到那处,她得赶在他到之前绕过那处地方,告诉他三皇子所谋之事。
朱宝莘准备在这里打探一下消息,可方才听士兵透露这里的头是她从未听过之人,她犹豫一番,准备待会离开。
盘问后,众人被引去安置的地方,逐渐散开。
朱宝莘也迈步,此时军营方向有人骑马缓慢而来。
朱宝莘头有点沉,一开始没注意,她走了几步后,朝斜前方来人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人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身后有人在恭敬的与他说话。
朱宝莘转回头去,她一瞬定住,又猛然转头。
而这时,那人也似有感应,往她的方向看来。
人影已下了马,手还握着缰绳,他直直看着她,动作都似停住了。
而朱宝莘眼里眼神也很复杂,几息变换了几种情绪,惊愕,不信,愣住,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难以自抑的极大惊喜,她双眸一瞬亮了光,原地喃喃一声“刘四哥哥”,轻不可闻。
而被唤作刘四哥哥的人,此时也终于放开了缰绳,手垂下,看着她,道:“宝莘?”
刘肆灵,也无法相信。
他站在原地。
许久,又唤了一句:“宝莘。”
这次是肯定。
朱宝莘瞧人看她,又唤了她的名字,她瞬时一股脑的涌上一股心酸,还有满满的庆幸,以及绝大的欢喜,她双眸中有水光,不管不顾的跑到人面前,双手紧抓着人的衣袖道:“哥哥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看看四周,牵着人左右看,见当真完好无损,极大放心舒了口气,然后凑到人耳边道:“哥哥,三皇子要杀你,他要害你——”
朱宝莘在人耳边极快的说出了三皇子的打算,以及为了让人相信,她说出了自己是如何听到的,又再三保证是亲耳听见,让刘肆灵一定要好好提防那些她提醒的人。
她此时已没法去思考人为何会已经出现在了这儿。
说着朱宝莘视线还往刘肆灵身后看去,见到有点熟悉的李原,然后就是一位方才在刘肆灵身旁恭恭敬敬的将领。
而此时,那将领已有分寸的站离了,没上前来。
朱宝莘手还牵着刘肆灵的衣袍,她观察着刘肆灵身后,却不知身前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那种眼神,朱宝莘没看见。
刘肆灵的眼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牵着他衣袍的手上,她的不整齐又被划破了些口子的男装打扮,以及往下,此时显得尤为“凄楚”的脚上。
刘肆灵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眉心跳动一瞬,视线落回人脸上,静默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跑到这里来。”
朱宝莘手抓着人衣物,她道:“嗯。”应完后,缓缓抬头,道:“刘四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有点奇怪的感觉。
刘肆灵看着女孩,他手摸上人的鬓角,对人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我信你,宝莘。”
这一刻,刘肆灵眼中只有这位少女。
朱宝莘道:“你信就好,你一定要小心——”她手紧紧抓着人的手腕。
此时,她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朱宝莘扶着人的手,头好沉。
她想歇一会儿,休息一下。
抬头仰望着人,朱宝莘眸子越来越无力,她身体几乎都软下去,在最后昏迷前,只道了一句,“哥哥,我想睡一会儿。”
刘肆灵接住人的身子,他立时将人抱起,行走如风的往后方营中走去,面色沉寂又冷静,但浑身都好像有一种威慑,令人不敢近前的威慑,平日好脾气的人,此时似压着团烈火。
李原忙让人将军医拉来。
他现下脑子都还没转过来,怎的在这地儿就见着三小姐了呢,太神奇了。
不知殿下心中是作何感想。
恐怕,是他想象不到的惊风海浪。
帐里,军医为人细细诊治过,女孩儿发了高热,脚上有很多划破的小伤口,加之身体十分疲累,所以才会昏迷过去,他为人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便不敢再停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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