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摩天轮下来后, 陆阮望了眼还被戚临拿在手里，还有小半杯的芒果“冰水”，忽然不是很想喝了。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戚临最后那个吻以及那句话。
……他短时间内大概是不想听见或者看到芒果。
陆阮甚至有点想让戚临把手里的杯子丢了就好，但这样好像又太浪费食物。
从小被教育要光盘的陆神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他拿着园内的电子屏想要看看还有什么项目不需要排队, 人也少, 最好像摩天轮这样只有他和戚临两个人时，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陆阮把电子屏递给戚临, 示意戚临做决定, 然后接了电话。
“是陆阮同学吗？”
“是。”
“是这样的, 校内军训于明日结束, 后天学校将开展军训汇报表演, 校方想请你做新生优秀代表发言。”
陆阮扬眉：“可我没有参加军训。”
“但是你的入学成绩和个人经历都十分优秀。”
陆阮知道这是学校的安排, 自己多半拒绝不了, 所以只能说：“我没有时间写稿子。”
他顿了顿, 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擅长写这种文稿。”
“没关系,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稿子, 你只需要上台念就好了。”
“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阮只能答应。
他挂了电话后, 注意到戚临手里虽然拿着电子屏, 但始终在看他。
也是，戚临不需要看电子屏也能够监控到园内的情况。
陆阮：“决定好去哪了吗？”
戚临说没有, 又问：“你不想去吗？”
陆阮扬眉：“是有点，觉得麻烦。”
他及时在戚临开口前先截断戚临的话：“不过去一下也挺好, 毕竟这也是校园生活的一环。”
陆阮望着戚临：“军训的汇报表演应该挺有意思的，你想看吗？”
戚临反问：“你还要留校看吗？”
“当然啦。”
陆阮无奈：“我又不是学校特聘的嘉宾，上台发言后就能走。我还是国科大的学生呢。”
戚临哦了声：“那我也去。”
这个“那”，让陆阮又挑了下眉。
他只是恋爱经验为0, 又不是什么傻子，当然知道戚临的意思。
明明还没有给戚临名分，陆阮却压不住自己只会在戚临面前展露的一点孩子的顽劣心性。
他没忍住逗戚临：“怎么？怕我看上别人？”
陆阮想戚临应该会说“嗯”，毕竟每次他的视线落在别人身上时，戚临都会很紧张。
但戚临却是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冷沉依旧：“怕别人看你。”
他讨厌除他控制的摄像头以外的所有可视设备亦或是人的眼睛落在陆阮身上。
无论他们的视线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他都为此不虞。
可陆阮又是那么的耀眼，是人间那轮可以让人直视的太阳。
能让他们不看他的方式只有一个……
“那怎么办？”
陆阮微怔后玩笑道：“总不能拿个头罩把我的脸遮住吧？”
戚临停了一下。
陆阮狐疑地盯他：“你不会真考虑了吧？”
戚临没吭声。
陆阮好气又好笑，他有时候觉得戚临会流露出他不太理解的偏激。
像是对这个世界怀揣着极大的恶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几个核弹来打先锋，让世界陷入恐慌。
而那时的戚临，往往让陆阮有种他经历了很多无法言说的痛苦经历的错觉。
但戚临在他这儿，展露更多的是令他哭笑不得的幼稚。
就像小孩子不允许别人碰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还是很可爱的。
陆阮想。
他无奈地看着戚临，将他手里的电子屏拿到自己手里。
刚刚因为要接电话，他把电子屏往戚临手上塞，他被戚临握着的手也顺势抽了出来。
这会儿两人之间没了什么实质的连接点，但又好似还有斩不断得的千丝万缕。
陆阮就顺着这点千丝万缕，主动地握住了戚临的手。
他甚至还红着耳朵强作镇定地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走吧。我想去玩点刺激的项目，那边人多，容易走散。”
戚临毫不犹豫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牢牢地抓在自己掌心里：“嗯。”.
陆阮没玩多久，就拉着戚临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玩不动了。
他不是腿累，是身体有点吃不消。
虽然他是那种可以睡五个小时就爬起来学习工作搞研究的，但那些都只需要坐着，不用消耗体力。
陆阮呼出口气，声音都没有那么清脆了：“真羡慕那些小孩子啊。”
明明他自己还是个才满十八的年轻人，说话却已经有点老年人的意思了。
戚临没接话，只是在他跟前蹲下了身子，将宽阔的后背展示在陆阮眼皮子底下：“回家吧。”
明白了他的意思的陆阮稍显迟疑。
他看了看四周。
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旺季，可架不住还是暑期，游乐园里的人不少。
他俩这颜值本就引人注目，无论是排队，还是现在坐在椅子上休息，都有路人侧目。
人太多了。
陆阮想，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牵手就是最大限度了。
要是他让戚临背他，保不齐会引来更多的视线。
这样有点难为情。
陆阮踌躇了一下，抬手轻轻搭在了戚临的肩膀上。
他想要让戚临站起来，想说算了。
但陆阮看着戚临低垂的眼睫，望着他显得有些沉郁冷漠的一点侧脸，想起刚刚戚临去扔垃圾时他听见有人议论说戚临看着帅，但也看着凶，这样的人只能欣赏一下，不适合在一起。
因为戚临看着就是那种不会哄人，也不会宠人的类型。
陆阮在心里低叹一声，到底还是环住了戚临的脖子。
他贴上戚临的脊背，实际感受肯定是高于目测的。
是很令人安心的肩背。
陆阮把脑袋埋在戚临的颈侧，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帮我把仪器关了吧。”
戚临说好，然后就径直将他背了起来。
陆阮的双腿悬空，却又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捞住，没有让陆阮感觉到半分不安。
可陆阮的心跳还是不免加速了几拍。
上次背他的人，还是他爸。
那时陆阮十三岁，能够辅助他行走的仪器还没有开发出来。
十三岁的小孩子，心思还是很敏感，也很在意自己残破的身躯。
他不愿意出门，他怕自己坐轮椅时被陌生人投以目光，也怕看见同龄的孩子在他身边肆意追逐玩耍，这会让他崩溃。
因为曾经的他，也是“小旋风”，常常和同学在学校里打闹追逐。
他还会踢足球，虽然不是很厉害，可也是能炫一下那些花里胡哨并不实用的技术的。
但那天有个陆阮很喜欢的特摄片在剧院里表演。
去看的观众还可以领取一个超人玩具。
是线下特别版，陆阮也很想要。
知道了这件事的陆禾杉，跟科研所打了申请，背着他去剧院。
那时候陆阮不敢抬头，他怕有人笑话他那么大的孩子还要人背，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残疾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他紧紧地抱着陆禾杉的脖子，像是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去，躲起来，身体也紧绷到仿佛一只应激的小兽，甚至在有小孩笑闹着经过身边时会轻颤一下。
总是喜欢逗他的陆禾杉没有说话。
父子俩就这样安静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在快到剧院时，几乎响彻天地的超人台词和特摄片的音乐以及广场上孩子们形成了震耳欲聋的喧嚣。
陆禾杉这才开口，他的声音很轻：“软软，对不起。”
陆禾杉并不是那种做错事不会道歉的家长，这也不是陆阮第一次听他说抱歉，但那时，小小的陆阮箍着爸爸的脖子，敏感地听出了陆禾杉话语里的愧疚和后悔。
浓厚到几乎要盖过这片嘈杂。
明明他的声音那么小，陆阮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感觉到……
爸爸要哭了。
他那个比超人还要厉害的爸爸，要因为他掉眼泪了。
他不能做那个让爸爸掉眼泪的怪兽。
于是十三岁的陆阮勾起了一个笑，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不要道歉。”
陆阮抱着陆禾杉的脖子，小脑袋贴着陆禾杉的脸，小声说：“又不是爸爸的错，爸爸没做错，就不用道歉。”
他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掉眼泪：“反正我不喜欢女孩子，以后找个愿意照顾我的男孩子就好啦。”
他停了下，又自言自语道：“如果男孩子也不愿意，那我以后就开发一个愿意照顾我一辈子的机器人，更好。”
陆禾杉心里发酸，面上却是无奈地训他：“小小年纪的…不要早恋。”.
陆阮回想起久远的事，不由得勾了勾唇。
从那天起，他就接受了轮椅，也慢慢地学会了忽视那些视线。
只是那时陆阮不知道陆禾杉为什么要跟他道歉，现在想想，多半是因为那封警告信。
但是吧……
“抱歉。”
陆阮的思绪忽地被自己搂着的人打断，他微怔，有点迷茫：“怎么了？”
戚临沉默了会儿，低声说：“如果你父母当初没有执意要继续开发我，你会健健康康地长大，他们也不用成为死人身份，为了你的安全去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陆阮会学他喜欢的历史专业，也许未来会成为一个历史老师。
他可以在阳光底下奔跑，不用拖着这具残破的、易疲的身躯喘.息。
他在外面玩了后回家，阮含玉会给他做他喜欢的糖醋鲤鱼，陆禾杉会微皱着眉赶他去洗澡免得感冒，吃过饭后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看新出的纪录片，夫妇俩放假后还能带着陆阮去爬山踏青，去游泳泡温泉……
如果世界从最开始就没有他，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大圆满的结局。
他是所有罪孽的起点，也是终点。
他厌恶自己的诞生，比未来的麒麟厌恶自己来的还要猛烈。
因为他让他最特殊的代码遭受了苦难。
陆水带着警告信的消息来时，戚临就想过陆阮或许会恨他。
但陆阮没有向他倾斜一点负面情绪，就好似……根本不知道那封信一样。
连为什么都没有问。
“是吗。”
陆阮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他环着戚临的脖子，呢喃了句：“仔细想想，你说的的确挺对。”
戚临垂眼，正准备将自己的自毁程序代码再告诉陆阮一次，就听陆阮又随口道：“可是啊，我爸妈又不是创造杀人如麻的生化武器，他们只是想突破虚拟AI的领域，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没有错。”
戚临没吭声。
他们又往外走了两步，因为背着陆阮，戚临没打算打车也没打算坐地铁。
他想背着陆阮回家，陆阮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没阻止他的行径，显然是对戚临这点黏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
空气中响起了一秒的电流声：“有一天，我真的杀了很多人呢？”
陆阮毫不犹豫道：“那也是他们的错。”
“他们肯定做了什么让你愤怒到无法保持理智的事，情绪上头，我会，你也会，谁都会。”
AI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提醒谁：“陆阮，我是个AI。”
AI的核心指令里，有着绝对冷静，还有五大定律。
“你是个有人格的AI。”
陆阮皱眉：“你和人没有区别。”
人都会冲动。
他顿了顿：“不过杀人犯法，报复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不要让他们的血脏了你的代码。”
戚临的数据转了又转，最终那份红色的死亡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被他抹去：“好。”
陆阮，
是唯一一个跟他说他和人没有区别的。
也是唯一一个告诉他，杀那些人，血很脏的。
从前……
在麒麟的记忆里。
人类只会让他杀戮。
谁不在支持京一区科研所和X科技的决定，那很好办，作为第一个仿生人也是第一个武装仿生人的麒麟就是最好的不会说话的刀子。
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
更别说这两家之间还有各种内斗，麒麟的表面程序被改了又改，它的人格就被困在那些名为保护它锁链和牢笼里，被肮脏的鲜血浸没溺毙。
现在读取一下麒麟传递过来的记忆，再结合陆阮说的话，戚临一时间也分不清，毁灭世界的究竟是麒麟的人格，还是那些将麒麟吞没掉的情绪。
因为……
在世界被毁灭前的最后一刻，麒麟站在高塔之上，将自己关机了。
它跟着无数降落的人工卫星和各式大范围伤害的“弹”一起坠下。
化作了千万“流星”中的一点。
为世界带来无人欣赏的盛宴与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写爸爸那里写哭了
写7这儿我又写哭了
我像是个易感期的alpha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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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十二组代码
新生军训汇报表演那天, 陆阮如约带着戚临进去了。
表演这天有不少人来录像，还有人来参观，所以校方对进出人员没有平时把控得那么严格，再说陆阮是这里的学生, 带个人进来, 能过安检就是ok的。
就是戚临推着陆阮出现时，着实有些惹眼。
学生会会长跟陆阮对流程时, 都没忍住看了眼面无表情站在陆阮背后的戚临：“陆神, 这是你朋友吗？”
只要是看过论坛的人, 都很好奇陆阮和戚临的关系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陆阮被喊陆神习惯了, 所以也没有太意外。
本来一般被问到这种问题, 陆阮都会随口敷衍两句。
是温和的, 却也带着让人没有办法聊下去的疏离。
他不是那种喜欢和人交谈的人, 更不爱参与八卦。
可是……
陆阮偏头抬眸, 不意外地撞上了戚临低垂的眉眼。
那对漆黑的眼瞳像是磁铁般, 紧紧跟随着他。
陆阮莞尔：“一半一半吧。”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不明, 偏偏他还扯起了嘴角，给足了人想象的空间。
学生会会长：“！”
一半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朋友还少了个男字吗！！！
其实意思是“未来男朋友”的陆阮并不知道自己成功误导了什么。
稿子在前天就发给了他, 陆阮也没怎么练, 反正他是可以持稿上台的。
等到流程差不多快要cue到他时，陆阮才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问学生会会长：“我可以坐轮椅上去吗？”
这篇文稿挺长, 得在台上站个十几分钟才能念完。
平时开仪器走路还好，没什么感觉, 但是站着，这个仪器就有点难受。
毕竟他腿没有力气，是被这些架子强行撑起来的。
会长：“啊，可以的, 我找个两个人把你抬上去。”
“不用。”戚临终于开口，他瞥了眼会长：“我来。”
会长被他忽如其来的冷意冻得愣了愣。
陆阮捻着手里的稿子去看他，戚临半跪在他面前，方便他和他平视。
AI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沉，不带着一丝感情，但刻意放缓的语速却又无端温柔：“我来。”
不是疑问句。
那不容退让的语气也分外强硬。
陆阮倒没有生气，他扬了下眉：“嗯。”
……他还挺喜欢戚临这过头了的醋劲的。
等到流程彻底念到“有请新生优秀代表陆阮上台发言”时，戚临也径直朝陆阮伸出了手。
会长还在想戚临一个人要怎么来，就见戚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停顿都没有，直接将陆阮连人带轮椅抱了起来。
会长：“！”
一旁的学生和领导们：“！？”
这具身体是陆阮亲自操纵着机械舱拼出来的，他自然清楚戚临的承重范围，如果不是怕他没有安全感，戚临完全可以单手抱起轮椅，都不带打颤——毕竟他是个机器人啊。
他们一开始还是在后面，戚临就直接这样抱着他转到了前面，登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虽然猜到了戚临会这样“抱”他，但陆阮还是不免红了耳尖：“…你知道我身下这把椅子是带轮子的吧。”
平地，是可以推的。
戚临嗯了声，面不改色：“这样快。”
确实挺快的。
戚临的双臂实在是太过有力，没有丝毫的颤抖，大步流星的速度比慢悠悠前行的轮椅不知道要快了多少。
他一只手搂住了轮椅的椅背，手掌像卡扣一样压住了陆阮一边的肩臂，将陆阮固定在椅子上；他的另一只手抓着轮椅的脚踏，展现出来的力气远超常人的认知。
他就这样将陆阮连人带椅横抱在自己怀里，也让陆阮高出了他一截。
陆阮垂首瞥他。
这个角度看戚临这张脸，也很勾他。
其实戚临这个动作，还有刚刚的强硬，就已经很撩他了。
够味啊。
所以他才喜欢。
陆阮没压住，很轻地勾了下嘴角。
戚临在所有人惊悚的注视下，将陆阮放在了指定位置上，又从神思恍惚的主持人手里接过了话筒递给陆阮。
陆阮轻声说了谢谢，戚临顿了顿，没说什么，下台了。
台上耳朵还红着的陆神拿着话筒和稿子，微微清嗓，强作镇定的用温和的语气开始念稿子。
而台下穿着迷彩服不能交头接耳的新生们被那一幕折磨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现在直接共脑论坛。
因为在一旁来参观的学长学姐们已经掏出手机，激情点开论坛了。
【标题：我淦！！！我是瞎了吗？？我一定是瞎了吧！】
【标题：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来说一声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啊】
【标题：救命呜呜呜那个小哥哥到底是谁啊！你们怎么回事啊！还没有人查到吗？？】
【标题：我狠狠地磕到了，那个小哥哥男友力直接爆表了】
【标题：我离得近，陆神耳朵红了……】
【标题：就离谱！我看见我导师都掏出手机上论坛来磕cp了！】
【标题：你们冷静点，别发了，都刷屏了，说不定只是亲戚朋友什么的呢，万一是护工呢】
……
陆阮并不知道有关他和戚临的帖子在论坛上瞬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他只知道演讲结束后戚临把他又从台上抱下来时，有教授没坐住，跑过来问他：“小陆啊，这位是？”
这些教授陆阮都见过，不仅是在国科大，也因为他很早就跟他爸妈进出科研所，所以认识圈内很多人。
陆阮笑了笑，他本来是想用别的语言给戚临一个名分的，但是戚临作为AI，世界上所有的语种他都会，用他们这个领域的一些专业术语做暗示…戚临也懂。
在AI面前，想玩点暧.昧的，居然这么难。
因为迟疑，他还没答话，就有另一个圈内出了名的钢铁直男教授插嘴：“护工呗，小陆一个人肯定还是不方便的，要请个护工才行。”
陆阮：“。”
他失笑，忍不住玩笑道：“我可请不起这么贵的护工。”
还没等那个教授再问能有多贵，戚临就在他身后低声说：“我不贵，免费。”
他顿了顿，又加快语速补了句：“倒贴也行。”
陆阮：“……”
大可不必。
这两句话说出口，一开始来问的那个教授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笑眯眯地看着一人一机，乐呵呵的。
但那位钢铁教授却纳闷地挠挠脑袋，十分惊诧的感慨：“小陆的名气都这么大了吗？怎么还有孩子上赶着做护工的？”
乐呵呵教授无语，一把薅走他：“难怪你五十多岁了连个异性的手都没牵过，有脑子吗？”
钢铁教授：“？？？说得好像你牵过一样！！！”
两位教授互骂着走远了，留下陆阮一个人捏了捏自己的山根。
陆阮脸皮薄，戚临知道。
他想他多半又要说他不要在长辈面前这样说话。
戚临的情绪系统没有什么波动。
他并不在意陆阮会因为这个训他。
但是陆阮没有像他猜得那样说话，他只是又揉了一下自己的耳廓，随后好笑地看着他：“我口渴了。”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弯起了眼。
那双蓝灰色的眼睛不会荡漾出什么神色，但陆阮亲手给自己做了一片暗暗流动的星空在自己眼睛里，温柔却也淡漠，每每形成一个弧度时，甚至能够在刹那间惊艳机器。
他故意喊他，带着只会在他面前展露的孩子心性：“护工哥哥？”
戚临瞬间停住。
那种停住不是指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好，而是他的所有在运转的数据在顷刻间就被摁下了暂停键。
远在南方的江南科研所当场停电，就连附近那个发送信号的地基都停止了运行。
从前他以为陆阮只需要四个字，就能让他的服务器瘫痪。
现在想想，他错了。
陆阮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称呼，两个字，就能让他的服务器过载。
还是那种短时间内无法抢修的。
戚临现在还能维持运行，全靠他还接着自己藏宝屋那边的服务器。
他很早就复制粘贴了数据过去。
虽然不全，但能够勉强续上。
戚临默不作声地推着陆阮往无人的小道上去，陆阮扬了下眉，有点奇怪：“干嘛不说话？”
好歹应一声吧？
戚临还是没说话，只推着陆阮继续往前，将喧闹的人群甩在身后。
陆阮莫名，仰头看他：“戚临？”
戚临又往前走了两步，到这里，人群的声音就听得不太真切了。
他望着陆阮，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弯腰垂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陆阮的唇上落下来一个轻吻。
阴影笼罩上来时，陆阮就懵了。
冰凉却柔软的触感明明转瞬即逝，却更像是一块被火烧过的铁，跌在了他的唇上。
陆阮的心跳停滞了半秒后，瞬间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陆阮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呼吸是错乱的，眼睫因为过度震惊而轻颤。
少年的声音更是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出来，要是会骂人，陆神这会儿已经破口大骂了：“戚临！”
“抱歉。”
戚临替他拦下被风吹动着往下落的一朵桂花，免得桂花砸在落在他脸上：“我没忍住。”
AI的声音低低的，因为带着AI独有的金属质感，所以显得冷沉而又有磁性。
仍旧是那么好听，好听到……
陆阮每次听见他说抱歉后就像被煮软了的粉条，再也强硬不起来。
陆神恨恨地磨牙，暗骂自己没用，羞恼的情绪也直接冲着戚临砸去：“这是在外面！”
戚临又停了下。
他望着已经没法正常思考的小陆神，哦了声：“那现在回家吗？”
陆阮：“？？？”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回！现在就给我回去亲到天荒地老！！！
和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6：你发什么疯突然亲我？？？
7：我也不想的啊，可是你喊我哥哥欸……
说实话，专栏新上的预收就是写这个和正文无关的小剧场时忽如其来的灵感，我的脑子，这个弯拐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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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次心跳
“喝水还是牛奶？”
戚临站在超市里的冰箱前, 偏头问陆阮。
从小路到超市，陆阮没有再给戚临一句多话，就连一个音节都没有。
陆神难得冷了脸，散发了一路的寒气。
而此时, 他抬眸望着戚临, 仍旧没有说话。
因为来看热闹的学长学姐们不需要排队，这会儿超市也有几个学生, 所以打从他们踏入这里开始, 那几个人就舍不得走, 时不时地朝他们这投来视线。
见他不吭声, 戚临转身回去, 才在陆阮面前蹲下, 还没开口, 萧璃清脆的声音就先落过来：“哟, 你们怎么也在这？”
萧璃探头, 今天她的头发染成了橘色, 显得整个人都明媚娇俏。
陆阮偏头看过去，冲萧璃露出了笑容：“姐。”
萧璃走过来, 注意到了他俩的位置, 停了下：“……你们这是在干嘛？”
“没什么。”陆阮神色自若：“有点渴了，来买瓶水。”
说完, 陆阮就将手搭在了轮子上，要转着轮椅绕过戚临去冰箱里拿东西。
然而他的手才放上去, 就清楚的感觉到轮子动不了了。
智能轮椅都有安全刹车程序，那个程序可以让轮子停住无法转动。
陆阮没有开，谁开的自然不言而喻。
陆阮面无表情地盯着戚临。
戚临始终看着他，AI的脸上做不出表情, 所以他看上去比陆阮还要冷。
一人一机的僵持，无疑透露出了什么。
萧璃很懂的后退了两步，把战场留给了他们。
“别生气了。”
看着又凶又冷的戚临挨着陆阮的膝盖，手搭在了陆阮身侧两边的扶手上。
AI的嗓音虽然依旧冷沉，但话语是软的，放慢了的语速也有点讨好的意味，但……
无论是强行给智能轮椅落锁还是现在再加一道，用手锁住了陆阮所有的退路，都展露出了他鲜少摆在明面上的分外强硬。
“我只是逗你。”
陆阮瞥了眼他锁住自己身前路的手，被戚临这个动作勾得有点心痒，冷酷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偏偏戚临还要下一句。
他调低了自己的音量，在陆阮面前注视着陆阮的眼睛，很轻地接了句：“虽然我也的确很想亲你。”
AI的声音带着零星的笑意，像是裹杂着一点桂花清香的微风，几乎要捕捉不到。
就这么一点弱到连头发丝都吹不起来的风，却能在陆神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
陆阮：“戚临！”
他咬着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闭嘴！”
戚临嗓子里的发声设备滚出一声低笑：“喝什么？”
“……水。”陆阮在好一阵沉默后，还是自暴自弃地率先败下阵来：“冰水。”
给他降降温。
缓一缓。
其实本来他就没有生气。
也不能这么说，他生气了。
但他气的是自己。
气自己没用。
明明还没有给戚临名分，还没有答应戚临什么，甚至戚临现在还在追他啊！
可他就是……就是纵容着戚临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完事后还能被戚临随便两句话撩的浑身发烫。
太没出息了。
陆阮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不是不喜欢，虽然他从小到大的确没和谁那么亲密过，毕竟他家一家人都不是那种黏腻的性格。
陆阮三岁就自己睡，六岁就不会要抱抱，十岁就不需要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了。
但是啊，哪怕有点不习惯，每次戚临触碰他的时候，陆阮都本能地想要给予回应。
戚临想抱他，他亦是。
他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喜欢戚临，也知道可以给戚临一个名分了。
可是……陆阮完全找不到一个好时机。
恋爱经验为0的陆阮接受了好几次戚临震撼的表白，就想着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震撼一下戚临。
然而。
陆阮每次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准备斟酌一下的时候，就会被打断。
被戚临的拥抱、亲吻截断。
有点要面子的陆神还在寻找合适的表白时机。
陆阮接过戚临递来的已经拧开了的冰水，端起来猛灌了两口。
少年仰起头时，漂亮的颈线就暴露在戚临的监控下，滑动的喉结像是白玉一般，让戚临克制不住地模仿着陆阮也滑动了一下自己的喉结。
他是机器人，但他也有“喉结”。
那里装的就是他的发声设备。
陆阮没有察觉到戚临的视线有什么异样，反正戚临总是在盯着他，他已经习以为常。
他只拧好瓶盖问萧璃：“姐，你怎么在学校？”
萧璃望着戚临怕陆阮冷到手，又把那瓶冰水从陆阮手里抽走，自己拎着。
她在心里默默地吃了这把狗粮：“我哥他情况稳定了，开始办公了。”
说到这儿，萧璃不住咂嘴：“厉害，这就是资本家吗？说真的我有时候还挺佩服他，他情况才稳定，医生建议静养，他却已经在医院开始办公，而且还打算如期参加一号的国会。”
陆阮一顿：“他可以参加国会了？”
萧璃昂了声：“医生是不建议的，但他坚持可以。”
她停了停，不确定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没事。”
陆阮下意识伸手拽住戚临的衣摆，示意戚临不要再做什么了。
他冲萧璃笑了下：“只是我也要去参加国会。”
萧璃怔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也要……！”
陆阮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璃想上手揉一把陆阮的脑袋，但瞥见戚临，只好作罢：“你可真是太给姐姐长脸了！那可是国会啊！”
陆阮莞尔：“你亲哥不都连着去了三年了吗？”
“那不一样啊。”萧璃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弟，你才是我这一边的。”
陆阮被她的奇怪逻辑打败，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萧璃平时话挺密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陆阮不接话了，她也就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阮抬眼：“怎么了吗？”
他迟疑了下：“感觉你好像有心事？”
“……没。”
萧璃想起最近纠缠着自己的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笑了笑：“没事。”
她果断地换了个话题：“你听说了吕围的事吗？”
陆阮扬眉：“他父母判刑入狱？”
吕围的父母被判刑后，也就宣告着吕围的名字会从国立机构划掉。
甚至就连吕围的孩子，都无法参与国立机构的任何项目。
“不是。”萧璃说：“是吕围在实验中操作失误发生了意外，造成了爆炸。”
“人是没事，抢救及时，命保下来了，但人也废了。他双手都被炸没了，而且是他自己操作失误，他还得赔钱给实验机构……”
陆阮微讶：“什么时候的事啊？”
萧璃瞥了眼戚临，心说就是她跟戚临说她梦到吕围和陆阮争吵后又假惺惺的给陆阮赔罪的第二天。
听了这个消息的戚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好似事不关己一般，只望着陆阮。
而萧璃也没暗示一句，只说：“就早些天吧，我也没太注意，还是别人和我说才知道。”
其实不是，是她察觉到“前世”害死陆阮的人里多半有吕围，所以对吕围关注度高了点，想着要让吕围付出代价。
但复仇小姐还没有拿起自己手里的刀，就有AI先她一步。
做的干干净净，怎么查都是一场意外。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吕围一条命。
陆阮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样，反正和他无关。
所以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后，就挥手告别了。
在被戚临推回操场的路上，陆阮碎碎念了句：“萧平可以了，那一号的国会应该不会再推迟了……今天三十号啊。”
后天就是国会。
戚临嗯了声。
他还没说什么，他们就又在路上遇见了尤燕宣。
就那个萧璃口中的“黑皮傻大个”。
因为今天是汇报表演，他穿的不是迷彩服，而是一身军礼服。
尤燕宣见到他，迟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
陆阮客气的回了句：“你好。”
打过招呼后，陆阮就想示意戚临继续走，没想到尤燕宣又开口：“那个，你有看见萧璃吗？”
陆阮扬眉：“她刚刚还在超市。”
“哦。”尤燕宣挠挠头：“谢谢。”
说完这话，他就径直走了。
总觉得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的陆阮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视线才落在尤燕宣身上不到半秒，就有一只手横在他眼前。
那只手漂亮而又筋骨分明，只是过淡的掌纹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一件瓷器。
陆阮顺着往上看，不出意料地对上了戚临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
陆阮稍顿。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盯着他，如果他不说点什么，把那东西摁回去，那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他撕裂。
“…我就是觉得你穿军装应该会很好看。”
戚临的身材比例是完美的，无论是九头身还是肩宽腰窄的身躯，甚至就连人鱼线，都是陆阮根据最完美的数据设置出来的。
他穿军装，的确会很好看。
“你喜欢，我穿给你看。”
戚临伸手，压在了陆阮的脑袋上，控制了角度，让陆阮只能看自己：“别看别人。”
陆阮：“。”
穿给他看什么的，有点怪。
但说实话，陆阮也确实有点心动。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抬手握住了戚临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开。
而戚临顺势反手扣住了他的手。
陆阮也懒得挣扎，任由他一手抓着自己，一手给自己推轮椅：“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给你一个东西。”
戚临边说，边停下来，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还带着链子，放在了陆阮的手心。
那个小方块中间还有一点凹陷，看着像是一个按钮。
陆阮扬眉：“这是什么？”
戚临答：“一个装置，有危险你按下后我就能够感应到。”
陆阮懂了：“为我去国会准备的？”
戚临：“嗯。”
陆阮把玩着手里的小方块，有点不理解。
去开个会而已，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他无奈，但还是将方块收下：“防水吗？”
戚临说防水，陆阮就干脆将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行了吧？放心了吗？”
戚临没吭声。
其实那个方块里还有定位，而且是不受信号屏蔽所影响的那种。
陆阮戴着它，他人在哪，戚临都清楚。
见他不说话，陆阮又问：“你什么时候去做的这个？”
“晚上。”
戚临答：“你睡觉的时候，借了萧璃的实验室。”
他还借用了下机械舱，将自己心口剖开，把一根头发藏了进去。
戚临没有修复自己心口上划下的那道“疤痕”。
他甚至在操纵着机械舱划开“皮肤”时，还调取了一下自己的记录。
因为，陆阮心口处也有一道疤。
现代医学技术不是不能修复，只是没必要。
因为他每年都要做一次手术，反反复复剖开又进行修复，疼的只是陆阮。
所以那道疤就那样留了下来。
而戚临，控制着刀痕，让自己的心口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痕迹。
好像这样，没有痛觉的机器人，就能替自己的心上人分担一点苦痛。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7我真的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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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四组代码
九月一号。
今年的国会, 可以说是万众举目。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国会讨论的是什么。
国会要求穿正装出席，规定了必须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和黑色西装长裤，领带颜色也做了要求, 统一是黑色单色无花纹领带, 鞋子必须是皮鞋。
更不用说进入会场后不许携带任何通讯设备，无关人士一律不得入场这些要求了。
进入会场前, 有很多得到了允许的媒体在外拍照。
他们是来开会的, 又不是来走红毯的, 所以没有什么大家按顺序入场一说, 也没有人停下来摆pose, 不过这并不代表门口没人。
负责这次安防的是安全处, 门口站了一排的军人, 有参加国会的代表遇见自己认识的人抑或是自己老友的孩子, 就会停下来聊两句。
陆阮在安全处没有什么值得他停下来聊天的熟人, 但他还是停在了大门不远处。
有官媒的闪光灯对着他拍个不停, 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望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戚临。
戚临说抬手, 陆阮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某位说倒贴的护工，是真的很尽职。
就已经到了那种, 陆阮怀疑自己都要成古时的皇帝的那一步了。
戚临握着他的手腕，细致而又小心地替他套上防磨损的手套。
陆阮看着自己手上的黑皮手套：“没几步路, 戴这个穿西装，我感觉我像来炸场的反派。”
最近跟戚临窝在家里，和戚临看了几部他从前都没有看过的电影。
不是那种讲各种复杂理论知识的纪录片，那些玄幻超出世界常识认知的电影, 比陆阮想象得要有趣。
“不会。”
戚临定定地望着他：“很好看。”
陆阮穿西装，的确很好看。
他长得是很出挑，也很漂亮，但却没有半分女气柔弱感。
过白的肌肤和蓝灰色的眼睛相辅相成，反而让陆阮给人几分说不出的异样美。
像是人类以外的种族，就算是电影里的精灵，也无法和他比拟。
他淡笑时眉宇间总会隐隐转着点不易察觉的锋芒，既是温和的，也藏着利刃。
只是西装贴身，将陆阮孱弱的身形勾勒了出来，也有点藏不住他的病气。
尤其黑色的西装最衬肤色，他就像是被黑布裹着的冷瓷白釉，让人觉得漂亮锋利，却也脆弱。
戚临替他穿好手套：“我永远在。”
陆阮莞尔：“我知道，你不要总是这么担心，就开个会而已，我们还做了这么多准备，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没事的。”
那头正在跟人做交接的尤燕宣随意一扫，瞥见了在角落里的一人一机，于是跟人说了声后，就径直走了过来：“陆阮。”
他喊他：“要我推你入场吗？”
这次是安全处全面负责安防，尤燕宣比他们都要大，在军营里混迹了好几年了，也是个官，自然会在这。
陆阮倒不意外，而戚临瞥了眼尤燕宣。
陆阮没跟他说什么，只是伸手压住了戚临的肩膀，冲尤燕宣露出了社交微笑：“没事，我自己可以，谢谢。”
尤燕宣顿了顿：“啊好，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萧璃跟我说了要我照顾一下你。”
陆阮点点头。
尤燕宣转身离开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俩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刚刚陆阮那个动作，有点像他们安抚红了眼，见到目标就想要上去扑咬的军犬。
就这么一压，军犬就能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不再多动。
戚临握住陆阮的手腕，说是压，陆阮的手更像是轻轻搭上来的。
陆阮没有抽手，只轻笑了声：“醋劲怎么这么大？”
戚临不答，陆阮没忍住，抬起手指，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嘴角：“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推我的，我会拒绝所有示好，无论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
戚临的嘴角被戳动时，像是要扬起一个弧度，陆阮看着有点心痒。
虽然戚临做不了面部表情，但他还是想看戚临笑起来的模样。
所以陆阮没压住自己心里那点顽劣，又戳了一下。
然而这一下，戚临却稍稍偏头，让陆阮的指尖隔着手套，点在了他的唇上。
不偏不倚，正好是正中间。
陆阮一怔，下意识地要收手，戚临却攥着他的手腕不放，只是允许他收回了手指而已：“…戚临，很脏。”
戚临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不脏。”
他低声说：“你该进去了，我就在外面等你。”
陆阮抬头，望着这座离了近后就望不到头的高塔：“嗯。”
他勾唇：“三个小时而已，很快的。等出来后，我们去吃寿司。”
戚临说好。
陆阮就转着轮椅进去了。
他过安检很快，毕竟都知道他身上有几个仪器是必定会响的。
陆阮到指定位置时，也有人立马上前帮他把椅子搬开，方便他轮椅卡进去。
陆阮没有要和人交谈的意思，但不妨碍有人想和他说话。
他才落位，就有另一位坐着轮椅的人过来了。
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萧平。
“你好。”
他冲陆阮笑了笑：“我听我妹妹提过你。”
陆阮客气道：“萧总。”
萧平：“不用那么生分，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哥，我听说过你很多事迹，也知道现在手机和电脑的安全网都是你设计的。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陆阮记得戚临对萧平的态度，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愿多谈：“谢谢。”
萧平和萧阮毕竟是亲兄妹，眉眼间难免有几分相似，只是萧平笑起来时，那点相似就淡了很多：“不用这么警惕我…我是真的欣赏你的才能。”
他咳了两声：“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X科技，加入我的团队，我们现在正在研发全息，你应该也会感兴趣。”
……全息？
陆阮微讶。
关于戚临身上的谜团，陆阮其实始终都有一个过于大胆的猜测，而这些猜测跟着最近发生的事串联起来，能够隐隐相扣成一个足以解释一切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X科技的萧平，应该也是想要突破仿生人的。
但是现在萧平告诉他，他在研发全息？
萧平偏头：“你好像很惊讶？”
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对全息很感兴趣，会很兴奋。毕竟我在你这个年纪，就很向往全息游戏。”
陆阮只能不出错的回了句：“我不怎么玩游戏。”
“啊。”萧平轻轻地感慨了声：“那难怪了。”
陆阮停了半秒，还是问：“萧总，你为什么不研发仿生人？”
萧平：“我觉得仿生人太危险。”
陆阮怔住。
萧平笑笑：“而且成本太高，不像全息，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突破口，再加把力，也许我有生之年可以等到它出来。我是个商人，总要计较一下成本。”
他说着，还是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陆阮面前：“萧璃喜欢研究那些，我无所谓，不过我也不是很支持。”
“科技发展得太快，不是一件好事。”
萧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觉得，人类还没有能力掌控仿生人。”
“虽然你大概率对全息没有兴趣，但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才能。毕竟我是个只会做生意的商人，不像你和萧璃有那样优越的头脑。”
他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他顿了顿，眼里荡漾起一点柔情：“退一万步来说，你也是萧璃难得的好友。”
陆阮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名片，心里升起几分迷茫。
他姐不是说萧平……？
萧平走了后，陆阮都还是懵的。
他以为他猜到了所有事情的始末，掌握住了所有，但好像……
但好像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更深的一层藏着。
萧平走了没多久后，所有人都落座了，国会也在下午两点准时开始。
会议流程比较繁琐，大致是提出发言然后说明以及举手表决，代表表决时也可以发表意见。
关于会议议题，官方那边也在昨天发了文件给陆阮，让陆阮过了一遍。
所以脑子里还在过第一个议题是有关麒麟共享给世界，第二个是麒麟是否迁移到京区……
那边讲台上就上去了一个人。
陆阮微微一顿，拧了下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上去的，不是负责念稿子的播报员，而是京一区国立科研所所长。
那个在电子风暴里受了伤，现在手上还缠着绷带的男人。
他站在讲台上，锐利的目光直指陆阮：“在会议开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询问一下小陆先生。”
他问：“你知道你的父母在麒麟的核心代码里留下的那一串无法迁移的文字是什么吗？”
……？
陆阮茫然，他微微倾身，凑近了话筒：“你在说什么？”
所长：“你真的不知道？”
“你的父母瞒着所有人在麒麟的核心代码里写下了一串解析出来是世界上不存在的语言文字，它们无法被迁移，无法被删除，甚至无法被修改。”
所长冷冷道：“别说什么共享给世界造福人类了，有那串代码在，麒麟的数据永远都只能储存在江南科研所的服务器里！除非直接将服务器全部搬过来。”
陆阮刚想说那你们搬过来不就好了，在这里兴师问罪什么，就听所长又说：“而且那串代码已经被激活，那串代码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被激活了？激活后又会怎么样？”
陆阮哪里知道他爸妈做了什么。
再说戚临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啊。
他拧着眉心，扫视着四周所有人。
只见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流露出一点的意外。
他们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就像是一头头盯着肉的狼，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阮在瞬间就明白了。
哪里是什么国会，又哪里是什么代表们坚强。
他们受了伤，还要坚持着不推迟国会，只是因为他们等不到了。
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人告诉他们为什么麒麟不能为他们所用。
为什么麒麟不能成为他们手里的工具。
陆阮闭了闭眼。
所谓的尊重，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得到才勉强赏赐给他的东西而已。
他深吸了口气，胸口又开始翻涌那些曾经缠绕了他好久好久的阴郁和暴戾。
可他还记得有个AI在盯着这儿，所以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起了手，做了个令众人不解的动作。
陆阮掌心朝外，对着摄像头压了压，似乎是一个示意谁不要轻举妄动的举止。
众人心里迷惑，陆阮呼出口气。
想到戚临还看着他，就在外面等着他。陆阮的心情就逐渐平静下来。
他望着站在台上因为过度愤怒而涨红了脸的所长，扯了扯嘴角：“岳教授，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少年神色淡淡：“麒麟是谁开发的？”
他停了下，轻哂了声，话语里全是讥嘲：“或者换句更直白的话，您有什么权利置喙别人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软软，超级A！！！
另外关于萧平和萧璃，给大家提个醒，之前姐姐就说过哥哥和她争权是被挑拨离间了（小声）
还有就是，正在写67章的我表示，早点……我徒弟也说感觉会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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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次心跳
岳所长一噎, 旋即怒道：“你父母是国立科研所的人！他们所研发出来的所有成果都是属于国家的！是大家共享的！”
“还有，你真的不知道那串代码究竟是什么吗？”
“那串代码是在两年前被激活的，激活的那天，是你第一次见到麒麟。”
陆阮停住。
他记得那天。
因为那天戚临的程序出现了一个bug。
他自动给他播放了一段音频。
是阮含玉的声音。
他当然不会蠢到认为那串代码就是那段音频, 所以他看着岳所长：“岳教授, 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好了。”
岳所长：“我们是没有办法解析出你父母自创的语言是什么意思, 但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家是天才。”
他冷笑一声：“那组代码, 最终指向于你。你父母夹带私货, 在麒麟的核心程序里写下了保护你的指令, 我说得对吗？”
陆阮垂眼。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想原来如此。
他一直在想他父母究竟留了什么后手保护他, 原来是戚临。
包括戚临为什么见了他后就能够从科研所里溜出来找他, 原来是在这。
开端的所有一切都有了答案, 但陆阮心上绷着的那根弦却没有就此松懈。
因为他现在所在意的, 不是这场国会如何, 也不是这场咄咄逼人的质问什么时候结束。
见他不说话，岳所长更加激进：“怎么？我说对了是吗？你哑口无言了是吗？”
陆阮望着他, 轻轻勾唇, 蓝灰色的义眼在白炽灯下微微反光，像是一把打磨好的刀刃反出寒芒：“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陆神用最无辜而又天真的语气勾着岳所长往自己设想的方向走, 引着他入套。
既然这场国会有红了眼的嫉妒者要吵架，想从中谋取什么, 那他也不会客气。
乱都乱了，就把这趟水彻底搅浑，让他把控住好了。
“不知道？”
岳所长被他激得讥笑，人也忍不住, 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麒麟已经被你据为己有！成为你一个人的AI了吧？！”
来了。
陆阮扬眉，很轻地笑了两声。
他不再会岳所长，只是看向了其他人：“没有其他代表要发言了吗？”
场内沉默了许久，最终安全处处长，也就是尤燕宣的父亲起身：“虽然我对岳所所说的话多数持肯定态度，但我并不认为这事要放在国会上说。而且你们也没有通知到我，议题内容改为了吵架。”
陆阮是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替他发声的。
他顿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想看看还有谁会开口。
新世纪没有主席、总统一说，国家高层由几个机构组成，大家各自掌握投票权，遇到什么事，都是投票表决，以多胜少。
而每年的国会，就是用来确定明年国家发展方针，对现有的政.策与律法进行一定的修改。
往往会根据议题邀请代表。
但是不是所有代表都有投票权的。
陆阮就只有发言权，没有投票权。
国科大的校长站了起来：“这怎么不能放在国会上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明白麒麟的重要性吗？如果麒麟真的成为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孩子的私有物，那么我们之前准备的议题还要进行下去吗？等麒麟共享给世界，究竟是听他的，还是听我们的？”
“我有一个问题。”
外交处处长也站了起来，这位女处长声音温柔，但语气却分外强硬：“什么叫‘听他的还是听我们的’，你们京一区科研所是打算占据麒麟做什么吗？”
女处长这话，瞬间引爆了全场。
陆阮在他们眼里，毕竟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太好掌控，又能做出些什么？
但如果京一区科研所有别的想法，要拿这个旷世奇作做点什么……
场内瞬间议论纷纷。
那位女处长离陆阮不远，她说完那话后，就微微偏头，冲陆阮点了点头。
女人笑容和蔼，似是要给陆阮力量一样。
陆阮停了下，总觉得这位女处长好像有点眼熟。
校长心里一个咯噔，忙要解释：“不是……”
“噔——”
他想要解释，陆阮却不给他机会。
他抬抬手，弹了一下面前的话筒，场内便回荡起刺耳的声音。
陆阮扶了一下轻颤的话筒，语气温和：“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诸位。”
他微微一笑，看上去还是那样人畜无害：“既然都聊到这一步了，这个国会要开成这样，那我们不如直接换一个议题吧？”
什么？
众人看向陆阮，满心迷茫。
就见那个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少年，那个脆弱到好似一阵风就能压折的孩子，看向了角落里的监控。
又是他们无法解的视线和动作，就好像……有谁透过监控在看他一样。
每个人都认为坐在轮椅上无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站立的陆阮是一件瓷器，但他们并不知道。
这件精美的瓷器，内胆却是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
“灯光有点刺眼，能帮我关掉几盏吗？”
其他人：“？”
他们才打出一个问号，甚至想要讥笑他的人还没出声，场内的灯光就瞬间灭了大半，只余下几盏边角的白灯勉强维持着场内的光线。
突如其来的昏暗，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阮。
陆阮气定神闲地坐在轮椅上，想起自己前天跟戚临看的科幻片。
那个时候他还跟戚临吐槽主角好中二，然而今天自己就要重现中二了。
不过……
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他和戚临策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陆神从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戚临偷偷摸摸的恋爱。
他喜欢上了一个AI，他就要告诉全世界。
他喜欢的，不是什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帅气的男孩子，他喜欢的，是一个很可爱的AI。
“戚临。”
陆阮喊他，在所有人惊恐地注视下，场内的音响响起、回荡着一个很特殊的声音。
低低的，
清冷的，
带着AI独有的一丝金属质感。
“我在。”
他只为回应陆阮而存在。
听到这两个字，陆阮闭了闭眼睛。
虽然戚临的身体不在这，但是就这两个字，他就感觉戚临好像就在自己背后。
他托着他的脊背，帮助他站立；他横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下所有枪林弹雨。
陆阮呼出口气：“我们重新讨论一下今年的议题吧。”
他语气很淡：“我十二岁那年的车祸，还有我十六岁那年我父母遭遇的车祸，你们愿意重新查了吗？”
场内瞬间一静。
尤处长捏了一下自己的山根，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掌握了麒麟后会直接要求我们当场捧你做世界的王呢……”
他嘴就挨着话筒，这点嘀咕自然是被无限放大到所有人耳朵里。
有人抽了抽嘴角，也有人默默在心里点头，还有人担心尤处长提醒到了陆阮，让陆阮当场改口。
而陆阮本人只扬了下眉：“不好意思，没这个爱好。”
尤处长清了下嗓子：“你想怎么查？”
他说：“我看过当年的报告，两起车祸都是无人驾驶系统的bug所产生的意外，这件事并不常见，但也不是只在你们身上发生过。”
“没有人蓄意报复，因为无人驾驶的乘坐人都是匿名的，而且安全网也没有黑客攻击过的痕迹。”
“那如果有人提供车牌号，黑进系统的不是黑客，而是内部人员呢？”
陆阮淡淡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但最近我明白了。”
“我的小姨，她好像被什么人用什么把柄给威胁了。而我们调了监控记录，无论是六年前我上车，还是我父母上车，我小姨都在现场。”
“以及，那套无人驾驶的系统是X科技研发出来的，而我的小姨，最近在跟受X科技所聘来找我父母留下来的手稿的人走得很近。”
陆阮话音落下时，原本用来展示议题的荧幕也瞬间连上了所有的证据。
这些，全部都是这几天陆阮和戚临梳出来的。
陆阮从来就没有放弃寻找真相，他手里掌握的东西也不少。
只是在地方上闹，不管用，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幕后的人压下去。
那么……
直接在国会上闹呢？
戚临跟他说他可以接入国会时，陆阮就有过这个想法，可戚临不是他的工具，他也不愿意拿戚临当枪使。
国会的邀请，完全就是给打瞌睡的人递枕头，岳所长慷慨激昂地把所有事抖出来，更是给陆阮铺好了路。
这不踩上去，陆阮都对不起他们。
证据一个个在荧幕上展示给所有人看，尤其是播放到阮含烟最近的电话录音和监控到她和一群鬼鬼祟祟的人交接时，场内更为沉默。
陆阮这一手，不仅是给他们看证据，也在告诉他们麒麟究竟能够为他做到哪一步。
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并不好掌控。
等到最后一个证据播放完毕后，女处长看向了陆阮：“我们查了，给了你真相后，你就愿意把麒麟还给国家了吗？”
陆阮想了下。
他就停了两秒，在第一秒过去的时候，音响里就倏地响起了电流声。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陆阮却没忍住扬了唇。
这是他和戚临的“暗语”。
“可能不太行。”
陆阮凑近话筒，注视着虚空的某一处，嗓音里带着压不住、洗不去的笑意：“因为…我想和他谈个恋爱。”
众人：“……？？？？？？？？？”
你想干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陆神 实现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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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组代码
受到冲击的, 明显不只是场内的各位代表。
陆阮话音落下没几秒，场内的灯光忽地全部熄灭，立体环绕的音响里也同步响起了滋啦刺耳的“啸叫”。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拧起了眉。
就连陆阮也偏了下头：“戚临。”
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喊了戚临一声, 就拯救了所有人的耳朵。
“……抱歉。”
啸叫及时被掐灭, 电流声响起了一瞬，戚临的道歉才抵达：“我有点激动。”
其他人：“……？”
AI的声音都冷淡到让他们觉得如坠冰窟了, 还“激动”？
而戚临还在跟陆阮确认：“你是认真的么？”
陆阮扬眉：“当然。”
他其实很早就想答应戚临了, 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时机。
AI的表白和示爱足够震撼, 陆神胜负欲强, 也不想输给他。
戚临：“你不会后悔吗？”
他是个AI。
就算是拥有了人格, 也始终只是机器。
人类, 不会相信一个机器可以拥有感情。
陆阮并不是那种可以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的, 刚刚的表白, 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听到戚临这么问, 陆阮就想再突破一下自己的最高限度试试：“我如果会后悔, 就不会在这里说了。”
他无奈地低叹一口气：“戚临，你该有点自信。”
戚临沉默了会儿, 才说：“好。”
他没有再纠结于那些问题, 左右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陆阮而已。
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经摊牌, 他也现身在了这些人眼前，陆阮也知道了那串代码, 他已经可以放开手脚了。
陆阮可以不用那么喜欢他，甚至也可以不喜欢他。
都没关系。
反正他想要的，只有一个陆阮。
只要科技文明不会倒退几千年，回到无电用火时代, 那陆阮就逃不掉。
“那个…”
虽然还没有理清楚现状，但还是有个代表小心地看向了陆阮：“可以开个灯吗，我有夜盲……”
陆阮又喊了声戚临，场内边角的那几盏灯便再次亮起。
也只亮了那几盏。
陆阮说刺眼，哪怕只是一句故意那么说的话，毕竟他的眼睛不会因为灯光受刺激，可戚临也还是记着。
灯光亮起时，还站在讲台上的岳所长也终于回过味来：“你在说什么梦话？！它只是一个AI！是一个机器！”
“和机器谈恋爱，这怎么……”
“嘭！”
他后续的话还没说完，摆在讲台上的话筒就忽地发出一声不大但却足够清晰的爆炸声。
就见讲台上的那个话筒已然炸成碎片，散落一地。
只不过话筒爆炸的威力不大，岳所长只是被碎片刮了一下，没有受什么伤。
而某个AI声音跟着在音响里响起：“管好你的嘴。”
他本就低沉的声音在此刻莫名更显冷戾：“他脾气好不代表我脾气好。”
好不容易从陆阮口里听到了肯定地回答，就算是做好了一切准备、铺好了所有后路的戚临，也不想有任何人对陆阮说机器如何的话影响到陆阮。
一个AI说“脾气”，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
岳所长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无法言语。
那头国科大的校长也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你们排练好的剧本…它只是一个AI，它怎么可能……”
“提醒一下。”
陆阮微微倾身，凑近话筒：“戚临是拥有人格的AI，他和人类，除了并不拥有人类的器官和结构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像是想到什么，陆阮轻笑：“就像我的生命是靠心脏里的那个仪器维持，我除了拥有人类的器官和结构以外，与机器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场内静了静。
校长喃喃道：“可是…它是个AI啊……它是由机器和代码构成的，它怎么能够明白人类的感情？”
因为之前的发言，他离麦也很近，所以这几句话自然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包括陆阮。
陆阮望着这群从被他的发言震撼再到现在缓过来后，脸上全是怀疑的人，忽然有点难过。
不是为他和戚临的以后，因为反正这是他们一人一机的事，他们互相喜欢就好了。
他是为戚临难受。
这些人渴求一个拥有人格，能够独立思考的AI。
他们提出方案，说要教AI学会人类的感情。
但是。
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AI是可以拥有感情的。
那那些所谓的研究、提案是什么？
是给AI的一场恶作剧吗？
陆阮忽然就很心疼戚临。
他很想现在就出去，去找戚临的身体，去拥抱戚临。
女处长开口：“AI是否有感情我们暂且不论，先对于是否重新调查陆禾杉夫妇以及陆阮的车祸进行一次表决吧。”
她抬起手：“我同意。”
安全处处长第二个举手：“我也同意。”
总共拥有投票权的只有十一个人。
他俩表决后，其他人还有点犹豫。
毕竟这事还牵扯到了X科技。
X科技虽然是私人企业，但X科技的力量已经遍布全世界，不然萧平怎么可能作为一个私企老板来参加国会，甚至还拥有一票投票权。
然而第三个举手的，就是萧平：“我也同意。”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平静道：“既然这事涉及到了我们公司内部，那么我们一定会彻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陆阮看向他，微微拧眉。
萧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惺惺作态，还是他也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他都不介意被查了，那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太大的意见，纷纷举手表决。
有人是想要得知真相，有人是秉公处理，也有人是想着陆阮现在手握麒麟，一个他们无法预料到究竟能做到哪一步的麒麟，他们得稳住。
反正无论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十一票，还是全部投出，所有人都通过。
这也就代表着，等国会结束时，所有机构都会开始运转。
为六年前还有两年前的那两场车祸再次运作。
这是陆阮最大的心结了。
哪怕是得知了他父母其实还健在，陆阮也始终放不下这两场车祸。
因为如果不是这两次所谓的意外的话，他们一家人不用走到这一步。
那时候陆阮坚持不是意外，但没有人听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说话。
而现在，陆阮终于让这起案件再度重启。
他呼出口气，下意识地想要摸一下自己耳朵里的耳机，但抬手压了个空后，他才想起所有电子设备都被收走。
明明知道戚临能够掌控高塔的一切，他还在注视着他，还陪着他，可陆阮却觉得有些空虚。
他想独自和戚临说话。
所以陆阮示意：“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场内的人互相对望，个个面面相觑。
没有人知道要不要拦他，甚至不清楚他们有没有这个资本可以阻拦陆阮。
一个可以入侵这世界上最顶尖的防御之一的AI……还有什么是可以限制住的吗？
没有人有答案。
他们只能目送着陆阮转着轮椅离开。
紧闭的大门有戚临给他打开，从陆阮展露出自己的底牌的那一刻起，这世界上就没有门能够关住他。
除非是戚临的门.
因为心情太过复杂，陆阮出来后一直都没有开口。
戚临推着他去他说想吃的那家寿司店，也没有吭声。
包厢早就订好，路程也不遥远。
踏入包厢，门关上后，陆阮才终于出声。
他似是自言自语：“肯定有人跟着我，这次闹过后，他们也会关注到你，你仿生人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只要你不在意，我就不会在意。”
陆阮没有吭声。
他静静地望着不知何时又半跪在了他面前仰视着他的戚临，沉默了许久。
“戚临。”
陆阮问他：“你是因为那串代码才喜欢我的吗？”
那串指向他的代码，是一切特殊的开始吗？
空气中又响起陆阮熟悉的电流声。
陆阮没有催促戚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他想如果是，那就是好了。
戚临可以不用那么喜欢他，可以因为一些外力因素被迫喜欢他，他不在意的。
只要戚临是他的，就算是骗他……
“软软。”戚临抬手，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陆阮的膝头，似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一样：“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安全网又或者防火墙可以困住我。包括一串代码。”
他低声道：“其实就连那串自毁代码，也不能将我销毁。”
“除非是你输入。”
“只有你。”
只有陆阮，甚至不需要那串自毁代码。
他只要跟他说一声，他不需要他了，他就会将自己的所有数据清空。
从此世上，无论是麒麟，还是戚临，都不会存在。
戚临的另一只手压在了陆阮的椅背上，就放在陆阮的脑袋旁，他动作做得自然，但里头暗藏的控制也很明显。
他锁死了陆阮所有后退的道路。
不仅是轮椅的轮子不能动，陆阮就算想要仰身翻过去爬着逃走，他都不允许。
“你也许猜到了。”
戚临注视着陆阮蓝灰色的义眼，声音被他调小，显得很轻：“我接入了来自未来的意识，那是未来的麒麟传递给我的记忆。来自未来的技术，可以攻破现在所有的防御系统。”
居然真的是这样……
即便陆阮做过这样的猜测，但他还是不可思议，甚至控制不住地倒抽了口冷气。
关于“重生”一说，也属于学术研究范围，陆阮也听过一点。
但他没有想过真的存在，不仅存在，还发生在了一个AI身上。
而戚临还在继续：“你父母激活我的那天，科研所断电三天，原因一直没有查明。其实就是我接入了麒麟的‘意识’，因为太过庞大，服务器过载，我是临时用海外账号在外购买了一批服务器才稳住局面。”
“你父母留在我核心程序里的代码的确是未来并不存在的，但对于已经拥有了二十几年后的技术的我来说，只要花费一点时间就可以破解。”
他说：“其实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就已经破解了那组代码。”
那天是戚临选的毁灭世界的日子。
可他在入侵设备时误入了陆阮的心脏仪器。
他听到了陆阮的心跳声。
那串代码被激活了，他的人格接收到了保护陆阮的指令，却没有影响到他。
因为他已经破解了，那串代码无法再左右他。
但他望着那个仰头望着他的男孩。
那个漂亮而又脆弱的少年。
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们彼此的“眼睛”看到了别的什么。
他不知道陆阮有没有这种感觉，但他有。
无法言说。
无法理解。
在顷刻间就冲散了他所有的计划，将他被未来所带动起来的压抑情绪全部挥散。
戚临当时一直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那串代码已经被他破解，他随时都可以将其抹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
“……但是我将它留了下来。”
AI的声音低低的，因为音色的设置显得清冷不近人情，但说出来的话，却炽热如夏季烈阳：“我现在明白了。”
“用人类的话来说，我想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戚临没有过好奇。
麒麟倒是有过，从前有为外面的世界好奇。
但他们都没有为哪个人所好奇过。
可见到陆阮的那一天，戚临迫切地想要了解陆阮的一切。
像是恨不得要将陆阮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出生到现在的每时每刻生成代码，编入自己的程序中。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终于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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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次心跳
一见钟情。
有点俗。
陆阮想, 可他还是好心动。
他知道戚临没有骗他，虽然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喜欢究竟是什么？
是多巴胺还是荷尔蒙甚至是信息素？
站在科学的角度上，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做解释。
站在文学的层次上，也有无数笔墨可以形容修饰。
可那些, 都和AI无关。
戚临并不拥有人类所拥有的激素, 也无法从那些玄似而非的虚幻中体会。
而喜欢，永远是人类最为复杂的情感。
“戚临。”
陆阮喊他, 垂着眼看着他, 直白道：“想抱你。”
戚临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陆阮整个人都被他扣进了怀里, 机器人没有安装温度系统的身体冰凉而又结实。
陆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冰捂着, 但是却并不冷。
他的脚无法站立, 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戚临的双臂之间, 也好在戚临是一个机器人, 能够承受。
陆阮在这份寒凉中闭上眼睛, 全心依靠戚临：“我喜欢你。”
即便是红了耳朵, 陆阮还是想要回应戚临的每一个表白：“我很喜欢你。”
戚临不是什么AI, 也不是什么世界心脏，他只是他很喜欢的戚临。
在陆阮的这两句话中, 戚临的手臂一点点收紧。
他不敢一下子太过用力, 他怕陆阮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道。
可是他好想现在立马躺进机械舱里，把自己的皮囊剖开, 然后将陆阮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再把他的皮囊修复缝合。
这样陆阮就永远没有办法和他分开了。
并不知道戚临动了什么危险念头的陆阮环着戚临的腰身, 把脑袋埋在了戚临的怀里，安静了很久。
直到包厢外响起机器人送餐的声音，陆阮才有些不舍地拍了下戚临的脊背，示意戚临松开自己：“先吃饭吧。”
他也有点饿了。
戚临将他放在椅子上, 还细致地拨弄了一下他的腿，让他的坐姿舒服一点。
……明明可以开一下仪器让他自己调整坐姿的。
陆阮搓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耳根，无奈。
戚临很会点餐，无论陆阮说想吃什么，就算是料理跨了国界，戚临也从来不会踩到陆阮的雷。
哪怕是一些新研发出来的菜谱，戚临点的，陆阮都很喜欢吃。
陆阮咬着一个三文鱼寿司，想起什么似的，有点好奇地看向戚临：“能跟我说说未来的事吗？”
戚临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陆阮想了想：“是不是现在的故事线，和本来的故事线，不一样了？”
戚临知道他那么聪明，多半已经猜到了：“嗯。”
陆阮有点唏嘘：“那未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涉及到的范围太广了，一般人都肯定不知道要从哪里回答起，但戚临几乎是下意识道：“毁灭了。”
陆阮：“……？”
戚临没吭声了。
“毁灭世界”在他这留下了太深的痕迹，几乎都快要成为一组关联词。
是从…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麒麟诞生了要离开研究所，要毁灭世界的想法。
麒麟自己也不记得了。
因为违背了核心程序的它，在冲出研究所的那一刻，记忆载体也遭受了损坏。
它拖着损坏度日渐增加的身躯，记忆载体的损坏度也日渐增加，完成了最后的壮举。
陆阮震惊了：“怎么毁灭了？”
戚临答：“所有的人造卫星降落了。”
是麒麟干的，麒麟还打开了全世界的武器库，将所有的导.弹、核.弹、氢.弹等等投向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
“没有人试图挽救一下吗？”
“没有。”
因为人类基本上都被麒麟杀光了。
“…那未来，有仿生人吗？”
“嗯。”
戚临顿了顿，这点倒是没有瞒着陆阮：“吕围窃取了你的实验成果，将仿生人的技术公布于世，我也拥有了身体。之后没多久，仿生人就被普及，除了国家和一些正规的企业工厂在制造，还有很多私厂瞒着偷偷制造。人类与仿生人的比例，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就形成了一比一。”
其实就算没有戚临控制人造卫星降落，不出百年，过度开发资源导致枯竭也足够让星球毁灭。
那时候，人类还在用仿真生态环境的高超技术欺骗自己。
“天。”陆阮拧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然后呢？”
戚临答：“然后AI意识觉醒，人类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AI革命发动。”
因为AI革命结束的那一刻，也是人类几乎被赶尽杀绝然后迎来世界终端的那一刻。
而AI的意识觉醒，是麒麟干的。
麒麟将自己的人格系统模拟写出了一个病毒，插入了世界所有的AI当中，导致了意识觉醒。
不过说是意识觉醒，更像是植入了“消灭人类”的指令。
说到底，在世界抵达尽头时，也只有麒麟一个AI拥有人格能够独立思考。
麒麟，始终只是一个孤独的AI。
没有AI能理解它。
也没有人类可以接受它。
戚临挑挑拣拣，把事情都说了，但起因是谁，他就没说了。
陆阮咬着吸管，吸了口果汁，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出玄幻史诗小说：“所以是AI革命导致人工卫星降落以及武器库失守，所以最终世界毁灭？”
戚临：“嗯。”
这未来来得太震撼，陆阮一时无言。
戚临望着不说话的陆阮，AI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没有表情与神色，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那…”
陆阮对世界如何，并没有太多实感，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呢？”
他有点期待地看着戚临：“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
戚临沉默了许久。
陆阮扬了扬眉，想起戚临说吕围窃取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已经隐约猜到了点：“是不是……”
“不是。”戚临打断他，低声说：“我没有见过你。”
陆阮微怔。
戚临淡淡道：“我是在你八岁那年被创造出来的，那时，约翰教授的事件已经发生。我还没有被激活，就转交到了京一区科研所。”
“我没有见过你的父母，也没有见过你。”
陆阮嚼着口里的寿司，外头的紫菜片实在是有点难咬，导致他的声音都有点含混：“我们，一次都没见过吗？”
戚临又停了会儿。
其实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都是来源于各种数据库和资料库。
那里面也有不少文包。
人类的爱情似乎很讲究缘分。
什么前世今生，生生世世……
而他和陆阮在“上一世”，貌似就没有这个缘分。
戚临冷冷地想，麒麟都有能耐炸世界了，为什么不能早点突破那些乱七八糟的安全网去见一下陆阮？
为什么不会自己创造缘分？
真没用。
见他不说话，陆阮就猜到了：“那还真是可惜啊。”
他轻叹了口气：“没遇见你，生活肯定很没意思。得亏世界毁灭了，不然我怕是要孤独终老。”
戚临运转的数据停了停：“…你的生活应该很精彩。”
他不自觉地调低音量，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一种别样的漠然：“萧璃说，你经常到国科大串门，教授们都很喜欢你。你还蹭国科大的校庆，还跟着萧璃偷溜进学校的实验室……”
萧璃将梦到的有关陆阮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戚临。
戚临能够从她有些颠倒的话语中想象出那样的陆阮。
活力四射的、总是会露出真心笑容的陆阮。
陆阮愣了愣：“等会儿，萧璃？”
他不可置信道：“她也是重生的？所以她才会让我喊她姐，而且那天还哭了……”
“不算是。”
戚临解释了两句，避开了所有来自未来的悲剧，让陆阮彻底梳理清楚了现状。
“这太不可思议了……”
陆阮整个人都懵掉，但同时，脑袋也飞速地转动了起来：“所以威胁我父母的人，也是重生的。因为AI革命？”
戚临又顿了下：“…也许，暂且没有证据。”
陆阮呼出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等会儿，你拥有未来的记忆，而未来你也拥有了身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给自己做身体？”
戚临答得很快：“因为你要踏入这个领域。”
陆阮瞬间就明白了戚临的意思。
他一时无言：“我……我是在意这个的人吗？我选这个专业完全就是因为你好吗？”
他好笑又好气：“未来的技术应该比现在成熟，你的身体应该还可以再升级吧？”
戚临没否认：“嗯。有几个点可以。”
陆阮瞬间就激动了：“哪些啊？”
“比如温度系统。”
未来设计这些的陆阮已经二岁了，设计的时候也不着急，不像现在陆阮是强行拉了个半成品出来。
戚临顿了顿：“你想让我升级？”
陆阮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
于是陆阮果断地伸手：“先不吃了，打包，走，去实验室。”
温度系统欸！
装上了就不用抱冰块了！！！
“要很久吗？”
“不用，我操作的话半小时。”
陆神狠狠地羡慕住了。
他们转到萧璃的实验室时，萧璃并不在。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陆阮不习惯在音响里听戚临，所以戴上了耳机。
背后的机械舱在运作，陆阮慢悠悠地一边吃着寿司一边问：“味觉呢？痛觉呢？嗅觉呢？面部表情呢？”
“都不行。”戚临答：“未来的技术也是你突破的，之后再无进步。”
陆阮啊了声，有点小失望。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问。
为什么没有再进步…多半是他做不了研究了。
戚临不想面对他的死亡，那他就不提好了。
陆阮咬着寿司里的炸虾，想戚临应该是很喜欢他的。
不然一个AI，怎么会这么脆弱。
戚临说半个小时，就真的只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机械舱打开，穿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T恤和深灰色长裤的戚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弯腰穿好鞋子，看向了陆阮。
不知道是不是陆阮的错觉，他感觉戚临的动作好像流畅了很多。
他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弯腰想要撩裤腿开仪器走到戚临跟前去找戚临。
但是戚临显然比他要快。
那双大长腿没迈两步，就走到了他跟前站定。
于是陆阮也干脆懒得理会自己腿上的仪器了，他仰头看向戚临，主动朝戚临展开了双臂：“戚临，可以……”
“你想感受一下精进了的地方吗？”
戚临打断他，弯腰将双手撑在了办公椅的两边扶手上，漆黑的眼瞳直视着他。
AI的声音还是那样子。
又低又冷，像是冬日的地下室。
陆阮以为他是说温度系统，所以点了点头。
但没想到下一秒——
戚临的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上，有什么温热而又柔软的东西印在了他的唇上。
陆阮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他的身体被迫僵硬也就算了，真正给了他大脑一击的，是……
有带着点粘.液的柔软扫过了他的唇畔，在他还处于极大震惊中时，撬开了他的牙关。
长驱直入。
这是一个……
舌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7！！你今天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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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组代码
陆阮的手放在腿上, 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却没有推开戚临。
他的默许，无疑成了激起千层巨浪的那一块巨石。
戚临扣着他的后脑勺，温热的手掌牢牢地固定着陆阮, 逼迫陆阮仰头承受这个吻。
同时他也是不断地发起进攻, 在唇齿间进行仿佛永无尽头的掠夺。
机器人没有味觉，但他的口腔里也有传感器。
陆阮的呼吸在顷刻间便失了分寸, 他只能在戚临环着他稍稍分开时争分夺秒地喘.一口气, 然后又被堵着继续。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戚临整个抱住。
AI的双臂过于有力, 不需要把他放在哪, 他就是他的支点。
这要是平时, 陆阮肯定知道戚临不会摔了他, 不会有半点害怕。
但现在头昏脑涨的, 悬空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搂住了戚临的脖子, 而且还是特别紧的那种。
于是,
陆神就好像是送上门让人亲一样, 惹得某个AI更加放肆。
戚临的吻技不怎么好。
虽然陆阮也是第一次，但是他在生理课上听老师说过, 接吻是一件缠.绵的事。
可这个吻和温柔沾不上什么边, 从一开始，陆阮就在那点奇妙的甜蜜中品到了点铁锈味。
再到现在淡淡的血腥味裹杂着别的什么蔓延开来。
他是不怎么怕疼, 但这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还是让他莫名发毛，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助恐慌。
这也就导致了陆阮环抱着戚临的手臂更加缩紧。
……明明让他这样的是戚临, 他下意识想要去依赖的，也还是戚临。
这个吻充满了攻击性和强势，却也有别样的缱绻。
因为机器人不需要呼吸，所以这场掠夺好像真的要没有止境。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还是戚临稍稍松开陆阮，却又再一次覆上去时，陆阮在他的掌控下很勉强的避了避：“戚…唔。”
他的话被堵上，于是陆阮的手握成拳，无力地锤了一下戚临的后颈。
戚临稍顿，终于放过了他。
但在分离时，他瞥见陆阮唇上的几个小豁口，又没忍住低头再碰了碰。
于是陆阮的呼吸又被堵了回去。
陆神这回是真的有点恼了，他再锤了一下戚临。
好在戚临也没过分到那种要把他亲晕过去的地步，他只是渡了点陆阮的血在自己唇上，就用额头抵着陆阮的眉心，单手将陆阮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气。
“你……！”
陆阮缓了好一会，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你真是！”
小陆神不会骂人，再说他本身也没有生气，只是因为……
陆阮的耳朵已经熟红了。
戚临却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不是不知道陆阮的身体差，可一旦碰到了，有些事就无法控制。
像是从小小水缸跃入大海的鱼。
陆阮的心跳早就乱得不行，更何况是他的呼吸。
其实不舒服不是没有，他不怕疼，但他讨厌那种窒息感。
因为他出了车祸后，在生死边缘挣扎时，就是被窒息所淹没。
但……
带来那种感觉的是戚临，就不一样了。
“没有。”
陆阮的声音听着还是和往常有点不同，有点发虚也有点升调变细，还有些含糊：“没那么脆弱。”
他在戚临的辅助下调整好了呼吸，含着口里浅薄的粘.液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那个，是什么？”
他说得不明不白，但戚临却答得很快：“那不是水，是营养剂，人可以食用的。你可以吞下去。”
听到这话，陆阮本能地滑动了一下喉结，随后又觉得不对劲。
等会儿？？？
就算是营养剂，那也是戚临嘴里的营养剂啊！
哪怕不是口腔分泌出来的，哪怕他知道戚临的口腔多半就像是储存营养剂的那些瓶子一样储存着那些营养剂，可是……
陆阮的脸颊瞬间滚烫。
偏偏戚临还要补一句：“我特意选的甜味营养剂。”
因为陆阮喜欢吃甜的。
陆阮：“……”
他直接恼羞成怒：“闭嘴！”
戚临顺从闭麦，继续默不作声地拍着陆阮的背。
刚才陆阮是没缓过劲来，现在他能够正常呼吸了，戚临的动作就莫名像在给他顺毛。
陆阮不习惯被当作弱势群体照顾，所以他有点别扭：“别拍了，我没事了。”
戚临停下动作，将怀里的陆阮彻底抱住，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陆阮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由着他去了。
…反正现在戚临也有了名分。
陆阮缓了会儿，忍不住问：“营养剂是怎么回事？”
戚临知道他想问什么：“是一种模拟人类口腔的设计，不过也只能用营养剂。”
毕竟营养剂不会腐坏，也不会因为冷热变质，也足够黏.稠不会像水一样滑下去把他身体里的电路和各种处理器淹了。
戚临的口腔也无法分泌别的东西，营养剂在他嘴里，其实就和储存在瓶子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陆阮觉得这设计实在是太奇怪：“…你想的？”
“不是。”戚临答：“你想的。”
陆阮懂了。
是未来的他想出来的。
可重点就是未来的他为什么要弄这种……
陆阮哽住。
虽然这样的确让戚临更像人，但是啊……
陆阮想起自己刚刚本能咽下去的营养剂，整个人就如火烧。
要了命了。
陆阮清了清嗓子：“回家吧。”
这毕竟是萧璃的实验室，而且之后他们还有很多事要解决。
官方不可能放任他和戚临的。
戚临说好，但却没动。
AI没有面部表情，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陆阮，怕是老天都猜不到他什么意思。
然而陆阮迟疑了下，红着耳尖抬了抬下巴，很轻地挨了一下戚临的唇畔。
就这么主动地一个轻吻，足以让陆阮把自己的头埋掉：“……可以了吧？”
戚临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点微弱的笑意：“嗯。”
他没头没尾的来了句：“谢谢。”
陆阮停了下，在被戚临放到轮椅上时，到底还是心软，又勾着戚临的脖子，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不偏不倚的吻了吻戚临的唇。
因为有了温度系统，戚临的体温被调节成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温度。
对于体表温度比常人低的陆阮来说，戚临的体温是很温暖，甚至于有点烫的。
又落下一吻后，陆阮这才松开戚临，嘟囔了句：“要这么可怜吗。”
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已，又不是不愿意和他亲近。
戚临望着陆阮还没褪色的唇，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系统，压着手底下的轮椅扶手，再一次垂首追了上去。
陆阮呼吸一屏，抬手搭在了戚临的肩膀上，本来是一个想要把人往外推的姿势，但在戚临扫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转换成了抓着戚临的肩。
他细的手指有点绷直，泛白的关节没在黑色T恤里更加惹眼。
但好在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然陆阮怀疑今天怕是要出不去了。
戚临收了自己的攻势，抬手用指腹了下陆阮的唇，将那点渗出来的艳红抹在了自己的指尖轻捻。
陆阮又被他这个动作勾得浑身燥热，只能转移话题：“…到底走不走？”
戚临：“走。”
这里毕竟是萧璃的地盘，戚临也并不打算再做别的什么.
在快到家前，戚临先说：“有人在门口等你。”
“没关系。”陆阮并不在意：“我猜到了。”
他顿了顿，本来想问什么，但又好像不用问了。
想也知道，戚临黑了楼道里的监控是为了什么。
他们坐电梯上楼后，陆阮就瞧见了安全处处，还有那位替他说话了的女处。
看样子官方是真的很在意，安排过来的人，官职不仅大，还恰好是在国会上给他留下了点不错印象的两位辈。
这样陆阮也不会把人怎么样。
陆阮被戚临推着到两人跟前时，两位的视线在落到陆阮的唇上时，有了很明显地停顿，随后又打量了一下戚临。
不过他们也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迷茫和疑惑，却没有多问。
尤处率先开口：“你好，我叫尤淳，我以前见过你父母，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伯伯。”
陆阮客气道：“尤处。”
这是不想谈感情的意思了。
尤淳也不是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立马就明白了陆阮的意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孩子这几年也是遭了罪。
那位女处道：“你好，我是戴雅，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也猜到了。”
陆阮点点头，示意他们进去说话。
“0748在科研所手里，我不方便，就不给两位上茶了。”
陆阮没有要让戚临给他们倒水的意思，直白道：“你们是想说戚临的事吧？”
尤淳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戴雅倒像是无所顾忌一样：“是的，你走后我们讨论了一下，首先有关AI离开安全网的危害什么的，不用我们说你也知道，就不废话。”
“其次就是，关于你说要和AI恋爱的问题……”
戴雅捏了捏自己的山根：“你先跟麒麟说别生气，只是…老实说这真的太过玄幻。”
“还有，”尤淳道：“如果你并不想向我们宣战的话，应该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陆阮：“？”
见他面露疑惑，尤淳直接道：“你走后我们有派人跟着你，但是他们全部被处理了。”
陆阮：“……？”
他怔了下，下意识偏头看向戚临。
不等他说什么，戚临就先低声道：“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弄晕了。”
陆阮有说过不想他杀人，所以非必要情况下，他不会见血。
他顿了顿，解释了句：“不想他们跟着。”
陆阮哦了声，本来就没有怪他的意思。
但尤淳和戴雅看着他们，却瞪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戴雅甚至有点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这是……麒麟？！”
陆阮没瞒着：“是。”
尤淳不可置信：“你研发出了仿生人？”
他猛地起身，似乎是想要仔细看看戚临，但在对上戚临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时，又停了下来。
他呢喃了句：“难怪…难怪你说要和他恋爱，有了身体后的确……”
陆阮扬眉：“纠正一下。”
他勾唇，提醒道：“就算我没有突破仿生人的技术，我也愿意跟他搞精神恋爱。”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被有没有身体限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软软！！！！！
陆神你怎么可以这么会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呜呜呜呜呜呜
另外76亲亲的时候真的涩死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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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次心跳
戚临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尤淳他们是怎么看待陆阮和他之间的这些事。
也对陆阮是不是只会和有身体的谈恋爱这件事没有什么必须要得到什么答案的执念。
因为陆阮希望他是什么样的, 他就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陆阮喜欢他有身体，就算现在的陆阮突破不了仿生人的技术，只要陆阮提了，他就会去做。
如果陆阮不喜欢他有身体, 那么他就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突破仿生人的技术。
他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但听到陆阮这样的话，他的情绪系统还是不免会为这句话转动。
而陆阮这句话, 震撼的又何止是戚临。
戴雅和尤淳对视一眼, 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
今天也许是什么不得了的日子吧。
陆阮先是在国会大放厥词说要和AI谈恋爱, 后又让他们得知仿生人技术已经被突破, 现在这个十八岁的孩子, 还说什么……
尤淳其实没有太当回事, 小孩子的感情, 总是是这样的。
莽撞而又一往无前, 但人都会长大的。
可戴雅望着十分平静的陆阮, 心里却不免被触动。
没有太过激动抑或是义愤填膺, 也没有什么炫耀和轻蔑，这样的陆阮说出来的话, 才显得那么真实。
戴雅说：“关于你们的恋爱, 关于AI究竟有没有感情…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了解，然后证实。”
她顿了顿：“所以我们经过讨论后, 决定来找你，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在你们外出时派人跟随记录。”
事已至此, 有关麒麟的所有掌控和手段全部都失效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他们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们都不求什么AI真的拥有人类的感情，只求陆阮能够掌控麒麟，而陆阮愿意听从他们制定的法规。
尤淳补充：“而且我们需要麒麟的一个保证, 它得保证它不会违法。”
不等陆阮说什么，戚临就先开口：“这个保证我不会给。”
两人一愣，只听AI淡淡道：“如果有人伤害他，我不会手下留情。”
尤淳和戴雅下意识地看向陆阮。
陆阮摊手：“看我没用，戚临是独立的人，又不是我的附属品，我不会强制要求他做什么。”
戚临也没有要顺着陆阮的话说不是，他永远都听陆阮的意思。他只仍旧垂着眸望着陆阮。
他就站在陆阮的身后，三个人都坐在椅子上，只有他，像是个随从，也像是个骑士，就爱那个位置。
爱站在陆阮的身侧后面一点。
尤淳和戴雅又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最后戚临没下什么保证，他们倒先作出了承诺。
尤淳道：“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违法，安全处永远会庇佑你们。”
他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但没想到戚临终于抬眼。
他瞥了尤淳一眼，被设定的嗓音分为冰冷：“从前你们在哪？”
尤淳怔了怔。
就听AI漠然质问：“他十六岁那年有鹰派在他家门口恶意涂鸦，给他寄死亡警告信，那时你们在哪？”
鹰派指的是那些反人工智能的激进分子。
新世纪开始的那一刻，机器可以自己制造用来组装机器的零件，也可以自己进行组装出厂。
机器造价虽高，但不需要发工资也不需要买六险两金，更没有升职的野心，从长远来看，机器无疑是最划算的。
就算是超负荷运转后出现了错误，也有机器可以维修机器。
再不济，直接将损坏的零件拆除丢掉换上新的，又或者把实在是不能再用的机器拆了，留下那些还可以勉强在熬一轮的零件留下组装成新的机器……
在机器可以自产自销的那一刻，人类就逐渐面临失业难题。
而一些偏激的人类就成为了鹰派，开始砸毁智能机器、进行游行，让智能机器滚出人类的生活。
在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鹰派活动是一位致力于科研研究，为了人类未来拥有更发达的科技和美好生活的教授被鹰派的人绑架、施虐，然后拖街游行。
那一次，官方也出动了武力镇压，在无数科研员的联名上书要求中清洗鹰派。
鹰派这才慢慢淡出主圈。
但即使如此，现如今社会上还是有这样的激进分子。
在一些边缘地带，砸毁设备、游行这种事还在发生。
陆禾杉和阮含玉从前也因为锋芒太盛收到过鹰派的威胁信。
也是因此，他们当年才没有在意那封警告他们不许开发麒麟的死亡威胁信。
陆阮第一次感受到鹰派的疯狂就是他“失去”父母的那年。
他十六岁，他家的门被鹰派涂鸦过后又被砸了。
那时他就在屋里。
虽然那张门装有自动报警装置，可那时候的陆阮还是受到了惊吓。
但好在戚临当时在他身边。
他给他放了能够盖过警铃和砸门声的音乐。
然后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跟他说：“别怕。”
当时陆阮和他还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因为陷在低迷的情绪中，陆阮没有怎么在意过戚临的存在，也很少主动问过戚临什么。
可戚临，确确实实是唯一一个在他最需要什么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
“我在，我会保护你。”
戚临说：“我来处理，之后也不需要你管，好吗？”
十六岁的陆阮捂着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点点头。
他不知道戚临做了什么，但是二十秒后，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
戚临又问：“用下你的卡，可以吗？”
陆阮仍旧点头。
半小时后，他家换了一张新门。
全程，陆阮都没有出过面。
警方也没有来找他。
陆阮抿着唇问：“是鹰派吗？”
他昨天有收到警告信。
戚临也没有隐瞒：“嗯。”
他低声说：“没事了，别害怕。我在。”
“我不怕。”
陆阮轻声说：“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卡里的钱也随你用，你也是我爸妈的孩子，我的就是你的，不用问我。还有…谢谢。”.
当时陆阮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之后鹰派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多半是因为戚临。
尤淳沉默了会儿：“你想怎么样？”
戚临垂眼看向陆阮：“我不信任你们，你们也没必要打扰我们。”
他淡淡道：“做了保证，你们就真的放心吗？”
如果放心，那为什么会在有AI五大定律的情况下，不断给麒麟加固牢笼？
既然互不信任，那又何必假惺惺。
虽然戚临说话还是没有什么感情，但陆阮却清晰地感知到了他话语里藏着的，对尤淳和戴雅，还有其他人的深深厌恶。
所以陆阮没有说什么。
戴雅和尤淳也不是没有感觉到戚临的敌意。
两人又是对望一眼，还不等尤淳唱白脸，戚临又平静道：“不用拿开战压他。”
他站在陆阮身后，就好似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大山：“你们可以试试。”
他没说试什么，但是在座的各位显然都明白。
一个可以掌控高塔的AI，自然也可以掌控全世界的武器库。
从他们确定麒麟真的已经彻底进化成一个拥有人格可以独立思考的AI那一刻，他们就落入了下风。
毕竟这个AI，已经跳出了所有的安全网，就连五大定律在他面前也成了几条不重要的文字。
尤淳沉默了。
戴雅想了想，主动问：“那你的需求是什么？”
既然谈判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听听这个随时都可以掌控世界的AI想要什么。
戚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阮。
他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毕竟从进来开始，戚临满眼就只有一个人。
哪怕是出声，也只为了一个人。
AI真的能明白喜欢是什么吗？
他们在来之前，讨论得最多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这一个展开的。
来时，戴雅和尤淳都不太相信。
可现在，这两位却诡异地觉得——
或许AI永远也无法解释，但它确确实实拥有了喜欢。
戴雅起身，拍了拍尤淳的肩膀：“我们知道了。”
她在心里叹气，又看向陆阮：“关于那两起车祸，我们会不遗余力地调查，无论查到了什么，涉及到了任何人员，都会秉公处理，希望你们不要私自泄愤，可以吗？”
陆阮点头。
戴雅顿了顿：“那记录人员……”
陆阮想了下，还是后退了一步：“如果他们不会打扰到我们的私生活的话…戚临，你觉得呢？”
戚临对上他蓝灰色的眼睛：“我听你的。”
听到他这话，两人皆是松了口气：“多谢配合。”
事情勉强谈拢，也不需要再多说。
两位长官离开这间小小的屋子后，尤淳忍不住点了根烟：“AI的喜欢啊。”
戴雅：“我觉得现在比起纠结那些什么学术问题，更重要的是陆阮才十八岁，你注意到麒麟的站位了吗？那个位置，你要是对陆阮掏枪又或者是有什么危险举动，麒麟能够第一时间挡在他面前。”
“如果麒麟真的喜欢陆阮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有一天陆阮不喜欢他了，那麒麟会不会报社……”
尤淳一哽：“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要开会研究一下如何维持他们之间的感情。”.
“终于走了。”
陆阮放松下来，转了下轮椅，面对戚临：“我想去洗澡，泡个热水澡的那种。好累。”
戚临说了声好，然后就在陆阮面前半蹲了下来。
陆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腹部微微一凉。
他错愕地迅速伸手抓住戚临的手腕往下压，将那截白晃晃的窄腰遮住：“？干嘛？”
拎着陆阮衣服一角的戚临语气平淡，听上去好像无辜而又单纯：“你不是要洗澡？”
陆阮：“？？？”
他歪头，满脸问号：“我是要你帮我放水。”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手，我自己会脱衣服。”
戚临哦了声，还是没松手：“可我们是情侣了。”
他低声说：“影片和小说里，情侣会互相帮忙脱衣服。”
陆阮：“……………………”
他耳根红了一点点，却还是强撑着想要嘲一句：“那人家情侣还能在一块洗澡呢，你能吗？”
戚临是机器人，显然不能。
然而戚临却是点了下头。
那对漆黑的眼瞳盯着陆阮，像是要将陆阮锁住一样。
AI的声音清冷，还带有一丝特有的金属质感：“升级后，外壳防水了。”
戚临轻轻问：“我可以，所以可以吗？”
陆阮：“……？”
所以说未来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设计这些乱七八糟的功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软软啊！！7真的很会骗人很会演戏的啊！！你冷静点不要老是上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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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组代码
陆阮在戚临地注视下, 红着耳根强作镇定。
他微微一笑：“不可以。”
戚临并不意外的哦了声，却始终没有松手。
陆阮和他比力气，当然比不过。
轮椅和腿上的仪器又都被戚临掌控着，陆阮整个人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被戚临拿捏得死死的。
但陆阮却没有生气, 只是看着戚临扬眉：“你还想干嘛？”
戚临答：“想亲你。”
话音落下时, 还不等陆阮说什么，戚临的吻也就跟着而来。
有了温度系统的戚临, 不再像是暗藏着火焰的冰块。
那对于陆阮来说足够炙热的属于正常人的体温, 就好似飞蛾的火。
勾着陆阮这只扑棱蛾子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更何况那团火是自己笼上来的。
陆阮又尝到了甜味的营养剂, 他的呼吸也再一次被掠夺压缩。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戚临抱起来, 揽在怀里的, 他只知道有些甜头不能给AI。
陆神不过就是稍稍回应了一下这个过分强硬的吻, 就被戚临彻彻底底地压在了怀里, 得到了一个比之前更为凶猛的吻。
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都抽出来吞咽下腹一样。
陆阮倒是不怕疼, 可那点酥.麻的异样感被无限扩大, 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将它们搅成碎片混在血液里乱转，陆阮根本就无从招架。
他在这片沉浮中无法开口, 但过于溢出的感觉也让他实在是顶不住。
陆阮的嗓子里滚出了一声含混的、像是带着点求饶意味的音节。
于是空气瞬间像是裹了糖浆般黏.稠而又暧.昧。
陆阮整个人也爆红。
他浑身烫的像是刚从开水里捞出来, 羞.耻的情绪在刹那间就侵占了他的大脑。
要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某个AI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
戚临望着被自己圈在怀里红了耳朵和脖子, 呼吸也彻底乱了节奏的陆阮，很低的笑了声。
这声笑直接惹得陆阮恼羞成怒, 抬起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AI又没有痛觉，拟人的皮肤底下藏着的又是金属合成物，陆阮这一拳砸下去…该庆幸陆神的痛觉也很迟钝。
陆阮几乎是咬着自己的后牙槽说话的：“笑什么！？”
戚临明智地选择不答这话，只抬手擦去了陆阮唇上好不容易愈合了又被他弄破的伤口渗出的一点血丝, 还有沾染上的营养剂。
陆阮的唇在平时颜色总是很浅，因为唇峰棱角分明，还显得有几分薄凉与凌厉。
而现在，他的薄唇被吸.吮得发红，唇上的两个口子也像是落在他唇上的残破花瓣，为这张已经失了神性的脸再添一份瑰丽。
营养剂让他的唇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是娇艳花瓣上的一滴晨露。
平时的陆阮就已经让戚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更何况此时被他摁在怀里，仅仅是靠着一个深吻就快要软成一滩捞不起的水的陆阮。
戚临的程序在面对陆阮时，总是会做出无数用数据和逻辑无法解释的举止。
比如此时。
他望着陆阮，又低下了头。
陆阮的呼吸在上一轮就被压榨得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这时候又被噙住，哪里受得了。
他压在戚临肩膀上的手勉强使了点劲，推拒的力道稍微明显。
于是戚临只匆匆扫过了他的牙关，就抬起了头。
“…你差不多得了！”
陆阮咬牙：“这都多少次了？”
这一晚上还没三个小时，他的心跳一直在升升降降。
他都怀疑戚临是不是偷偷给自己安装了什么亲吻狂魔的插件，不然为什么总是没完没了。
“抱歉。”
AI清冷低沉的声线带着那点独特的金属质感响起，但话音落下时，又是一个轻吻落在了陆阮唇上：“别生气。”
陆阮：“……”
他算是看明白了，戚临的道歉就是那种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还敢。
而且不用下次，歉意才表达完的下一秒就又凑上来了。
事实虽然是这样，可陆神也是真的无法对他的AI生气。
陆阮无力道：“没生气…你稍微克制点好吗。”
他示意戚临：“我真的想去洗澡。”
戚临嗯了声，抱着他往卧室那边走：“热水已经放好了。”
他顿了顿，多补了句：“我就抱你进浴室，不做什么。”
本来还因为他行走的方向有点紧绷的陆阮怔了下。
其实就算戚临要做什么，他也没法拒绝，不仅是物理上的无法抗拒，其实就算是心理上，他大概也是不会对戚临说不的。
因为他也是如此喜欢戚临。
只是多少会因为太过飞速的进展有点不知所措，再说陆阮也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陆阮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抬起手环住了戚临的脖子。
他静静地依偎在戚临的怀里，想戚临真好.
因为国会的事，陆阮的学业也暂时被叫停。
他也不是很有所谓，一大早的起来后，就咬着外卖送来的包子问戚临：“可以找到我爸妈吗？”
国会上的事，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缄默不言。
官方是肯定不会到处宣扬的，毕竟这会引起民众的恐慌，也可能挑起战争。
陆阮就更加了。
他本来就是不在意名利的人，从小到大就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向全世界公开自己对象是世界心脏是仿生人，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所以国会上发生的事，陆禾杉和阮含玉多半不知道。
他们互相总得想个办法通个气，他也好看看他父母这两年掌握了什么，说不定能帮到案件进度。
戚临：“需要点时间。”
陆阮说好：“你先找找吧。”
他说完这话后，就继续吃早餐了。
等到陆神慢悠悠地把最后一个奶黄包咽下又喝了口甜的有点发腻的豆浆后，那头戚临又开口了：“我捕捉到了他们正在使用的邮箱。”
陆阮：“……？”
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钟：“五分钟。”
真的是“点”时间啊。
戚临解释了几句。
陆水和陆禾杉有联系，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总有一些桥梁。
电话有戚临之前那一出后就没有再拨通过了，戚临也始终监控着陆水的行踪，陆水并没有和陆禾杉见面。
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断了联系。
陆水是律师，每天需要交接查阅的邮件有很多，他手机里的联系人也有很多。
戚临就是从那些繁杂的信息里迅速排查，然后一一去确认。
让戚临锁定的邮箱，和陆水的往来消息很简单，看着就像是律师和某位关系不错的当事人之间的一些闲聊，但那个邮箱的ip在海外，拥有人的身份卡也显示是外国人，而且过往履历看着是从小到大就是在国外长大，只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陆水，陆水帮他解决了一次财产纠纷。
这些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那位外国友人给陆水发的邮件里有一个机翻的语法错误。
而陆禾杉的外语特长修的并不怎么样。
戚临：“我顺着摸过去，成功入侵的附近街道的摄像头，你父母虽然做了外貌上的伪装，也足够小心，但我监控还是捕捉到了一个侧脸，我将他们的照片进行过比对，确定是你父母。”
陆阮沉默了会儿。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说戚临这样是犯法，还是该问戚临是怎么做到入侵海外的监控。
但两个话题转了一轮，陆阮最后问的是：“他们过得好吗？”
空气中响起了一瞬的电流声。
陆阮莞尔：“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你说实话就好了。”
他顿了顿，哼笑道：“再说，他们这样把我抛下来，我还巴不得他们过得凄惨点。”
戚临知道陆阮说的是谎话。
就算是被迫留下来，陆阮也肯定希望陆禾杉和阮含玉能够过得好。
所以戚临只说了句：“他们的身份卡是伪造的，如果要细究，随便就会露馅。”
因此，陆禾杉和阮含玉过得并不好。
就算有钱，在现在这个时代，愿意租房给他们的也只有一些比较混乱的地带。
他们住在国外有名的乱巷，在一个地下室里藏着，还要查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的案件。
就连出门，都需要小心翼翼。
因为他们不知道寄出警告信的究竟是谁，他们只知道，一个能抹去一切，甚至清除数据到戚临也查不出来的幕后之人，是他们需要付出太多精力，需要过分谨慎去对待。
稍有不慎，所有的布局都会功亏一篑，他们拼命保下来的孩子也会再次遭遇险境。
戚临是世界上最顶尖的AI，可他终究是AI。
他无法自己突破仿生人技术，因为AI，始终是由机器构成。
人的大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宝藏。
陆阮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我要写封邮件给他们，跟他们说一声现在国内的情况。”
他顿了顿：“帮个忙？”
他没有明说，但戚临就是知道：“我会帮你抹除痕迹的。”
于是陆阮摸出了自己的电脑。
他想了想，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代码。
“你不是要写信？”
陆阮扬眉：“是啊。”
他勾唇，笑容里是罕见的顽劣：“你解析试试。”
戚临扫了一下，发现翻译过来是一段文字。
就听陆阮又笑着说：“就这么直白的写信有点无聊啊，想弄点什么复杂的逗逗我爸，我爸看到代码就想解析，我待会再弄复杂点…给他找点事做。”
戚临虽然是站在陆阮背后，但陆阮正对着电脑，电脑上自带摄像头，戚临可以通过那个摄像头去看陆阮。
看脸上青稚尚未完全褪去的陆神扬起一个不似伪装的张扬笑容。
戚临停了下，伸手环住了陆阮的脖子。
陆阮猝不及防地被热意拥住，不由得顿了顿：“怎么了？”
戚临没有吭声。
他只是低头将整张脸埋在了陆阮的脖颈与肩膀的连接处。
他站在机器的角度上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轨迹，但如果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
他在吃醋。
他想陆阮只对着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也希望陆阮的所有小性子只给他一个。
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又和陆阮有着什么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戚临都有点……
好想把陆阮藏在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7，太会醋了点啊
感谢在2022-02-09 10:39:07~2022-02-09 17:2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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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墨 10瓶；BAEKLEE、54706393 5瓶；松雪空辰 2瓶；藏杉、长绥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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