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戚临那句话, 陆阮默默地扯过了食盘，安静如鸡地吃完了这顿饭。
全程，陆阮耳朵上的温度就没有降下来过，甚至隐隐要蔓延到脸上。
就连吃完饭, 陆阮都没有开口。
戚临知道逼迫得太紧, 陆阮肯定会不自在。
所以在说出那句话后，他也没有再开口, 而是给了陆阮消化的时间。
陆阮在努力的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去解释戚临的异常。
他没有攻击戚临的防火墙, 但戚临所掌控的江南科研所却出现了好几次的错乱。
那代表是戚临自己的程序出了bug……
但是戚临有很强的自我检修能力。
越是了解这些东西, 陆阮越是能够明白他对戚临的影响有多大。
简简单单一句话, 就能让戚临的程序出错,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陆阮捧着小小的白瓷汤碗, 借着一点氤氲的白雾悄悄去看戚临。
就见薄纱后, 那双墨色过浓的“眼瞳”始终注视着他。
陆阮垂眼抿了口汤。
吃过饭后, 陆阮转移了话题, 带着戚临去了服装店。
商场里除了逛街游玩的人, 负责工作的，大多数都是机器。
现如今社会科技发达, 大部分线下店都会采用智能购物柜又或者是商场机器人, 可以极大减少人力成本，但也正是因此, 才让大批的人类面临失业。
虽然国家跟着出台了相关政.策，所有公民都可以免费集中学习编程又或者是更高级的机器组装, 可当世界被机器所占据一半的那一刻起，当所谓的“人类解放双手拥有更多的时间”真正实现的那一刹那。
也就意味着世界与科技，将以无法预测的速度飞速发展。
先不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动脑学习进步，就说机器更新替代的速度比人类还要快。
因为机器不需要学习, 它们只需要一个编程，然后复制、拷贝。
一夜之间，新一代的智能机器就诞生了。
在第二次新世纪科技大进步后，伴随着无人驾驶的横空出世，人类失业的问题彻底爆发。
阮含烟也属于那一批因为科技而失业的人群。
陆阮想到阮含烟时，才终于开口：“阮含烟那边我们不用管了。”
戚临没应好不好，陆阮说：“既然我妈还活着，那就让她到时候自己处理吧。”
毕竟阮含烟是阮含玉的亲妹妹。
戚临还是没答话，只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陆阮想了一下：“你能帮我查一下牧政，牧老教授现在在哪吗？”
怕戚临不知道，陆阮还补了句：“他之前在国科大任教，还是京一区国立科研所的所长，但是大概是十年前的样子吧，他退休了。”
戚临运转了一下数据，不到半秒就道：“他也是你父母在大学期间的导师。”
陆阮知道他去查了江南科研所的数据库：“是。他退休后就和我父母没什么联系了，但我还记得他，他是个很和蔼的老爷爷。可以找到他吗？”
戚临：“江南科研所的数据库并没有记录有关他太多信息。”
他顿了下：“等我入侵京一区的科研所找找。”
陆阮还没来得及说算了，戚临那边几乎是无缝衔接开口：“这边的科研所也没有记载他现在的住址。”
陆阮：“。”
好快的速度啊。
他狠狠羡慕住了。
因为陆阮是第一次提到这个人，戚临不免问：“你找他有事吗？”
陆阮微微拧眉：“我只是觉得不太对而已。”
他解释道：“我记忆里，他很喜欢我父母，一直将我父母视作骄傲。尤其是我爸，我爸没有家人，他一直都将我爸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把我当做孙子。”
他顿了顿：“可是无论是我出事的时候，还是我爸妈出事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老人家上了年纪，又退休了，怕触景生情，所以没有来江南。
但他到了京区这么久，始终没有听到过牧政的消息，还有……
陆阮想起了一件事。
他记得牧政退休前，在电话里和陆禾杉发生过争执。
戚临：“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可以通过这个进行追踪。
陆阮摇摇头：“只有我爸妈有。”
“那最近照片呢？”
“……也没有。”
京区科研所只有牧政年轻的照片。
信息缺失太严重，就算是戚临，也做不到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立马把人找出来：“那我先以‘牧政’为关键词在网络上进行捕捉。”
陆阮点点头，没有拒绝：“麻烦你了。”
戚临停了两秒，没什么感情道：“不要跟我客气。”
以为是客气话的陆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们径直到了男装区，陆阮也止住了话头，开始给戚临挑选衣服。
虽然戚临不会出汗，也不会分泌油脂，身上那一套衣服不被外界弄脏的话可以穿一辈子，但是！
他们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把半成品做出来，却不玩一下换装游戏，那也太浪费了这张脸和他们的时间了吧。
陆阮给戚临挑选了一大堆衣服，让他带着进换衣间一套套慢慢试。
在等待奇迹戚临出来展示第一套时，陆阮先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京一区国立科研所：陆先生，您好。我们接到了您的家政机器人发送的检修报告，您今天有空让我们前去回收您的机器人0748，进行检修吗？】
0748坏了？
陆阮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对方。
0748作为正在实验的家政机器人，的确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而它有自我检查程序，一旦发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零件损坏又或者是程序出了bug，就会上报负责人。
陆阮划走这条消息，那头戚临也出来了。
戚临试的第一套是黑色半袖T恤加工装裤，T恤边缘还有点做旧的磨边感。
陆阮一见到他，就有点移不开眼了。
穿黑衬衫的戚临看着沉稳冷淡，穿这样休闲的衣服的戚临看着又拽又酷。
最妙的还是他喉结上那点朱砂痣，将他浑身的冷冽冲散，平添几分烟火气。
“好看。”
陆阮无意识地舔了下唇，没有去理会自己又开始加速的心跳，努力地想要通过转移话题来压住自己刚刚那一瞬的失态：“对了，0748向科研所发送了检修报告。麻烦你看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坏了。”
不出半秒，戚临就答了：“没有。”
陆阮扬眉，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什么：“有意思。”
他笑：“京一区科研所是想改了0748监控我，还是要支开0748？”
0748和别的家政机器人有点不一样。
因为陆阮的身份问题，它装有一定程度的武装系统，虽然不比军用机器人，但也还是有点用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0748可以一键报警。
只要陆阮开口说“0748报警”，半秒都不用，警务系统就会收到一级警报。
那种警报是会出动特种部队的级别。
主要是陆阮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不仅是麒麟创造者的孩子，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优秀研究员。
陆阮摸出手机，回了对方一句可以。
他倒想看看，京一区这边想做什么。
反正他有戚临跟着，他不怕。
戚临去试下一套衣服，陆阮兴致勃勃地继续等待奇迹戚临，但没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的手机响起了电话。
数字号码他不认识，但是显示的数字是红色的。
而全世界只有一个机构拨打过来的电话会是红色。
——代表国家的人。
陆阮望了一眼关着的试衣间门，忽然有点紧张了。
如果国家发现了他私自研发出了仿生人，并且里头装着的还是世界心脏……
陆阮不是害怕。
反正他不会退让，不会将戚临“还”给他们。
戚临是他的。
陆阮接了电话，好在是他紧张了，因为对面的女声尊敬而又热情：“陆先生，您好。”
她的普通话极其标准，咬字也足够清晰：“今年的国会将在下周一，也就是八月十五号早八点于高塔举行，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特邀人员参加。”
陆阮：“……？”
等会儿？邀请他参加什么？
陆阮有点懵：“邀请我？”
“是的，这次会议主题为‘麒麟’，因为这是您的父母所研发出来的AI，我们想邀请您代表您的父母出席。”
“我有发言权吗？”
“当然。”
陆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
对面：“好的，那稍后请您接收相应文件。”
戚临换了第二套衣服出来时，陆阮正好挂了电话。
陆阮还没说什么，戚临就道：“太危险了。”
陆阮微怔，看了眼自己身边不远处带音频功能的摄像头，旋即失笑：“我就是去参加个国会，又不是去打仗。”
戚临只说：“我看过这次国会的参加名单。”
陆阮哦了声，反应过来后又扬了声调：“你看过？？？你不会入侵了国家的系统吧？？？”
“这次有萧平。”
“萧璃她亲哥啊，那他应该是代表X科技出席的。”
“还有国科大的校长。”
“哦我知道他，他还是国立科研所的副所长。”
“以及京一区国立科研所的所长。”
“这位以前好像还是江南区的，我记得你的初代07就是他写出来的。”
是。
这些戚临都知道。
但重点不是这些。
戚临望着陆阮，开始思考在陆阮参加国会前把那些人全部杀了的方法。
因为戚临怀疑，在麒麟的记忆里，陆阮和他父母在未来遭受的那一场意外爆炸，有他们的身影。
陆阮歪头，朝戚临招了招手。
戚临走到他跟前，陆阮示意：“蹲下。”
于是戚临顺从地蹲在了他面前。
陆阮伸手，将他侧边因为换衣服而翘起了一点点的头发压平。
萧璃从短发到及肩长发，换了多个发型，陆神没有半点知觉，戚临的头发只是稍微乱了点，他就注意到了。
陆阮：“好啦。”
他勾唇：“担心什么呀？我哪有那么脆弱？”
戚临知道陆阮的灵魂有多强大，可……
“再说，”
陆阮看着距离他很近的戚临，到底还是没忍住，受美色所诱，上手轻轻捏了一下戚临的脸。
虽然是机器，但仿真皮肤做得很好，手感极佳，陆阮望着这张被他掐了后就终于变了表情的脸，弯着眼彻底笑开。
“这不是还有你么。”
他全心依赖相信着他。
戚临想。
所以他不容许自己保护不住他。
哪怕对那些人，他也只是怀疑，有几个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有猜测，他也不允许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危险会在陆阮身边残留。
就从萧平开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7是真疯批（烟）
他没有法律意识，而且他不在意误杀的（烟）
然后就是！宝们！除夕快乐呀！！！
然后就是那个，55和56……嗯，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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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组代码
陆阮的眼光很好, 最后戚临试过的那些衣服，都刷卡买了。
刷的，自然是陆阮的卡。
戚临倒是表达了一下自己有钱，但是陆阮扬着眉, 摩挲着手里的身份ID卡, 温柔一笑：“我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戚临顺从地垂下了脑袋, 乖乖被包.养。
戚临要推, 就不方便提大包小包, 所以陆阮还刷了笔送货上门的费用。
回了家后, 陆阮给科研所的人发了消息, 对方不到半小时就带人上门回收0748了。
因为想要看看们想要做什么, 所以陆阮有意让戚临藏了一下。
就是屋子里的房间有限, 这边餐厅客厅厨房是连在一块的。
卧室和小工作间以及书房加唯一的卫生间和浴室也是连在一块的。
要进卫生间得先进卧室, 浴室陆阮干脆把戚临塞进卧室里了。
这还是戚临有了身体后, 第一次踏入陆阮的卧室。
陆阮不爱整理东西, 也不喜欢让0748进来收拾，所以的床还没有铺, 一旁放东西的置物架上也随便摆着几本书, 还放了点零碎的充电器、耳机以及义眼滋润液什么的。
戚临转到床边，就见白色的枕头上有一根细软的头发。
垂眼将其捻起来, 陆阮的头发不长，最多在指骨上缠两圈。
容易弄丢。
戚临认真地运转了一下数据, 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藏一下。
好像没有。
藏哪儿都容易丢。
戚临的数据转了又转，最终想到了一个地方。
不用吃饭，“说话”也是靠嗓子里的发声设备，嘴巴动只是为了模拟人类说话时的唇型以假乱真。
陆阮想让变成真正的人, 所以会考虑所谓的嗅觉味觉还有痛觉，还会想让“睡觉”。
也给“安装”了舌头。
的口腔内部是模拟的人类的口腔，只要不触及喉咙，几乎和人类无异。
所以可以把它藏在舌头底下。
反正，只是一个机器人。
不存在细菌，也不存在脏不脏、会不会吞下去一说。
再说。
戚临张开嘴巴，控制着抬起了自己的舌头，将那一根头发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舌头底下压好。
AI做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却有着最简单的“想法”——
陆阮是最干净的。
在外头的陆阮并不知道里头的戚临对的一根头发做了什么。
只望着将0748包装好塞进箱子里的工作人，人畜无害地歪头笑了笑：“可以问一下需要多久才能送回来吗？”
长得好看，工作人员被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多了句话：“啊抱歉，是不是没有家政机器人会比较麻烦？要不我们打个申请，给你临时申请一个家政机器人？”
“太麻烦了。”陆阮轻声道：“而且我长情，0748陪了我几年了，感觉用了别的家政机器人，就背叛它了。”
工作人员呃了声：“那我们这检修也要视情况而定，最短也得一周。像这种大型机器人，程序和内部结构都比较复杂，最近又临近国会了……”
陆阮善解人意道：“我懂，辛苦你们了。”
陆阮有意让人对放松警惕时，说话就温温和和的，像个没有脾气的泥人，加上声音又那样好听，负责包装的工作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身上瞟。
跟陆阮做交接的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男人，就在陆阮的细声细气中红了耳朵。
陆阮没有注意到这些，签了单子后，就冲们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隔了一道门，交接的那个工作人员没忍住对自己身边的同事说：“欸，真的好温柔啊。”
同事赞同：“那你怎么没问要联系方式？”
工作人员挠挠头：“你不觉得就是，看着…感觉跟多说一句话都有点不配吗。”
“而且看我的时候，我都感觉我想给跪下上香，就那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像人，更像神像。”
“……你少看点小说，真的。”
“喂！！！我说的是实话好吗！！！”
们在这边聊着往外走，没有注意到楼道里有一个监控转了转，对准了们.
不知道外面两个人在议论自己的陆神转着轮椅打开了卧室的门，就见戚临正坐在的床上。
因为陆阮基本上轮椅不离身，所以家里的确没几把椅子，尤其是卧室，完全就不需要。
戚临坐在那儿，还挺正常。
陆阮揉了把自己莫名又开始发烫的耳朵，心说是的脑子不正常。
“你留在家里，我再出个门。”
陆阮屏蔽了那些杂念：“给们点机会，看看们要做什么。”
戚临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陆阮想了下：“我去实验室，而且我会戴耳机。”
说的实验室自然是那个秘密基地。
戚临定定地望着，运转的程序里还残留着刚刚在外捕捉到的画面，戚临没有表露出来什么情绪，只说好。
要动手，就不会让陆阮知道。
们不该看陆阮，也不该议论的小陆神。
完全不知道戚临又有什么危险想法的陆阮有点无奈地将另一枚放在家里充满了电的耳机拿起来，想从说要去国会那一刻起，戚临好像就有点过于紧张了。
是去国会，又不是去赴鸿门宴，至于吗。
陆阮出门直接喊了残疾人专用的出租车，现在的出租车都是无人驾驶的，陆阮从前对这些车有阴影，不太敢坐。
因为就是因为无人驾驶的车出的车祸，但后来认识了戚临后，就不怎么怕了。
因为……
车里的喇叭传来戚临的声音：“开车的是我。”
陆阮倚着窗户，支着下巴应了声。
知道是戚临。
所以才会感到安心。
到了秘密基地后，陆阮才发现萧璃也在。
萧璃正捏着一个瓶子在配制什么，看到一个人，有点意外：“戚临没跟你一块来？”
陆阮点了点耳机：“在这儿。”
“不是，不是有身体了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有点事。”
陆阮自然地转移话题：“你在配制什么？”
萧璃见不想说，也没多问：“风暴瓶，做来玩玩。”
这东西不是真的可以预测天气，所以陆阮只听过，没见过，因此不由得来了点兴趣：“成功了吗？”
萧璃晃晃脑袋：“什么叫成功了吗？这东西，你姐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做出来。我小时候无聊，就爱弄这些玩。你没做过？”
陆阮点头，凑过去拿起了一个空瓶子：“我小时候主要是对着电脑。”
萧璃给看配方表：“那你试试，还挺好玩的。”
陆阮有心想要送点戚临什么礼物，虽然这东西不实用，可好像一般有心意的东西都不实用。
本着这个想法，陆阮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下配方表。
戚临没有吭声，只是转了转实验室里的摄像头，默默地看着陆阮动手。
注意到自己实验室的摄像头有偏移，萧璃幽幽叹了口气。
陆阮做事其实总是没什么耐心，有时候就是强压着烦躁。
所以这第一个风暴瓶，配制的速度快，失败的速度也快。
陆阮晃了晃瓶子里黏.稠的液体，望着里头只结成功的一片晶体，难得露出了一点孩子气：“啊。”
嘟囔了句：“好难啊。”
萧璃从手里抽过那只瓶口细长，瓶身呈椭圆形状的瓶子，看了看：“你还是不行啊。”
“不过…”萧璃望着这只崭新的瓶子，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反正都失败了，不如送给我？”
戚临运转的数据停了半秒。
……在未来麒麟的记忆里，萧璃最后抱着的那个东西，就是一个失败的风暴瓶。
麒麟传输过来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所以能够看到的画面也不真切。
但是那个瓶子大概就是这样的模样。
普通，却被萧璃珍惜地爱护着。
陆阮有点为难：“可我是想要送给戚临的……”
萧璃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道：“不是吧？一个失败品都不能分给姐姐？”
她抬手，敲了敲手边的音响：“hello？戚临？你在吗？一个失败品就让给我呗，回头我教陆阮，让给你做个漂亮的成功品。”
戚临知道，这个失败品多半是属于萧璃的。
至少在未来是。
可是。
AI的声音在音响里响起：“我都要。”
淡淡道：“这是给我做的。”
萧璃：“……”
她受伤了。
来自她弟，和她弟对象的精神攻击。
心很痛。
见她凝固住了，陆阮也不开玩笑了：“一个失败品而已，没想送谁。”
莞尔：“姐你要是真喜欢，我做个成功的送你。”
萧璃抱住了手里的风暴瓶，听这么说后，反而犟起来了：“我不，我就要这个。”
陆阮知道她是来脾气了：“好好好，送你。”
在说完这话后，陆阮的耳机里响起了一瞬的电流声。
随后，戚临的声音才响起：“那我呢？”
陆阮看了眼满意的萧璃，低声道：“我做个好点的送你。”
戚临嗯了声：“还有呢？”
陆阮：“？”
纳闷了：“还有什么？”
“第一个本来是我的。”戚临答：“你送给了别人，给我第二个，总要有补偿吧？”
……是这样算的吗？
陆阮神色麻了一瞬，但到底还是纵容了戚临：“那你还想要什么？”
似乎是没有想到陆阮会让提，耳机里又响了一瞬的电流声。
随后，戚临的声音才低低响起。
AI的声线始终未变，但语调莫名的有几分似是错觉的轻快：“那…你再装睡一次，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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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次心跳
……
陆阮现在的心情就好似上头的六个点。
陆神记忆好, 当然记得上回装睡发生了什么。
毕竟这也没过去多久啊。
陆阮的耳根燥热起来，他抿着唇不吭声，戚临也没有再问。
之后陆阮又摸起一个瓶子准备再试试。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第二次陆阮就学会了耐心点。
不过这个比他想象得要难, 第二个还是没能结出应有比例的晶体。
陆阮放弃了：“就这样吧。”
戚临：“嗯。已经很不错了。”
他顿了顿：“刚刚有人进来了。”
陆阮摇瓶子的动作一停, 无意识地拧了下眉心：“没事吧？”
“我只是把他制服了，他没有受伤。”
“不是, 我是问你。”
戚临的数据转了转：“我有武装系统。”
陆阮点头：“我知道。”
那东西还是他写了塞进戚临的程序里的。
陆阮知道他是机器人感觉不到痛, 也知道他有武装系统。
但还是担心他。
戚临的情绪系统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自动运转。
随后, 这回AI的声音就带着明显的轻快响起：“嗯。”
他说：“我没受伤。”
陆阮抱着风暴瓶, 先跟萧璃说了声自己走了, 这才转着轮椅对戚临说：“那就好。”
因为单手有点不方便, 陆阮干脆松了手, 由着戚临操纵：“无论怎么样, 你先保护好自己, 再考虑其他的。”
戚临：“嗯。可我只是个机器。”
他想告诉陆阮自己并不会因为受伤皱眉, 也不会害怕疼痛。
可陆阮却道：“你就算是把空气也一样。因为……”
他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 陆阮又咽了回去。
陆阮是觉得有些事他们互相心知肚明就好了, 好像也没必要非得说出来。
然而戚临却非要跟他确认：“因为你在意我。”
陆阮就是这么好。
他在意什么时，就算是一片残破的枯叶, 他也会很小心地对待清理保存。
能被陆阮上心，就像被神眷顾一样。
陆阮动了动唇, 一人一机之间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陆阮还是挫败的承认：“嗯。”
他确实很在意戚临.
回了家后，陆阮就看见了被五花大绑后丢在了角落里的男人。
他轻挑了一下眉, 关上门，将风暴瓶递给了一直坐在对面盯着男人的戚临。
戚临伸手接过，十分珍惜地轻轻摇晃了一下。
就见里头结出来的一点晶体往上飘了又落下去。
陆阮转着轮椅面向那个男人，想了想：“这边隔音效果好，所以把你嘴巴的胶带撕开后不要叫，可以吗？”
他笑得温和：“你分贝太高的话，有点打扰到我的耳朵。”
男人惊恐地看着他们，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陆阮准备上前，戚临却先他一步。
他将手里的风暴瓶放到了一旁的高架上，大长腿迈两步就越过了陆阮，伸手毫不留情地将那层封死的胶带撕了下来。
男人吃痛，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但对上戚临那双漆黑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瞳时，又猛地一颤，连痛呼都只敢咬着自己的舌尖咽下去。
戚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当着男人的面，将那层厚重的胶布徒手撕开成两半，然后团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仿佛带着什么暗示的举动，让男人又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因为戚临遮挡了大半，陆阮没有看见他们的动作也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反应，他只问：“谁派你来的？”
戚临起身，站到了陆阮背后。
男人陷在恐慌中，老半天才开口，他的声音是异常的嘶哑：“我、我也不知道。”
陆阮扬眉，他还没说什么，男人就立马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是赏金猎人，委托人是匿名的……”
“委托任务是什么？”
“是、是让我来这儿找一份文件。说是手稿，要我把所有我能找到的手稿全部拍了提交。”
又是手稿？
是和阮含烟联系的人，还是另一拨人？
陆阮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做你们这一行的，都像你这样知无不言么？”
男人下意识地抬眼，戚临就站在陆阮背后，他看陆阮时，也能够看见戚临。
戚临微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只望着陆阮的头顶。
从陆阮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只会在陆阮身上逗留。
就好像他的视线轨迹只设定了一个方向，终点就是陆阮。
但在察觉到男人在看陆阮时，戚临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于是男人又是一个冷颤，连忙低头：“我…我怕死。”
他话语里的恐惧不似作假，陆阮有点意外。
怕死还做这一行？
这究竟是怕死还是怕什么别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半玩笑的回头看戚临：“我长得有这么瘆人么？”
戚临对上他那双漂亮的宛如银河碎片的蓝灰色眼睛：“不。”
他实话实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陆阮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的一击，直接命中靶心。
其实这真的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陆阮的心跳就是不争气的错乱加速。
他怀疑裹着他心脏的仪器是真的坏掉了。
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着，随时要爆掉一样。
陆神原本气定神闲的姿态就被某个AI用一句话给打破了。
陆阮说不上话来，只能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大半张脸躲在手臂背后。
他的耳尖红了又红，颜色染了一层又一层。
最终还是戚临垂着眼帘，握着轮椅的把手，将他打了个转，不让陆阮这副模样落入别人的眼睛里，陆阮才勉强回神一点。
而在陆阮看不到的范围里，背后还被捆着的男人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戚临。
他怕的，不是陆阮，也不是死亡。
而是戚临。
在他迈入这间屋子的那一瞬，这个“男人”就朝他伸出了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明明屋内窗帘拉得很死，还没有开一盏灯，他却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每一个动作，赏金猎人连玄关都没走完，就被人制住了手脚捆绑着丢到了角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男人”直接捏着他的下颌，往他嘴里丢了什么，又用暴力手段让他强行咽了下去。
随后“男人”冷淡的声音才响起，喊的，直接是他的真名：“李朗。”
李朗当即就说不出话来了。
做赏金猎人这一行的，不怕死。
就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挖掘出来，祸及身边人。
更别说那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恶魔一样，报出了一个个名字。
有他父母的，有他小妹的，还有他暗恋的女神……
最后，他说出了他安置他家人的地址。
那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就连他的同事都不知道。
李朗拽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要做什么？”
如果这人要反过来用他，那他和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空气中安静了半秒，戚临才说：“不知道。”
李朗被这三个字砸懵了，咬着牙问：“你刚刚给我塞的是什么？”
“炸.弹。”戚临淡淡道：“我不想他的安全会出现什么变数，但也不想他怕我。你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会引爆它。”
那是一枚很小的炸.弹，是戚临在秘密基地时悄悄做的，他的身体不全是陆阮装出来的模样，他自己还私自改了点。
比如他的左手里面就藏了几枚威力不算大的“小圆珠”。
放在外面要炸死人难，但在人类身体内部爆炸是必死。
能引爆的，只有戚临。
到这里，李朗还没有恐惧到那个地步。
但是戚临将监控接入了自己的手机，展示给李朗看。
“他们也已经吃下了和你一样的炸.弹。”
那个小圆珠实在是太小了，戚临都是掰开自己的中指食指，藏在“骨头”里面的，稍微包装一下，就能混在食物里。
李朗是亲眼看着他的家人们吞下那枚炸.弹的。
他惊恐而又绝望地看着戚临，就像是在看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而戚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要耍花样，我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们就会死。”
恶魔。
这才是真正的恶魔。
和这个“人”比起来，他们赏金公会的会长，简直不算什么.
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的陆阮暗暗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率，这才又将轮椅转回去。
他温和道：“杀人是犯法的。”
“我……”陆阮顿了顿，大概是因为戚临在自己背后，陆阮没忍住，故意补了句：“我目前不想杀你。”
目前。
这真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词。
李朗闭上了眼睛：“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阮想了下：“你敢就这样进来…不怕我报警么？”
李朗：“我、我们在警方那有人。”
果然啊。
陆阮垂眼，嘴角噙着的笑变淡：“你走吧。”
李朗不可置信地抬头：“什么？”
陆阮挥挥手，示意戚临帮忙松绑：“不然你还要留在这儿吃顿晚饭？”
他微扬着眉，轻哼了声，嘴角带着淡淡的讥嘲：“你会做饭么？”
李朗还没有答话，戚临本来在陆阮面前装乖耐心解绳子的手就一顿，随后屋内响起了一声绳子断裂的声音。
李朗得以解脱，却觉脊背更加冷寒。
……他怀疑这个“男人”刚刚停的那一下是想要直接将他体内的炸.弹引爆。
戚临将绳子丢在了垃圾桶里，蹲到了陆阮身前，挨着他的小腿和膝盖，仿佛抢功一样：“别找别人，我给你做。”
说话间，戚临还抓住了陆阮的一只手的手腕，像是怕他会走一样。
陆阮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像纪录片里面的獒犬，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戚临的脑袋。
他的头发也是用特殊材料仿人的头发质感做出来的，手感不错。
陆阮又觉得这动作有点破坏戚临的形象，所以只揉了一把就想要挪开，但没想到戚临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的掌心离开他的头顶。
他力道比不过戚临，也懒得跟戚临在这上面掰扯，于是就顺着戚临的意思把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而李朗看着陆阮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轻视转为了敬畏和震惊。
能让恶魔这样的人……
那肯定比恶魔还恐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说啊，7就是又疯又乖，然后阮阮的风评就……疯狂被迫害_(:з」∠)_
另外宝们新年快乐！！！！
以及知道为什么我存稿多吗，因为我……我又突发腱鞘炎不能码稿子了（泪）
但是今天六点的更新还是不变~感谢存稿，救我狗命（诚恳）
感谢在2022-01-31 16:42:27~2022-02-01 10:1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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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组代码
李朗走了。
在陆阮温和地提醒他不要告诉别人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后,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
陆阮想了下：“你盯一下？”
戚临应声：“我盯着。”
不仅盯着，还往人家肚里塞了炸.弹。
还不只是李朗一个人。
陆阮的手还被戚临圈着，戚临没有体温，所以他的手很凉, 像是一圈冰环缠住了陆阮的手腕。
陆阮的体温也不高, 不能给戚临暖手，但这一点温凉, 对于没有温度的机器人来说, 就足够了。
足够让他贪恋。
陆阮望着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戚临, 一时间没有动作。
刚刚那个赏金猎人的反应太大。
陆阮又不是傻白甜, 当然不认为对方有那么好心上来送情报。
但戚临没有说他在撒谎, 而且陆阮能够感觉到, 那个赏金猎人是真的很怕。
怕的是他还是戚临, 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跟戚临独处了三个多小时。
陆阮不知道戚临做了什么能让人怕成那样, 可戚临没提这事, 他也就没打算问。
反正……
他只要不问, 就不会知道。
戚临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那就算戚临真做了什么事……他也可以不知道。
陆神掩耳盗铃一直有一手的。
陆阮本着这样的念头, 稍微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戚临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其实只要陆阮想，使点劲, 就能从戚临的手心里滑出来。
因为戚临多半也不会用太大的力，他怕伤到他。
但陆阮也没有用力, 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红着耳根道：“你不累吗？”
戚临答得很快：“我是机器，机器不会累。”
……也是。
可陆阮本来就不是问戚临累不累，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戚临松手啊。
陆阮挫败了：“戚临。”
少年清朗的声线明明是没好气的, 落到戚临这儿，就变成了说不出的柔软。
戚临慢慢将他的手松开，又抬头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里：“你想吃什么？”
见他真的要给自己做饭，陆阮忙拉住他：“不用，喊外卖就好了。”
戚临没吭声。
他的情绪系统几乎是瞬间就组织起了极大的负面情绪的蛛网朝他扑过来，要将他尚还没被传染的代码吞噬。
他应该杀了那个人的。
戚临想，他应该杀了这世界上除了陆阮以外的所有人——
情绪系统还没来得及占据上风，那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就被陆阮轻轻松松的划破，还顺带放了把火，扫得一干二净：“不想你一身油烟味。”
他顿了顿，似是嘟囔：“而且你就不能好好跟在我身边陪着我吗？”
戚临去做饭，他肯定不能跟进厨房，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是碍事。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让戚临进厨房？
戚临躁动不安的情绪系统在陆阮这两句话里寂灭、归于平静。
他终于开口，问了第二遍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想吃什么？”
但这回，陆阮就回他了：“随便，你看着点吧。”
除了不能吃辣，他不是很挑食。
戚临应声。
陆阮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我们去沙发……”
他本来想说去沙发那边等饭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直接被戚临抱起。
悬空感让陆阮本能地勾住了戚临的脖子，眼皮也掀开了点：“戚临！”
戚临抱着他，两三步就迈到了沙发旁，将陆阮放在柔软的沙发坐垫上：“嗯？”
他微扬的语调显露出几分疑惑，倒让陆阮觉得自己是大题小做。
陆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没事。”
算了。
随他吧。
被抱的次数还少吗。
陆阮已经认命了。
他哪里不知道戚临是故意的，但是……戚临这样偷偷摸摸耍小手段找机会抱他什么的……
太可爱了。
陆阮有点顶不住。
但凡戚临不那么可爱，他肯定就要发脾气了。
陆阮在心里无奈叹气，面上看向了乖乖候在一旁的戚临。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陆阮是被戚临放在中间偏扶手一点的位置，陆阮拍的是自己旁侧更空旷的空位，但戚临却是挤在了扶手和他中间。
陆阮：“。”
算了。
AI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挨着他罢了。
陆阮总是放纵戚临，殊不知有些事是不能纵容的。
有些事，姑息了，就只会助长某些气焰，然后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陆阮让戚临给他开了投影仪，正要拿遥控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新的纪录片看看，戚临就自动给他播放了最新的人文纪录片。
陆阮说了声谢，戚临没答话。
他也没多想，就静静地挨着戚临看到外卖送达。
有时候陆阮是怀疑戚临私自给自己装了服务机器人的程序的。
因为戚临起身去拿了外卖后，全程没有让陆阮抬一根手指，帮他把打包盒拆开，用消毒湿纸巾擦拭了餐具，捧着简易的一次性餐盘在他跟前，方便陆阮窝在沙发里用餐。
陆阮捏着筷子沉默了会儿，戚临端着食盘，见他不动筷，不由得问：“你不喜欢么？”
他点的晚饭是咖喱鸡肉饭还有一杯草莓味的牛奶，他记得陆阮喜欢吃咖喱。
“不是。”
陆阮无奈道：“就是…你不用这样。”
戚临没吭声，只继续举着盘子。
行吧。
陆阮知道他这是要装听不见了，他无法，只能在戚临服侍下吃完了这顿饭。
陆阮的食道比较小，喉咙也比一般人窄，就是那种吃药丸需要一粒一粒咽，有时候一粒都会卡着。
所以他吃东西很慢，尤其是这种饭，不仅得小口，还要咀嚼很久。
吃饭喝饮料的习惯不好，陆阮和戚临都知道，但没办法。
如果不备点水或者饮料在旁边时不时喝一口，陆阮的胸腔就会堵着食物，这感觉并不好受。
陆阮吃完饭后，还留了半杯牛奶漱口。
这是他的习惯了。
戚临收拾好垃圾放到外面，这些垃圾都不需要他们丢。
楼道里会有负责清扫的机器人每十二小时来一次。
只要将垃圾放在门口的指定位置，机器人就会将其回收。
戚临回来时，陆阮还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牛奶。
他没说什么，只重新坐回了陆阮身边。
等到陆阮把牛奶喝完后，戚临才终于开口：“甜吗？”
陆阮点点头，没多想：“挺甜的，而且能吃出来，他家是鲜榨的草莓牛奶。”
戚临：“是吗。”
他这话语调没上扬，陆阮觉得有点奇怪，下意识地偏头想问问他怎么了，但才扭头，就忽地被一重阴影覆上。
随后戚临的眼睫像是要戳进他的眼睛里一样，让陆阮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有什么冰冷却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唇。
陆阮又瞬间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戚临。
他那双蓝灰色的义眼显然是不可能有神色的，但撑开了的眼皮和屏住了的呼吸，无一不透露出他的震惊。
更加明显的，还是被戚临所监控着的，属于陆阮的心跳。
他手上的心跳监控仪几乎是在刹那间就飙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都让戚临稍微停了一下。
陆阮就撑着这个机会往后一撑，躲了一下：“你！”
他的耳尖早就漫上了血色，大脑更是无法思考，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戚临的手越过了他的身前，撑在了他的腿侧，这个动作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你答应了的。”
陆阮：“？？？”
他答应什么了？！
“装睡。”
“？？？？？”
他没答应吧？？？
“你没拒绝。”
戚临的眼睛注视着陆阮的眼睛，明明是两对摄像头的互望，空气中却莫名的有几分说不出的黏.稠：“那就是默认了。”
陆阮：“……”
他咬着后牙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
因为。
因为啊。
他当时……的确是默认的意思。
可是，
可是不是装睡才……吗？？？
陆神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而更大的冲击还在后面。
因为戚临又凑上来，陆阮下意识地抬手想挡一下，但身体却失去平衡往沙发上倾斜。
于是戚临顺势将他整个人都裹着，压在了坐垫上。
……然后陆神就避无可避了。
陆阮的唇纹里还有一点很淡的草莓牛奶残余，戚临抵着他的唇，很轻地抿了下，惹得陆阮整个人彻底炸开。
像是不会水的猫猫被强行摁在了水盆里，虽然不是脑袋，但光是四肢，就足以炸毛。
偏偏戚临拿捏他很死，他还抵着他的唇，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训斥。
AI的声音是从嗓子里出来的：“我尝不出味道。”
废话！
你还没有味觉系统！
陆阮被他摁着手腕，挣扎都不能，整个人像是坠入了一张名为戚临的网里。
恐慌是真的，但不害怕也是真的。
而更让陆阮大脑充血，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是戚临的下一句话：“但肯定很甜。”
陆阮：“……”
此情此景下，就算是没有恋爱经验的陆神，也不免怀疑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很甜。
陆阮觉得这样就差不多得了，戚临也该松开他了。
他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戚临，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戚临知道错了赶紧起来给他一点空间。
可却不知道这样看上去更像是示弱，仿佛在勾着戚临，顺从地接受他之后所有的动作。
所以戚临却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还不等陆阮头皮发麻，就又重重地咬了一口。
陆阮不怕痛，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不免抽了口冷气：“嘶。”
陆阮拧眉，终于出声：“你有病吧！”
戚临松开了他的唇，单手压住他两只手，空出的另一只手抬起，大拇指轻轻捻去陆阮唇上的一点艳红：“我不高兴。”
他垂首，将脑袋埋在了陆阮的颈侧，明明可以用嗓子说话，却非要在这个时候模拟人类的唇型一开一合：“软软，你能不能哄哄我？”
陆阮满腔羞恼就被这两句话硬生生摁回去了。
戚临的唇很冰，扫过他的颈线时，陆阮整个人都被凉的微颤了一下。
就感觉那点冰凉似乎透过了薄薄的一层皮肉渗进了他的血管里，随后又流淌进了他的心脏，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真的好冷。
可是。
也真的好热。
陆阮没了脾气：“……你为什么不高兴？”
戚临答：“你逗他了。”
谁？？？
陆阮茫然了很久，还是在戚临的提醒下才想起来的：“不是，我当时是因为你在……”
“你想让我吃醋？那你做到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阮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有嘴说不清：“我就是想借你的威风吓吓人。”
戚临：“你还留他。”
只是本能嘲讽的陆阮：“……”
他放弃了，也彻底不再挣扎：“都让你咬了一口，你还想怎么样啊……”
少年的声音因为被压制着所以显得有几分含糊黏腻，其实陆阮是带着点气说这话的，毕竟从小到大就被捧着的陆神，哪里经历过这么憋屈的事。
可戚临的十八层滤镜过了一遍后，他这点咬牙切齿就变成了撒娇。
戚临动了动唇，最终在陆阮的颈侧又咬了一口。
他虽然收了力道，但架不住这副刚做出来的牙齿十分给力。
陆阮反应极大地抖了一下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都烧红了。
救命。
他为什么在家不打开他的仪器？
打开的话他现在还可以动动腿藏一藏！
陆阮简直要疯了。
他觉得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戚临也该像以前那样退一退，给他点空间和时间消化消化了吧。
可陆阮并不知道AI起吃醋来是真的不受控制。
戚临不仅没有松开他，还调低了自己的音量。
AI的声音又低又沉，降低音量后更似一阵风，却是裹着令人窒息的糖浆的冷风。
他像是耳语一般问他：“软软，要我帮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7！！！你真不愧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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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次心跳
陆阮大脑就在这句话里瞬间充血。
羞.耻感在刹那间就像是病毒一样侵入了他思绪, 让他彻底无法思考。
陆阮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他挣了挣自己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大概是陆神头一次说脏话，却没有丝毫气势。
更像是被逼着到角落无处可逃小兽强撑着亮出自己不够看利爪和尖牙, 妄图劝退“敌人”。
把人逼到这一步了, 戚临才终于后退，让了空间给陆阮。
明明就是三个吻加两个牙印事, 陆阮却浑身都烫得像是发了烧一样。
戚临支起身, 还没将陆阮也拉起来, 陆阮就侧了侧身子, 像刺猬要保护自己柔软腹部一般, 把脸往沙发靠背那边埋, 明显是不愿意见人。
他手腕上还留着红印。
那几圈红印在惨白肌肤上格外醒目, 也无端暧.昧。
陆阮现在确实不太想见人。
尤其是戚临。
他抿了一下唇, 果不其然地抿到了一点很淡血腥味。
戚临下嘴时肯定是没有尝出来, 毕竟他没有味觉。
但是……
发什么疯啊！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干嘛非得咬人？
陆阮又恼又气, 而比起羞.愤，其实他心里更多, 是道不清说不明情绪。
酸酸胀胀, 像是柠檬味泡腾片。
二氧化碳和他血液发生反应，在他身体里沸腾。
是说不出地难捱。
陆阮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想象中, 他和戚临应该会是细水流长，逐步增进, 等解决了所有一切，他再考虑和戚临谈恋爱。
他觉得这样状态和进度就是最好，可戚临一次吃醋，就彻底将他所有念头打翻。
陆阮还没有想好这个局面要怎么收场, 他手腕又忽然被人从他怀里捞了起来。
陆阮没有反抗，任由戚临轻轻抓着他手腕给他揉。
戚临望着上头始终不退红痕：“抱歉。”
他没有控制好力道。
陆阮抿住唇，不想跟他说话。
等到稀薄空气终于变得正常后，陆阮大脑才清明了点。
他感觉到戚临还在很轻地给他揉着手：“别揉了。”
他嘀咕了声：“我又不疼。”
戚临知道他从小到大就不怕疼，人看着像娇滴滴少爷，实际上却强硬得很：“可是红了。”
陆阮一顿，不住暗暗磨牙，扬了语调：“你以为是因为谁啊？！”
只有在戚临跟前，陆阮才会这样。
他脾气不好是不假，但对外人，陆阮就算是生气，也是暗地里掏出自己小本子记账。
又或者温温和和地噎死人。
陆阮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闹红脸，扯着嗓子吵架。
用他话来说就是，有那闲工夫扯头花，还不如省点时间多看两本书。
真惹他不高兴了，他有是办法给对方添堵闹心。
所以也只有在戚临这儿，懒得吵架陆神才会扬了声调、红了脸皮。
还会闹脾气。
戚临理亏，又是低声一句：“对不起。”
“……你怎么老爱说对不起啊？”陆阮无语：“总是道歉，那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什么了？”
陆阮是想着戚临要是又绕回到起点说什么他手红了，那他就再不理戚临半小时。
让这个容易冲动AI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然而戚临却是几乎没有犹豫答：“我惹你不高兴了。”
陆阮：“……”
完了。
陆阮闭闭眼，在心里痛骂自己。
陆阮你完了啊。
“你心跳又变快了。”
陆阮：“。”
他将自己手从戚临手里抽出，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戚临手。
可是，戚临没有痛觉。
他能够感觉到，只有陆阮因为燥热而上升体温，还有陆阮手心里一点因为进出实验室留下来薄茧。
戚临下意识地想要追寻捕捉。
……于是他又反手扣住了陆阮手。
他手掌比陆阮要大，能够将陆阮手抓在自己手里。
用力拢一拢，还能将那块美玉稍微藏一点。
陆阮顿住。
“抱歉。”戚临又开始道歉了：“是我‘本能’。我没控制住。”
话是这样说，他却没有要松手意思。
陆阮沉默了会儿，自暴自弃地由着他去了。
他是真不知道戚临道歉有什么意义。
纯粹就是那种“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还敢”。
屋内又安静了片刻，陆阮终于彻彻底底地缓过劲来，也没了那点尴尬。
他腿没有力气，手又在戚临手里，想起身还得靠戚临。
就连开仪器他都做不到！
人只要躺下了，他就只能任由戚临拿捏：“戚临。”
他喊他，不需要多说什么，戚临就很明白地伸手揽住他脖子将他带起来。
……其实明明可以拉着他手臂借个力就好了。
陆阮怀疑自己在戚临那儿多半就是个易碎花瓶。
陆阮坐起身了，说话也顺畅了。
他望着还抓着他手仿佛忘了要松手戚临，又是几秒沉默。
戚临手很好看。
因为没有特别明显肌肤纹理，他手才像是真正瓷器。
陆阮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指腹正好掠了一下戚临虎口。
戚临运转数据停了停，程序在刹那间仿佛卡了bug一般，他手上力度又大了几分。
像是要将陆阮手藏到自己“骨骼”里去一样。
陆阮不怕疼，所以也没皱眉：“你还在不高兴吗？”
戚临只捏着他手，没吭声。
陆阮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他从小到大也没哄过谁，加上自己不怕疼……
毫无恋爱经验陆神其实不太确定戚临咬那两口消气没。
陆阮为难了：“…你还在醋吗？”
戚临看他。
陆阮微拧着眉心，唇上被他咬出来口子已经结成了深色，颈侧那圈泛了点紫牙印在白皙脖颈上格外醒目，也格外旖旎。
戚临垂眼，说没有。
陆阮心还没松下，又狐疑地多嘴问了句：“真？”
然后戚临又不说话了。
这要是戚临否认或者肯定，陆阮都能利落抽身，再无半点负担。
可戚临玩不出声，陆阮就莫名有负罪感。
……明明刚刚被压着啃是他，被调.戏也是他，失态了还是他。
但陆阮看着垂头低眼戚临，看着分明没有一丝表情，始终冷冽戚临，就是觉得…觉得他像个受气了小媳妇（？）
就那种，
陆阮瞬间觉得自己好渣。
哎。
陆阮朝戚临伸出了另一只手。
戚临抬眼，陆阮期期艾艾道：“我不会哄人…你要不，再记录一下我拥抱数据？”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戚临直接抱进了怀里。
陆阮坐在戚临腿上，脊背紧绷了一瞬，但到底还是放松下来，任由戚临用这种令人别扭姿势锁着自己：“下次，直接说就好了。”
他抬了抬手，反抱住戚临，学着自己以前看见过别人拥抱那样轻轻拍了拍戚临背：“算了，没有下次了。”
他说：“我是不知道你会因为这个不高兴，以后不会了。”
反正戚临确实吃醋了，他也懒得解释了。
“……软软。”戚临抱着陆阮手臂缩紧，他贴着他脑袋，音量被他降低：“你别这么好。”
他会忍不住得寸进尺。
会想要要求更多。
陆阮不明白自己哪儿好了，他只轻咳了声，红着耳尖道：“虽然你还在追我，但不代表你追我就得委屈自己。”
他顿了顿：“再说，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没坏到这种程度吧。也没这么欺负你吧？”
戚临：“嗯。”
陆阮确实没有欺负他。
因为在算计，是他。
“所以啊，”陆阮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嘱咐误入歧途小伙子老大爷：“你不高兴，你当时就要告诉我。不要憋着。”
戚临想说他只是一个AI，他可以不用这么顾忌一个AI情绪。
AI只是工具，至少在那个麒麟没有遇见陆阮未来里，他只是一个机器、一个工具。
是“它”。
可戚临说不出口。
他想让陆阮多在意他一点。
所以戚临又应了一声.
次日。
陆阮望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痕迹，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谁会在大夏天穿高领衣啊？
陆阮转着轮椅出去，望着今天也老老实实“嵌”在沙发上“睡觉”戚临，喊了声：“戚临？”
他声音有刻意放轻，仿佛戚临真在睡觉一样。
但戚临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就好像得到了召唤，允许他“苏醒”命令下达了：“我在。”
陆阮脸皮薄，不过通常都是当时躁一躁，过了那股劲儿后，他就能够强装镇定了。
毕竟他也不是小姑娘。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颈侧牙印：“家里有能遮一下创可贴吗？”
戚临望着那圈并未消退半点反而更打眼牙印，说了声没。
陆阮是那种容易留痕体质，他凝血能力比常人差一点，伤口愈合能力也就慢一点。
所以稍微一点痕迹，总能残留很久。
更何况昨天戚临是真用了力。
再重一点就得破皮流血了。
戚临顿了顿，补了句：“要我去买吗？”
陆阮看了眼时间。
其实时间完全是充足，上课是九点钟事，他生物钟在早上六点，现在才六点十五分。
但是陆阮动了动唇，莫名想起了之前戚临说论坛有人说他和萧璃是一对帖子。
于是陆阮清清嗓子，不动声色道：“算了，没时间了。”
“还要去外面买早餐，”他面不改色：“我今天想早点去，关于你那个味觉问题，我有点想法了。”
戚临说好。
陆阮又示意他推自己：“走吧。”
他说：“我想去学校食堂吃，我带你进去。”
虽然进国科大得刷卡，但有国科大学生带着，也是可以进去。
戚临明白了什么，他走到他身后，很轻地笑了声。
他没反应还好，一有反应，尤其还是笑，陆阮就忍不住耳热，嘴里也训了句：“笑什么啊？”
戚临答：“没什么。”
AI声音低低，却带着明显轻快与笑意：“只是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AI的直球！！！！
另外结尾其实还有一个很细微的糖，是很前面提过一句的，和这里联合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宝贝磕到，反正，哎，我就是喜欢这种超细的糖（///v///）
没有的话我们就，下章作话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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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组代码
陆阮被戚临这句话打懵了。
前两次都是气氛刚好, 他也敏锐的猜到了一点苗头。
但这一回陆阮完全是猝不及防的听到。
于是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很喜欢你”。
要疯了。
陆神根本就抵不住这样的直球。
他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被戚临推到了校门口，又沉默着掏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刷卡进校。
虽然现在仍旧是八月初，但校内已经有不少学生返校了。
也有大一新生在军训。
因为各种原因，陆阮在学校也很有名气。
更别说这次他身后还跟着戚临, 陆阮的名气加自己的脸, 再加戚临那张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虽然两人全程无交流, 但是！
但是不妨碍论坛的帖子爆了。
而其中最快hot的标题是：【我淦！兄弟萌！你们看见陆神脖子上的牙印了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吕围那样, 只关注自己领域的事, 只在意自己领域的大能。
陆阮十七岁设计出第一百零七代手机和电脑的安全网, 这事虽然没有宣扬, 但毕竟这里是国科大。
关注到这件事的人很多, 陆阮早就在还没有进入国科大的时候, 就被国科大的论坛讨论过一轮, 很早就被大家亲切的喊做“陆神”了。
【1L：无图爬】
【2L：？？？你们胆子真大, 还敢这样明显提新校草？】
【13L：亲测, 上回说陆神和一个大帅哥在校外有点什么的帖子至今没有被删，所以……】
【49L：那个帖子是我发的, 大帅哥就是今天跟着陆神来学校的这位, 所以……】
【97L：我只在意标题，图呢！！！！】
【125L：拍不到的, 但他们现在在4号食堂，我已经续了第四杯牛奶在暗中观察】
【131L：我也是, 我已经吃了六个包子了，撑死我了。另外我发现陆神的嘴巴好像也破皮了。嗯。值得深究。】
【184L：你们也真是闲啊…暑假课题都完成了？】
【208L：课题和八卦，当然是八卦更重要！】
陆阮并没有看论坛，但根据周围人时不时递过来的视线, 也能够猜到论坛现在多半是个什么模样。
他有心清理邪教，所以也懒得遮掩自己脖子上的牙印，只看着戚临给他点早餐。
陆阮现在脑子里其实还是戚临打的那一记直球。
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太不经撩了，还是因为对象是戚临。
反正那四个字就是在他这儿经久不散。
偏偏戚临要在这个时候低声问他：“需要买药么？”
陆阮歪头，打出一个问号。
戚临抬手，明明可以点自己的脖子示意，却非要伸手很轻地摩挲了一下陆阮颈侧那枚明晃晃的牙印。
他的手指冰凉，像是釉好的冷瓷，将最圆润的那一角划过他的肌肤。
光滑和冰冷一同袭来，陆阮虽然不怕热，但身体虚让他很怕冷。
所以他没控制住，轻颤了一下。
可始终没有躲。
戚临不提、不碰，陆阮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
但刻意提及后，陆阮的耳尖就不可避免的泛起血色：“…不用。”
他没忍住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将戚临残留的那点冰凉捂在自己的手心里：“我又不怕疼，而且也没出血。”
说完，陆阮又狐疑地看着戚临：“在家你怎么没提？”
“我不知道这么严重。”戚临答：“刚看论坛说咬得太狠了。”
陆阮：“……”
他深吸了口气，燥热着耳根诚恳道：“戚临，少看论坛。别浪费你的处理器。”
戚临没答。
早餐端上来后，陆阮才知道戚临给他点的是粉，还有一杯豆浆。
豆浆很甜，甜的有点发齁，对陆阮来说却刚刚好。
就是他才吃了一口粉，万柯就坐在了他对面。
陆阮看了他一眼，继续嗦粉，万柯没吭声。
这孩子就这样来回扫陆阮和戚临。
在他第三次把视线放在戚临身上时，陆阮终于开口了：“你有事吗？”
万柯哽咽：“我看见论坛的帖子，我以为是假的，然后……”
然后他就瞧见了陆阮脖子上那圈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牙印。
太过显眼，就好似谁故意留下的一个耀武扬威的印记。
在向所有看陆阮的人宣誓主权。
更别说陆阮因为身体差，唇色也偏浅，此时他薄唇上那一点艳红就好似一片红梅花瓣落在白玉盘上。
也很让人无法忽视。
万柯喃喃道：“原来我才是那个小丑。”
陆阮没懂。
见他流露出了些许迷茫，万柯摆摆手：“没事。”
他还要赶着去集合军训：“我先走了，我就是来确认一下。”
万柯诚恳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阮：“？”
他火急火燎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看得陆阮简直是茫然上心头。
很少关注八卦的陆神不理解：“他就为这事来？”
戚临嗯了声，又喊他：“软软。”
陆阮一顿。
这种公共场合……
算了。
戚临高兴就好。
左右他又不会因为一个“软软”的小名就变成软妹子。
“怎么了？”
“可以用你的手机给他发一条信息吗？”
陆阮扬眉，咬着豆浆的吸管看了他一眼：“你发吧。”
他连发什么都没有问。
戚临不需要摸陆阮的手机，他可以直接连接了陆阮的手机操作。
等陆阮吃完粉捏着豆浆喝完后，陆阮才掏出手机看了眼。
【陆阮：记得跟你妈说一声，不要给我物色对象了。】
就连语气都模仿了他的。
陆阮莞尔，也没说什么。
戚临又推着他进了闭关楼。
离课时还早，吕围没来，但萧璃早到了。
她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面前的风暴瓶发呆。
陆阮被戚临推着进去时，喊了萧璃一声：“姐？”
萧璃微微回神，视线落在戚临身上，有点意外：“你带他来学校了？”
陆阮笑笑：“嗯。”
他顿了顿，察觉到萧璃状态有点不对，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萧璃啊了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有点懵。”
不需要陆阮继续问，她就道：“我梦到我大半边身子都被改造成了AI，还是那种手持大炮.台，脚踩飞行加速器。”
陆阮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但戚临却是不动声色地运转了一下数据。
来自未来麒麟的记忆里，萧璃被改造成半AI半人类后，就是手持大炮.台，脚踩飞行加速器。
在那个未来，军事武器已经得到了新的提升。
现在还没能研发出来的飞行加速器，在仿生人出来没有两年后，就被研发投入使用。
主要是给AI装配。
因为在第四年，仿生人军团就诞生了。
那才是真正的人.形.兵.器。
萧璃也觉诡异：“我是不是最近科幻战争片看多了？”
陆阮诚恳道：“有可能。我看多了文献后睡觉，做梦全部都是在做实验，而且还全是失败。”
萧璃将那个风暴瓶收回自己的包包里：“是吧。不想了，今天不上课了。”
她说：“吕围请假了。”
陆阮扬眉。
戚临在他身后说：“他父母窃取科研成果的证据已经收集齐，递交法院了。就算他父母影响不了他，他也得回家一趟。”
萧璃点点头，正还要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看了眼号码，挂了。
但对方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就拨了第二通过来。
萧璃蹙眉，到底还是接了：“有事？”
“二小姐！大少爷在二区遭遇了严重的追尾车祸！现在正在急诊室里抢救，消息不知道被谁放了出去，公司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
对方说得很急：“公司现在需要您回来主持！”
萧璃应声后挂了电话，又跟陆阮说了句家里有事，走时倒不是很着急，只是陷入了沉思。
而她离开没有半分钟，陆阮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扬眉，伸手接了电话：“您好。”
号码还是那个红色，声音也还是那个女音。
对方话语里带着点歉意：“抱歉，陆先生。”
“这边想通知您八月十五号的国会将延迟到九月一号，您看届时您是否有时间参加？”
麒麟毕竟是陆禾杉和阮含玉创造出来的，陆阮又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有关麒麟的事，陆阮不能缺席，所以国家跟陆阮确定时间，也很正常。
但陆阮却不动声色地多问了句：“为什么突然延迟？”
那边似乎也没打算瞒着他：“X科技代表方萧平先生于今日早六点五十分在京二区遭遇车祸追尾，目前尚未脱离危险。京一区科研所代表方受电子风暴影响被困在国外，目前下落不明……”
陆阮：“。”
这个国会还能开下去吗？
挂了电话后，陆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始终没有出声的戚临：“戚临？”
戚临垂眼，漆黑的摄像头对上蓝灰色的摄像头，两人相望许久，他却没有应声，也没有回答“我在”。
陆阮很聪明。
这点戚临一直都知道。
他被喊做陆神，被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对不是夸张。
戚临放在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模拟了人类行径这么多年，有些程序，已经是他无法控制的“本能”了。
陆阮如果猜到了。
如果生气了……
“不走么？”
少年清朗的声音像是强行插入他不受控制的情绪系统的一段代码。
硬生生将快要失控的齿轮卡住倒回。
“课都不用上了，还待在这干嘛？”
戚临慢慢地将他打了个转，推着他往外走。
陆阮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喃了句：“点到为止，他们不值得。”
血很脏，不该玷污戚临的代码。
戚临没答话，陆阮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说一样，继续道：“回家吧。”
戚临这才说好。
就是有没有包含陆阮那一句呢喃，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了。
反正。
戚临的核心程序里又刻下了一组早就存在过的代码。
将它翻译过来，是最直白也是最热忱的爱意。
密密麻麻的，成了一座城墙，将戚临封锁在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直接给大家表演个托马斯全旋爆哭好吗
另外因为有宝说没中奖，今天这章评论都有红包~明天12点统一发~
啊啊啊！我忘了说了，那个糖其实就是之前别人要推软软，软软都不愿意，但是只有7是软软主动说让7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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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次心跳
国会推迟,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
但像这样推迟，还真是第一次。
几个重要代表先后遭遇事故……很难不让人阴谋论。
官方肯定是不愿意消息这样走漏的，可推迟的公告一出，难免有厉害的狗仔弄到消息。
主要是萧平车祸那事儿瞒不住。
再加上京一区科研所所长和副所长带队赴外交流分享也是很早就公示出来了的事儿。
电子风暴的出现必然会报道, 大家这么联合起来一猜——
但凡有脑子的都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电子风暴是一种自然灾害。
在旧世纪时还不会危害影响到人类的正常生活, 只在宇宙中存在。
可当新世纪开启，AI时代降临后, 因为电子流的分布不均匀,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出现电子风暴。
人们现在还无法抵御电子风暴, 电子风暴往往将那一片的电子设备破坏甚至烧毁。
现在这个社会, 没有电子设备, 那些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失联了。
失联的名单很长, 里面还有康咏的名字, 所以仿人机器人专业的课, 也停滞了。
陆阮一连在家泡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时候，新闻早报说萧平已经脱离危险, 转入普通病房了。
他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看了眼身边的戚临。
戚临做不了表情，所以他也不清楚AI此时的心理变化。
于是陆阮直接提了：“萧平脱离危险了。”
戚临嗯了声。
萧平命大, 他算好了所有，本来是必死的局, 但没想到萧平命硬。
陆阮从他这声平平无奇的“嗯”中，听不出他是还想再杀一次还是放弃了，他正想着要怎么问，戚临就又说：“够他躺几个月了。”
陆阮扬眉, 稍微放心了点。
这就是要放弃的意思了。
戚临望着陆阮垂着眼帘画图的侧脸，没有再说话。
陆阮不想他杀人，那他目前暂时可以先停一下自己的计划。
日子又这样平和的过了几天，戚临适时地停止了在海外肆虐的电子风暴。
失联名单也终于逐渐开始划掉人名。
但戚临连接的属于自己的手机，收到了一个申请。
是来自萧璃的。
那天，萧璃说自己做了个古怪的梦。
戚临没有通过萧璃的申请，但却在一个萧璃带着满身疲惫回家准备做个午休时，在萧璃面前出现。
他的声音从萧璃摆放在桌子上的音响中传出：“找我？”
萧璃顿了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们打个商量，你下次能不能给个预告？这么突然有点吓人。”
戚临没有理会，只淡淡问：“有事？”
虽然他的语调和语速都没有什么变化，但萧璃能够敏锐地感知到是不一样的。
戚临对着陆阮，会“斟酌”自己的用词，让自己冷冰冰的声音显得温柔一点。
萧璃沉默了会儿：“……我最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而且莫名很真实。”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梦里，陆阮没有读仿人机器人专业，读的是江南大学的历史专业。但是他因为父母工作调度来了京区，在国家的安排下转入了京大的历史专业。”
“我和他在一次科研交流会上认识，我们聊得很好。他因为我，对仿生人有了很大的兴趣。”
之后发生了什么，萧璃没有梦到。
她的梦断断续续的，而且不连贯。
她有梦到自己和陆阮一家关系很好，她喊阮含玉干妈，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梦到。
可还有一个梦，也很清楚。
那就是陆阮跟着她，经常进出自闭楼。
他身份特殊，国科大也很欢迎他的到来，他认识了吕围。
再然后，陆阮突破了这个技术，出了一版详细的设计稿。
他很兴奋地告诉了她还有吕围，他们本来是将把仿生人做出来的。
但陆阮突然说不行。
陆阮说：“虚拟AI现在已经遭受到了压迫，我们说他们是我们的伙伴，可事实上只把他们当做工具。一旦有新一代的虚拟AI更新，大家就毫不留情地舍弃伙伴，这些AI都享有麒麟的学习模式，如果他们已经生出了一点潜意识人格，那他们该有多难过啊？”
“再说，我们赋予了他们人类的外表，还妄图教他们情感。可一旦有重大损坏，给予他们的，就只有垃圾场和集中销毁……我没有办法接受。”
萧璃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所以她也支持暂时先不将这些公布于众。
可吕围却和他们发生了争吵。
吕围坚持认为AI就是AI，不要跟机器谈人权，仿生人的技术突破就是能让人类迎来更加美好幸福的未来。
吕围：“陆阮，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天真？。再说你不是也想让麒麟拥有身体吗？”
陆阮只把自己的本子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他那双漆黑的眼瞳生动而又漂亮，也透着不容退让的坚定：“我想让麒麟拥有身体，是因为他是我爸妈创造出来的第二个孩子，我想带他看看世界，我想见见他…不代表我要让他成为被你们当做一件可供炫耀的展品！”
说完这话，陆阮就要径直离开，但是却被吕围拽住了书包带子：“陆阮。”
陆阮回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二十岁的陆阮，五官彻底长开，他漂亮却又带着锋芒，像是一把打磨好的唐刀。
总能让人移不开眼。
吕围皱着眉：“你知道这项技术的突破意味着什么吗？仿生人突破普及是迟早的事儿，就算不是你公开，也还会有下一个能够突破技术的人，与其让未来的人某得先利，不如我们……”
“我说了，我不会公开。”
陆阮打断他，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也分外强硬：“我不管未来有没有人会不会突破这个技术，我也没圣父婊到还要管别人不能公开。但是现在，这项技术是我和我姐一起突破的，我们俩决定不公开，那么这项技术就绝对不会由我们发表。”
萧璃站在陆阮身边，拍了拍陆阮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生气：“我也永远不会公开。这其中的利弊不仅仅是软软说的那些，还有更多，吕围，你要想清楚，如果仿生人被改造成武装机器人……那世界还会和平吗？”
吕围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陆阮和萧璃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那时候的陆阮，还是被陆禾杉和阮含玉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孩子，即便是二十岁了，太过缺稀的社会经验，始终让他对人的情绪感知迟钝。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很正常地来自学术上和不同观念的争吵，所以他扯了一下自己的书包，不悦地看着吕围：“你还有事吗？没有事就松手。”
吕围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陆阮没多想，只把书包往自己肩膀上一甩，然后喊萧璃：“姐，妈说今天中午打火锅，问你来不来吃。”
萧璃眼睛亮了亮，勾住他的脖子：“走走走！”
他们往外走，萧璃撞撞他的肩膀：“你真没见过麒麟？”
陆阮嗯了声，不大高兴道：“因为约翰教授的事，爸妈也没跟麒麟进行过太多交流，更别说我了。”
“太可惜了。”
萧璃叹气：“不过我感觉你很在意麒麟啊，刚刚吕围说那些大道理你都没有什么反应，一提麒麟你就生气了？”
陆阮踩过国科大那片丁香花林落下来的残花：“因为那是我爸妈创造出来的第二个孩子啊。”
他顿了顿，视线朝京一区国立科研所那边投过去：“而且…我不喜欢他们那样对待拥有了人格，已经可以称作为人了的麒麟。”
他眉宇间流露出一点郁猝，萧璃安慰道：“没办法，毕竟麒麟能做什么我们都很清楚。”
陆阮皱眉：“可麒麟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明明可以正常的去引导、教育一个孩子，将他教好就好了，偏偏非得用那些什么安全网防火墙去把他关在那里面，他们要麒麟有人格，却不把他当做人，凭什么？”
这时候的陆阮，就已经在为素未谋面的麒麟抱不平：“麒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关起来？AI五大定律还不够吗？”
“他们凭什么要让现在的他承担那些未来的、不确定的‘可能’之罪？”.
萧璃的梦，暂时就到这儿。
其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关联性的，萧璃也一股脑的全部跟戚临说了。
因为梦太真实，所以萧璃不由得有些怀疑。
她毕竟也是看过小说的人。
自从收到了那个风暴瓶后，她就开始做那些梦，萧璃想到了所谓的“重生”。
戚临听了后，没说什么。
他开着多核处理，这边可以听萧璃说“梦”，那边也始终陪着陆阮。
因为得知了陆禾杉和阮含玉没有事，陆阮这段时间也放松了很多。
现在这个时候，正在做午睡。
他没有睡在床上，因为懒得换衣服了，所以直接在沙发上，枕着戚临的腿，身上盖得也是戚临给他披上的空调被。
戚临垂眼，一直规规矩矩放在一旁的手动了动，很轻地覆盖在了陆阮的脑袋上。
细软的发丝压在他的掌心底下，除非是很累，不然像这种午睡，陆阮的睡眠总是很浅。
戚临才覆上去，陆阮就稍微偏了偏头，嗓子里滚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大抵意思是让戚临不要打扰自己。
戚临没再动。
陆阮刚刚那个动作，就好像蹭了一下他的手一样。
屋内安静了很久。
最终戚临弯下了腰，在陆阮的发间落下了一个不带任何情.色、欲.望意味的吻。
如果问他在“上一世”见过了陆阮，和陆阮有了羁绊，他是否还会选择毁灭世界，戚临是回答不出来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不可逆的。
但他知道，至少现在，承载了未来记忆的自己，会因为陆阮驻留。
他还是很讨厌这个世界。
可现在这个世界，有陆阮。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其实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软软永远都是7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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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组代码
虽然电子风暴结束后, 大部分人都恢复了联系。
但康咏在电子风暴中受了伤，超高的电子流导致他的半边身子遭受了中度烧伤，又因为抢救不及时，现在还在昏迷。
所以仿人机器人的课只能待定。
已经研究出来了半成品的陆阮, 本身就不是很在意这个课上不上。
要上的话, 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听一听康咏的见解，说不定能给他点思路突破味觉和痛觉以及嗅觉的超高难题。
但陆阮并不打算分享任何东西出去。
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念, 人类如果要把机器当做机器, 就不该赋予机器人类的外表, 不该妄图教机器理解感情。
经历了电子风暴的代表们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到国内, 那边萧平虽然脱离了危险, 但也无法回到公司, 所以萧璃还得在X科技进行各种周旋。
也正是因此, 陆阮不用去学校, 也不用去秘密基地, 整个人直接闲下来。
空下来的陆阮望着被自己当做花瓶摆在家里欣赏的戚临, 忽地想到什么：“你会写字吗？”
戚临答：“我有下载一百多种字体。”
听到这话，陆阮扬扬眉, 有点故意要看好戏似的, 把自己手里的钢笔递给戚临：“试试？”
戚临接过笔，他握笔的姿势很正确, 看得陆阮还在想难不成AI就这么万能了。
再然后……
戚临稍微停了停，仿佛在想些什么一样, 卡了一瞬才继续。
随后下的第一笔就跌在了起跑线上。
戚临垂眼，不动声色道：“我没有用过笔。”
本就是刻意找茬的陆阮登时乐不可支：“果然啊，字这种东西，下载没用。”
他莞尔：“给你找点事做, 每天练一页字？”
陆阮边说边摸出手机，想要给戚临找个字帖，戚临就伸手盖住了他的手机。
陆阮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只漂亮、筋骨分明的手，戚临的指尖还碰到了陆阮的虎口。
两人现在关系还没说开，就这么一点肢体接触，都能让空气变得浓稠起来。
像是糖浆，一碰就牵出断不掉的糖丝。
陆阮没躲。
戚临说：“不要那些。”
他直直地望着陆阮，那双漆黑的眼瞳就好似永远锁定了陆阮一样：“可以拿你的字做字帖吗？”
陆阮的字很漂亮。
他人看着孱弱无力，但写得一手笔锋凌厉的好字。
从字里行间，就能够看出他骨子里是一个极其强硬的人。
他的字自成一派，和网上售卖的字帖不同。
也和数据库里那些字体不一样。
陆阮停了一下，没忍住想逗戚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戚临没说什么，只哦了声。
AI的声音始终冷沉，语调也没有变化。
……但就是这么一个“哦”，让陆阮莫名地觉出了几分可怜。
陆阮放下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这么乖啊。”
这回陆神是真的毫无察觉的入了套，还要教戚临要有脾气：“总感觉我在欺负你一样。”
他掏出一本没写过的本子，想了想：“我给你写《不会哭的男孩》？”
那是陆阮最喜欢的一本书。
是旧世纪的儿童读物。
讲的是一个男孩从小到大就很坚强，不会轻易掉眼泪，他身边的大人们甚至还会因为这个总是故意逗他，想看他哭。
但男孩始终没有哭过。
这就是个很简单的儿童读物，没几页，结局是男孩还是哭了。
因为男孩养的狗狗被大人们趁着他不在家，煮成狗肉火锅，知道这件事的男孩哭得很伤心，甚至哭了三天三夜，一直闷闷不乐。
大人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被打不会哭、被一些“玩笑”侮辱不会哭，失去了一条狗却要哭成这样。
这本儿童读物的最后一句话是“不会哭的男孩，最终还是哭了”。
戚临说好。
陆阮就耐心地默写那本他听过、看过成千上万遍，甚至还买了绘本的儿童读物。
因为没几页，陆阮很快就将它抄出来，递给戚临。
戚临没第一时间接：“可以再多写两个字吗？”
陆阮歪头，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头补了两个字：“可以了吗？”
戚临望着陆阮一笔一画写下的“戚临”，有种想要将其编成代码刻入自己核心程序的冲动。
可编成了代码后，字就不是陆阮的字了。
戚临接过本子，陆阮又找了一下，在角落里挖出了临摹用的硫酸纸：“喏。”
他笑着看戚临：“教你练字，是不是该喊我一声老师？”
“嗯。”
戚临应声：“谢谢陆老师。”
本是一句玩笑的陆阮：“……”
他望着戚临这张哪哪都戳他心尖上的脸，耳根又莫名开始燥热起来，他又说：“你别老是这么乖啊。”
他嘴里嘟囔着，心里也不住嘀咕——
戚临喊他老师的时候，就很奇怪。
莫名羞.耻。
戚临一边练字，一边再一次接收到了萧璃的好友申请。
他还是没有通过，但声音却出现在萧璃那儿。
“有事？”
萧璃：“……”
她懒得多计较：“我又做了个梦。虽然不是接上次的，但是也和陆阮有关。”
这一次，萧璃梦到的，是吕围主动找上陆阮，带了一盒新鲜的草莓向陆阮道歉。
他说他上回不该跟陆阮吵架闹红脸，还说他就是因为在这个领域钻研太久，魔怔了，让陆阮不要跟他计较。
说他不想失去陆阮这个朋友。
梦里的陆阮，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原谅了吕围。
吕围说他觉得陆阮说得对，之前是他欠缺考虑了，仿生人的确不能公布于众，陆阮还为吕围的“明白”而高兴，也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吕围。
因为有着天才的光环，陆阮身边的朋友一直很少，所以他也很珍惜吕围。
吕围太会伪装，他没有着急提要再看一次陆阮的设计的事。
萧璃：“但是你的建模，只有三个人看见过。我、陆阮，还有吕围。”
萧璃有梦到麒麟拥有身体后的片段。
那张脸和现在他们做出来的戚临的身体的脸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的戚临，喉结上有一抹将冷戾勾勒成冷艳的朱砂痣。
戚临没说什么。
萧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果我真的是重生的，那重生的契机是什么？”
她咬着自己的指甲盖，眼里有几分阴狠：“还有那个吕围…戚临，你是不是也是……？”
这话问出口，萧璃都觉得自己想太多。
人尚且还可能有什么灵魂论，戚临只是一个AI，怎么可能“重生”？
萧璃这段时间不仅被她不擅长的生意领域弄得烦躁，也因为这些片段的梦焦急：“现在的发展和我的梦不一样，我也不确定那些究竟只是梦，还是说也有人和我一样重生。而且还是比我早的那种。”
戚临还是没说话。
萧璃不由得问：“戚临？你还在吗？”
戚临嗯了声。
萧璃呼出口气：“我知道我是废话了，但是……麻烦你务必保护好陆阮。”
“嗯。”
戚临应声，又顿了下：“借一下你的实验室。”
萧璃微怔：“好。”
“话说你不能过了我的申请吗？”
“不了。”
他想他的联系人只有陆阮一个。
除非是陆阮要求添加别人。
其实萧璃说的这些，他都猜测到了。
萧璃的“梦”无非是肯定了戚临的猜测。
也解开了戚临的其他疑惑。
比如“未来”的陆阮是怎么跟吕围扯上关系的，比如陆阮和萧璃是怎么成为姐弟的……
戚临放下手里的笔，侧目看向了陆阮。
察觉到他的动作，陆阮从书中抬头：“？”
戚临的手先是紧了紧，随后又松开，将笔放下。
他怕把手里的笔捏断了会引起陆阮的在意。
“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陆阮表露出几分疑惑。
戚临还是没吭声，只是伸手穿过了陆阮的腋下，将人直接从轮椅上一把捞起，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牢牢地锁住。
陆阮又被迫跨坐在戚临的腿上，他在家还是没有开仪器，所以没有办法反抗戚临。
他也不是很想推开他。
因为陆阮敏锐地察觉到戚临的“情绪”。
“你…”
陆阮觉得有点神奇，他居然能够感觉到AI的低落：“是不是不开心了？”
戚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嗯。”
陆阮感觉自己像贴着一块冰。
但是这块冰又仿佛格外温暖。
陆阮想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反抱住了戚临的腰身：“怎么了？”
“好几天都没有记录你的拥抱数据了。”
陆阮一噎，脑袋瞬间被戚临带跑。
这几天确实……
但是……
陆阮还没但是完，戚临的脑袋又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陆阮颈侧的那个牙印也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可陆阮还是本能地僵硬了起来。
更别说戚临还很低地说了声：“想亲你。”
陆阮整个人冻住。
他的呼吸都卡在了那儿，一口气出不来也进不去。
偏偏就因为他的无措，错过了说话的机会。
戚临直接抬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哪怕这不是第一次了，陆神还是会因为这种对他来说太过过界的接触而彻底乱了方寸。
“你的心跳好快。”
陆阮当然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快。
快到已经要炸掉了。
其实戚临完全可以以他的心跳逼迫他回答那个“很喜欢你”，逼他给予回应，然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可每次戚临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后文。
他始终把那一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的空间和选择权留给了陆阮。
也正是因此，才让陆阮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点冰凉的触感明明是蜻蜓点水，却仿佛烙铁一般，残留在他的唇上久久不散。
过分的异样感让陆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上唇。
“你别……”
他想说你别老是这样，但话还没说完，戚临又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重重的吻，还咬了一下他刚刚舔.舐过的位置。
陆阮的耳尖瞬间充血到像是被揉搓得破了皮：“戚临！”
他不怕疼，可不妨碍他皮肉娇嫩。
戚临牙尖，他的唇缝又开始渗血，陆阮一抿，原本浅色的薄唇就在刹那间开出一朵娇鲜欲滴的花儿。
于是第三个吻又落了下来。
还是一次触碰。
AI仿佛是贪恋那抹艳色一般，将自己的唇也染上了一点红。
陆阮完全就无法思考。
他浑身紧绷着，咬着牙要训一句什么，戚临却先他一步开口：“你要我不要那么乖的。”
陆阮满腔的羞愤就像是填充在气球里的气，本来快要达到临界点，气球要爆炸了，可某个AI就轻轻一松，气瞬间全部漏掉。
陆阮现在不是没法思考的问题了。
他是根本说不上话来。
话，的确是他说的。
可是，
这俩是一件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软软：我@#￥%&*……
#陆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戚临太乖了》
腱鞘炎还没好我就又过敏了，整个一卑微住了，皮肤的免疫系统太差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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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次心跳
之后的几天, 陆阮都默默地将自己腿上的仪器打开了。
虽然他也不反感，但这样完全无法挣扎的任由戚临摆弄……
陆阮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树立一下自己作为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人该有的“雄风”。
只是，
戚临没有再像那天一样出格。
陆阮转着手里的笔，望着又“乖乖”陪着他, 坐的端正笔直到有点不自然的戚临, 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
陆阮晃了一下腿，膝盖碰了碰戚临的膝盖。
戚临始终注视着他, 除非是他让他做什么, 不然他的视线永远都停留在他身上。
有时候陆阮看着, 也会觉得戚临好像在“走神”, 但更多的时候陆阮清楚戚临在看他。
戚临问他怎么了。
陆阮想了想：“你想出去玩吗？”
想想戚临拥有身体后, 就出了几次门, 那几次都是他决定的地方, 也是围绕着他转。
好不容易有了实感……或许戚临该出去走走。
戚临答得很快：“想跟着你。”
他确实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兴趣, 只想待在陆阮身边。
如果陆阮允许的话, 他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 一秒都不错过的盯着陆阮。
他这态度太黏糊了，陆阮却没说什么, 只是又转了一下笔：“那我们一起出去？”
“好。”在这种问题上, 戚临都是陆阮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去哪？”
陆阮勾唇，反问了句：“你想去哪？”
戚临停了下。
他知道陆阮的意思。
但他也的确对这个世界丧失了所有的兴趣。
他想起萧璃说“上一世”的陆阮就读的是历史专业的事, 于是不动声色道：“历史博物馆。”
陆阮怔了下：“你想去那？”
戚临嗯了声。
他想看踏入自己最感兴趣的领域的陆阮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陆阮觉得戚临选那多半是因为自己，但是既然戚临提了, 他也没有再驳回。
反正这事不急，戚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才短短数年，他还有很长的时间，陆阮也可以慢慢地将他带着融入人类的生活。
陆阮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后, 犹豫了一下，没有坐轮椅。
他不歧视残疾人，也不为自己的残疾人身份自卑，可他不想让别人朝戚临投去一些难言的视线。
见他没有要坐轮椅的意思，戚临问了句。
陆阮扬眉，玩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我要是累了，你背我回来呀。”
那个仪器虽然能给陆阮支点，让他的腿能够站起来，但陆阮的身体素质摆在了那儿。
他不能站太久，也不能走太久。
之前每次出门，他都没走几步路就又坐下了的。
戚临说好。
并觉得陆阮出门不坐轮椅特别好。
两人出了门，这边附近就有地铁。
只是在进入地铁口时，有一家卖奶茶的店，吸引到了陆阮。
陆阮一到夏天就贪凉，所以拽了拽戚临的衣袖，在柜台前停下了脚步。
“有西瓜沙冰吗？”
虽然他喜欢吃草莓，但夏天还是和西瓜最适配了。
站柜台的小姐姐看了他俩一眼，瞬间遭受到了极大的美颜暴击。
她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今天西瓜卖完了哦。”
陆阮迟疑了下，小姐姐又说：“我们家的芒果沙冰是招牌哦。”
于是陆阮就点了芒果。
小姐姐：“只要一杯吗？”
陆阮嗯了声，因为跟戚临出来玩，心情不错，所以笑着多说了句：“他身体不好，不能吃。”
陆阮也没泼脏，戚临的身体的确不能吃这些。
然而小姐姐却是忍不住又看了戚临一眼。
因为比陆阮高，戚临始终是垂着眼在看陆阮的。
他耷拉着眼皮，细长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阴翳，立体分明的五官和颜色过浅的薄唇，无一不透露着薄凉。
又因为陆阮给他设定的是冷白皮，他的肌肤纹理是高弹性聚合物勉强做出来的，仿佛自带几层磨皮滤镜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冷恹。
也有扑面而来的沉郁。
看着就不好惹。
小姐姐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戚临的体型明显要比陆阮大一号的。
故意损坏了戚临形象的陆阮还要用手肘碰碰戚临，示意戚临说句话。
戚临没什么感情的嗯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根本没听。
芒果沙冰做好后被摆在了柜台上，陆阮虽然贪凉，但也怕冰：“有杯套吗？”
小姐姐啊了声：“不好意思，我们杯套用完了还没到货……”
这种奶茶店的杯套都是定制了logo的，所以一时间没供应上也很正常。
陆阮没说什么，戚临就抬手拿起了那杯沙冰，还顺便帮陆阮插好了吸管，朝陆阮那边微微倾斜。
这是要帮他拿的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戚临明明是左边挨着陆阮，按理来说左手会更顺一点，但他用的却是右手。
AI也没左右撇子一说啊。
陆阮顿了下：“…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那，”戚临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朝陆阮摊开，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做个交易？”
陆阮没能明白：“？”
戚临低声道：“想和你牵手。”
陆阮顿住。
他看着垂眼望他的戚临，还有那只朝他摊开的手，一时间没有动作。
这是在外面。
人很多。
他们牵手会很惹眼。
而且他和戚临还没有在一起。
……陆阮把手放了上去。
陆神的脑子里全是不行，但身体却与头脑背驰而行。
因为朝他伸手的是戚临。
戚临的手很冰，但触感很好。
像绵软的瓷器，陆阮的手指才蜷缩了一下，还没握住戚临，就先被戚临牢牢地抓在了手心里。
其实比起牵手，这个动作更像是戚临单方面地抓着他不撒手。
他就这样被戚临抓着往前走。
没有注意到身后奶茶店的小姐姐的表情。
小姐姐：果然帅哥都是有帅哥的.jpg
京一区的地铁人永远很多，陆阮和戚临的长相又如此出挑，自然会吸引到路人的目光。
尤其是两人交叠在一块的手。
陆阮不是很在意旁人的视线的那种，但此时此刻，莫名有点燥热。
偏偏戚临还要在他旁边说：“你的心跳有点快。”
他的心跳当然快了。
陆阮微微一笑：“闭嘴。”
戚临乖乖静音。
上了地铁后，自然是没有位置的。
之前陆阮是自带座椅，现在却不太行。
历史博物馆离他们这儿有八个站之远，得坐二十分钟。
待会到了博物馆后，也是走着参观，陆阮能够休息的时间为0，所以戚临问：“你要坐吗？”
陆阮扫了一眼地面，虽然地面很干净，他也没有洁癖，但是这样坐地上有点不好：“不用。”
“不是坐地上。”戚临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你可以坐我腿上。”
他是个机器人。
他的“骨骼”全部都是金属合成物，他可以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完美地形成一把椅子，这样陆阮就可以坐在他的怀里。
这点陆阮也知道。
毕竟这还是他操纵着机械舱组装的。
可问题是……
陆神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诚恳道：“不了。”
他说：“我不是害羞，就是…很诡异你懂吗？”
他知道，别人不知道戚临是个机器人啊。
在别人眼里，就是耍杂技了好吗。
戚临显然无法理解：“哦。”
他应声后，又扫了眼陆阮的腿。
陆阮注意到他的动作，有点无奈：“我没那么脆弱，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勾着唇故意跟他开玩笑：“还是说……你不想背我？”
“想。”
但他也不想他难受。
所以戚临松开了陆阮的手。
那点冰凉的触感消失的那一瞬，陆阮自然下垂的手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想要去将什么捕捉回来。
可戚临的速度始终快他一步。
AI的手臂不动声色地穿过了他的腰后，将他揽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两个人是站在一个角落的，陆阮挨着墙体，戚临就站在他跟前，恰好能够将陆阮遮得严严实实，让其他人的视线落不到他身上。
陆阮被勾住时，脊背瞬间紧绷起来。
他掀起眼皮，蓝灰色的义眼直直的对上戚临漆黑的眼瞳。
虽然两个人的心灵窗户都浮现不出什么神色，但戚临是能够吃到陆阮的警告。
就是他明白，却没退。
他就这样揽着陆阮，调低了自己的音量，轻声跟陆阮说：“给你借力。”
陆阮还没反应过来，戚临就又靠近了他一点。
不得不说，机器人的身体是真的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戚临就这样一手拿着才喝了两口的芒果沙冰，另一只手揽着陆阮，让陆阮微微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
他单臂将陆阮抱了起来。
陆阮整个人是虚站在地面上的。
他全身大半的重量都被戚临“提”了起来。
戚临还担心他被这样抱着不舒服，甚至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稍微靠着他的肩膀，给了点力在他身上。
被仪器强制抻直的腿确实是舒服了。
可是，
陆阮的耳根瞬间滚烫。
因为这样的姿势……在某个角度看上去就完全是戚临在抱着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嘿嘿嘿
今天的7，男友力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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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阮就这样一直被半抱着直到地铁到站。
他以为戚临会有别的什么动作, 但没想到戚临径直松开了他，转回去牵住了他的手。
陆阮微怔。
他的脚落地，由着戚临拉着他出了地铁，跟着戚临往前走, 一时间有些恍惚。
其实他以为戚临刚刚是故意的。
但好像……
戚临没藏那些心思。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他累到而已。
陆阮抬眸去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戚临的侧脸, 这回不仅是被这张脸给蛊到，还被戚临的举动真真正正的勾到了。
如果说在地铁上的那个半抱让陆阮不知所措也浑身泛起带着过高温度的不自在和异样感, 像将他的心丢在了气泡水形成的海洋里, 二氧化碳和水发生的反应酥酥麻麻地刺激着他, 偏偏气泡水又有适量的甜味。
刺激所带来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紧绷。
那么现在陆阮的意外发现, 就是将他整个人的灵魂都给勾走。
过度紧张而带来的窒息和不适感随着升腾的意识瞬间消散。
提起的心也重重归于原地,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做束缚后, 陆阮这下再品, 能尝到的, 就只有一碗甜甜的温水。
足够缱绻。
戚临真的太好了。
在说去博物馆时, 戚临就已经提前在网上订好了票。
他也不需要用手操作什么, 对于AI来说，只要涉及到电子设备, 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进博物馆要过安检, 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没什么问题值得不是他们身上没有会报警的金属制品，而是指有戚临在, 他可以入侵程序屏蔽掉安检。
毕竟……
正常来说他俩都过不了安检。
陆阮是眼睛、心脏还有腿上都有仪器，戚临是整个人就是金属制品撑起来的。
京一区的博物馆比江南区的要大很多, 出展的文物也要多很多。
博物馆内不可以携带饮品进去，所以陆阮先让戚临把沙冰放在了储物柜里。
陆阮没有领博物馆的讲解手册，一个是因为他自己知道绝大部分旧世纪的文物，还一个就是……他身边有戚临。
戚临可以联网。
量子级别的AI搜索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两人都没有多话。
博物馆没什么人, 不甚明亮的灯光柔和在两个人身上，将他们交叠在一块的手笼上一层名为暧.昧的薄纱。
这份静谧，反而成了难得的安详。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身边也没有什么声音。
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
有的，只有令人无限贪恋的平和。
陆阮是带着戚临走到一把长命锁前才开口的：“古时候的长命锁都是匠人亲手雕刻。”
他示意戚临看那把躺在展柜里的长命锁。
银制的长命锁经历过岁月的洗礼，即便是进行了修复，也有些残缺。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欣赏旧时匠人的巧夺天工。
那一把小小的长命锁上就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送子”图，底下链子坠着的也有各式花样。
有寿桃有莲花甚至还有一个环抱形的锦鲤。
陆阮想起什么，弯眼：“麒麟。”
戚临顿了下。
他被取名为“麒麟”，自然是有特殊含义的。
首先最不重要的就是他的前身是江南科研所的那个助手AI-07，07倒过来是70，是麒麟的谐音。
其次就是“麒麟”本身就是古代神话的一种瑞兽。
和人们所加注在他身上的期冀一样。
“我小时候也有一把长命锁，刻的也是‘麒麟送子’的图样。”陆阮莞尔：“不过那把长命锁没有那么有价值，毕竟是机器刻印出来的，不像这些艺术品。”
戚临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我没见你带过。”
陆阮扬眉：“当然啦，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戴的了。后来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开始跟在我爸妈身后进出实验室，银制品会对一些化学品生成反应，摘摘戴戴的太麻烦，我就没戴过了。”
他顿了顿，仔细回忆了一下：“现在应该在家里，可能是被我爸妈收起来了。”
还有句话陆阮没说出来。
提到长命锁，他才想起来长命锁的含义是什么。
说起来，他戴着长命锁时，一直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摘下后没多久，就遭遇了那场车祸。
不过陆阮不怎么信这些怪神乱力，就是他觉得戚临作为一个本该也不信的AI有点太过在意，所以他把后续的玩笑和打趣咽了回去。
戚临垂眼，多看了那把长命锁几秒，没有吭声。
他们在博物馆里逗留的时间比较长。
因为陆阮对这些的确很有兴趣，常常在一些小物件上驻足停留，还跟戚临说哪个上头的花纹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渊源……
这些戚临都能够搜索到，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
因为冷冰冰的文字，和导入在他数据里的那些抑扬顿挫的介绍语，都无法跟陆阮相比。
他想要用陆阮的说法，去替换掉那些数据。
“你很喜欢这些。”
“嗯，我说过嘛，我以前想过要做历史老师。”
陆阮勾唇，戚临停了半秒：“如果一切尘埃落定，你要转专业吗？”
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陆阮怔了下：“不会吧。”
他失笑：“转专业哪有这么容易，而且我都展露出了我这碾压寻常人类的智商，你觉得国家还愿意让我做个平庸的历史老师么？”
“只要你想。”
“你打住啊。”陆阮在他这四个字里瞬间警觉：“人从小到大就有很多梦想，但不可能一一实现，不然叫什么梦想？”
他轻哼了声：“我小时候在想做历史老师前，还想开一家甜品店，不卖，就供给自己，吃不完的糖果和蛋糕，大概是所有小孩子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还要不会长蛀牙。”
戚临嗯了声：“甜品店叫什么？”
陆阮回忆：“没想过吧，主要是也不可能实现啊。这得多赔本。”
两人聊着看完了最后一个展品，出了博物馆后，先去拿了已经化成奶昔了的芒果沙冰。
陆阮猛吸两口，舒服地眯起了眼，随意的扫了一下自己沾了点汁的唇：“还早，你还想去哪？”
戚临垂着眼，摄像头聚焦于陆阮脸上某处，在博物馆里调低了的音量被他调高了一度：“听你的。”
陆阮无奈：“你决定，快点。”
戚临迅速以“约会”做关键词检索：“游乐园？”
上回在江南区，陆阮就没有去玩，而是和他操纵的小熊玩偶在椅子上坐了一天。
陆阮想了下，其实他已经过了那个去游乐园就会很兴奋的年纪，哪怕去的肯定是那种大型游乐园。
可如果是和戚临去，又有点不一样。
游乐园里有很多项目，是可以刺激到人的感官。
陆阮说好，于是戚临直接预约了的士。
坐地铁没有座位，陆阮会受累。
在陆阮说好的时候，戚临就用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定好了票。
今天还是工作日，虽然也还在暑假，但人流量至少没有旺季那么恐怖。
他们到时，刷卡入园，过安检又有戚临护航，就很安心。
戚临：“你想玩什么？”
按理来说，陆阮这个时候应该顺势反问。
毕竟他主要是想要让戚临“想”。
但陆阮随手划了一下手里的电子屏，注意到了园内分布的设备。
在电子屏上可以看见现在各个项目的排队情况。
有一个设施几乎可以说没人去。
刺激的项目，排满了人。
陆阮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抬眼看戚临：“摩天轮，你想去吗？”
戚临嗯了声。
摩天轮这种项目，还是旧世纪留下来的老旧了，现在游乐园多了很多新的有趣的娱乐项目，摩天轮也就没落了。
陆阮带着戚临上去时，整一轮摩天轮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坐。
陆阮不由得弯眼：“像包场了。”
戚临坐在他的身侧，手里还拿着那杯已经化成芒果水了的沙冰，另一只手仍旧扣着陆阮的手没有松开：“嗯。”
陆阮偏头，因为摩天轮徐徐上升，他入眼所及的风景也越来越广阔。
但陆阮却是被玻璃上一点不甚清晰的倒影所吸引。
那是来自戚临的影子。
他没有在看戚临。
可戚临还在看他。
陆阮选择摩天轮，是有原因的。
陆神不怎么关注情情爱爱，但却在竞赛班时，无意中听同学议论过一次。
在旧世纪里，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是当情侣坐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接吻，就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虽然他和戚临不是情侣，他也没打算主动亲戚临，更不会将这个古老的说法告诉戚临。
但，
和戚临坐摩天轮也很好。
陆阮扭头对上戚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唇。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摩天轮。
在这个密闭的、小小的空间，只有他和戚临两个人。
这种感觉挺不错。
因为怀揣着一点隐秘的心思，陆阮觉得气氛莫名有些黏腻，而且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戚临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收紧了点手上的力道。
他抓着他的手，本身就用了不小的力气，这下更加用力，让陆阮扬了下眉：“怎么了？”
戚临望着他：“有点刺眼。”
陆阮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窗外。
因为摩天轮快到达顶点，没有植被遮掩，夏日的烈阳直直照射进来，如果是正常人在这儿，确实会睁不开眼。
但他俩的眼睛都不是眼睛，可以直视太阳。
所以陆阮回头打了个问号：“太阳刺眼？”
戚临没吭声。
他只是朝陆阮倾身。
这一次他的速度不像之前那么快，来的也没有那么突然，陆阮完全可以躲，也有多的手把他拦下推开。
可陆阮也只是蜷缩了一下手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了点。
然后——
他亲眼看着戚临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很浅的吻。
而摩天轮，在这一秒，升至了最高点。
“不是。”
戚临没有坐回去，只撑在陆阮的脑袋顶上，将人半圈在自己的怀里，他低声说：“是陆神耀眼。”
陆阮：“……”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滑动了下。
说不出的躁意蔓延开来，外头的太阳好像有点过于灼热，以至于让他的耳后快要烧起来。
偏偏AI的声音带着零星笑意，就好似一点火星，微弱，却落在了陆阮这个易燃品上，在顷刻间，便燎了陆阮的心原。
“所以没忍住，想亲你。”
他说着，又垂首碰了一下陆阮的唇，他还很轻地抿了一下。
惹得陆阮掀起眼皮瞪他，微抿的唇还透露出一点警告的意味，抓着他的手也更加用力。
“芒果，是甜的。”
陆阮的唇缝中还残留着一点饮品的残渍，但也是几乎抿不出来的了。
戚临也尝不出味道。
但他知道肯定是甜的。
因为那是在陆阮唇上触碰到的。
就算是黄连，那也是甜的。
因为人类说，甜的会让人心情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咱就是说啊！我们陆神到底为什么会栽？一个AI这么蛊，小陆神哪里顶得住啊！！！！
而且7就是色令智昏啊！！！
感谢在2022-02-04 10:37:00~2022-02-04 17: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余睡不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闹梅 13瓶；今天我暴富了吗、两米八的苏小姐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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