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芝的名字, 曹玉娇神情明显变了变:“你是说那位江淮参将?沈清将?军的夫人……王芝?”
见到尹舒点了点头,曹玉娇终是手?指轻颤着将?帕子接了过去,然后一点一点打开, 最后从?里面慢慢地拿出?了一枚晶莹剔透, 用料极为考究的白玉镯子。
曹家以玉器生意起家, 曹玉娇自是对一切玉料了如指掌,这一眼望去,就知这枚镯子极为珍贵, 带着雾光的镯子不含一丝杂质,是难得一见的好料。
曹玉娇紧紧盯着那枚镯子,嘴唇翕动,双肩也开始剧烈颤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那里仿佛看到了昔日?恋人深情的模样?。
他曾经说过:“玉娇, 你如此之美,这世上究竟有怎样?一块玉料能衬得上你的名字?终有一日?,我定会寻来最好的玉料,为你打一只独一无二的镯子。”
现如今, 曹玉娇终将?这枚玉镯拿在了手?里,可物是人非, 已经与那心中至爱之人阴阳两隔了。
“我曾是王允生前旧友,对你二人之事稍有耳闻,所以我想这样?东西王允本该是亲手?给你的。”尹舒的声?音不大,眉宇微沉, “但他并没能等到那一天。”
曹玉娇躬下身子, 急速地喘息着,用帕子捂住了自己嘴巴, 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尹舒低声?道:“这样?东西王允一直留在身边,后来由王芝代为保管,最近才辗转到了我手?里,由我转交于你。”
许久之后,曹玉娇才缓缓抬起了脸来,将?玉镯捂在自己胸口,面上竟有几分释然:“谢谢公?子,让我们?用这样?的方式相见。”
“夫人节哀。”尹舒平静地说道,“我来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夫人,关于王允的案子,县衙那边已经结案,害死王允之人已被绳之以法,夫人不必过于伤心了。”
半晌,曹玉娇才重重点了点头,逐渐平静下来,缓声?道:“尹公?子,谢谢您替他和我二人完成了这个?共同的心愿。不过公?子既然对此事如此了解,想必今日?登门?也不光是为了送我东西吧?”
“看得出?夫人是聪明之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尹舒微微颔首,继而道,“今日?尹某上门?确还有一事劳烦夫人。”
曹玉娇用帕子拭了泪:“尹公?子但说无妨。”
“恕尹某唐突,我想跟夫人打听一下您丈夫包永的情况,请问他是做什么营生的?”
曹玉娇听到包永的名字顿时脸色一变,表情显得很是嫌恶:“他……公?子问起,可是因为我丈夫……和王允的案子有什么牵连吗?”
“夫人多虑了。”尹舒淡笑着解释,“王允案已经了结。这不过是我作为王允故交,想要多了解些情况而已,还请夫人不要误会,若是不方便?就当是尹某冒犯了。”
曹玉娇轻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想告诉公?子,只是……这实在算是我们?家的一桩丑事。包家是在关外做香料生意的,与我父亲走得很近,深得我父亲喜欢,也是因为如此,当年,父亲才硬是要我嫁给了他。”说完又触景伤情,曹玉娇侧过了头去拭了拭泪。
尹舒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头:“但就我所知,您父亲主营的可是玉料生意,怎会和包永产生交集?”
曹玉娇摇摇头,又有些自嘲地笑笑:“具体?怎样?我也不甚了解,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和包永虽是夫妻,但我对他的了解,好像还没有我父亲对他了解的多。上一次见他都?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具体?他们?是如何熟识以及生意上的事情,我确是所知甚少。”
“那就多谢夫人,今日?打扰了!”尹舒躬身行礼,想了想又道,“尹某还有一个?嘱托,可否请夫人看在今日?这枚玉镯的份儿上,对尹某此次前来及对话?内容保密,包括您的弟弟曹玉骁在内?”
曹玉娇愣怔了下,显得有些迷惑,但她捏着那枚镯子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尹公?子,我心里有数,一会儿也会嘱咐好下人的。”
这个?曹府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多的秘密,现在又和包家扯上了关系,而方才曹玉娇说包家就是在关外做香料生意的,那是否会和这月麟香有什么联系呢?
尹舒一路想着,马停在了慕风堂门?口,一路穿堂进去,迎面就见一人在埋头碾药。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难得啊,居然还是一个?人来的!”
能操着大嗓门?的阴阳怪气嚷嚷的,全漠北恐怕就只有白慕了。
闻声?碾药的那人慌忙抬起头来,显得很是紧张,站起身子:“尹……尹公?子。”
“曲恒,当时放你出?来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能干得了这个?。”尹舒摇着扇子走过来对着白慕扬了扬下巴:“怎么样??这个?帮手?用得可还称心?”
白慕哼了一声?:“放他出?来还不是一归的主意。”他挑眉看着尹舒,故意挑衅道,“换做是你,恨不得要将?人赶尽杀绝吧。”
尹舒才不吃他这套:“你爱用不用。赶明儿我跟许良印说一声?,他照样?还得回去吃牢饭去。”
曲恒有些尴尬地抬头看看白慕,搞不大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尹舒在结案之后,就和许良印提出?让曲恒出?狱将?功补过。
虽说曲恒身上背着贩卖寒食散和害死发妻两桩案子,但寒食散的事情罪不至死,况且曲恒已经依数缴了大笔罚银,也算是了结了此案,至于发妻之死,其实也和其自身沉疾有关,曲恒也在牢里表现出?了悔恨之意。再加上他配合衙门?查案有功,所以一归便?向尹舒提出?了让他提前出?狱的主意。
起初尹舒对此不屑一顾:“你难道忘了当时他是如何对我的?”
一归温和地笑了下:“没有忘,但有的时候,遗忘比铭记更?困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曲恒有他的过人之处,如果好好利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当了多年药贩子的曲恒洗心革面,从?牢里出?来后第一时间就被白慕招进了慕风堂。
这会对着眼前勤勤恳恳干活的曲恒,尹舒笑说:“白慕,要我说,曲恒可比你那些废物徒弟顶事太多了。你白捡了这么一个?能帮你做事的人,你就烧高香吧你!”
“要领人情我也是领一归的!”白慕还在嘴硬,挎过曲恒肩膀,“哦对了,我俩商量着过些日?子想再开个?大药铺,就在慕风堂边上,就叫……恒秋堂怎么样??”
尹舒存心跟他过不去:“不怎么样?,俗不俗,雅不雅的,一听就是你取的烂名字。”
白慕冲他翻了个?白眼:“姓尹的,你今天不会就是来砸我场子的吧?”
尹舒摆出?一副懒得跟你计较的神情,正色道:“你们?可知一种叫做月麟香的香料,我方才去了香料铺,他们?说此物贵重,非普通买卖之物。”
白慕刚喝了口茶,闻言直接喷了出?来:“不是吧?你去个?香料铺问月麟香?那种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卖!”
“尹公?子,那月麟香可不是闹着玩的。”曲恒也凑了过来。
“你俩倒是说清楚啊,这东西有什么稀罕的?”
曲恒看了眼白慕,压低声?音说:“这种香料极难制成,需要多种珍贵的草药,而且制作周期之长,非寻常香料可比。”
“哦?”尹舒来了兴致,“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曲恒清了清嗓子,显得有点紧张道:“的确非常特殊。它可以……让即将?离世之人保持一种假死状态。外人看上去就像真的死了一样?,但其实一息尚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还算是活着的。”
尹舒一挑眉,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很是怀疑地看着曲恒:“有这么神奇的香料为何我以前从?未听闻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慕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损他,“传闻这种香料的原材料只产于西域,极难获得,所以价值极高,有人为了获得这些材料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但据说极少有人能够集齐这些东西,所以月麟香极难制成。所以久而久之,这种东西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入不得书了。”
“若真的只是传说,那你们?俩又是从?何而知的?”尹舒皱起眉来,十分狐疑。
王允身为漠渊成员,行事极为小心,却为查十三年前真相而遭人陷害。如今凶手?找出?,背后主谋却迟迟没有露面。
而王允为了不暴露自己并且让尹舒知道他查出?的线索,只有将?此香料的名字留在了给玉青那封信里,一定是有其特殊目的,必是指向了某个?人或者地方,留得尹舒去寻找真相。
可为何如此神秘莫测的香料,白慕和曲恒二人却全都?知晓呢?
“我可是漠北百晓生!”白慕大言不惭道。
曲恒皱着眉头像在回忆,片刻后缓缓道:“我是因为早点贩药,曾有幸闻到过一回,那味道先是甜香,再是浓郁,后味辛辣刺鼻……”
听到他这么详细而准确地描述出?来,尹舒眼睛倏而一亮,想必他是知道什么关于月麟香的线索。
曲恒没有注意到他神色变化?,继续说:“之前我去关外进货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做香料买卖的……私下兜售的净是些官府查禁的迷药,他给我闻过那月麟香,还说那香之所以金贵,是因为里面有一味药,乃契波国特产。”
“他还告诉我,其实配那位药的其他药材虽然难以获得,但并非毫无办法,单单这一味波国药材,因为被牢牢控制在波国人手?中,其他人无法获得,所以才让月麟香变得越来越稀有起来。”
一听到契波国三个?字,尹舒只觉心中猛地抽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那是个?极其遥远又熟悉名字,而距离他上一次听到,已经整整过去十三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归: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社会活动很丰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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