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被张牙舞爪的哥斯拉追赶,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快要将她吞噬,电闪雷鸣间,晃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少年面容深邃清隽,桃花眼懒洋洋掀着——她的陆超人来救她了。
姜念眯着眼适应了会儿白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姜秋平见状,满脸喜色:“念念,你醒了。”
他面容稍显憔悴,看起来没怎么休息好。
“……爸,你怎么在这儿?”
陈东实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哼了声:“念念,早跟你说过不要跟那小子来往,要不是他你也不会躺在这儿?!”
姜念努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她被那群人堵在巷子里,然后陆北炀就出现了,场面一片混乱,姜念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脑袋撞到墙,恍惚间她看到人群中少年慌乱的目光,还有他身上刺目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接着眼前一黑她没了意识。
姜念心里猛地一紧:“爸,他呢?他怎么样了?!”
“腹部被刺了一刀,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没醒过来。”
姜念脑子里嗡嗡一片,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姜秋平劝她:“念念,你现在去也见不到他,他病房外守着别人,而且陆夫人也在,会好好照顾他的。”
正好姜敏煲好鸡汤送过来,也劝她身体好些了,再想别的。
姜念虽然醒了,浑身使不上劲,心想他伤这么重,还是等他静养一阵子才去见他。
紧接着,医生来给姜念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姜念了解到,她是轻微脑震荡,昏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出院。
出了这事儿姜敏跟公司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姜念。快放国庆了,不差这两天,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姜秋平和陈东实打算在清宁再呆一晚上,明天和姜念一起回南临过。
姜敏把买来的百合花插进花瓶,姜念看了眼四周,发现有沙发、茶几和电视……这跟普通的病房不太一样。
“姑姑,这病房会不会很贵呀?”
姜敏摸摸她的头:“这个你不用担心,受害者的医疗费和住院费都是那群挑事的人负责,大人们会处理好这些事儿的。”
下午的时候,姜敏带姜秋平回家,给姜念收拾行李。
陈东实守在病房,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姜念跻上棉拖,悄悄出了病房。
这层楼全是病房,环境清幽雅静,姜念根本不用去问陆北炀的位置,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严肃正经地守着两个保镖。
她抿抿唇,一步步走过去。
蓝白色的病服套在身上,勾勒出纤瘦柔弱的身子。
保镖用手挡着,不让她进。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把门打开,这个人姜念见过,是陆夫人的助理。她偏头和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陆夫人走过来,目光打量了一下姜念。
她保养得很好的面容上,有一丝很明显的疲惫,毕竟儿子被伤成这样,当母亲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过陆夫人依旧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样子:“姜念对吗?你恢复得怎么样了,阿姨也正想去看你。”
姜念:“阿姨好,我好多了……我可以进去看一看陆北炀吗?”
“别急,我们先聊一聊,你再进去看他行吗?”
姜念的视线划过她的肩膀,往病床那个方向看了眼,只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角,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仪器运作的声音。
廊角的窗户洒下阳光,落在她柔软雪白的脖颈上,她睫毛轻垂着,说:“好。”
沈禾约的地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病房里放着姑姑带来的换洗衣物,姜念挑了一条朴素的白色连衣裙,收拾好才离开。
咖啡厅的环境很好,每个包厢用屏风隔开。
“想喝什么?”沈禾问。
姜念捏着裙角,“都可以。”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两杯拿铁。
“你也快成年了,阿姨就不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喜欢陆北炀?”
姜念咬了咬唇,细白软嫩的脸上有些红,她没想到这么直接,点了下头。
“阿姨还知道,炀炀也喜欢你。你们这个年纪互生好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儿,什么山盟海誓、生离死别,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做的却连唱的都不如,等你们长大了就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我本以为炀炀也是这样,他本来就是贪玩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对什么上过心,我本以为这次也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为了你把命都豁出去了。”
姜念心情沉重,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疼,不知道安慰什么,便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了句:“阿姨,对不起。”
沈禾擦了下眼角的泪,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互相喜欢是件好事儿,阿姨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你知道的,陆北炀是陆家的长子,他从出生就注定拥有了很多,也注定要背负很多,我希望站在他旁边的人能在以后助他一臂之力。”
姜念手背僵硬了瞬,心一寸寸凉下去:“阿姨,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外婆是京城苏家的老太太。”
姜念抽回手,不可思议:“你派人调查我?”
沈禾笑了声:“这不是一件难事儿,阿姨还知道当年你妈妈出事,你外婆本来想把你带走,被你拒绝了,你妈妈性命垂危,你外婆不得不答应她的乞求,这才没有把你强行带走。如果你想和炀炀他走到最后的话,阿姨真诚地希望你能恢复苏家老太外孙女的身份。”
姜念有些好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孩子,你现在无非两个选择,要么认祖归宗,以苏家小姐的身份和他在一起,要么离开他。”
“我要是都不呢?”
沈禾对她的反应尽在掌握,淡道:“到底是名门望族的后代,很有骨气。”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姜念面前。姜念暗自吐出一口气,仿佛鼓起勇气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赫然是三张图片。
一张是那次晚会,陆北炀背着喝醉的姜念,走进同一个公寓,另外两张分别是阮小萱背着书包进小区的身影以及陈东实在面馆和人吵架的场面。
“你一个小女生,名誉什么的,受到影响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指尖泛白紧紧抠着相片,指甲断裂,姜念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阮小萱被跟踪,东实哥被人打伤,这些都是你找人做的?!”
沈禾不置可否。
“你威胁我?”姜念咬了咬牙:“我要报警。”
沈禾摇摇头,淡淡道:“孩子,你力量太弱小了,报警?你觉得他们会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这些年我们陆家给宁城做了多少贡献,你知道吗?你也太小瞧我们陆家在宁城的地位了。”
“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尽快做出决定吧,这样大家都好。让你这么就早就接触到成年人的世界,我很抱歉,可这都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姜念眼眶有些红,但她并没有哭。
瘦弱的身板倔强地挺直,心却在一点点下坠。
她那么得软弱,那么得无助。
除了让身边的人少受点伤害,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会离开他。”半晌,她才缓慢地说出那句话。
“你知道吗?”
沈禾抬眼。
姜念:“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他只是看起来冷漠,其实内心比谁都深情和柔软,而你们只想操控他的人生,从来就没想过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连我都觉得你们虚伪。”
沈禾冷着眼:“什么叫操控他的人生,我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不过是不想让我儿子步你妈妈的后尘,我能有什么错——”
“闭嘴。”姜念声线颤抖,妈妈是她的底线。
“我妈妈比你勇敢多了,也比你幸福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她的选择。”
沈禾像是被戳到痛处,气势骤减。
“阿姨,这杯咖啡就当我请你了。”姜念面无表情说完,结完账就离开了。
沈禾捂着脸哽咽起来。
—
翌日,陆北炀醒过来,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姜念怎么样了?
沈禾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旁边坐着张羽瑶,见他醒来都高兴坏了,连忙问怎么样了,想吃什么。
陆北炀被吵得头疼,冷声道:“我问,姜念怎么样了。”
沈禾:“她没事儿,昨天就出院了。”
张雨瑶哼了声:“北炀哥哥,她好没良心,你替她挨了几刀,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可她呢,病好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陆北炀捏了捏眉,摸过床柜的手机,把那个置顶的号码拨了过去。
连续拨打几次都是无人接听,陆北炀的薄唇抿成直线,忽然粗暴地扯断输液管,跻上拖鞋不顾她们的劝阻往外走,两个保镖挡在面前。
“滚开!”
“我让你们滚开!”
沈禾沉声:“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开的。”
陆北炀舌尖了什么?!”
“炀炀,不管妈妈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她做了什么,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吧。”
“你特么凭什么管我?!”他用尽力气咆哮,腹部的疼痛让他大口喘气。
“就凭我是你妈,我是为你好!”
沈禾最后看了他一眼,拉着张羽瑶走出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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