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有昏黄的光。
姜宁就着灯影,解开白日绑好的手帕,没想到卫钦舟的创口看起来比之前更严重了几分。
“那只妖兽不会有毒吧?”姜宁暗自低语,眉头紧皱,“按理说,你今晚就该愈合了才是。”
她哪里知道,就在卫钦舟来前还百般折腾了许久他的伤口。
此刻听见问话,他是脸不红心不跳,反而接过话,表情里带着几分惶惶。
“师姐,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姜宁捧住他的手,安慰地说道,“待会儿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的妖气清除,这样好得快。”
卫钦舟微微侧头,望见她的眼底,见她为自己担忧又着急,紧拧的眉都不曾放松,顿时心里像被什么填满,甜意也从心眼里漫了出来。
他请了清嗓,抬起手指勾了勾姜宁的掌心。
“师姐担心我?”
姜宁则是拍了拍他不规矩的手。
“不许乱动。”
卫钦舟立刻老实地放平了手,只感觉一阵暖意袭来,低头就见姜宁凝出灵力,沿着他的伤口,细细地清理着残留的妖气。
许是受到了妖气的影响。
姜宁收起灵力,丹田内却波动不止,仿佛某种东西就要破体而出一般。
她迅速用灵力封住丹田,回想又觉得不对劲。就算她是半妖,这丁点妖气也不可能唤醒她体内的妖兽血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师姐,你在想什么?”
察觉她面色不好,卫钦舟疑惑地开了口。
“没,没有。”姜宁恍然,忙摇摇头,转念又想到前世的梦,不禁试探地问道,“钦舟,你觉得妖都是坏的吗?”
“嗯?”卫钦舟意外地挑了挑眉,“师姐何出此言?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段不能因为有了坏人,就认为人人都坏;妖亦如此,自然也有好坏之分。”
“你又如何看待半妖?”
“他若选择做人,我便把他当人看待。他若选择做妖,我便把他当妖看待。”卫钦舟一顿,接着道,“当然,选择做半妖,就当半妖看待。”
姜宁回忆起前世。
她不过是暴露了半妖的身份,从未伤及他人。同门师弟妹却把她视作祸害,不仅想把她赶出师门,更是想要她的命。
众人把她逼到山崖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过妖也有好坏之分,妖也不一定会害人。
“若我有朝一日……”姜宁定睛望着卫钦舟,声音有些发紧,“变成了妖呢?”
卫钦舟愣怔,随即浅笑着应道。
“师姐若是成了妖,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妖。”
定能漂亮到把他身心牢牢勾住,让他心甘情愿做她最忠实的人类傀儡。
“胡说八道。”姜宁被他的回答逗笑,索性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天色不早,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师姐在赶我?”卫钦舟抿抿唇,眉眼里尽是委屈,“我怕它再流血,今晚……”
“今晚?”
“今晚可以和师姐同寝吗?”
半晌后。
姜宁望着床榻下的人,欲言又止。
“钦舟,夜里风寒,你睡在地上……”
“不怕。”卫钦舟抬起头,往日他极少休息,打坐一宿都是常事,“有师姐的薄被足矣。”
他说得肯定,姜宁也没再多问。
自打卫钦舟成年,两人就再也没有同处一室。
如今熄了烛火,深夜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姜宁总感觉不太自在。
她揪着被子,辗转反侧,又滚到床边,垂眸,正好和卫钦舟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黑暗之中,姜宁感觉到耳根有些发热,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小声嘀咕。
“你不睡觉,望着我做什么?”
“我看师姐一直翻身。”卫钦舟轻声回答,话音中满是柔意,“心里有些担忧。”
姜宁一瞬感觉到脸都烫了起来,她“哦”了一声,整个人缩回被窝,再也没敢乱动。
而卫钦舟看她背过身,眼底温柔更浓了几分,竟也没舍得合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
床榻上传来姜宁平稳的呼吸声。
伴随着她身上独有的冷香,卫钦舟正要入眠,身上却感觉被一阵清风扫过,痒痒的很挠人。
这是……
他惊讶地瞪大眼,只见姜宁的被窝里探出一条黑白相间、毛绒绒的长尾巴,尾巴跟着她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摆动。
大师姐怎么会长有尾巴?
卫钦舟坐起身,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毛绒的尾巴仍旧垂在床边,时而还划过他的腿,他舔了舔唇,想到姜宁前不久的问话,终于明白了过来。
师姐该不会是半妖吧?
他想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那条晃动不止的尾巴。没想到尾巴热切,眨眼就缠上了他的手,似是讨好,又像是撒娇,左戳戳友挠挠,就是不准他放手。
他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眼,想笑却又猛地沉下脸。
师姐的尾巴爱撒娇,对待别人也会像对待他这般勾着不放吗?
想到师姐的尾巴也会冲别人示好。
卫钦舟眼底阴鸷更甚——
师姐是半妖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他那两个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师弟。
*
翌日清晨,天刚现明。
屋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卫钦舟睡意浅,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手中的温热不再,他抬眼望向床榻,那条毛绒尾巴已是没了踪影,若不是指间还留有几根软毛,他都要以为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个荒诞的美梦。
敲门的声响不停。
他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姜宁,只披着外衫快步走至门口。
门外,赤瑕随手打理着衣裳,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一如往日地准备开口打招呼,话到嘴边却没了声儿。
卫钦舟头发没梳,衣服也没穿好,一看便知是刚醒没多久。
赤瑕不敢置信地退后几步,再三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霎时眼睛红得都要滴血。
“二师兄,你为什么会在师姐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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