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内药香阵阵。
姜宁坐在木桌旁,细细数着自己此趟带回来的灵草。
“兽草?”慕华双就在她对面,伸手拿起其中一根,有些意外,“师姐遇到了妖兽?”
“嗯。”姜宁应了一声,随口解释道,“回来时碰到了一只六阶妖兽,它的嘴边长满了兽草。”
“六阶?”慕华双挑了挑眉,视线上下扫了姜宁一眼,重重咳了一下,轻声询问,“师姐可有受伤?”
“没有。”姜宁赶忙摇头,“不过钦舟不慎被妖兽划伤了手,怕是要几日才能好。”
“钦舟?”慕华双蓦地面色一沉,低声喃喃,“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久前,他把软筋丸磨碎,放进送给赤瑕的糕点。没想到除去一个赤瑕,又来了个卫钦舟。
他早就该看出卫钦舟图谋不轨,这人明明对谁都冷血无情,偏偏在姜宁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温柔君子的模样,虚伪至极。
“什么嫁衣?”姜宁没有听清,抬眸不解地望向他。
“没有,我说最近天气反复,师姐要记得加衣。”慕华双犹豫了一瞬,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姜宁,“昨日刚炼好的聚灵丹,有助师姐修炼。”
“太贵重了!”姜宁却是摆摆手,没敢接,“丹药你还是自己留着,日后就算用不上也能换些灵石。”
丹修消耗灵草多,往日要花费不少灵石购入灵草。
聚灵丹价值不菲,送给她只是浪费。
“只是颗普通丹药,哪里比得上师姐每次送来的灵草。”慕华双抿紧了唇,“师姐不收,我就当是师姐不相信华双炼药的能力。”
他话说得决绝,姜宁长叹一口气,只好拿过来药瓶。
“信,我怎会不相信你。”
“师姐说信我,拿到手里又不吃。”慕华双又道,他盯着姜宁手里的药瓶,“聚灵丹不可久留,师姐就在这儿吃了罢。”
收都收了,姜宁不疑有他,拔出瓶塞就一口吞了下肚。丹药呈红棕色,咽下之后还有淡淡的回甜,并不难吃。
姜宁感受到丹田瞬间凝出灵气,不得不感叹自家三师弟在炼丹方面着实天赋异禀。
世上丹修众多,极少有人能做到药效与口味兼顾。
慕华双看她吃完丹药,低下头敛去神色,浅眸闪过一丝精光,仿佛伺机已久的猎人终于捕捉到了猎物。
日色不早。
姜宁帮慕华双将灵草放入木柜,便离开了丹宗。
嗅到她的气味飘远。
盘踞在慕华双手腕上的蛇纹一动,花蟒就从他的宽袖中爬了出来。
“主人,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花蟒张嘴,发出的声音僵硬又嘶哑,“难闻。”
“卫钦舟。”慕华双沉吟一声,“果然还是得早点让她化形,免生事端。”
“化形?”花蟒猩红的眼里泛着光,“怪不得主人刚刚送的药,味道如此熟悉,原来是化形丹。”
慕华双沉下眸,眼底透出一丝笑意。
“自古人妖两界不合,待到全师门都抛弃了她,只要我伸出援手,她就独属于我一人了。”
花蟒听到他话里的阴鸷,冷不防缩了缩脑袋,没敢再吭声。
“我们本来就该站在一起。”慕华双一把抓过花蟒,用力捏紧它的脑袋,“你说对吧?我的……本体。”
*
姜宁回到剑峰已是天黑。
明早还有剑术课,她不敢耽搁,快步走向住处,临到门口却猛地停下了脚。
山路幽黑,门口挂有两只萤黄的灯笼。
卫钦舟坐在灯笼之下,看似等了她许久,听到脚步声便抬起了头,光影中的眼眸泛着熠熠的光。
姜宁愣怔一瞬,忙不迭走上前。
“二师弟,你在等我?”
“师姐又叫我二师弟。”卫钦舟自嘲地笑了笑,“钦舟不会撒娇,也不体贴,在师姐心中永远比不上两个师弟。”
“钦舟。”姜宁叫他一声,默默蹲下身,对上他的视线,“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师弟,当然是同样重要。”
她说得认真,卫钦舟只抬眼瞥了她一下,又垂下脑袋,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看着自家二师弟委屈的模样,姜宁不禁回想到他刚入门时的模样。
卫钦舟入门时不过十一二岁,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整个人警惕又惶恐,后来还是她主动搭话了几次,白日带他练剑,夜里又给他说睡前的话本,逐渐才让他打开了心扉。
那会儿的卫钦舟就如同现在的赤瑕,每天恨不得跟在她身后做条小尾巴,晚上睡觉都不肯回房,坚持要在她房里打地铺。
后来华双出事,赤瑕入师门,她二师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独立又冷静,再也没了从前的粘人。
“生气啦?”姜宁好笑地摸摸他的脑袋,虽然二师弟已经长得比她还高出一头,但此刻蹲在门口,就像一只失落的大狗,急需要主人的抚慰,“明明是钦舟先冷落了我,生气的人也该是我吧?”
“师姐!”卫钦舟立刻打断了她,偏过头,声音低了低,“没有冷落你。”
他过去总以为能一辈子守在师姐身后,直到慕华双遭遇意外,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只会不堪一击。
弱者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又何谈守护心爱的人。于是他埋头苦练,早早筑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姜宁身边,护她周全。
没想到,他的改变在姜宁眼里却成了冷落,更是给那个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小师弟可趁之机。
“师姐,我没……”卫钦舟想要解释,手却被姜宁一把抓了过来。
“出血了为什么不说?”姜宁蹙起眉,看到自己给卫钦舟包扎用的手帕都染成了鲜红,话音里尽是着急,“流了这么多血,你疼不疼?”
卫钦舟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后才低声开了口。
“如果我说疼,师姐会心疼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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