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事堂内。
姜宁把收集好的灵草交给管事的长老,见还有剩,又默默放回了自己的乾坤袋。
“又给华双留了灵草?”长老看到她的举动,笑眯眯地开口,“好久没看见华双了,他在丹宗可还好?”
长老口中的人正是姜宁的三师弟慕华双。
当年慕华双和卫钦舟同时拜入师门,只因为年纪比对方小了几月,排行老三。他原是土木双灵根,聪慧好学悟性高,入门短短几年,修为就提升了好几阶。
眼看就要筑基,他却在一次外务中不幸遭遇魔修围剿,虽躲过一劫,但双腿被魔气侵蚀,再也没法站立。
于是他也放弃修剑,改入了丹宗。
姜宁看着他长大,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丹修需要大量的灵草,她便每次出外务都多摘一份,回头再送给慕华双。
“华双挺好。”姜宁冲长老笑了笑,点头道,“他最近已经开始试炼中阶灵丹。”
“中阶?”长老蓦地睁大了眼,又不禁感叹,“华双那小子就是聪明,果然学什么都快。”
普通丹修从入门到试炼初阶灵丹都需要数十载,慕华双刚进丹宗没几年,就跳过初阶灵丹到了中阶,实在后生可畏。
长老没再多说,清点好灵草,便朝她挥了挥手。
“时候不早,你还要去丹宗,就早点过去罢。”
姜宁点头,小步走出外事堂,抬眼却见自家两个师弟还等在门外。
他俩一白一红,一个清冷疏离一个明艳灿烂,截然不同的站在一起,引得不少过路的同门弟子都纷纷侧目。
看见她出来,赤瑕立刻小跑着冲了过去。卫钦舟走得慢,跟在他身后,面上却有一丝笑意。
“师姐!”赤瑕凑到她身边,黑亮的眼睛弯弯,若是身后长了尾巴,恐怕都要摇个不停,“师姐,我已经三天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待会儿……”
“待会儿不行。”姜宁打断了他,往时她惦记着赤瑕嘴馋,总给他偷偷开小灶,但她今日还要去一趟丹宗,来回得耽误不少功夫,“今日我要给华双送一些灵草。”
她说完,卫钦舟的脚步一顿,眼底瞬间冷了下来。
赤瑕同样是皱起了眉,他不敢向师姐抱怨,只好低着头,仿佛脚下的土地就是他那位惹人烦的三师兄,跺了又跺。
“怎么又是三师兄?”他小声碎碎念,“师姐就记挂他,每次回来都给他送灵草,但他什么时候领过情啊,就知道板着个脸,活像谁欠了他灵石似的。”
“不许胡说。”姜宁敲了敲他的脑袋,“华双只是不懂表达,你没看到他每次都把我送的灵草好生装入木盒吗?”
赤瑕说不过她,赌气地偏过脸,不到片刻又絮絮叨叨开口。
“师姐偏心,叫他就是华双,叫我就是小师弟,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普通同门!”
“嗯。”卫钦舟附和一声,话音里尽是凉意,“师姐平日也只叫我二师弟,从未唤过我钦舟。”
“哪里是普通同门?”姜宁哭笑不得,“今天真不行,明日早课后,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赤瑕得了许诺,瞬间乖了下来。
“你说的哦,我明日去找你。”
卫钦舟断食已有多年,他对吃食欲望不大,但大师姐亲手做的饭菜,又怎能和凡间炊烟相提并论。他微微垂眸,连带着对慕华双的厌恶都散去了几分。
姜宁看他俩没再多说,便御剑朝丹宗飞去。
赤瑕巴巴地望着她飞远,半晌后才嘀咕了一句。
“讨厌三师兄。”
“我也是。”
赤瑕愣了愣,扭头看向他光风霁月的二师兄,耳边的低语都像是他刚刚出了幻觉。
*
丹宗在剑峰最深处。
严格说来,丹宗并不隶属于灵剑峰。
他们自成一派,无奈丹修没有防身的能力,炼制的丹药又总被其他修士惦记,只好和灵剑峰达成协议,供给相应的灵丹以求庇护。
不同于剑峰简朴,丹宗处处显露着奢华。
入门便是一条蜿蜒的溪流,清澈的水中游走着上品的金翅鲤。假山和绿木之后,象征丹宗的鼎炉泛着熠熠金光,好不气派。
丹宗之内,坐着轮椅的男人忽地睁开眼,幽深的眸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他却穿得厚实,华贵的外衫绣有暗纹,肩上还围着一圈毛绒绒的皮毛。他垂头窝在皮毛中,半抬起的眼眸黑中染着浅浅的灰,鼻梁窄而高挺,唇色很淡,看似有些虚弱,面色都透着苍白。
此刻,他望向窗棂之外,轻声开了口。
“她要来了。”
不远处,鼎炉上攀着一条花纹巨蟒。
听见男人的声音,巨大可怖的蛇头朝窗外探,哈喇子也止不住地流。粘稠的绿液沿着鼎炉往下流,伴随着滋滋的声响,冒出诡异的黑气。
男人面色不愉,抬手一挥,丹药正中巨蟒的脑袋。
巨蟒似是回过神,收起蛇头,慢吞吞地从鼎炉下来,朝男人的方向爬去,猩红的眼却不受控地往外瞥。
“不准打她的主意。”
男人警告似的开口,倾身一把抓住蟒蛇,眼底满是暴戾。就见白光一闪,蟒蛇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手腕处的蛇纹。
“她是我的。”
男人说完,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他敛去眼底多余的情绪,拿起瓷碗,一副装点药材的模样。
“华双!”姜宁推门而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屋内静得厉害,她脚步都不禁放轻了许多,“近日如何?”
“师姐何必又来看我。”慕华双转过轮椅,看也不看她,“华双不似小师弟,可以陪你做任务,护在你身旁。师姐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这双腿,不过是个人人嫌弃的、没用的废物。”
“什么叫做废物!”姜宁几步走到他跟前,猛地蹲下身,视线同他持平,“你进丹宗不过几年,就能炼制中阶的丹药,多少人羡慕不来。再说你自小就聪慧,天赋过人,不过是患有腿疾,怎能自暴自弃,说自己是废物!”
“师姐当真这般认为?”慕华双直勾勾地盯着她,又猛地扭头到一侧,“我不需要师姐的怜悯。”
“我当然不是可怜你。”姜宁说得肯定,“即便你如今身处丹宗,但仍是我的师弟,我自当关心你、爱护你才是。”
慕华双抿抿唇,没有回答。
恰逢这时,寒风猎猎从未关紧门外灌入,他吸了吸鼻子,脸颊和鼻尖都蔓起了红。
“冷不冷?”姜宁立刻去把门关好,回过头下意识地握住了慕华双的手,他自从腿疾以后,一直受不了寒,双手更是常年如寒冰,“上次给你带的暖炉,你怎么没用?”
“暖炉烧得再旺……”慕华双定睛望着她,缓缓道,“到底是个死物,哪有人的手暖。”
姜宁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忙点头道:“日后我常来给你暖手。”
慕华双沉下眸,计划得逞一般,轻轻勾起嘴角,应了一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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