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尚未完全苏醒。


    卫钦舟御剑凌空而上,放眼整座山头,只见密林深处有一汪冒着灵气的水潭。它被遮蔽得很好,碧绿的潭水几近与树木融为一体,若非天光日盛,恐怕很难找到。


    他不再犹豫,趁着巨兽懵懂之际,飞身入山林。长剑凝聚着强大的灵力,伴随剑气,直直戳入水潭。


    命门被伤,巨兽吃痛地发出怒吼声。


    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块连同断枝滚落,姜宁回过神,迅速拉出结界,挡住一众师弟师妹。


    远处,卫钦舟坠入水潭。


    巨兽像是意识到了危险,拼命挣扎,无奈它身上的山脉太重,无法挪动,只能任凭宰割。


    姜宁屏息,心下有些担忧。


    卫钦舟毕竟筑基不久,出外任务没做过几个,更是极少和妖兽正面交手。虽然巨兽行动受限,但命门中指不准藏了什么玄机,想要夺取它的内丹,怕没那么简单。


    不想只是片刻,水潭中便露出一道佩剑,紧接着,卫钦舟飞身而出。


    他已是浑身湿透,雪衣紧贴着身,滴答滴答地落着水,而最惹眼的是他手里紧攥着的灵珠,离开水面后便迸射出了幽绿的亮光。


    “是二师兄!”


    “他拿到了妖兽的内丹!”


    随着两声惊呼,巨兽像是力气被抽干,再也没了动静。


    卫钦舟御剑而归,姜宁也撤下了结界。


    围观了许久的师弟师妹们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很快就冲到了他身边。


    “二师兄,那妖兽的修为可有五阶?”


    “大概。”


    “二师兄,那妖兽的命门应该很大吧?”


    “还好。”


    “啊!二师兄,你受伤了!”


    卫钦舟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内丹藏在一片尖利的河床间,他倾下身拿取的时候,不慎被刮到了手,伤口在水中难以愈合,此时还朝外渗着血。


    他怔了怔,挤开众人走到姜宁面前,全然没了先才冷漠的模样,低垂的眉眼里透着几分黯然。


    “师姐,我受伤了。”


    姜宁几乎是立刻察觉到眼刀从四面八方飞来,原本热切的同门这会儿目光中都夹杂着幽怨,盯得她冷不丁就冒出了寒意。


    “师姐。”卫钦舟见她没应,又叫了一声,受伤的手也在暗自用力,“我受伤了。”


    “二……二师弟!”


    姜宁回过神,视线往下,落在他受伤的手掌,只见鲜血顺着掌心流出,把指尖都染上了猩红。筑基的修士有自愈的能力,但他的伤口沾染了妖气,一时半会儿很难愈合。


    “我先帮你止血。”


    她不再多想,从随手携带的乾坤袋里摸出手帕和灵药,仔细给卫钦舟擦拭上药。周围的师弟师妹们也围了过来,看到卫钦舟的伤势,谁都没敢再作声,生怕惊扰到他。


    “师姐,我的伤会不会要很久才能好?”


    药擦到一半,卫钦舟蓦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低落。


    “放心,只是皮外伤,不出五日就能好。”姜宁随手系好手帕,拍拍他的手腕以示安慰,“你这几日行动不方便,有事就叫我,别怕麻烦。”


    “好。”卫钦舟垂下头,轻应一声,心中却有了别的心思。


    是不是一直好不了。


    他便可以随时找师姐。


    *


    他们这次任务简单,只需收集九种中阶灵草。


    早在遇到妖兽前,姜宁和卫钦舟就领着同门收集完毕,这会儿担心再遇到麻烦,便加快步程回了灵剑峰。


    他们所在的灵剑峰乃修真界第一大峰。


    宗门如其名,灵剑峰自然主修剑术,立派以来,飞升的剑修都有数十位。


    姜宁和卫钦舟分为两队,各自御剑带尚未筑基的后辈回山。


    穿过层层仙雾,绿木环绕的仙山映入眼帘,姜宁没做停留,直接回了外事堂。


    灵剑峰盛名在外,宗内弟子众多。


    为了维持宗内开销,内门弟子每月都要到外事堂领外务以赚灵石。


    外务不难,通常都是一些收集灵草或捕捉低阶妖兽的任务,几日便能完成。偶尔有弟子铸剑需要灵石,一月能跑好几次外务。


    他们这次外务只用了三日。


    姜宁收起剑,正要进门找外事长老清点,转身却一眼看到了坐在门口的人。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侧脸有一道赤红的胎记,落在白皙的脸庞上却更显艳丽。他穿着一身惹人注目的红衣,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轻快地飘扬,举手投足里尽是意气风发。


    “赤瑕?”姜宁一愣,没明白自家小师弟怎么守在了外事堂门口,“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在等师姐啊!”赤瑕撇撇嘴,凑到她身边,语气幽怨又委屈,“师姐倒好,扔下我一个人做外务,现在还问我怎么在这里。”


    姜宁霎时哭笑不得。


    小师弟自小失去双亲,平日里就爱粘她,每次出外务,他总要和自己结伴。不巧几日前他身体不适,错过了这次外务的招募,于是带队的人变成了她和二师弟。


    “你身体如何?”姜宁想到离开前小师弟惨白的脸色,关心地问道,“好些了吗?”


    “自然好了许多。”赤瑕听到她的问话,话音也放软了不少,“师姐,下回你可千万要等我。”


    “知道啦。”姜宁点头答应,目光却不经意瞥到赤瑕腰间的佩剑。


    他的佩剑上挂有一串红色的剑穗,往日没有留意,这会儿却是越看越眼熟。


    “小师弟,你这剑穗……”她抬起头,话说到一半,只见赤瑕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师姐又不记得了是吧!”赤瑕瞪了她一眼,“这是咱们第一次出外务时,你在凡间给我买的剑穗。”


    怪不得如此眼熟。


    姜宁恍然,忽地又蹙起了眉,不对,这串剑穗她确实见过,但不是在多年前,而是在她最近的梦里。


    那个在梦里为她身中数剑的男人,手拿的长剑上就挂了串一模一样的剑穗。


    难道说,救她的人并非是二师弟,而是向来最粘她的小师弟?


    姜宁正想着,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她回过神,不知卫钦舟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


    “师姐,该把灵草交给长老清点了。”


    姜宁想到自己的外务,没功夫再多想前世的梦,忙不迭快步走进外事堂。


    而她身后,赤瑕看到卫钦舟包得严实的手,有些意外。


    “二师兄,这次外务很惊险吗?居然让你都受了伤。”


    卫钦舟抬起自己受伤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意外。”


    “真是的!难得外务凶险,我居然不能陪在师姐身边!”赤瑕恨恨地咬牙,“全都怨三师兄,你说他这浓眉大眼的人,怎的手段如此阴险狡诈!”


    “何出此言?”卫钦舟挑眉,“三师弟自打去了丹宗,便很少回来,怎会惹你不愉。”


    “就是因为他去了丹宗,没法再同师姐一起做外务。”赤瑕振振有词,“他不能去,就眼红我能跟在师姐身边,所以偷偷给我下了药,害我错过这次外务的招选。”


    赤瑕贪嘴,他入门不多时,尚未筑基,总是抗拒不了凡间的美味,隔三差五便偷偷下山满足食欲。就在前些时日,他吃了三师兄送来的糕点后,肚子闹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师姐却早就带人出了外务,他又怎能不多想。


    卫钦舟听到他的抱怨,垂下眸,想起自己在黑市买的疏通散,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附和了一声。


    “嗯,三师弟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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