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扑棱着前爪，表情里尽是苦恼，无奈她身形太小，无论如何扑身都没法越过面前的门槛，圆滚滚的脑袋也屡次撞上挡板。
宗祈瑞定定望着她许久，冷厉的目光逐渐缓和。
他平生最讨厌的便是白虎一族。
从前在万妖谷，白虎一族没少仗着血统优势，欺辱其他杂血小妖。只是面前这一只——
宗祈瑞伸手捏着她的后颈拎了起来，小虎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实在是笨拙得可爱。
“别撞了。”他轻声开口，似乎担心吓坏了这只傻乎乎的小妖，“本来就不聪明，再撞不就更傻了。”
一旁的护卫哪里听到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这会儿都埋着头，甚至不敢多看，生怕打扰到这位喜怒无常的妖王。
“唔？”小虎歪了歪头，看看面前和自己长着相同耳朵的男人，又低头瞧瞧自己跨了半天也没越过的门槛，尾巴一勾，乐呵呵地缠着男人的手臂摇，嘴里也低吼着仿佛感谢，“嗷呜嗷呜~”
宗祈瑞表情一滞，眼底情绪有些复杂。自他上位以后，便废除了妖界多年以血统为尊的规矩，曾经欺负他的白虎一族也被他赶尽杀绝。
如今幸存在世的白虎。
除了他，就只剩下怀里这只。
宗祈瑞垂眸，小虎已经顺杆爬地窝进了他怀里，她看起来困了，鼻子一皱便打起了呼噜。
倒是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他似笑非笑地摇头，蓦地看向身边的暗卫，语气随意地开口问道。
“上次她穿的可是灵剑峰的弟子服？”
暗卫微微点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上回，千机阁掌门上台找的人，也是她。”
“啧。”宗祈瑞看似烦恼地挑起眉，“真是抢手啊，明明该是我们万妖谷的小妖，不是么？”
虽是问话，但却无一暗卫敢应答。
姜宁恍恍惚惚之际，见没人理他，友好地伸出虎爪拍了他胸口一下。
“嗷呜！”
宗祈瑞回身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意更大了几分。
暗卫们目送他抱着小虎离开，想说什么又作罢，只能祈祷那只小虎识眼色，免得不小心招惹了这位妖王，小命不保。
*
隔日没有姜宁的比试。
卫钦舟出门时经过她的卧房，想叫人，又想到昨晚师姐喝醉时的闷闷不乐，索性没有打扰，径直离开。
赤瑕和邱水守在楼下，见他孤身一人下来，神情皆是一愣。
“师姐呢？”赤瑕侧身望他身后，想要找到姜宁的身影，可惜什么也没看到，“你不是上去叫人吗？”
“师姐昨夜心情不好。”卫钦舟简单说道，“今日没有她的比试，就让她在客栈好好休息。”
“也是。”赤瑕长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心，“不知道师姐现在心情如何。”
他说完，三人便同时拧起了眉。
*
姜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
头痛欲裂。
她慢慢悠悠支棱起身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刻的她还是原形。
这还是她第二次化形，多少有些不太熟练。她低头看了眼毛茸茸的虎爪，又扯扯细长的尾巴，没留意力气，自己把自己拽得生疼。
宗祈瑞环抱着手，坐在床边。
眼看捡回来的小虎龇牙咧嘴地嚎了两下，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
姜宁猛地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
她警惕地朝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脚踩尾巴，一屁股摔坐在床榻。
“别怕。”宗祈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是同类。”
姜宁抬起眼，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男人白发银眸，只是全身上下都穿着黯淡的黑，越看越觉得他眼熟，就好像在哪里——
啊！
就是那天在客栈里教训了那几个散修的黑衣男人。
姜宁记起他走时对赤瑕说的话。
早就听说万妖谷也参与了此次大比，难不成他就是妖谷的人？
“想什么？”宗祈瑞坏心眼地伸手捏住她的鼻头，“看起来好呆。”
“唔唔！”姜宁还是原形，力气不比成年男人，挣不开他作恶的手，只能气鼓鼓地呜咽两声，“嗷嗷！”
“你这个样子，没法回去了吧？”宗祈瑞好不容易放开她的鼻头，又忍不住戳了戳她软趴趴的肚子，“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灵剑峰的弟子居然是只虎妖，你……”
他话故意没说完，姜宁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被人发现，灵剑峰为了千年的宗门名誉，势必会将她赶出宗门，更甚像前世，偷偷取了她的命。
“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宗祈瑞打断她的思绪，“我可以帮你隐藏妖气。”
“嗷呜？”姜宁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为何要帮自己的忙。
“没有原因。”宗祈瑞弯了弯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大概因为我最喜欢帮助小妖了吧。”
姜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不能暴露身份，没法回客栈，独自在外又太惹眼，确实待在妖修身边更好。
她思索了片刻，认真伸出虎爪，轻轻搭在了宗祈瑞的手上。
温热传来。
宗祈瑞对上神色郑重的小虎，心底忽然有种难言的情绪。
他小时候被别族瞧不起，长大后又没有妖敢接近他，眼前的小虎还是第一只主动触碰他的小妖。
此时的小虎还不会控制情绪，知道自己要帮她后，尾巴就讨好地缠了上来。
宗祈瑞心下一动。
真是只笨妖。
只是笨得有些可爱。
*
大比第二日。
观众席依旧是闹闹嚷嚷。
卫钦舟一招取胜，收起长剑，在众人注目中缓缓走下比试台。
不知为何。
明明师姐留在了客栈，他却总感觉嗅到了那股师姐身上独有的冷香。
卫钦舟再也无暇顾及比试，盘算着从后门离开，目光却在扫过角落时停留了一瞬。
宗祈瑞依旧是黑衣黑帽，整个人遮得严实，只是怀里的小虎不听话，一直想要探头出来看热闹，尾巴也一甩一甩地伸出来透气。
卫钦舟对姜宁的尾巴并不陌生。
他几乎是瞬间就黑了脸，提剑朝宗祈瑞走了过去。
姜宁还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她只是听说二师弟和人交手，想要从宗祈瑞的兜里爬出去看两眼，手还没动，脑袋就一沉，整只小虎又被对方塞回衣兜。
宗祈瑞无心看比赛，逗弄小虎正得趣，冷不丁抬头对上了全身散发着戾气的卫钦舟，霎时来了兴致。
“你师弟来了。”他低声对兜里的小虎说道，“我要不要把你交给他呢？”
姜宁立刻吓得抓住他的衣兜，胡乱挠着当求饶，之前她就被卫钦舟撞到过一次，再被他发现肯定会引来怀疑。
宗祈瑞享受着小虎的求饶撒娇，没来得及说话，长剑就先一步架上了他的脖子。
只见卫钦舟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把她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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