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喝完汤药，便再次躺回床休息。
三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走远，姜宁猛地睁开眼，被窝里闷了半天的小尾巴也倏的一下探出尾尖。
“吓死我了。”姜宁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你和我都得被赶出师门，知道吗？”
小尾巴歪歪尾尖，它生出灵智没多久，压根就没听明白姜宁的话。
“就是……”姜宁抿抿唇，伸手一把捏住它的尾尖，吓唬道，“你也会死掉！”
小尾巴被她凶狠的表情吓得炸毛，整根尾巴都支棱起来。
“所以啊。”姜宁放开手，轻轻抚了它一下，“你得先藏起来，有人在的时候，千万别出来。”
小尾巴哆哆嗦嗦地点点尾尖，显然还没从之前的威胁中缓过来。
“别担心。”姜宁被它的反应逗乐，声音也彻底柔了下来，“你可是我的小尾巴，我当然会保护你啦。”
小尾巴听了一愣，呆呆地仰着尾尖对姜宁，久久没有动作。半晌后，它缓缓缩进被子，又像是不舍，飞快地探出身在姜宁的脸颊戳了戳，不等人反应就没了身影。
就在这时。
薄被里白光一现，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姜宁下意识地伸手到自己身后，原本长出尾巴的地方已经没了痕迹，皮肤也恢复到最初的平滑。
想到小尾巴离开前最后一个举动。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热意也顺着脖子漫了上来。
“它……刚刚是亲了我一下吗？”
*
宗门大比中混有魔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那位五毒派的大师兄命丧比试台后，门派内接连死了好几个年轻弟子，就连前日和他交手的合欢宗弟子也暴毙身亡。
药谷的长老查看尸首后，确定几人在生前就已经被他炼制成了傀儡，如今操纵者身亡，他们便也跟着失去了生息。
姜宁坐在酒楼中央，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人讲故事，手趁着桌上其他几个人没注意，偷偷端起汤碗就想要往脚边倒。
然而她动作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抓住。
视线顺着对方的手往上，姜宁对上了卫钦舟冷静的眼。
“我……”她开口，想要解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耍赖般地把碗放回桌上，认真道，“药不好喝，我不想喝。”
听到两人的动静，赤瑕和邱水都望了过来。
姜宁平时作为领队师姐，面对师弟师妹的要求，总是点头说好。难得有任性的时候，不禁看得几人同时心头一软。
“要不，就不喝了吧？”赤瑕小声嘀咕，“反正今日也是最后一天，我看师姐……”
姜宁忙附和着点头，她体内的魔气早就彻底清除，不需要多余的汤药。
“不行。”邱水却是摇摇头，“余毒未清干净，就怕日后修炼走火入魔。”
卫钦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姜宁手里的碗。
姜宁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她刚喝完，苦味尚未褪去，嘴里就被人塞进一颗蜜枣。
蜜枣裹着甜香，瞬间侵占整个口腔，哪里还有半点药味的涩苦。
姜宁恍惚地抬起头，只见她面无表情的二师弟正擦着沾到蜜糖的指尖，冷然的模样仿佛从未给她喂过蜜枣。
“二师弟……”姜宁低低叫了他一声，心下有些惭愧，毕竟前一刻她还在抱怨二师弟不讲情面，“多谢，蜜枣很甜。”
“二师兄手也太快了。”赤瑕小声嘀咕，他本想拿枣泥糕给师姐解苦，不料被卫钦舟捷足先登，只好恨恨地一口咬去半个。
邱水默不作声，目光扫过两人，越发确定了卫钦舟恐怕和他怀有相同的心思。
“却说那灵剑峰弟子姜宁。”不远处，说书人还在继续，“功力深厚，一举斩杀魔修，实在后生可畏。”
“先生，您说姜宁如此厉害，与灵剑峰的天才弟子卫钦舟，还有合欢宗的首徒邱水，三人做个比较，谁能更胜一筹？”
台下的百姓闻言起了兴致，纷纷打断了说书人的故事。
“要我说，他们两位都是佼佼者，若是当日遇到魔修，多半也能险胜。”
“天才又如何，交过手才能看出真本事。”
“就是，人家姜宁可是战胜了魔修！”
……
“停停！”说书人猛地敲了一下醒木，“各位有所不知啊，姜宁大胜之后，最先冲上台的便是这二位传闻中的灵根天才，三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合欢宗首徒？”
姜宁愣了愣，想到来前赤瑕和自家说的话本，合欢宗百年前收了个天才首徒，花容月貌，平日最爱扮女装，难道——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邱水。
“你不是玄松派的弟子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合欢宗的首徒，那你……岂不是男儿身？”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赤瑕，他这几日忙活着给姜宁煎药，此时此刻才回想起当日听到的风言风语。
“你就是那个最喜欢盯着剑修下手的合欢宗弟子邱水？”
邱水冲动过后，便料到身份迟早会被拆穿，只是没想到还迟了几日。只见他微微低下头，长睫毛遮盖住一双桃花眼，紧紧咬着唇，看似委屈又无辜。
“师姐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小姑娘，我怕师姐赶我走，就一直没敢提自己的身份。”
他生得出脱，低声诉说时秋波微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舍不得再为难。
“倒……倒也不是大事儿。”姜宁果然心软了下来，她摸摸脑袋，“不过，既然你是合欢宗的首徒，修为还在我之上，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庇护啊。”
“对啊。”赤瑕恶狠狠地咬着牙，他之前就觉得邱水不太对劲，视线总是黏糊糊地落在他师姐身上，如今事情败露，他越想越觉得那就是盯上了猎物的眼神，不怀好意，“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听说合欢宗入住的客栈在城北一带。”卫钦舟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道，“若是邱师弟不认路，钦舟不嫌麻烦，可以领你过去。”
好一声邱师弟。
邱水恨得握紧拳，姜宁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强留下来，以她的性子，肯定会避开自己一段时日。但要离开，他又不甘心，此刻对上卫钦舟满是挑衅的眼，心里气得就要冒火。
“好啊，我确实不太记路。”邱水皮笑肉不笑地一字一句道，“就有劳卫师兄了。”
卫钦舟倏地站起身，邱水也不甘示弱。两人相互不退让地瞪着对方，若是眼神能化为利刃，恐怕他俩身上已是千疮百孔。
姜宁没瞧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她低头吐出枣核，心里还感慨着二师弟真是体贴，为了送邱水回去，竟然提前打探好了合欢宗的住处。
目送两人走远。
最为欣喜的还是赤瑕。
他老早就看这两人不太顺眼。
这会儿少了眼中钉，立刻凑到姜宁身边。
“师姐。”他美滋滋地开口，已然计划好和师姐难得的独处时间，“待会儿，咱们先到城里逛逛，再去拍卖楼走走。对了，听说城外开了漫天的桃花，你想不想去瞧瞧？”
他问完，正等着姜宁回应，抬眼却看到她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身后，显然没有留心他刚刚的问话。
“师姐，你在看什么？”
赤瑕疑惑地回头，伴随着沉沉的车轱辘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许久未见的慕华双一袭暗袍，手持暖炉，微微侧头，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正巧我也想看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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