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想要坐起身,无奈灵力消耗太多,全身都虚软无力,只能扶着床栏,勉强靠坐在床头。
记忆瞬间回笼。
她抿抿唇,想到上一刻自己差点就命丧比试台,难免有些后怕。
原先她只觉得身上的妖族血脉是累赘。
若不是它莫名其妙地觉醒,自己也沦落不到被师门逼到山崖的下场。
要说不怨,不可能。
如今自己却反被它救了一命——
就在魔修想要吸她修为时,体内的妖族血脉觉醒,白光一现,伴随着虎啸,震慑得对方不敢动弹。她也就是把握住了这失神的瞬息,一剑封喉,索了对方的性命。
姜宁心下有些复杂。
她长叹一口气,想要运功护体,被窝却诡异地动了动。
紧接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从被缝里探了出来。
它似是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冒出尾尖,轻轻戳了姜宁一下,又缩了回去。
尾巴?
姜宁瞪大了眼,她伸手摸摸脸,又摸摸发顶,确定自己还是人形,脑袋上也没有多余的耳朵,不禁疑惑地开了口。
“你怎么没回去?”
尾巴听她一问,不乐意了。
蔫巴巴地垂着尾尖,仿佛被人嫌弃的可怜小孩。
“问问而已,怎么还不高兴啦?”姜宁伸手点点它,好脾气地哄道,“白日的事情,谢谢你哦。”
尾巴一怔,先是难为情地扭到一边,又猛地转过来,美滋滋地贴着姜宁的掌心撒娇。
它是姜宁的一部分,刚化形的时候,自然能感受到主人并不接受自己。此时听到主人的感谢,它也想佯装镇定,只是心里的喜悦实在无法掩盖,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左右摇。
毛绒绒的触感划过掌心。
姜宁愣了愣,不由感到几分稀奇。
其他的妖族也会和她一般,尾巴都生出了灵智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尾巴警觉地支棱起身,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随着门外的光影漏进屋,门被人推开。
对方背着光,只能隐约看出笔挺清瘦的身姿。
姜宁却一眼认出来人,轻轻唤了声,“二师弟。”
她刚醒来不久,身体尚未恢复,说话也同蚊子叫一般小声。
即便如此。
寂静的深夜,这道轻唤仍清晰地落入卫钦舟的耳朵里。
只见他动作一滞,看清姜宁只着单衣,靠在床头,连忙带上门。
明知师姐已经筑基,不会风寒感冒,他却生怕夜风太凉,吹得师姐不舒服。
“师姐,你醒了?”他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大一点就会惊到姜宁一般,“我们一直守在门外,你醒了怎么也不叫人?”
“我……”姜宁想要说话,喉咙却因睡了太久,撕裂般的生疼,“咳咳。”
“喝点温水。”卫钦舟哪里还有往日的淡然,他手忙脚乱地上前,端着茶壶沏水,手都在抖,“先喝水润润嗓。”
此时屋内亮着暗暗的烛灯。
姜宁看他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一热。
被窝里的尾巴都快要藏不住,想要出来透透气儿。
“师姐,喝水。”卫钦舟好不容易倒满一杯水,半坐在床沿,伸手递给姜宁,又好像怕她拿不稳,犹豫着退后了些许,“师姐,我喂你吧。”
“不用。”姜宁忙摆摆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水,一饮去半杯,她是身体不适,可也没到需要人服侍的程度,“多谢,二师弟。”
卫钦舟默默替她将茶杯放回桌面,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房里静得厉害,姜宁见他埋头坐在床边,主动开了口。
“二师弟,你明日还有比试,时间不早,为何还不休息?”
“师姐出了意外,钦舟哪能睡得安稳。”卫钦舟看她一眼,怕她记挂,又解释道,“几大世家的长老要彻查魔修,比试还要推迟几日。”
“没想到,五毒派居然藏有魔修。”姜宁也是感慨,看对方熟练的模样,不知背地里害了多少同僚,“这等修炼的法子,不过是害人害己。”
卫钦舟替她拉好薄被,看她面色凝重,转开了话题。
“幸好师姐厉害,替大家剿除了祸害。”
“你又打趣我。”姜宁嗔怪地瞪他一眼,“我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否则也要被他吸了修为,再炼成傀儡。”
卫钦舟猛地沉下脸,他一把抓过姜宁的手。回想起姜宁半跪在台上的一幕,心就止不住地痛。
是他没用,发现得太迟。
倘若不是师姐道心坚定,他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师姐在自己面前丢了性命。
“师姐,以后不会了。”
他像是做出承诺一般。
日后师姐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再也不让师姐孤身落入险境。
姜宁被他捏得手生疼,想要抽回手,就听见门响。
抬眼一看。
只见赤瑕端着食盘进门。
此时他低着头,紧紧望着食盘里盛满的汤药,走得谨慎,就怕不小心泼了洒了。
而他身后。
邱水目光灼灼,看到床上两人一瞬分开的手,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师姐,你醒啦!”赤瑕光顾着汤药,放好在圆桌,回头才惊讶地睁大了眼,“吓死我了,你足足睡了大半天!”
邱水紧抿着唇,眉宇间也透着担忧。
“我没事啦。”姜宁赶紧摇摇头,看两人端进来的食盘,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药谷长老熬的汤药。”赤瑕端着到床前,“连喝三日便能清除体内的魔气。”
汤药?
姜宁面有难色,不想伸手接,赤瑕却推到了她嘴边。
“师姐,趁热喝了吧。”赤瑕催促她,“我刚刚替你尝了一口,不算很苦。”
“师姐,良药苦口。”邱水看出她的不情愿,出声附和了一句,“喝了才能好得快。”
卫钦舟一言不发,但眼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姜宁欲言又止,末了只好接过那碗黑得发亮的汤药。
汤药温热还冒着白烟,药味里都透着又酸又涩的苦。
她只是嗅了一下,就紧紧皱起了眉。
“我感觉我现在很好,可……可不可以不喝药?”
她刚说完。
向来不对付的三个男人却突然有了默契。
异口同声地拒绝道——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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