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筐桃花不知何时搬进了姜宁的房。
此刻她愤愤地盯着花,又看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小尾巴,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戳它。
“二师弟不过是离你近一点,你就欢喜成这样?没出息,没出息!”
小尾巴愣了愣,它压根没听懂,见姜宁伸手过来,便热烈地缠了上去。
它虽生了灵智,但大多时候还是受主人情绪的影响。就好似前一刻,主人说着恼怒的话,心里却有隐隐的雀跃,于是它就冒了出来。
姜宁何尝不知这一点。
眼看小尾巴傻乎乎地蹭着自己,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二师弟确实人好又温柔。”她小声地开口,脸颊的余热未散,“但……他送我花也不过是敬重我,我又怎么对他起别的心思。你哦,不许再打二师弟的注意了。”
她轻轻点了一下尾尖,到底也不知是提醒小尾巴,还是在对自己做警告。
前些日子,姜宁耗费的灵力尚未全部恢复。如今心绪不稳,她干脆盘坐在床,闭目凝神,心无旁骛地修炼了起来。
小尾巴瞧见她的动作,有样学样,自顾自地盘成一团,吸收天地灵气。
只一瞬。
姜宁就察觉到体内缓缓注入了一道不属于她运功的灵气,灵气汇聚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充盈了丹田。
她本是双灵根,修炼需要耗费比单灵根更多的灵气。此刻多了这一道灵气,如虎添翼,修炼的速度也提升了许多。
但……
不对劲,哪来的灵气。
姜宁疑惑地停下动作,睁开眼,只见自己身后的尾巴一圈绕着一圈,缩成一团,周身弥漫着凝成白雾的灵气。
体内输送的灵气不曾停歇。
想来就是这条小尾巴,偷偷帮她吸收着灵气。
姜宁反应过来,探出灵识入丹田。
丹田之内,灵气充沛,小尾巴卷进来的灵气是她的整整一倍。按照这个速度修炼,她的灵力不用多时便能完全恢复。
没再多想,她忙闭起眼,重新凝神。
窗外从天明到天暗。
晚饭时候,赤瑕闷闷不乐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又抬头看姜宁的房间,暗自嘀咕。
“师姐到底在做什么?居然一整天都没出房。”
听到他的话,卫钦舟浅抿一口茶,隐去了唇角外露的笑意。
慕华双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白天的时候,这人分明还一副阴鸷失落的模样,怎么转眼就像是得逞了一般,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快意。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卫钦舟和他的师姐有了别的接触?
思及此,醋意涌上心头。
慕华双手捏着茶盏,猛地用力,便听清脆一声响,瓷杯碎成了渣。
“三师兄,你还好吗?”自打上次吃坏了肚子,赤瑕一直忌惮他这个改投丹宗、炼药无数的师兄,这时说话也是战战兢兢,“你的手没有受伤吧?”
“无事。”慕华双收回落在卫钦舟身上的视线,转开轮椅,淡淡道了一声,“我先回房了。”
赤瑕忙不迭点头,卫钦舟却是看也不看他,仍旧低头饮茶。
慕华双却也没有要和他搭话的意思,放出灵力包裹住轮椅,转瞬就没了踪影。
“三师兄好古怪。”赤瑕看他走远,侧头和他二师兄说着小话,“你看他走前捏碎的茶盏,直接碎成了粉,肯定是碰到了不顺眼的事儿。”
卫钦舟仍是自顾自地饮茶,不发一言。
“不过,三师兄从前在师门究竟是何模样?”赤瑕好奇地皱起眉,他入门晚,进来的时候,慕华双已经去了丹宗,“我听丹宗的弟子说,三师兄平日里孤僻高傲,总是冷眼看人,但他在师姐面前又总是笑意盈盈。你说,他该不会对师姐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卫钦舟挑眉,有些意外总是不谙男女之情的小师弟,居然能一眼看破慕华双的心思。
“你也觉得对吧?”赤瑕瞧见他投来的眼神,更是肯定道,“我回头就去提醒师姐,莫要吃三师兄送来的糕点。”
“嗯?”卫钦舟一愣,不明白为何提到了糕点。
“你傻啊,三师兄一定是把我和师姐当做了药人,指不定要给我们吃什么呢!”赤瑕握紧了拳,他身子骨经得起折腾,但却不愿他师姐受苦,“绝不能让三师兄得逞。”
卫钦舟哑然,他果然就不能对小师弟抱有任何期待。
“你当你和师姐在慕华双眼里是相同的身份?”
“不……不是吗?”赤瑕恍惚了片刻,他摸摸脑袋,“三师兄也常常对我笑啊。”
*
姜宁不知修炼了多久。
再次睁眼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
小尾巴吸收了一整天的灵气,此刻蔫巴巴地耷拉在姜宁腿边,绒毛都累得脱了几根。
姜宁随手点了一支烛灯。
借着昏黄的暗光,她低头看到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尾巴,眼底尽是柔意。
“辛苦你了,小尾巴。”
小尾巴似是听到了姜宁的话,半抬起尾尖又蹭了过去,它绕着姜宁的手,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床榻上的绒毛,猛地怔住。
虽然它没有五官和表情,姜宁却从它的动作觉察出了难过。
“对不起。”她小声地说道,“以后一定不压榨你了。”
小尾巴缓过神,像是在思考,末了又缠紧了姜宁的手。对它而言,和主人一起修炼,自然比掉毛重要得多。
许是一起修炼了大半日。
姜宁隐约能感受到小尾巴的想法,这会儿看它亲昵的讨好,不自觉地俯下身,低头亲了它一口。
小尾巴瞬间僵住。
灵动的身体也变成直愣愣的一根。
它试图动动尾尖,像是学姜宁的动作,用尾尖在她掌心“亲”了一口,便飞快地缩回了她的体内。
姜宁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不禁失笑地摇头,原来她的小尾巴被亲了也知道害羞。
这时已是天黑。
打坐了一整日,她起身下榻,准备倒杯茶水,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夜深的客栈走廊仍点着灯。
光从窗棂中漏进来,隐约能看到屋外站了个人影。
来人身形挺拔清瘦,走至门口,他只是静静伫立,没有其他动作。
姜宁同样停下了手,她定定望着门外的那道身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许是鼓起了勇气,门外的人终于抬起手,轻叩了两下门。
“师姐,休息了吗?”
熟悉的男音隔着门传来。
即便在寂静的晚夜,仍轻得好似羽毛。
“你找我,有事吗?”
姜宁走到门口,没有开门的意思,只是隔着门轻声回应。
“听到你的声音,钦舟就放心了。”卫钦舟如释重负一般,“我怕师姐生我的气,闷在房里一整天不肯出来。”
“你……”想到白天的事,姜宁止不住地脸热,“你还好意思说!”
“抱歉。”卫钦舟隔着漏光的门,伸手覆上屋内那道身影的脑袋,“我只是很在意。”
“嗯?”姜宁轻吟一声,没听懂他的欲言又止。
“我和别人在师姐心中的地位。”卫钦舟重复一遍,“我很在意。”
在意到砍了一宿的桃枝,在意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态。
他不想别人占据师姐的注意,更不想只做一个普通的师弟。
浓重的夜色中,姜宁抬眼对上门外的身影。明明隔着厚实的门,她却感受到那股透进门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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