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瑞从凌云城归来，抵达不多时，就见一记金羽飞入山谷，直直落在他脚边。他俯下身，拾起金羽，神色难得有些意外。
当日姜宁离开时，他特地让身边的金鸾鸟随她回了灵剑峰。本意派人保护她，不料想短短数日，就来了信报。
宗祈瑞挑着眉，灵力注入金羽，金羽便飞散向四周，化成金色的符文印在半空。他抬眸，扫过一眼，面上兴味更甚。
金鸾鸟来信说得简单，凌云城谣传妖王随行的妖修少了一位，恰好灵剑峰后山突然漫起妖气，掌门便率领长老搜查了姜宁的住处。
前后蹊跷，就像是被人算好了时机。
暗卫站在他身后，没有想太深，还当正道宗门是真的发现了金鸾鸟的下落，不可置信地皱起眉。
“主上，难道他们发现了金鸾鸟的踪迹？”
虽然他们同属妖王身边的暗卫，但金鸾鸟不同，她常年贴身保护妖王，更是暗卫中最神秘的一个。
据说她的原形就似普通的麻雀，连同为妖族的他们都难以发现她的存在，其他人又怎能轻易察觉。
“阿鸾一直以原形在我身边。”
宗祈瑞轻笑，他倒不认为有人能知晓金鸾鸟的行踪，反而更像是胡编乱造的谣言。
只是有心人特地传出这么一个谣言，不仅损了他的名声，还妄图加害他看中的小妖，实在不可饶恕。
他沉着眸，随手把玩手中的金羽，想到离开时，隐匿在一群长老中间的慕华双，笑眼染上了寒意。
“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谁在外边散布我的谣言？”
暗卫终于反应过来，所谓妖修少了一位，恐怕只是个幌子，背后的人明显是想把罪名引到姜宁头上。
“走吧。”宗祈瑞忽地起身，银眸里染上了兴奋，“看来对方要出手了，咱们也去顺便捡个小妖。”
暗卫默默垂下头，到底摸不清主上的心思，见他走出妖殿，立刻快步跟了上前。
*
同样收到消息的人还有凌云城中的慕华双。他特地停留在此，一方面是为了假传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撇开嫌疑。
师姐虽然性子软，但再好的脾气，怕也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喂她吃了化形的丹药，还想让她被整个师门抛弃。
到时候，就算是他再示弱哀求，师姐也定然会同他断绝关系。
于是他精心谋划了这一切。
得知昨夜剑尊闭关，他立即传出谣言，又让花蟒在宗门内接应。机关算尽，没想到中间却出了差错，眼看着就在屋里的人，居然凭空消失，眨眼没了踪影。
慕华双猛地捏紧手中的传音符，眼底尽是阴鸷。
废物。
真是废物。
连个人都看不住！
他气得咬牙，侧颈也隐隐浮现出蛇纹。
事情不能再拖，他必须亲自回一趟剑峰，把人给带出来。
想到这里。
慕华双隐去不愉的神色，轻轻勾手。
片刻后，一位老者推开了门，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
老者身着剑峰的道服，样貌赫然就是此次灵剑峰派来调查魔修的长老。不同于往日，这会儿的他目光涣散，动作如同提线木偶，扭曲又僵硬，浑身散发着诡异。
慕华双冷着声，命令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
“传令下去，立刻回剑峰。”
老者反应了半晌，迟钝地点点头，又转身缓缓离开。
慕华双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尽是满意之色。
前世他为了给师姐报仇，旁门歪道学了不少，傀儡术便是其中一种。反正这些正道修士留在世上也是浪费，不如炼成没有意识的傀儡，为他所用。
*
天色渐沉。
自从卫钦舟叫了一声师姐。
渊舟阁内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姜宁紧张地望着眼前人，身体不住往后缩了缩。
不想玉石做的寒床太滑，她稍稍动作就往后退了好几步，后爪来不及站稳，便一屁股坐在了床面。
蓬松的白毛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她委屈巴巴地支棱起身，想要摸摸自己摔疼的屁股，无奈虎爪太短，怎么也够不着。
卫钦舟强忍住笑意，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低声问她。
“师姐怕我？”
“嗷？嗷呜！”
姜宁听见他的问话，立马摇头，想说自己并不怕他，又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嗷叫了半天也说不清楚。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挫败地甩开爪，气恼地半坐在地。
屁股刚刚才摔了一下，如今又碰到冰冷的寒床，痛意再次袭来。她猛地跳起身，毛茸茸的小虎爪冲着寒床一顿指指点点，而后像是泄愤一般，又重重踩了好几下。
卫钦舟被她的动作逗乐，索性把炸毛的小虎抱上了自己的大腿。
“寒床不好，师姐就挨钦舟近一些。”
姜宁被他拦肚抱了个满怀，想要扑棱着离开，虎爪却被他捏了捏。
“踩得那么用力，痛不痛？”
卫钦舟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虎爪。小虎化形没多久，肉爪上还没长出指甲，胖乎乎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捏了又捏。
姜宁试图解救自己的虎爪，挣扎几下也没抽开，毛一炸，又气鼓鼓地变成了毛球，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抱怨。
瞧见她无辜又委屈的模样，卫钦舟长叹一口气，像是拿她没法一般，松开手，转而帮她细细地抚平毛发。
“师姐好爱撒娇。”
“嗷呜！”姜宁被摸得没了脾气，再次摇摇头，黑亮的小眼瞪得滚圆，她使劲摆着虎爪，连连低吼着像在说话，“嗷嗷呜！”
卫钦舟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尝试做着猜测。
“你说你没有撒娇？”
“嗷？嗷呜呜。”
“你说你不是我师姐？”
“嗷嗷！”
姜宁用力点头，长长的尾巴也激动地摇了摇。
闹了半天。
师姐还在想着对他隐藏自己的身份。
卫钦舟撇开脸，掩去满满的失落，难道在师姐心里，自己就如此不值得信任，甚至不配知道她的秘密。
姜宁只雀跃了一瞬，眼看卫钦舟突然没了声，心下又有些担忧。她小心翼翼地抱紧他的手，半仰着脑袋，努力想要看清对方此刻的表情。
温热包裹住掌心，绒毛划过带出几分痒意。
卫钦舟回过神，低头竟从一只小虎的眼里看到了关切，他恍惚了片刻，再次开口。
“你真的不是我师姐？”
姜宁身形一僵，神色间已经有了几分犹豫。
二师弟为她挡住掌门，又替她隐瞒行踪，压根就没有害她的意思，就算知晓了她的身份也无妨。但她前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即便是平时爱护她有佳的师父，最后也一改常态，想要她的命。
她并非不相信二师弟，只是怕二师弟也变成前世的师父。
卫钦舟看她欲言又止，面露迟疑，不由曲起食指，似有似无地刮了刮姜宁的小耳朵，低哑的声音宛若诱哄。
“师姐，小猫咪可不能骗人。”
指尖的余热透过耳朵遍入全身。
姜宁紧绷的炸毛一软，耳朵也耷拉下来，像是默认。
卫钦舟顺势抱她到肩膀，侧头蹭了蹭，话里似无奈，又仿佛央求。
“师姐日后能不能多依赖我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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