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尔会蹦出来一两样，让人难以离开罢了。
所以顾不凡在任的这几天一切都还算顺利。
三天后, 宗门小比的日子终于到来。
清晨，山间的雾气将散未散, 第一缕晨曦初至, 顾不凡便已经出现在了主峰广场后方的看台上。
广场是当初他入门时众多弟子聚集的那个地方, 这里地势平坦光滑，又设了一些空间阵法, 能同时容纳上万弟子进入。
至于后方的看台，则是当初掌门等人藏身, 暗中观察众弟子表现的地方。
现如今不过三十多年的时间，没想到他竟然也站到了后方。
不过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 顾不凡双手环抱, 将太合剑卡在胸前，看似漠然无动的面孔下，想的却是一堆声情并茂的演讲台词。
虽然他之前在神剑宗也经历过这种当众为师尊扬名的场面，但那时候在台下观看的弟子数量可没有现在这么多。
为了避免像当初一样临时卡壳, 顾不凡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把自己要说的话来来回回背了好几十遍，务必让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振聋发聩、合情合理！
反正就这么一遭了, 只要他能稳住, 就再也不用暗搓搓的在太初峰的师兄弟面前换着花样拍师尊马屁, 也再不用在众多同门间继续丢脸了！
顾不凡, 加油，你可以的！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 顾不凡傲然挺立, 目如寒星, 本就凌厉的面孔上又覆上了一层难以接近的坚硬外壳。
等到朝露、朝霞等人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不凡冷冰冰站在最前方，一副谁也不理的高冷形象。
朝霞、朝露两个小姑娘都是三灵根，但做为音华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自从得到了适合双生子共同修炼的天阶功法后，两人的进步速度都让常人羡慕不已。
包括这次，她俩也幸运地进阶到了元婴期，到了音华长老之前的修为水平上。
既然实力已经差不多了，那也该学着做些其他事了。
在这两姐妹闭关结束后，音华长老就直接将这两人扔了出去做事，包括现如今西林峰的种种杂事也都是她俩处理的。
今天这次小比，更是音华长老懒得出面就让她俩顶上了。
站在顾不凡身后，两姐妹你瞪着我，我推推你，磨磨蹭蹭的谁都没敢主动上前打招呼。
顾不凡已经去神剑宗好几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性格变了没有。
而且现在他已经进入了出窍期，几人的修为差距这么大，说不好他还愿不愿意搭理她俩。
背后两个人不停地做小动作，就算是没出声，对于听力绝佳的修真者来说也无异于明晃晃的暗示。
顾不凡转过头，目光如层层寒冰般冰冷。
朝霞、朝露：“！！”
危！
还好，顾不凡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冰冷但礼貌的点了点头，“朝霞、朝露。”
朝霞、朝露：“？？”
还、还会打招呼，好像没那么危险？
朝露是妹妹，更沉不住气一点，闻言笑着挥手回道：“顾师兄好！”
初入门时她俩的修为更高，当时算是师姐，但修真界以修为论辈分，现如今她们跟顾不凡的差距这么大，叫声师兄都是占便宜了。
顾不凡也不在意这些，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立马又转过头默背台词去了。
朝露调皮的向姐姐抛了个眼神：顾师兄好像没变嘛？
朝霞老成的点点头，回了个赞同的眼神。
她俩跟长寿峰的几个弟子从入门起就认识了，各个人什么脾气也都心里有数，知道顾不凡是外冷内热的性格。
没看这会儿还会主动跟她们打招呼么！
抛却畏惧心态，朝露和朝霞顿时自在多了，反正都是自己人，也不拘着不敢说话了。
这会儿说话当然不是不识趣地向顾不凡抛话题，往日里他就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俩都知道。
无视了顾不凡，朝露摸了摸脖子上的竹篮小项链，小声道：“姐，第一次主持这种宗门比试，而且还没有任何长老出来操持，我好紧张啊。”
朝霞点头，四平八稳道：“我也紧张。”
朝露：“……”
骗人！完全看不出来！
面对妹妹控诉的目光，朝霞淡定道：“紧张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也可以从行为上看出来。比如天刚亮我就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饭都顾不上吃就早早来了这处瞭望台……”
说到这儿，朝霞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还有些昏暗的天色，又目光古怪的望了望一旁身如磐石的顾不凡。
额，不会吧？
可是看顾师兄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什么紧张。
朝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了然，撇了撇嘴，“哼，你就是逗我的，谁说来得早就代表紧张了，你看顾师兄就一点都不紧张！”
“真正的紧张应该跟我一样，不说手心头上冒汗，怎么着也得忐忑不安地想来回走两圈，或者激动的浑身发抖吧？！”
朝露说的煞有其事，下意识的，朝霞就又往顾不凡身上瞟。
出汗？嗯，背对着看不出来。
抖？嘶，太合剑的剑身似乎真的抖了一下？
朝霞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到定神再去看，刚刚的抖动却仿佛是幻影一般，人还是那个人，稳如高山。
错觉?
然而对上自家妹妹小心翼翼求证的目光，朝霞瞬间明悟，是真的！
顾师兄也在紧张！
有了这个惊天发现，朝霞、朝露两姐妹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偷偷笑过后，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散去了大半。
代理掌门的顾师兄都在慌，她俩这点小忐忑根本算不上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先到的三人外，剩下的四位其他长老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到了瞭望台，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元婴期以上。
门中弟子优秀者众多，他们都是太初峰下一代的执掌者。
各个长老听说了云轻舟将此次事宜交给了徒弟，当下一合计，干脆都把徒弟放了出来。
反正要是办不好，就说是年轻人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有问题很正常。
要是办好了，那就更好了，以后这些事儿就都能扔出去，长老们就能光明正大的修（偷）炼（懒）了。
旭日东升，随着最后一抹晨间薄雾消散，广场上弟子的身影一点点增多。
粗略一看，足足有上万名弟子。
擂台小比并不是每个人都强制参加，比较主要是为了让那些浮躁的弟子定下心来，所以采取的是报名制，剩下的都只是前来观战的人。
而且除却在场的这些，太初峰再小也是一个宗门，门中有不少产业需要弟子们维护，所以外出做任务的还有数千人，那些人并不一定能赶上这场盛会。
最终统计下来，报名的有三千名弟子，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四个赛组，观战的则总共有两万一千人左右。
等到所有人到齐，外门长老宣布完比赛规则，然后顾不凡出面说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后，比赛就能正式开始了。
本以为很快就会轮到自己说话，结果各个峰的弟子们陆续出行，彼此间速度不一，到了之后还要请点一番人数。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长老才将将开始介绍规则。
“此次比赛分为炼气、筑基……”
在这番冗长的介绍中，台下弟子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彼此间也不再胡乱走动，逐渐有了几分规矩。
云轻舟挑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躲在离广场外远远的地方，看到场中暂时没出什么乱子，一时感慨万分。
“真不愧是我徒弟！”
真好用！
可是感慨着感慨着，发现混在人群中的一个猥琐背影后，云轻舟的眼神逐渐有些不对劲了。
那个两手抄在袖子里、穿着普通弟子衣服躲在角落里、笑的容光焕发、满脸褶子的遭老头子不是无浮长老还能有谁？！
不是说好的闭关去了吗？
不是说再不巩固修为根基就要毁了么?
现在在这里蹦跶的遭老头子是谁！
凸！
被骗了！
云轻舟气得从树梢下蹦下来，面目狰狞地冲到无浮长老藏身的位置，伸出手就往他脖子上掐。
“铁！牛！师！叔！”
无浮长老当然不可能被她得手，身手灵敏地躲过第一波袭击，心虚道：“哟，是云丫头啊，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轻松就躲过去了，看来身体很健康嘛。
云轻舟冷笑一声，“那可不，铁牛师叔连闭关都不闭了只为来这儿看一眼，我怎么能不来？我要是不来不就错过得知您老今天身体恢复的大喜消息了么！”
无浮长老紧张的咳嗽了一声，连云轻舟叫他俗名‘铁牛’的顾不上了，毕竟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地道，出关一两个月了还不去接管这丫头手里的事务，而且出门都躲着她走。
要不是顾不凡回来的突然，他因为担心今日的宗门比试，这会儿也不会轻易被云轻舟逮住。
不过想是这么想，说可不能这么说。
无浮长老收起脸上的紧张，板着脸严肃道：“嗯，今日我恰好出关，没想到又碰上了宗门小比，所以顺便来看看。”
云轻舟冷笑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两米长的大砍刀，“那可真是巧啊！”
“谁说不是呢。”无浮长老额头上垂落一滴的冷汗，脚步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看看现如今的弟子，一个个都精力旺盛，再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暮气沉沉，不中用了呀。”
一边说，无浮长老还装模作样的手探到身后捶了捶老腰，“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所以啊，以后太初峰可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彭’，大砍刀往后一砸，恰好死死封住了无浮长老的退路。
云轻舟拍了拍手，煞有其事的点头，“您说的对。”
无浮：“……”
既然觉得我说的对，那你到是给老头子一条活路啊！
慌！
一老一少剑拔弩张地对峙，眼见着真要打起来，这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诸位同门，吾乃长寿峰弟子顾不凡，得益天道润泽，半年内从金丹七层晋升到了现如今的出窍期巅峰。”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金丹到出窍期巅峰？怎么可能！
他们中间的从金丹到元婴后期、化神初期的人都已很少了。
云轻舟一怔，她本意确实是想让顾不凡去打击一下弟子们的气焰，倒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直接。
无浮长老仿佛遇到救星一样，指了指半空中的顾不凡，严肃道：“大典开始了，这种时刻不宜内斗！”
云轻舟斜着眼横了他一眼，看在大徒弟的面子上，暂时缓了一下，但那把刀还是没收起来。
现在不宜动手，那就等会儿呗。
反正是宗门比试，她和铁牛师叔一时技痒比划比划再合理不过了！
被困在角落里无助的无浮长老：“……”
目光再次投向空中，几位新晋元婴的弟子们严阵以待的站在广场的中心的圆台上，一个个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看着确实有几分庄重的模样。
打头的顾不凡右手持剑，左手背在身手，风姿傲然，脸上不见半点怯意，算是将太初峰首席弟子的风度拿捏稳了。
“众位同门中有不少人之前见过我，也知道我所言非虚，那么想必大家对我能如此快速晋入出窍期也有所好奇吧？”
顾不凡没有直接往下说，反而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小关子。
他停下了，底下的弟子的好奇心却被他吊了起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想听他没讲完的话，暗忖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诀窍？
就连云轻舟也好奇的地盯着自家大徒弟，想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终于，顾不凡顶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掷地有声道：“其实这一切，都要感谢我的师尊，也就是现如今的掌门弟子——轻舟真人！”
云轻舟：“？？？”
“我的师尊轻舟真人，她不仅是一个武力超群、见识博远、风采卓绝的强者，同时还是一位殚精竭虑、认真负责、勤勤恳恳的真正名师。”
云轻舟：“？？？”
“或许在许多人眼中看来，太初峰的轻舟真人行事荒诞，但实际上，师尊却会悉心关照我等弟子的修炼，不计得失的为我们几人提供灵石法器。其胸怀之宽广，犹如明月在怀；其洒脱不羁，似清风拂月；其品行之善，似……”
云轻舟：“……”
顾不凡越说越激动，一连十个排比句，越说到后面越慷慨激昂。
云轻舟几乎被他感动地热泪盈眶。
孽徒！
你快别说了！
你自己社死不要带上我啊，你快给我住嘴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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