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一夜无梦, 翌日众人早早醒来,精神奕奕。
然后各自按照安排离开了营地, 忙去了, 唐昭和其他几人留守。
不过唐昭趁机个宴姮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又有宴顾和周到守着,两人继续商讨接下来的路程。
“宴姑娘,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唐昭问得很直接,又隐晦。
与其说她在问路,不如说,她在问藏宝地离这里还有多远。
宴姮和宴顾明显没找到宝藏是不会离开的,一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赵環。
所以这段时日, 他们走的路其实早偏离了出山的方向, 是按照宴姮的意思,往藏宝地走的。
但这件事始终有了几分忌讳, 直说了不好,所以她才这么问。
宴姮那般聪明,怎会不知道唐昭的意思。
宝藏一事虽自始至终都没有明说,但早已是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
宴姮沉默了一瞬。
唐昭没那个耐心,等她考虑说不说的这件事。
她直接说到:“宴姑娘,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在山里打转。
前几日那场大雨你也看见了。那还只是一个开始,要不了半个月,等真正的雨季来了,会更麻烦。
雨季一旦来临, 我面临的情况会更复杂。
这里地势险峻, 又有河流贯通。
洪水, 山体滑坡, 泥石流,甚至打雷再次引起火灾都有可能。
这些因素不可控,再这么拖下去,先不谈你们能不能达成目的,我们连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这话唐昭已经算是在给她交底了。
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唯独自然灾害这一点,唐昭真拿着没法,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
宴姮听她的话后,也没有死咬不松口了,她神色郑重,道:
“阿昭姑娘,我还需要一个月。”
唐昭皱眉,断然拒绝:“不行,太久了,不安全。”
宴姮没有退步:“阿昭姑娘,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她话音一顿,声音低了些道,
“那地,身处万木山腹地的一座山谷里。”
剩下的话不用再多,唐昭也懂了。
原本按照计划,他们要出山根本不用往腹地走,且越往里走,越危险。
遂为了不惹人怀疑,他们一直都在边缘地方打转。
便是这几日上山下山,山路虽然难走,但实则,山并不高。
而腹地周围的都是壁立千仞,万丈悬崖稍有不慎摔下去了,就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
还有一个因素,那些山高耸入云,山顶云雾缭绕看不到顶。
这意味着,那里海拔不低,对于常年生活在平原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发生高反,那严重了也是要命的。
一旦进入了,情况更不可捉摸。
唐昭一想到这些头有些疼。
她忍不住骂道:“脑子有病,这谁选的地啊?”
放那种地方,他放是九死一生,后人去找也是九死一生,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这料到唐昭突然骂人,宴姮愣了一下,普及失笑。
过了片刻,她脸上的笑意一顿,思索片刻后,她下了一个决定。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
阿昭姑娘能将细盐提炼那么重要的事都告知他们,其价值一点都不亚于那座宝藏。
遂,宴姮实话试过道:“那宝藏埋下去,原就是不想让人找到的。”
唐昭表情一滞,她看向宴姮,后又不可思议道:“他不想让人找到,他还画藏宝图?”
这还不是脑子有病。
宴姮叹息一声,解释道:“前朝末帝在我朝□□皇帝攻入京城之前,先带着国库里的金银财宝连夜离开了京城。
等□□皇帝攻入皇宫时,那里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遂这么多年来,朝中国库空虚,过得艰难。”
唐昭不理解:“不是,前朝皇帝带着国库的东西逃了?这批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特地画了一张藏宝图给你们?”
这前朝皇帝确定没病?
宴姮道:“约摸是想从万木山去关外。”
走正常路线,需要过关卡。□□皇帝是就是从边境打过来的,那地方早就被他治理的固若金汤。
末帝想从那里逃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才会冒险从万木山走。
宴姮接着说道:“不瞒阿昭姑娘说,我们是拿到藏宝图以后,才知道东西在万木山的。
会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
不来,那宝藏落入赵環手里,这一点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宴姮和宴顾心知绝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将天下大乱,这才铤而走险,进了万木山。
唐昭也明白过来了。
难怪,她看宴家兄妹,虽然是奔着宝藏来的,可怎么看,怎么不想准备充分来的。
要不然也不会陷入重重危险。
这样说起来,赵環也不像是有准备的。
看来这双方都是逼不得已才这么选择的。
当然这藏宝图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船上,还引得各方人马大打出手,这里面有更多,更复杂的纠葛了。
唐昭没有深问,问多了头更疼了。
况且她现在已经决定帮宴姮和宴顾,赵環她也要杀,有些东西就不需要问太清楚了。
她现在更关注的是,怎么样缩短距离,能更快的到达藏宝地。
想了想唐昭说道:“既然前朝皇帝能把东西运进去,藏起来,还画了藏宝图,那说明一定有更安全的捷径可以走。
你能不能把那张地图再完整的画出来?我再看看,找找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闻言,素来神情平和的宴姮,露了难色,她说:“画出来不难,只是眼下没有笔墨,无从下手。”
宴姮小小年纪时就显露了过人的天赋。
家中并未因她是女子,就忽略掉她,反而因其得天独厚的天资,将她如兄长那般培养。
这么多年下来,自然养出了一个,毫不逊色她兄长之人。
更准确的说,宴姮比宴顾还要聪明。
这二者走的路不一样,宴姮更像是一个谋士。
所以对于旁人来说,做不成的事,落到她手里,她都能办成,许多问题因此也能迎刃而解。
譬如将只看过一眼的地图,完全复刻出来。
这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再能,也无法凭空画出来。
唐昭还以为什么事,这算什么。
她笑了一下:“不怕,这个我可以帮你解决。
是不是我给你找来了纸笔,你就能画出来了,不出任何差错?”
宴姮颔首:“是。”
唐昭再问:“需要多久?”
宴姮道:“一天足以。”
只是需要工具这多简单,她能想出一百种方法凑齐这些东西。
重点是宴姮画出来所需时间竟只需一天,这简直称得上是速度惊人。
且有了藏宝图后,她不仅能助宴姮他们尽快找到宝藏,还能带着大家安全快速的离开这里。
简直是一举数得。
唐昭彻底松了一口气,她说:“没问题,我会把东西给你找来,到时候你只管画就是。”
听闻此言,宴姮倒是没有怀疑。
她知晓唐昭的本事,既然她敢接下此事,那定是能成。
如此宴姮也笑意。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赵環对藏宝图势在必得,他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会抢夺。
不瞒姑娘说,那张图,本是叛党找到,交给赵環的。
我和兄长提早动手,这才拿到。
但我观他,好似以为图在姑娘的手里。
若是我一旦开始画图,他一定会有警觉,届时恐怕无法避开他。”
她看向唐昭,缓缓添上一句,
“易节外生枝。”
唐昭听了这话,却是笑了:“不用担心,便是让他知道又如何。”
宴姮一愣。
唐昭慢声说到:“他找到了,也要有命带出去才行。”
她的神色里带着股狠意,宴姮怔怔看着她,半响点头道:“姑娘,言之有理。”
◉ 第 62 章
与宴姮谈完, 四人回去的时候,刚一走近营地, 原本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環倏地看向了他们, 眼神里有着探究。
唐昭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面无表情眼里也看不出什么来。
偏偏就是这样,赵環却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先一怔, 接着面露遗憾地,叹息一声。
唐昭嗤笑一声,收回目光地从他身旁走过,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当她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
这人同样对她动了杀意。
恐怕在他看来,唐昭是已经把地图给了宴家兄妹了。
殊不知,从始至今, 握着地图的人都是宴姮。
所以, 赵環在她看来,聪明是聪明, 可是那聪明多的是自作聪明。
这么个心狠手辣又爱自作聪明的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炸。
何况,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如今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定什么时候,那那层暗流就要浮上来,形成汹涌波涛。
但唐昭会在那层波涛掀起来之前,先动手。
她不会给赵環那个机会,让他走到藏宝地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照面, 过后双方各忙各的。
日上中天, 快要临近中午的时候, 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唐昭一看冯虎几人扛回来的山羊, 脸上立马就笑开了。
“阿昭姑娘,今日运气好,我们出去没走几步就遇见了这头山羊。”
羊头笑呵呵地说道。
唐昭仔细看了看山羊的伤口。
没伤到皮子,伤口齐整,出手的人应该是老手。
当即她就看向了冯虎,问他:
“你打的?”
冯虎现下面对唐昭还会有几分尴尬,他点点头干巴巴地应了声是。
“很好,果然是多年的猎户。”
“阿昭姑娘过誉了。”
冯虎道。
唐昭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转身唤来了毛贵:
“我要这张皮,你下手的时候稳些。”
“好嘞,阿昭姑娘放心。”
毛贵满脸是笑的点头。
这边羊就交给了毛贵,冯虎和羊头三人处理。
唐昭走向了另一边的青竹方仁还有成安成宁四人。
其中方仁和青竹将放下了手里的藤蔓,成安和成宁脚下堆放的则是,成块成块的根茎。
见她过来,成安抱拳道:
“阿昭姑娘看看,东西可有找错?”
不需用多看,葛根和葛藤极好辨认,唐昭翻看了两下就确认了:
“没有错,是这个。”
说完后,她先指着葛根对成安两人说:
“这些先拿一部分今天中午烤了吃了,剩下的,存放好。”
这么些日子他们吃的多是肉和野果野菜,碳水化物摄入较少,若是长久这么下去对身体伤害也很大。
昨日在来的路上她特意观察过了,这里地形环境适合葛藤成长,所以附近应该会有大片葛藤生长。
这才让上青竹和方仁带着成安成宁去找,临近出发前,她还特意跟四人说过其生长特性。
看来走到如今,队伍里果然没有笨人了。
“阿昭姑娘,这葛藤呢?”
等成安和成宁走后,青竹问到。
唐昭看向地上的葛藤,道:
“你们两人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教你们编的草鞋?”
二人一愣,随即点头:“记得。”
不用重新教那就好。
唐昭松了口气,然后说:“大家的鞋都坏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路要走。
所以我需要你们比照着大家的尺码,将草鞋编出来,行吗?”
青竹和方仁闻言没有拒绝,都点头应下了。
队伍里如今除了唐昭脸上经久耐磨的鹿靴以外,其他人的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且大多都坏在脚底磨穿。
要是再走下去,就要伤脚了,的确是该换一双鞋了。
将食物和鞋的事交于其他人后,唐昭就撒开手了。
她现在要做另一样东西。
炭!
上一次遭遇洪水让唐昭不得不再次惊醒,她所做的准备还是不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如今查漏补缺,她自然是要补齐的。
况且,宴姮画图也需要笔。
毛笔倒是能做,但她不会做墨,可她会做炭,如此索性就做成炭笔,应该也可以。
基于这两个原因唐昭打算制炭。
她抱起地上空着的土锅,然后对周到说:
“帮我个忙。”
周到原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火里添柴,听了唐昭的话后,支起懒洋洋的身子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走到河边,唐昭拿土锅装了些水,然后又把拔出短刀,从地上刨了一大坨泥巴。
“你这是要干嘛?”
唐昭头也不抬地说:“跟上次一样,做窑。”
周到蹲下帮她一起,刨泥巴:
“做窑干什么?”
“烧炭。”
周到神情有没麻木的看着她,心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过了好半天,他都没想起要回什么话,就慢吞吞地回了个,哦字。
唐昭也不在意,她用水掺着泥巴,等比例合适了,泥团不稀也不干后,就都塞进了土锅里,然后对周到说:
“抱好了,先拿回去。”
一锅肯定不够,她还需要弄。
周到听了她的话后,没说什么就抱起了土锅往营地走去。
这么来回跑了四五趟,泥巴才够。
等唐昭回去时,放泥巴的地儿,已经围了些人了。
看她回来,羊头问:
“阿昭姑娘,这是又要做什么新鲜玩意儿?”
那边羊正倒挂着放血,等血放的差不多了,再剥皮。
遂趁着这个空挡几人就跑过来看热闹了。
唐昭在地上盘腿坐下,接着开始揉泥巴搭窑。
一边手里动作不歇,她一边说:
“我打算烧些炭以备不时之需。”
听得这个回答,在场人的反应与之前周到的反应有异曲同工之妙。
皆是心里升不起半点意外。
应当说,唐昭现在无论做什么,亦或是会什么,他们都不会觉得诧异。
无形中,他们早已觉得面前的这位阿昭姑娘,是无所不能的。
不过,像是为了捧场,羊头听见了后,还是笑有几分讨好说到:
“阿昭姑娘真厉害,什么都会。”
不管是吹捧也好,真情实感也好,夸唐昭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她瞥了一眼羊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众人就看着她跟玩儿一样,用泥巴一点一点垒了个窑出来。
窑垒好以后,还需要用火烘烤一下,将泥里的水分排干。
遂唐昭往里点了一把火,让周到看着,接着又把装泥的土锅洗干净晾晒。
最后一步就是去选柴了。
这倒是现成的。
林子里的野兽怕火,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到一个地方驻扎营地最先做的事就是将柴捡够。
如此便省了唐昭很多麻烦。
她先从那堆柴里选出了长短粗细合适的木头,用短发砍成长短一致放在一旁。
“阿昭姑娘,羊血放完了,我单独用锅装起来了,你看看这能用吗?”
毛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过来问她。
他这是还惦记着上次唐昭弄的猪血蘑菇汤,遂想着羊血和猪血应该差不多,便用锅都接了起来。
想着来问问这羊血能不能用。
唐昭一听,当即放下了手里的活,起身跟着他去看了看。
毛贵放血的时候很小心,一点都不想浪费,几个锅都装满了。
可无奈那羊血多,剩下了实在装不了了,就只能学上次一样,挖个坑,都放进坑里。
唐昭打开锅盖看了羊血的品质,脸上露出了笑。
“阿昭姑娘,这是能用?“
毛贵看她脸色,忙问到。
唐昭点头,肯定地回答:“能用。”
这羊拖回来时,也没有死透所以这羊血还是新鲜的。
一会儿用盐水装了血,放水里再降降温就能凝固了。
最迟晚上就能吃。
“那感情好啊,阿昭姑娘可是再能给我们弄一锅那什么羊血汤来喝喝?”
“行,没问题。”
不过唐昭现在腾不开手来处理羊血,最后还是羊头看懂了脸色过来接过,问清了方法,去弄的。
毛贵也继续处理羊剩下的地方。
唐昭则回去了,继续找合适烧炭的木柴。
忙活到快午时那头羊还没弄出来,且羊的膻味重,没有香料就那么迟,怕是没几个人吃得下去。
中午是吃不成了。
索性成安他们带回了葛根已经上火烤上了。
遂时间差不多时,大家歇了空,坐下来吃的就是烤熟的葛根。
虽然这东西不是肉,可这几日他们很少能吃饭这样的东西,吃起来倒也畅快,还填饱了肚子。
特别是知道了唐昭正让青竹和方仁正给大家编草鞋穿,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很明显。
大抵是觉得这日子有盼头了。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有说有笑,赵環那边则冷淡了许多。
宋书生面色有些难看收回了放在唐昭身上的目光,压低了声音问赵環: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赵環咽下嘴里的野果,淡淡地说:“不急。”
“可是,唐昭和奚家人搅在了一起,图恐怕早就给了他们了。”
给了奚家人,就不会再给他们。
而且那日大火过后,唐昭的态度冷然,已说明了一切,宋书生咬牙再次劝道,
“主子,那人女人不能留。”
唐昭是不会投靠主子了。
“嗯,是不能留了。”
正欲再劝下去的宋书生一愣,似是没料到赵環会突然改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早知道,在这之前他已经劝了许多次,让主子杀了那女人。
可惜主子爱才,想留下她。
今日怎么突然又改口了?
宋书生想不通,但不妨碍他因此而高兴:
“依主子的意思……”
“待时机成熟,就都杀了吧。”
宋书生闻言低声应是,只没再问什么时候才能时机成熟。
这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奚家一行人中,不乏高手,的确是不能轻易与他们对上。
毕竟眼下他们要对付的已不仅仅是奚家人了。
……
中午吃了饭,新做的土窑也烧得差不多了。
唐昭把选好的木头塞进了洗干净的土锅里装好,接着把锅放进窑里,点了火后,又将窑给封了。
到时只待那火燃尽了,烧够了,木炭就成了。
旁人看着只觉得很是简单。
但实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若是没有把握,没有经验随意就烧,是烧不出来的。
不然,一到冬天,那外面的炭怎会卖得那般贵?
唐昭把窑烧上了以后,就让周到继续看着。
晚上吃羊肉,她这会儿要去找些香料回来,不然没有香料避除膻味,吃起来难以入口,就可惜了这上好的羊肉了。
“我与阿昭姑娘一起去吧。”
唐昭刚要走,方仁突然站起来说道。
他手里刚刚编完了一只鞋,正放在脚边。
唐昭没多考虑就点头应下了:
“行,走吧。”
多一个人,一会儿顺道可以多弄些菜带回来。
除羊肉膻味最好的法子,其实是用白萝卜煮和羊肉一起煮。
之前唐昭曾在林子里找到过野生的白萝卜,个头不大,但是甜。
但现在过了这么久,白萝卜已经过季,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另外野葱,姜也需要。
唐昭一边计划着,一边眼睛在树下和灌木丛里看。
不过,这些必要的香料没找到,倒是先找到了几从蘑菇菌子和一些野菜。
这些也都是好东西,唐昭没客气先弄了些。
方仁见状,也蹲下帮着一起采。
“你这个不对,有毒不能放进去。”
唐昭把竹篓往一旁移了一下,躲开了方仁手里的菌子?
方仁听她这么一说,愣住,看着手里的菌子红了脸,有些不大好意思道:
“我见这边长的,与阿昭姑娘放进竹篓的一样,以为是能吃的。”
说着他面上浮现了歉意,随即把手里有毒的菌子扔到了地上。
方仁为人沉默老实,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唐昭知道他是一番好心,也没过多责备他,只耐着性子跟他说:
“这些菌子蘑菇许多长得看似差不多,但其实有毒和没毒的,还是有差别。
不熟悉的人,辨别不出来,都容易弄错。
这个不怪你。”
话说完她话锋一转,表情稍显严厉了起来,
“如果不认识这些东西,千万不要乱动,更不要吃。
在野外凡是进嘴的东西,都要慎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命给丢了。”
方仁安静地听她说完,随后点了点头,郑重道:
“我知道了,多谢阿昭姑娘。”
“没事。”
嘴里这么说着,但过后唐昭没再要方仁帮忙采摘菌子了。
只让他帮着拿竹篓。
几丛菌子全部装进竹篓里以后,唐昭和方仁继续向前。
当然她并不是胡乱漫无目的地走,找什么东西也是碰运气。
多年来的经验,早就让唐昭十分清楚那些植物的生长环境,也更清楚哪里也许会生长有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几乎她想找什么,都是一找一个准。
这次当然也一样。
除了姜实在没找到,野葱和白萝卜,她都找到了,另还有几位香料。
不过那萝卜长得倒是大,只是已经长老了,里面纹路生了花,水分也少。
羊肉汤是可以煮了,但白萝卜是吃不成了。
即便如此,这一趟依然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唐昭将东西收拢好,跟方仁一道回去了。
他们算起来也没走多远,回去时,毛贵刚刚把整只羊收拾妥当,
羊皮也按照她的意思,整张没有折损地留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要开始动手做羊肉了。
方仁话不多,做事很是认真。
现下他们需要弄清洗羊肉,洗内脏,还要硝皮。
事情多,人手不足。
所以不用她多说,方仁已经给自己分配好了活儿。
整只羊中,最难洗的就是内脏,郁菀反复揉搓清洗。
而这一活儿,就被方仁给承包了。
唐昭则和毛贵一起把羊肉洗干净了,然后进行分割。
这一只羊,足足花了他们一个半时辰,才整治得能下锅煮了吃了。
这只羊的个头不小,唐昭分了一半下来,用盐腌制存放。
另一半和内脏一起,打算煮锅羊肉汤来吃。
但羊肉汤上火,所以除了羊肉汤外,她要先煮茶,凉上,等到晚上时,喝得就是凉茶了,这样正好。
营地分工明确,众人一起弄,也不是太累。
“阿昭姑娘,煮茶一事便交给我吧。”
方仁刚忙完,正拿了葛藤要继续编鞋,又看这边唐昭忙不开手了遂走上前说到。
唐昭也确实是顾及不了这边了。
周到方才过来喊她说,炭烧得差不多了,她要去看看。
另外还有羊肉和羊杂装了三个锅刚和白萝卜上火,煮了。
所幸两样东西都下锅了,只需看着火就行。
所以她把煮茶一事,和煮羊肉分别让方仁和羊头看住了,她自己去看烧得炭了。
“怎么样?能成吗?”
周到好奇地问。
“差不多了。”
土窑里的火早就熄了,唐昭把里面的土锅拿了出来。
然后慢慢揭开了锅盖,露出了里面的漆黑了木炭。
“果然是成了。”
周到叹息一声。
唐昭听着这话怎么不大对,扭头看他:
“什么意思?你这是可惜我没失败?”
周到听这话瞪眼,忙摆手:
“没有,我没这意思。”
随后,他一顿,幽幽地说,
“我就是觉得,你现在里面要装的是银子,我都不觉得意外。”
说来说去他还是觉得唐昭实在是厉害至极。
奚宴姮这女子已经够聪明了,天下皆知的厉害。
听说熟读诸子百家,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学识。
可与唐昭比起来,她竟远远不及她博学。
这话若是拿到外面去说,奚宴姮不如名不见经传的唐昭博学,恐怕人人都会以为他在胡言乱语。
但这荒唐的言论,却是真的。
这么多日,他亲眼所见……
“想什么呢……”
唐昭喊了周到好几声,他都不吭声,一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没什么。”
周到惊醒,摇摇头道。
唐昭乜了他一眼,然后把土锅里的木炭倒了出来,一一检查了个遍。
在确认没有出现没成炭的情况后,又点了一个炭试了试,没什么问题后,唐昭从里面选了一根略细的炭条出来,方说道:
“行了,东西收起来。”
周到看了一眼她手里单独拿着的碳条,点了点头:“好。”
炭的事告一段落了,唐昭又去忙羊肉汤的事了。
羊肉和萝卜已经煮了一段时间了,第一遍煮得差不多了:
“可以了,把羊肉单独盛出来,其他人都不要了。”
羊头听了这话,没有立即动,有些犹豫地看着她:
“这,阿昭姑娘,这汤里面还有菜,都不要了?这不是浪费了吗?”
羊肉比猪肉贵,羊头他们极少能吃一次羊肉。
以往吃的时候,若是煮了,那汤里的菜都是要一起吃的。
那汤,菜更舍不得浪费。
眼下唐昭只要肉,不要菜,汤,说不要了,他看着可不就心痛了吗?
唐昭:“羊肉味重,需要除膻味,煮这第一遍就是为除味。”
羊头还是不舍:“可这汤多白,倒掉可惜了。”
唐昭笑了一下:“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你舍不下这一锅汤,一会儿羊肉和汤就不鲜,吃进嘴里不好吃,一样可惜了这羊肉。
倒掉吧,再耽搁下去,今晚上这羊肉就炖不熟了。”
羊头闻言,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下手。
“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让你倒酒倒,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冯虎走了过来骂到。
说话间他已经按照唐昭的意思,手脚利落地忙活起来了。
这样,羊头也不得不动手了。
事实证明,唐昭所言并不假。
等到了夜里,羊肉汤煮熟,羊头捧着碗一口汤下去,香的人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锅里大块大块的羊肉虽仍带着些味儿,但相对于他们曾经那不讲究的做法,这味道已经是好极了。
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宴姮和宴顾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锅羊肉的美味。
毕竟,鱼羊为鲜。
没了那股膻味,羊肉的鲜味不熟鱼肉。
不过羊肉燥性大,现在又是大夏天,这么迟容易上火。
所以吃完羊肉后,唐昭下午煮的那一锅凉茶就搬了上来,一人倒一碗,慢慢喝着。
毛贵刚喝一口,眼睛眉毛就皱一起了:
“阿昭姑娘,你这回煮的这茶也太苦了。”
其他人也觉得苦,跟喝药一样。
“怕大家明天流鼻血,我特意多放了些草药,喝了好下火。”
唐昭坏心眼儿地说道。
说完后,就将碗凑在嘴边慢慢喝了一口。
只是那茶刚入口,她眼里的笑意就消失,神色一变。
这茶的味道不对!
她这茶煮的车前草水,她上辈子就常年喝这东西,对这味道再清楚不过。
所以哪怕有一丁点不对劲,她都能唱出来。
唐昭意识到不对劲后,并没有把茶碗移开,而是借着遮挡,眼睛迅速扫了一圈众人。
茶的不对,一定是有人下了什么东西进去一起煮。
他们队伍里有人有异心。
而所有人中,她头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方仁。
因为今日,这茶就是他守的。
可是当看到方仁把茶慢慢喝完以后,她又心生疑虑。
方仁如果下了东西进去,那他定然是不会喝的。
唐昭又看向其他人。
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把茶喝了下去,且各自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样看起来,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疑点。
那凶手是谁?
难道还能是赵環的人,趁他们不备下的药?
唐昭想着目光一飘又看向了隔得不远处的赵環几人。
他们此时也在吃东西,且并没有说话,也没向这边投来一个眼神,看着也不像。
那到底是谁?
唐昭将口里的茶,吐回了碗里,镇定地放下了凉茶。
作者有话说:
我又点错了,把内容复制了两次(捂脸),明天会替换掉后面的内容,实在不好意思了各位小伙伴(笑哭)
感谢在2022-01-22 01:06:56~2022-01-25 23: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7589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 63 章
唐昭不动神色的收回目光, 没有直接叫嚷出来。
况且众人喝都已经喝了,她现在叫破, 除了打草惊蛇外没有其他用处。
不过……
唐昭悄悄的把茶碗拿到身后, 将里面的茶全都倒掉,然后笑着让人把勺子递给了她,拿着空碗重新装起了凉茶, 好似那茶是她自己喝完的。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旁的地方,说说笑笑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郁菀拿着勺子,在众人视线死角的地方,脚尖一动,啪地一声, 土锅被小石子洞穿, 里面的凉茶咕噜咕噜往外冒。
“快,锅破了, 快拿东西来。”
方才那声音许多人都听到了,但他们还来不及问一句什么声音,就听得唐昭的话。
接着便见她丢开了勺子,用手去堵住土锅上刚刚破开的洞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郁菀回头看向众人,昏黄的火光照耀在她脸上,半明半暗间只看得见她皱起的眉毛。
“锅破了个洞,茶都漏出来了,快拿东西来接。”
她话一落,其他人立刻起身想去拿碗, 拿锅来接。
可是他们所有的锅碗都占着的, 根本腾不出空的来。
走来走去忙活了一下, 皆是空手而来。
周到看她还堵着锅破开的那个洞, 而土锅里装着的凉茶眼看着就见了底,连里面的草叶都露出了出来。
这再堵也没用了。
周到见状,只能无奈地说:“算了,别的堵了,里面的茶都没了。”
郁菀闻言直起身子往锅里看了看,果然见里面已经空了,这才松了手。
“这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锅怎么会坏?”
“我方才似是听到声音,是不是谁不小心踢到石头了?”
“幸好不是装羊肉的锅坏了,不然那才是糟蹋了好东西。”
……
羊头和毛贵一人一句地说着,庆幸那锅里的羊肉没有倒出来。
话说完,二人又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大勺肉和汤,吃得满嘴是油。
羊肉吃得香,倒是不大在意那锅流了干净的凉茶。
唐昭眨了下眼睛,遮住了眼里的异色,只笑着说:
“羊肉性燥,吃了这么多羊肉不喝凉茶,明日怕是要上火了。”
毛贵不在意地摆摆手:
“阿昭姑娘,没事,我这身体,就是明天流一天的鼻血也没问题。”
羊头说:“你这鼻血流一天,你自己是没啥,可别把狼给招来了。”
毛贵一听他的话,拍了拍胸脯说道:“狼来了怕甚,我来。”
“毛兄,你这话说大了啊,当初杀狼的时候,你可是一下就蹿树上去了,跑得比猴子还快,小弟当初看得真真的。”
毛贵被戳破了这事,老脸一红,摆着手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见此都不由地笑了。
营地里的气氛又一下变得热烈起来了。
唐昭也在笑,笑着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过看了一圈,却没什么收获。
她之前没注意有哪些人喝了那茶水,哪些人没喝。
而那人在茶里也不知道放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目前为止没有人有中毒的迹象。
她把锅打破,茶水全都流出来后,也没见有人神色有异。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她太紧张了,弄错了,还是那个动手的人,藏得太深?
她实在想不到,他们到如今了,里面还藏着这样一号人物。
这份心机,比之赵環都不差什么。
唐昭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异常冷漠,隐隐还带着股杀气。
茶水被人动了手脚一事,唐昭谁也没说。
而其他喝了茶的人也一直没有反应,甚至于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一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后,才各自慢慢睡去。
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但唐昭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夜深休息,她闭上眼时,一直都没睡,且随时保持着警惕。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在众人睡下不久,周遭安静下来时,突然一声惊叫,把还未彻底入睡的一众人全部吵醒了。
“鬼啊!”
唐昭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然后就看见守夜的毛贵指着他前面,慌张又恐惧地喊:
“有鬼,有鬼!”
他连连后退,脸色煞白,一副怕到极致的模样。
羊头跟他一起守夜,听了他话后,最先跑到他身边来。然后听了他话后,满脸茫然问到:
“毛兄,哪里来的鬼?你别是眼花了。”
毛贵听了他的话后,倏地转头直勾勾地看向他。
那眼神委实有些吓人人,羊头被他看的发毛,张口正要说什么,不想毛贵突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后连退数步。
再离羊头远了些后,毛贵才颤抖着用手指不知道是在指羊头,还是在指他身后,哆哆嗦嗦地说道:
“鬼,你,鬼,有鬼!”
羊头被他说得浑身僵硬,眼珠子慢慢转动往后一看。
正在这时,他后面却传来的脚步声。
羊头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直接从地上蹿了起来,大叫了一声离开了那地方。
“你鬼叫什么?”
冯虎黑着脸,斥了羊头一句。
羊头一看是他送了一口气,整个差点瘫坐在地上,但紧接着下一瞬,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若是走近了还能听到他牙齿哒哒碰撞的声音。
冯虎看他这样,先是一愣,随即又要开骂时,却见羊头脚下像是有东西刺脚一样,连蹦带跳地往后退,然后指着冯虎大喊:
“鬼,真的有鬼,鬼啊!”
这下所有人都一个激灵从地上起身,紧张防备地看着冯虎那个方向了。
所说只毛贵一个人喊有鬼,那许是他看错了,但羊头也这么喊,那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冯虎在听了羊头的话后,立时就回头像身后看去了。
但后面空荡荡的一片漆黑,只有林间树枝叶子,影影绰绰地被风吹动。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羊头还是在指着喊有鬼,毛贵亦是如此。
冯虎脸色微变,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两人说得多了,他好似也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了。
便忍不住闭了闭眼,回头又刷地睁开。
而这一次,他不再镇定,脸色大变,好像也看见了什么。
“我,我好像也看见了。”
恰在这时,青竹也出声说道。
“我,我看见了,真的真的有东西。”
这是方仁的声音。
“兄长,的确,有东西。”
宴姮一把抓住宴顾的手,眼睛茫然了一瞬看向他说道。
只是当眼睛真看到宴顾后,她脸一白,又立马放开,人往后退连退数步。
宴顾意识到不对劲,忙上前:“阿姮,你怎么了?”
宴姮摇了摇头,又狠狠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宴顾的方向,只这一次,她还是看见了令她心惊的东西。
遂对于宴顾的靠近她又忍不住连连往后退。
到此时营地里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有了症状,皆说是看见了鬼,亦或是什么什么东西。
反正,他们都说看见了异物,营地里遂一下子乱了起来,到最后还保持着清醒的只剩下唐昭,周到还有宴顾,三人了。
唐昭看到这时已经看明白了,她没有犹豫走到宴姮身边上手把人劈晕了。
“他们都中毒了,把人都劈晕?”
她接住宴姮软下来的身躯,对其他两人说到。
周到和宴顾闻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随后开始把所有人劈晕。
当然这并不简单。
他们中大半的人都会武艺,且武艺还不低。
遂动手之时,难免会遭遇抵抗,甚至于双方动手差点拔刀。
唐昭见此,对二人说道:
“他们只是产生了幻觉,能听懂你们说话。”
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
“他们眼中的鬼就是你们。”
二人听了这话,立马明白了,遂不再硬碰硬而是先把人叫醒,再动手。
正如唐昭所说,他们眼前出现幻觉,并不是完全的不清醒。
他们一叫说明了情况,中毒之人虽将信将疑,但不想刚才那样激烈地反抗了。
如此,他们动作快了许多。
到了功夫最高的朝玲,她抱着短刀立在一旁皱眉眼神茫然又凶狠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周到和宴顾再走近一步,她就要杀了他们一样。
两人遂停了下来,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
朝玲功夫高强,学的又都是杀人的招,于她而言一旦动手自然是要直取其命脉。
宴顾和周到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否则怕弄巧成拙。
唐昭皱紧眉头走了过来,道:
“朝玲姑娘……”
“不用打晕我,我不会动手。”
还不待唐昭话说完,朝玲便声音冷淡的说道。
唐昭一顿,问到:
“幻觉会让你很难受,你会感受到头疼,恶心想吐,甚至你看到的东西也会让你很不舒服。
你确定你能忍受?”
朝玲反应有些迟钝,唐昭话说完了好一会儿,她才点了一下头,说:
“可以。”
唐昭没说话,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而后才点了点头:
“行,我们不把你弄晕,但你若是忍受不了了,就与我们说。”
朝玲颔首说道:“多谢。”
随后她便轻轻合上了双眼,不言不语。
唐昭收回目光,对二人道:
“走吧,”
他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忙。
◉ 第 64 章
天黑, 看不清路,现在也正是野兽在外觅食的时间。
所以现在并不适合出去找药。
唐昭只能用另一个办法, 她让周到用锅烧水, 等水不烫了就给他们灌水。
这已经没办法的办法了。
她实在是看不出这些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原本丛林里吃了能让人致幻的毒物就很多。
其中很多有毒的蘑菇吃了也会如此,更别说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可能。
她毕竟不是万能的,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譬如现在。
唐昭如今格外想念她团队里的医生,她发誓如果能再见到他,绝对不会再说他罗里吧嗦了。
一想到这,唐昭就想叹息。
只是那声叹息都到嘴边了,冷不丁地一瞥眼,赵環一张兴致勃勃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唐昭一个激灵, 挺直了腰背精神了起来。
差点把这狗东西给忘了。
现在他们这边的人都差不多被毒倒了, 还能正常走动的除了她就是周到和宴顾了。
恰巧他们三人功夫都不高,如果赵環要在此时动手, 那就坏了,必须想个办法,把人防住。
唐昭眉心一瞬间出现了折痕,偏偏那狗东西看着她,竟还对她笑了,一如之前,眉眼舒展,充满少年气。
一看他这样,唐昭就手痒, 想揍人。
显然注意到赵環这个威胁的人不止是她, 宴顾比她更警惕。
“阿昭姑娘。”
宴顾走过来看向她, 眼神沉了沉。
即便不说话, 唐昭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的确现今这种情况,要是她,她也会趁机动手。
毕竟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下次就没这么好的事。
唐昭脑中飞快地转动,她没说话想了好一会儿。
实际上这时间算不得久,宴顾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久到他面上的冷静消失,眼里出现了焦急之色。
再拖下去赵環真要动手了。
电光火石间,唐昭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草,然后抬头问宴顾:
“你相信我吗?”
宴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肯定地说:
“我自是信阿昭姑娘的。”
“好,你信就好。”
便在这时,赵環站起来了身,跟在他身边的宋书生几人对视一眼,抬手悄悄握住藏在腰间的软剑。
唐昭余光看见了他们的动作,霍然转头看了过去。
她毫不避讳地与赵環对视,接着咧嘴一笑,笑得十分挑衅。
赵環见此一怔,脸上笑意消失,慢慢皱起了眉。
“等等。”
宋书生正要抬脚走过去,赵環低声说道。
“主子,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只要我们能杀了奚家的人,就能高枕无忧了。”
当然除了奚家的,其他人也不能放过。
为保万一,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赵環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但……
“有些不对劲,再等等。”
宋书生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主子的意思,有诈?”
那不成这些人都是装的?
宋书生抬眼扫过那些中毒后,被唐昭三人打晕的人。
赵環沉默片刻,低声道:
“唐昭。”
天黑,又隔了些距离,他只能大致看见唐昭手里拿着的一把野草。
他不清楚其作用。
可既然她能拿着那把草对他那般态度,一点都看不出担忧之意,这足以说明,她觉得她手里的东西能让他忌惮。
而唐昭自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她举着手里的草药,走到火堆旁,然后冲着赵環大声喊到: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说完,她像是克制不住的笑了一下,接着道,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赵環闻言,脸上重新出现了笑意,他上前了几步,问道:
“阿昭姑娘觉得我想干什么?”
唐昭现在完全不怕,火光照亮了她半响脸,燃进了她眼底。
忽明忽暗间,赵環只能看清了她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赵環。”
她先叫破了他的真名,宋书生几人紧张的握紧了软剑,眼中杀气死溢。唐昭将那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继续说道,
“你想杀我,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赵環没有否认,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认真问到:
“所以,阿昭姑娘想做什么?”
唐昭挑眉冷笑:
“我想做什么?现在我们便是这案板上的鱼肉,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我这个人又不喜欢坐以待毙。
准确来说,谁让我不好过,我就会让他不好过。
知道我手里的这把是什么吗?”
她扬了扬手里的那把草,神态轻松地问。
赵環安静了下去,眼神凝在她手里的草药上,没有说话。
唐昭也不指望他能懂,便径直说道:
“这东西,叫引狼草。知道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这把草,它能引来狼。”
此言一出,众人悚然一惊,实在没料到还有这种东西。
宋书生瞳孔紧缩,过后又厉声喊道:
“不可能。主子别信她,她诈我们的。”
唐昭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你无知,不代表这东西不存在。
把引狼草放进火里燃烧,它会染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那味道跟母狼发,情时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一模一样。
公狼闻见了自然会跑来。
而且狼是一种嗅觉十分灵敏的动物,它们本就是靠着气味圈地盘,你说我要是把这草给点燃了,能不能吸引来狼。”
狼是向来是群体出没,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离群索居的。
所以,这气味被一只公狼闻见,那来的一定会是一群狼。
听得她述说,宴顾和周到都变了脸色,更别说赵環一行人了。
宋书生咬牙怒瞪着唐昭,不想被她轻易拿捏。
他也不信她口中的话,便道:
“主子她定是在撒谎,若真有如此危险的东西,她怎么会带在身上。”
宋书生声音不小,唐昭听得一清二楚。
她语气凉凉地说:
“引狼草是能引来狼群,但它还有另一个效用,是上好的消炎药。
我拿它本就是用来当做草药用的。
现在嘛,如果你们你要对我不利,我就会拿它当另外的用处了。”
宋书生还是不信: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若是点了它,引了狼来,你们一样逃不了。”
唐昭嗤笑:“反正都是被杀,我凭什么要死在你们的手里。
我这个人,记仇又小气。
既然都要被你们杀了,那我还不如跟你们同归于尽,也算是帮我自己报仇了。”
她说到时脸色阴了下去,神色看上去有些狰狞。
宋书生被这样的她一下震得说不出话来。
唐昭见把人吓住了,脸上瞬时又换了一副表情,她笑盈盈的说道:
“不过,最后到底谁会死,也不一定。
我能把狼引来,说不准还能把它赶走,这谁知道呢。”
她话说的模棱两可,在场的人倒是拿不准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宋书生更赞同直接动手:
“主子,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赵環没说话,眸光深深,面无表情。
宋书生见此便知赵環恐怕是信了唐昭的话了。
虽然他也半信半疑,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舍不得。
“主子!”
他急切地唤道。
唐昭看着他们,眼里有笑意闪过。
威逼过后,是不是就该利诱了,不然火候不够,是时候和他添一把火了。
唐昭再次开了口:
“另外,还有一件事。”
众人倏地看向她。
“那张藏宝图,没在我这,原图也早就毁了。
赵環你要是杀了我们,你就永远都别想拿到宝藏了。”
这话石破天惊,彻底震惊了宋书生几人。
他们惊愕地看着她。
赵環平澜无波的脸上同样出现了波动,但很快他又恍然大悟般看向了晕倒在一旁的宴姮,道:
“原来如此。”
那张图竟是一直在宴姮手里。
所以他原本的猜测都是错的,当初在船上拿到地图的人是奚家兄妹,而不是唐昭。
而她认得万木山的路,应是跟她会制盐一般,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短短一瞬间,赵環想通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眉心处浮现了一丝郁色。
唐昭见此却笑出了声,她说:
“赵環你懂了吗?从头到尾被人捏在手里的人是你。”
道理非常简单,如果他杀了宴姮,那他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这世上也只有宴姮能带他找到宝藏,所以他不能杀宴姮。
甚至于,他们所有人他都不能动。
赵環自然是明白这点,遂整张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以往带笑的眼睛里彻底没了笑意。
“阿昭姑娘好算计啊!”
他盯着唐昭许久,慢慢吐出了这句话。
那眼神能看得人直发毛。
可唐昭笑得满不在乎,她说:
“想清楚吗?现在是要和我们鱼死网破,还是安安分分坐下。”
宋书生几人听着她这话,憋屈得涨红了脸皮。
可引狼草,加上藏宝图的事,让他们唯有投鼠忌器方行。
如此,这些人他们还真动不得了。
赵環眼神变幻,过了许久,他心绪慢慢平稳下来。
然后此人竟是又笑开了,眉眼间没有半分阴霾,看不出丝毫怒意。
他笑着说:“阿昭姑娘,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又令宋书生几人坐了回去。
宋书生极不甘愿地瞪了一眼唐昭,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赵環坐下后,似是一点都不受方才的影响,他打了个哈欠,随后便闭眼睡去了。
那副心态,竟是没人能比得上的。
危机解除,唐昭心中反而更加警惕。
这个赵環实在太危险了,不能拖了,她必须要找个机会弄死他才行。
这边唐昭如此想着,那边周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他的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引狼草是杜撰的,为文中服务的。
◉ 第 65 章
比起周到, 宴顾脸色并未好转多少。
赵環这人心狠手辣,今日这出想来也是他的算计。
不过唐昭自己对他原本就有防备, 按理说, 他们不该中招的,可偏偏他们却中了。
这只能说明,下毒的人就在他们中间。
宴顾想至此, 目光在已昏倒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但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昏迷不醒根本看不出端倪。
忽然,宴顾想起了在中毒前夕唐昭的举动。
这般一想,他自然就靠近唐昭,问了起来:
“阿昭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茶里有毒?”
唐昭看了他一眼,点头:
“知道, 我喝第一口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所以吐了出来。”
宴顾也没喝那茶,他不喜吃苦的东西, 遂没有喝,不想却逃过一劫。
周到在一旁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庆幸地呼出一口气道:
“难怪你要把锅打碎。”
唐昭嗯了一声:
“当时的情况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怕打草惊蛇索性就直接把锅打碎。”
宴顾默然片刻,而后问到:
“阿昭姑娘可是有了线索?”
线索?
唐昭摇头:
“没有,动手的人,行事严谨太过小心,现在连他到底在茶里下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毒源,我没办法猜测是谁做的。”
原先没想过会出内鬼, 唐昭只顾着防备赵環了, 队伍整体管制外紧内松。
何况那茶熬好了就放在一边了, 没人看着谁都有可能动手。
要说怀疑谁, 还真不好说。
“那现在怎么办?”
周到忍不住问到。
这暗地里还藏着赵環的人,随时都能动手要了他们的命。
这事怎么想,都让人背后发毛。
唐昭冷笑着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昏黄的火光印照在她脸上,忽明忽灭看不出神色。
二人只听得她淡淡地说:
“当然是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宴顾皱眉,周到虚心问:
“怎么个引蛇出洞,关门打狗法?”
唐昭闻言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
周到敏锐察觉出她的嫌弃,不满地问。
唐昭面无表情对他说:
“明知道什么意思,还非要问出来自取其辱,你确定要我说?”
周到憋屈地住了嘴不吭声了。
反正从她嘴里出来了就没好话。
“阿昭姑娘的意思,先按兵不动,让那人自己跳出来。”
宴顾这时说道。
唐昭收回在周到身上的眼神,点了下头:
“没错。”
然后又说,
“等明天所有人醒来后,我们就把这件事全部推到赵環身上,就说是他派人下的毒。
那人既然听命于赵環,又知道我们没有怀疑他,自然会再次动手。”
宴顾接着她的话头说道:
“赵環已知晓地图在阿姮身上。”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大家已都明白了。
赵環说不准会私下再与那人传递消息,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不过唐昭还是如果要一直等那人再出手,才能查出来谁是内鬼,未免太被动了。
思索一二,她看向宴顾和周到。
这两人,一个参与了当日船上的那场厮杀,一人对船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
对于船上人的身份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了解才对。
这么想着她郑重其事地问到:
“你们再跟我说说,咱们现在留下的这些人各自的身份。我们来排除一下,看能不能缩小范围。”
宴顾和周到对视一眼后,宴顾说到:
“那艘船原本就是商船,上面的人鱼龙混杂,除却赵環的人,其他的,我都不甚清楚。”
毕竟他们当初就是奔着藏宝图去的,自然只关注与藏宝图相关的事。
其余人,最多查一下有没有危险,过后便不会过多关注。
周到也说:
“宴公子所言甚是,我们都是直奔目标而去,哪有那闲工夫,把所有人的身份都了解清楚。”
听他们这么说,唐昭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直接道:
“那宴公子我问你,你们自己的人能不能保证没有问题?”
宴顾毫不犹豫点头:
“这是自然。”
唐昭道:“也就是说,眼下有嫌疑的人,是冯虎,羊头,毛贵,青竹,方仁,这五人对吗?”
当然这其中的朝玲,已经被她先排除了。
朝玲是杀手,她武功高强,她要是想动手,直接拔刀就行,应该不会用毒。
而且以多日来的相处告诉唐昭。
不是朝玲。
周到和宴顾也明白她的意思,二人不约而同皆向朝玲看了一眼过去,后迟疑地点头认同了唐昭的话。
“目前为止,我们已知的是,冯虎和羊头是镖师,毛贵是杀猪匠,那么……”
话说到这,唐昭一顿,接着慢声说,
“问题应该就出在青竹和方仁身上。”
这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个什么,特别是青竹。
她看着像是个普通女子,可身上又有武艺。
言行举止瞧着也不太像一般人。
若在青竹和方仁这二人中选一人的话,唐昭更怀疑青竹。
周到听到这话,险些失态地从地上跳起来。
最开始青竹可就是跟着他们了。
一路走来,与他们同吃同喝的,许多时候那些吃食也她都是整制的。
可现在要说内鬼真是她,这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但转念一想,细细一琢磨,打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确有几分不对劲。
周到心里也偏相信唐昭的结论,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问道:
“真是她?”
“还有另一种可能。”
唐昭道。
“阿昭姑娘是中途投靠于赵環?”
唐昭点头:
“没错,赵環身份不一般,想来其他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了。
在这样的人情况下,如果是赵環有意招揽,许以重利,说不准就有人动心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听到这,这问题越发复杂了。
真要按照唐昭所说的那么谁都有可能。
是人就有缺点,而赵環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他很有可能就会抓住一些人的缺点,稍加利用,难保那人就不会对他听命行事。
“那我们就全部监视试探。”
周到说到,
“这五人,咱们时时刻刻盯着,一个也别放过,总是查出来。”
宴顾也是赞同:
“青竹和方仁此二人,想法子再调查一番。”
唐昭也点头了:
“也行了,先就这么办。”
这事定好以后,天色已然很晚了。
现在危机还未解除,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唐昭看了看晕了一地的人,对宴顾和周到说到:
“先轮换着休息吧。”
这话一出,宴顾便道:
“阿昭姑娘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会看着。”
周到也说:
“对,你先歇息吧,我们会先看着。”
唐昭闻言没有拒绝,她点头道:
“好,如果有什么事叫我。”
“知道。”
唐昭人其实也十分疲累,话一说完,便闭眼歇息了,不到片刻时间人就睡熟了。
周到和宴顾则更为警惕。
夜深人静,他们不仅要警惕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还要照看着已经昏迷的众人。
毕竟他们如今体内还藏着毒,究竟会如何谁也不知晓。
这一夜,宴顾和周到守了前面,唐昭睡了个把时辰就换了一个人下来,然后和另一个人继续守。
另外他们也会在每隔一刻钟给其他人喂一次水。
这法子唐昭并不知道有没有用,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能慢慢看了。
幸而一夜过去,到临近天亮时,唯一中毒没有被昏睡过去的朝玲慢慢睁开眼,然后起身走过来道,她已经好多了。
幻觉的情况已有所减轻,其他症状也在减轻。
这是个好消息,既然在好转那就证明,这毒要不了他们的命。
也不知是下毒的人故意的,还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所下毒的毒性……
但终归不是要命的东西,这下三人都结结实实地放下心来了。
熬了一宿,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时,营地被打昏的人逐渐醒来。
他们睁开眼睛,茫然地四下看看,脸色苍白。
那模样简直比一夜没怎么睡过的唐昭三人还要憔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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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6 章
“怎么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昨夜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眼睛, 我好像看见鬼了?”
……
众人逐一醒来,先是茫然,后又都变了脸色。
他们体内的毒并没有解, 但是经过了一夜症状总算不像昨夜那么严重,有所缓解了。
眼前虽然仍不时有幻觉出现,亦或是头晕眼花。
可脑袋是清醒了,能分得清现实和虚幻,不会似昨晚神志不清,乱喊乱叫有鬼了。
只不过此刻乍然醒来, 身体的种种不适和眼前出现的幻觉, 还是让他们觉得恐慌不安。
一夜没怎么睡,唐昭头疼得厉害。
她按了按太阳穴, 闭眼养神。
缓了片刻,人缓过来些后,她方从地上起身。
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昨晚已经中毒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了,这会儿唐昭一起身便将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她眼睛慢慢扫过众人,最后在青竹和方仁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这两人是她,周到和宴顾最为怀疑的两人。
今日她自然是想看看他们是何反应了。
无奈也不知是他们演技太好,还是都真的中毒了,光从面上竟是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唐昭也不失望。
她收回了目光, 朗声说道:
“你们都不要慌。”
她一说话, 所有人几乎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们眼睛看不清楚, 只能下意识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你们昨晚都中了毒,后来产生了幻觉,一直在喊有鬼情绪激动。
我怕出事,便打晕了你们。
此事你们还记得多少?”
闻言众人皱眉回想了片刻,随即羊头小声到:
“我好像真的是见到鬼了。”
唐昭看向他:
“是幻觉,眼下你毒还没解,应该也能看到些。”
唐昭说的没错,他们如今眼前的确还能看到些扭曲怪异的景象。
可因为是白日,这反倒没有夜里那般骇人了。
又听唐昭说是幻觉,他们更是不如昨晚怕了。
但这并不能让众人放下心来。
毕竟这中的可是毒!
遂过了片刻,毛贵大声问到:
“那,阿昭姑娘,我们这毒有没有事?会不会,死?”
他问得小心,两只手还不停地搓着十分紧张。
唐昭笑了一下:“没事,不会死。症状已经减轻,我一会儿再去找些药,应该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死是不会死的,只不过会让他们难受几天。
一众人听得这话,心慢慢就放下来了。
接着便说起了,怎么会中毒一事。
昨晚吃的东西唯一有可能让人中毒的,就是那煮羊肉的蘑菇和那碗凉茶。
两样东西都是唐昭拿回来了。
念及此,众人又迟疑了起来。
阿昭姑娘是绝不会害他们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毫不怀疑。
最有可能的便是她无意间拿回了有毒的蘑菇,或是那煮茶的草药有问题。
但这么多次,还从未见她失过手,这一次竟会让大家中毒,这倒是稀奇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这实乃正常。
正当这事就要揭过时,方仁突然摸索着站起身来,白着脸冲所有人道:
“此事怪不得阿昭姑娘。昨日是我和阿昭姑娘一道去的,应是我弄错了将毒蘑菇夹在里面了。”
方仁脸上出现了愧疚之色,
“分明阿昭姑娘当时已经告诫过我,不想还是出了差错。”
方仁说话时,唐昭并没有阻止他。
她眼神淡淡地看着他,细细观察着他说话时的表情。
只是看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
另外一旁的周到和宴顾亦是如此。
看完了方仁,三人又打量了一圈其他人的神色。
与方才一样,没有人出现异样。
连周到都要忍不住叹气了,这内鬼的确是藏得好啊。
唐昭不死心,眼睛在不远处赵環几人身上停顿了一下,忽然声音压得有些低说:
“这或许也怪不得方仁。”
众人愣了一下。
周到和宴顾一下课股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对视一眼,均看向其他人,眼神锐利不想放过一人的脸色变化。
“昨日那毒,是有人刻意为之。”
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引得众人一静,接着变了神色。
谁都不是傻子,便是这短短的一句话,都能让人浮想联翩,以次想得更多。
有人刻意为之?
那会是谁?
几乎所有人心底都浮现出了这个疑问。
紧接着,有人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还看不大清的眼睛,本能地看向其他人。
众人此时的想法跟唐昭三人昨晚的想法不谋而合,皆是怀疑起队伍里的有人这么做的。
至于原因,则极有可能是因为赵環。
有知道些内幕的人如此猜到。
而所有人中,他们终于发现有人的脸色异于常人了。
那人便是青竹。
在唐昭说是有人刻意为之时,她的眼神极快地闪烁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大对劲,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
而这都被唐昭,周到和宴顾同时捕捉到。
难道真是青竹?
唐昭的眸色冷了冷。
不过她心里有怀疑也没在立即下定论。
既然已经试探出了些东西,她也没有让众人再胡乱猜忌下去。
毕竟她这样说并不是想让大家互相怀疑,引起内乱。
所以眼下看得差不多了,便开口把后面的一句话添补上:
“动手的人,是那群书生。”
她冷声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承认,可昨夜早有准备,等我们中毒后,想一举杀了我们所有人。”
“阿昭姑娘,此言,此言当真?”
羊头咽了咽口水,满脸不安地问道。
唐昭道:
“当真。”
那他们怎么没得手?”
一直沉默着的冯虎问到。
这话也问出了其他人心里的疑问。他们昨夜全都中了毒,唯一没中毒的,都不是赵環几人的对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赵環真想杀他们为什么要放过?
唐昭看过去,而后回答:
“因为我们使计暂且逼退了他。”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来一把药草来,接着说到,
“这东西叫引狼草,燃烧过后发出的气味能引来狼群。
我用这个威胁了他们。”
昨夜发生的所有事,唐昭几乎没有隐瞒地全说了出来。
其他人听到这,思虑再三后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再问的,睁着略显茫然的眼左右看了看,都没再张口说话了。
当然这一番话也不是谁都全然信了的。
宴姮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但她依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安抚了众人后,唐昭留下了宴顾,她和周到一起进了林子里去找药了。
等走出营地一段距离后,周到才问到:
“真的是青竹?”
唐昭眼睛私下里看着,想找些合适的药,听得周到这般问了,眼也不抬地说:
“不是她,她也知道些什么。”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
“看来你跟我都看走眼了,青竹远不如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之前他们对青竹可是多有亲近。
周到也想起了这事,也觉得后背发凉:
“这也怪不得我们,谁知道她竟然会藏得那么深。”
叹息一声吼,他又问,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先除掉她吗?”
“不急。”
终于看到了合适的药草,唐昭蹲下身,将地上长着的一丛都薅进了竹篓里:
“不急,如今只是怀疑她,还未确定再看看。”
周到闻言点了一下头:
“此言不错,的确是不能急着动手。”
青竹虽有异样,可周到总觉得不像是她。
“我们找机会再试试,看能不能使出其他人来,余下再说。”
唐昭起身说到。
这事商议好了之后,暂且放下。
二人多找了几种草药,又弄了些吃食才往回走。
营地里,按照唐昭先前的意思,没有药便先喝水。
眼下所有人都醒了过来不用再一个个去喂,倒是省事许多。
等他们回来时,众人的人状态又好了不少。
看来他们体内的毒,毒性真的不强。
唐昭见此心情好了起来,她把带回来的药分门别类,然后先煮了一种,分下去让他们喝了。
除了药,另外食物。
中毒过后体虚是必然的过程,这期间需要吃好些,补充各种人体所需营养,才能让其尽快恢复体力。
他们现在身处原始森林里,要想走出去,体能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所以过后两天,她有意识地在林子里找起猎物猎杀,然后拖回来炖汤。
这法子的确是管用,在这样的照顾下,他们恢复得极快。
等毒素清除得差不多时,人也不似之前那般萎靡不振了,个个精神奕奕。
不说的哪看的出来,他们才中过毒。
但因为这件事,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便长了些。
万木山也在此时彻底进去了雨季。
有了上次的教训,唐昭过后每天早上睁眼和夜里睡前,都会先观察一番,以判断第二日的天气如何,会不会有雨。
而当发现天气越发不对时,她便知这里怕是要进入雨季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会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了。”
头天晚上,唐昭对众人说道,
“这几日的天很不对劲,恐怕是要下雨了,这里临河一旦下雨就会河水上涨。”
余下的话不用多说,上次的事已让所有人明白河水上涨会发生什么。
“另外,这里山多,我们下次找营地,便可以找山洞。
还有水,一定要存足够多的水。临走前要把所有的土锅里灌满水……”
唐昭将事情一条一条安排下去,最后道,
“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大家早些休息,明天早些起来。”
◉ 第 67 章
第二日一早, 所有人根据唐昭的话,很早便起身, 整理完毕没有耽搁, 立刻就出发了。
路线还是按照宴姮先前的意思来。
唐昭的笔已经做好,另外她直接从硝好的羊皮上割了一块下来当做纸。
羊皮防水,易收捡正好。
不过眼下并不是立即绘图的好时机。
自从那晚说破了藏宝图一事后, 赵環的注意力明显已经转移到了宴姮身上。
若是让宴姮现在就绘图,一定避不开赵環的眼。
届时藏宝图绘成了,赵環定会动手,所以唐昭与宴姮私下商量过了,要画图先把赵環解决了再说。
至于如何弄他,自然是要尽快寻找好时机了。
毕竟赵環为人警惕, 他本人和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若要硬碰硬,显然他们也会吃亏。
况且, 如果要出手必须得手,不然怕是不仅会被赵環反扑,还没有二次机会了。
所以,还真不好轻易出手。
因为此种种原因,双方人马维系了诡异的平稳。
唐昭也一边不动神色寻找机会,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行路途中。
临出发前,唐昭已经提醒过所有人,近日万木山恐怕会迎来雨季,遂他们这段时日寻找营地时, 尽量在找那种能避雨的天然庇护所。
如果能找到山洞就更好了。
这一走一连走了好几日, 他们都没怎么停过。
只路上遇见河水溪流会将土锅里的水添满。
另外遇见食物, 譬如野果子野菜。还有些兔子老鼠蛇能猎物, 都会打下,尽量存储食物。
以防真的雨季来了,连下几日,便连吃得都没有了。
虽然已过了好几天,唐昭所说的雨季没来,近日更是一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可没人不信唐昭的话。
何况即便不下雨,他们已经敏锐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这天气确实不大对劲啊。
又是走了半日,头上的太阳越发了。
纵使头顶全是繁茂的枝叶树冠已经将烈日遮挡得差不多了,灼热的日光都甚少穿透树叶的间隙落下。
但林中仍闷热的厉害,感受不到一丝凉爽。
便是起了些风,那风一吹,扑在脸上也是热气腾腾。
入了万木山这么久,他们对这里的大致也算有了了解。
这天的确热的不太正常。
幸而,到下午他们走了没两个时辰,前面去探路的冯虎和羊头就兴奋地回来了:
“阿昭姑娘前面有个山洞,我们的已经进去看过了,里面宽敞,待的下我们这么多人。”
冯虎也适时补了一句:
“没有野兽待过的痕迹,很安全。”
“太好了。”
周到绷不住地一砸手咧嘴笑着说。
终于能歇歇了再走下去,他都要成人干了。
唐昭也松了口气:
“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立刻由冯虎和羊头在前面带路,往山洞处走去。
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路刚走一半,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就变了。
似是有一层黑纱蒙住了太阳光,天气一下就阴了下来,林子里本就遮天蔽日,这下更黑更影响视线了。
眼神不好的毛贵两三次都差点踩进坑里。
一见这天变得如此之快,唐昭可没有多乐观,认为这只是黑云恰巧过来遮了太阳,一会儿天就晴了。
这天怕是要彻底变了。
要下雨了!
唐昭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只听得天际远远似乎有雷声传来。
又像是那雷在厚厚的云层里打的,遂声音不大,反而闷闷的。
“走快点,要下雨了。”
唐昭脸色一变,跟其他人说到。
羊头忙说:
“就在前面不远了。”
所有人都提高了速度,加快子往前跑。
毛贵因为之前脚伤没有好全,跑起来有影响,没跑几步脸就白了,整个人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
宴顾见此直接让一护卫将人扛了起来。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在下雨前达到山洞。
雨来的太急了,刷地一下大颗大颗落下,耳边没有了旁的声音,全是雨滴打在树叶和地上啪啪的声音。
雨势太大于视线有碍,冯虎和羊头跑着跑着竟带着众人跑错了地儿。
所以又这么绕了一节路后他们才真正到地方。
“到了,到了,快进去,”
羊头欣喜地看着不远处的山洞连忙跑过去,然后站在洞前,把山洞前垂下的蔓藤往旁边掀开先让其他人进去。
唐昭落在最后。
“阿昭姑娘。”
羊头跟在唐昭身后,小声唤了她一声。
叫完人后他也不说话,只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唐昭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的身后可还跟着赵環几人。
而现在他们找到的山洞和这些人竟还恬不知耻地跟着一道进来了。
唐昭脚下一顿,也不走了直接站在洞口,纵使浑身滴水,也仍面无表情地挡住了赵環一行人。
有她这一挡,赵環带着护卫全堵在了洞口。
“阿昭姑娘。”
赵環没事人一样地冲她行了个礼。
唐昭仍脸色冷然地盯着他,半响方冷笑道:
“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占了,你们进来干什么?”
言下之意,你们该滚了。
宋书生几人的脸色变了变,当即想走,可是外面的雨太大,出去了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
若是这么淋着又显然不行。
一时间那几人憋屈得脸都青了。
唐昭直接无视了他们,目光仍定在神态自若的赵環身上。
只见他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冲身后伸了伸手:
“拿来。”
唐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地看着他。
倒是宋书生几人的脸色又变了变,像是很不情绪地样子,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接着唐昭就看见有人向赵環递上来了半只野猪。
那半只野猪已经被处理地干干净净,粉红色的肉看的清清楚楚。
赵環摆了摆手,那人立刻把野猪捧到了唐昭面前。
赵環到:
“我们以这半只野猪与阿昭姑娘换这洞里的一隅之地歇息一下,望阿昭姑娘行个方便。”
洞里安静了下来,其他人都看向了这边来。
想看看唐昭如何选择。
要真按唐昭的脾气,她是真能赶出来,把这羊和这些人全部扔出去,让他们淋雨的。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唐昭转头看向了其他人,问:
“你们怎么看?同不同意他这么换?”
她问得很随意,其他人皆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随即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出声。
“阿昭姑娘,换吧。”
出声的人是宴姮,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在唐昭看过来时,笑了一下。
唐昭目光闪了闪,点头应下了:
“半只猪肉,我们今夜正好够吃。便听宴姑娘的。”
说完她又对羊头道,
“去,把东西拿过来,今夜我们烤肉吃。”
羊头觑了一眼她的脸色,才走过去,结接下了肉。
随后唐昭收回目光转身就走,没再理会他们。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幸而这山洞里干燥,遍地还散着些干枯的树枝。
才淋了雨,便是天不冷,这会儿也有几分冷。
他们赶紧收拢了柴先点燃了,然后又把唐昭之前烧出来的木炭拿来,放进火里。
木柴不够,这木炭效用就极大了。
有木炭在下面撑着,再捡了一些山洞里的干柴添进火里正好。
众人围火而坐,先把衣服烤干,然后开始弄夜里要吃的东西。
他们原是有半只羊,一些兔子老鼠等野味,还有各种果子野菜,事物算得上丰富。眼下又添了半只猪,这食物就更丰富了,便是在山洞里待上好几天不出去都没问题。
毛贵之前跑的时候,脚又痛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但那脚还是不敢用力,他只能坐着,羊头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二人联手洗了猪肉然后抹盐上火烤。
唐昭则煮起了野菜汤。
等把一锅水用完后,她便让周到把锅放到外面去,接雨水。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短时间怕是不能出去走远了。
但幸而这雨水干净,接了一样能用,这倒是方便。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的准备晚饭,赵環那边将唯一的猪肉给了出去,只能啃野果子了。
但自从中毒事件以后,即便那些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谁还敢对他生得起同情心。
唐昭他们弄好了饭后,直接坐在地上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山洞里闪着幽幽微光。
大雨倾盆伴随着电闪雷鸣听着有几分吓人。
众人很是庆幸,要不是提前找到这山洞,他们今夜可就惨了。
这雨下的可比那日要大了,也不知道那些河水会不会再次漫上来成洪水。
有人心存担忧,唐昭对此倒是不怕。
山洞地势偏高,除非遭受特大洪水,否则水不可能漫进来的,也不可能把人卷走。
她反倒是怕另一样危险。
泥石流!
雨这样大,要是连下个几日,就很有可能发生泥石流,那可是更危险了。
总之雨要是不停,便会很危险!
唐昭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柴,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漆黑了洞外。
但愿她是庸人自扰,想多了。
希望事情不要往最糟糕上发展,不然就真麻烦了。
◉ 第 68 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电闪雷鸣一夜都不停。
山洞内也能听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洞内众人倒是不受影响都睡得香。
翌日,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雨就停了。
众人醒时,外面更是艳阳高照,一点也看不出昨日下了那般大雨。
只枝丫树叶上还未完全消失的雨珠提醒着他们。
周到钻出洞看了一眼外面, 对唐昭道:
“雨停了,看来也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嘛。”
唐昭瞥他一眼,没说话。
这里树枝掩映看不到外面的天是怎样的,但依照唐昭的经验来说,这雨绝对还没有完。
“我去叫其他人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周到说到。
“慢着。”
唐昭叫住了他,
“我再看看, 先不忙。”
周到闻言欲要说什么,但总归没有唐昭有把握, 便将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走吧,趁着天好,先去捡些柴回来。”
随后唐昭说到。
周到回头又去叫了些人,他们把周围能用的柴都搬进了山洞里。
而唐昭的话果然没有错,中午的时候太阳依然正好,可没想到吃了饭后,天忽然又阴了下来。
众人见状,不需唐昭开口已经自觉去将晒在外面的柴搬进来了。
这边刚忙完,雨哗地一下, 毫无预兆地又下来了。
伴随着雨而来的, 还有陡然起来的大风。
那风刮得外面树枝刷刷直响, 另有呼呼的风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周到都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妖风起的。”
他跑洞口他看了一眼, 但站了不语一息的时间,就被风吹进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他打了个哆嗦,抹了把脸忙走了进来。
“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洞里重新燃起了火堆,周到凑到火边,烤着火说到。
“幸亏听了阿昭姑娘的话,不然就麻烦了。”
羊头跟着搭了一句话。
其他人对比很是认同。
若早上真离开了山洞,眼下下这么大雨没有个遮雨的地方可不就麻烦了。
“阿昭姑娘看,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宴顾问到。
这才该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的确雨要是一直不停,他们就一直不能走,换句话说,不就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这样下去,可不大好。
唐昭虽不清楚此地雨季的情况,但这里气候她却是知道的。
类比一下,她曾经去过的原始森林,唐昭思索过后道:
“这场雨后,我们应该会有一日的赶路时间。”
她话说的不算肯定,但众人仍信了她这话。
毕竟在所有人心里,阿昭的话的还没有出过错的。
不能出去,他们暂时就在洞里待着了。
平日里大家都忙着做这样做那样,很少得闲,今日这一场雨来,反倒是突然闲下来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相顾无言,都觉得变扭得紧。
唐昭也左右看了看,放松了身体,跟着慢悠悠开口道:
“不如我们来玩游戏?”
此言一出,众人一愣。
安静了一瞬,羊头和毛贵先后开了口:
“阿昭姑娘,我书没读过几日,这文绉绉的诗更是不会念,怕是不能陪几位玩了。”
“我也没读过书,不会做那些贵人们的游戏。”
这二人话说的直白,但并无没有恶意。
他们出身低微,可走南闯北多年见识算不得少。
这游戏,他们也不是没见人玩过,总归就是那些个什么吟诗作对的,脱不开那风雅之事了。
像他们这种字都认不全的,如何能跟阿昭姑娘他们玩这些。
遂说起话来他们神情都有些讪讪。
“我也不会。”
冯虎听也这样说到,青竹和方仁也面露难色。
成安成宁几名护卫亦是如此。
“也别找我,我也不会吟那些算诗。”
周到也跟着拒绝。
事实上所有人中,恐怕除了晏家兄妹称得上文采斐然外,其他人还真不行。
眼看着其他人都一一拒绝,怕损了唐昭的面子宴顾不由道:
“不若我们兄妹二人陪阿昭姑娘玩。”
唐昭却没有丝毫被拒绝后的不高兴,反而脸上慢慢笑了起来,她说:
“谁说玩游戏就只能玩吟诗作对了?什么时候游戏这件事成了文人专属,我们的普通百姓不能玩了。”
什么意思?
众人茫然。
唐昭直起身子,看着其他人笑着说:
“光吟诗作对有什么意思,我另有好玩有趣的游戏,要不要玩?”
她这话出来,其他人怔了一下,接着一改之前的拒绝的态度,纷纷笑着道:
“只要阿昭姑娘不让我念诗,做什么都可以。”
“是啊,没错,不念诗就好,”
看他们这样,唐昭笑得更高兴了,她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道:
“游戏很简单叫,杀人游戏。”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又带着几分别有意味地说道。
许是这游戏的名字太过渗人,又许是她表情太过神秘,其他人听了都不由得打了颤。
羊头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
“这游戏难不成还要,杀人?”
唐昭点头:“是啊,既然加杀人游戏当然要杀人。”
她回答地理所应当,可把羊头几人吓了一跳,
“这,这不会真的要杀人吧?”
毛贵也问了出来。
听了这么一问,唐昭脸上方才的神情倏地一手,随即又笑了起来:
“怎么会真的杀人。”
她说,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又不会真的拔刀拔剑地真干,口头上说说而已。”
如此一瞬,倒是让人来了兴趣,宴姮微微倾了倾身子,问到:
“游戏要如何玩,还亲阿昭姑娘先与我们说说吧。”
“好啊。”
唐昭冲她点头,
“这游戏分好人和坏人两个阵营,坏人杀人,好人抓坏人。
另设有捕快一职,捕快能在每一轮游戏指认凶手。
如果指认成功凶手全部抓了出来,好人就赢了,反之也坏人赢……”
唐昭一条一条的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众人越听越感兴趣,所以听得很是认真。
且如此又有趣的游戏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是极有兴趣的。
规则很快讲完,唐昭话音一收看向其他人说:
“规则就是这样,有没有人哪里不明白?”
无人说话。
唐昭说的细,但凡是不走神,认真听了都不会出不明白。
“那行,我先来当裁决的人,以抽签定身份吧。”
唐昭做了签条,然后让所有人挨个来抽。
当落到宴姮和宴顾兄妹两时,他们皆抬眼眼神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这场游戏,若说简单些,便只单单是取乐,若要说复杂些,那这里面的内因便多了。
其他人想不到,宴姮宴顾这两异常聪明的兄妹又怎么会想不到。
那躲在暗地里的人,比之赵環,同样危险,就宛如藏在体内的烂疮,总有一天是能要人命的。
早日找出,早日才能放下心来。
抽签过后,各自知晓身份后,便要各自隐藏,直到一方获得胜利。
这场游戏看起来,不就很像他们与赵環如今的情况。
所以很快,赵環也将注意力放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这边。
他神情里看不出半分担忧,也不知是笃定了唐昭他们找不出来,还是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安插进来的那枚棋子。
唐昭现在没空搭理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旋即开始了游戏。
第一场众人还有不熟,玩的磕磕绊绊的,倒是闹出了不少笑料。
唐昭也跟着笑,将有问题的地方又重新讲了一遍,随后开始第二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倒是进行地很顺利。
但抓到坏人签的是羊头,他跟他人精似的相比则笨了许多,不过稍稍一诈就出来了。
所以第二次游戏同意结束的得很快。
后面签给到其他人的时候好了不少,特别是宴姮和宴顾。
宴顾有宴姮观察入微,倒是没让他赢。
可落到宴姮时,愣是没有人发觉是她,到最后竟让她成了整场游戏里第一个赢了的坏人签。
这场游戏玩的最为精彩,其他人也纷纷直道佩服。
这游戏玩众人是约玩约兴致越高,直到天黑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众人尽兴了,连外面还未停的雨都不觉得烦闷了。
夜里吃东西时,唐昭又取了只羊腿烤上,直让所有人开心了一整日。
当然所有人都高兴,唐昭也高兴。
因为这场游戏,她不是全无收获,算是达成了目的。
不过山洞里没有能避开人说话的地方,未免引起旁人注意,唐昭只在周到里,宴姮宴顾看过来时,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其他的便没再多说。
天黑没多久,他们正吃着东西时,外面的雨停过一阵。
趁着这段时间,唐昭让人又从洞口捡了些柴回来。
外面一片泥泞,捡回来的柴也都是湿透的。
拿回来后,直接就放在了火边顺手烤起来。
那柴才捡回来不久后,天上又下起了雨,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大风,淅淅沥沥的,小了不少。
眼看着这场雨应该不会下大了,可不想到了半夜又起了大风。
那风比之下午的还要大。
呼呼之声透过洞壁都能听得见,遂叫众人在梦中都睡不安稳。
然而这才紧紧是刚刚开始,今夜变得很长了。
……
“啊!”
幽深的雨夜里,山洞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把原本就未睡沉的众人全部惊醒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谁在叫?”
这闹得人心慌气急。
唐昭睁开眼,眼神清明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事。
可是话到最后了,才发现,那声尖叫,竟不是他们中的人喊的。
便是这个发现,刚刚还嘈杂的常年骤然安静了下来。
“之前那声,是,是谁喊的。”
没有人说话,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下确定,的确不是他们中的人出的声音。
但山洞里除了他们,另还有人。
众人目光立刻对准了坐在一角的赵環几人。
不过不等他们这边说话,赵環就揉了揉额头,哑声道:
“不是我的人。”
他身边的宋书生,一样面色不大好看的模样,像是刚醒来。
这么一看,他们确实不像是撒谎了。
所以放才那声音的确不是他们的人,那又是谁?
赵環否认了后,洞里更安静了。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后背发麻,心里发凉。
不是人叫的,难道还能是鬼叫的?
有人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而这一念头刚冒出,外面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毫无防备下,众人险些吓得叫出声来。便是没出声,也都狠狠抖了一下。
宴顾使了一个眼色,成安握紧佩刀往洞口走去。
夜里天黑,又下着雨,但她还是轻易就看见了挡在洞口的大树。
成安送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应了话:
“是树倒了。”
这话让人心神稍微不如方才紧张了,可正当有人想松口气时,变故又起。
山洞里不知打哪儿前来了幽幽的哭声。
那哭声不知出处,辨不出男女,一会儿停一会儿哭,就是不说话。
那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洞内显得各位阴森。
恰在这时,一阵风吹来,直吹得从心底到四肢百骸都凉的。
“鬼,鬼,鬼啊……”
羊头闭眼尖叫,人灵活的跟猴子一样,眨眼的功夫就蹿到了离他最近的冯虎身上。
“有鬼,真有鬼,真的有鬼,快走,我们快走……”
他紧紧扒住冯虎,一通乱喊,那模样是要多怕有多怕。
反倒是在场的三名女子没什么反应,这显得羊头格外的怂。
羊头可不管怂不怂的,他现在怕得要死。
冯虎也有几分怕,但比起羊头总还有几分胆气。
他白着脸低头瞪住羊头,咬牙道:
“下去。”
他话一落,原本已经停了的哭声,又起了。
这会声音与方才还不一样,一会儿低一会儿高。
低的时候仿若情人般喃喃低语,高的时候,又尖锐地刺耳,令人头皮发麻。
“老大,有,有鬼,有鬼……”
羊头哪儿还敢下去,扒得冯虎更紧了。
这下冯虎也噤声了。
不怪羊头反应那么大,他都想喊了。
那声音都冲到嗓子眼了,不过是还顾忌了几分脸面,所以把那话又给咽回去了。
其他人脸色同样难看了起来。
这怕不是真有鬼吧……
众人僵直了身子,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周到咽了咽口水,躲在唐昭身后眼睛四下乱看。
那声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遂眼下他看哪里都像是有鬼。
而成安几人早在第一时间护住了宴姮和宴顾。
在帮的除了羊头还一直鬼叫着,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见此,过了片刻毛贵竟大着胆子出了声:
“敢问,这位……”
他话一顿,分不清这鬼是男是女,他犹豫了一下,索性什么都没说,直接道,
“敢问,这位是不是有什么冤屈?你若是有冤屈尽管说来。这样吓人就不对了。”
他话一落,那哭声停了停,接着居然真的开口说话了:
“我……死……的……惨……”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又像是闷在桶里一样沉闷。
声音怪异是怪异,但这次让人听清是男是女。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他话说完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哭得人耳膜发疼。
“老大。”
羊头原本被吓得瑟瑟发抖,听了那声音后,人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冯虎,
“你说是不是老桩子回来找我们了?”
这话可把冯虎惊得一个哆嗦。
而后他一巴掌拍过去,怒声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
羊头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道:
“老桩子不就死得惨吗?”
冯虎瞪他:
“这一路死得惨的人还少?”
羊头闻言顿时闭嘴了,的确这一路走来,死得惨的不止老桩子一人。
“是啊,我们这一路死得惨的人太多了,既然只有你能成怨鬼跟着我们,想来也有些本事。
这样的话,不如表明一下身份,说出你的诉求,说不准我们的还能帮帮你。”
一直没开口的唐昭脸带笑意地说道,看样子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镇定地直让其他人都觉得意外。
而那声音听了她这么一说后,顿了顿,但再出声时,却什么话都没再说。只声音极为尖锐地哭了两声后,又骤然消失。
那声音来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没了踪影。
如今钻入耳朵里的,也唯有外面又下大的雨声,和风吹断树枝的声音。
唐昭长叹一声:“看来这鬼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连说都说不得。”
听她这漫不经心的语调,众人呆了一下。
如此表现,是真的丁点都不怕吧!
周到都忍不住神色惊奇地问她:
“那可是鬼,你真不怕?”
唐昭笑着乜了他一眼说:
“人常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她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
“依我看,羊头之前那话说的也不差。”
突然被点名的羊头,茫然地看着她:
“什么话?”
唐昭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声音轻飘飘地说:
“我们一路上的确是死卡不少人,但要论及死得最惨的,莫过于要数老桩子死的那天晚上了。
被人蓄意谋害,死在自己人手里,还是被火给活活烧死的,可不就又惨又冤。”
她嘴唇一勾,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赵環,
“你说是吧,赵公子。”
话问完了,她不等那边的人回答,便接着说道:
“所以思来想去,那冤鬼应该都是来找赵公子的。
说起来,我们倒是没什么,最多被吵得睡不着,赵公子可要小心了
俗话说,冤鬼索命不死不休。”
唐昭话说完了,对着赵環又笑了一下,才移开了视线。
面上做的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但那阴阳怪气的话,只要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恶意。
赵環看起来却并不生气,甚至好脾气地道了一声:
“多谢阿昭姑娘好意。”
可在场的人却不会觉得他真有一副好脾气。
这样不声不响,人就差打他脸上来了,还能笑得出来,实则最为可怕。
唐昭没有再理会他,反而对其他人道:
“睡吧,后半夜我守着。”
其他人对视一眼,最为胆小的羊头激灵了一下,立马就要朝唐昭跑去,不过走到先一步坐在了她身边。
他又想要另一边去,宴姮和宴顾又占了位置。
他脚下一顿,悻悻然地返回了冯虎身边。
“老实点。”
冯虎坐下,又瞪了他一眼。
羊头没法,看起来最大胆的唐昭身边的位置都被占完了,他只能坐在了冯虎身边。
贴得紧紧的。
往常他要是这样,冯虎早不耐烦把人给推开了。
但许是之前那鬼声真把人吓到了,他竟没什么反应。
山洞中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其他人闭目睡去,但是真睡去了还是假睡了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那鬼的事,还是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
要说是真的,可听了唐昭的话,他们心中隐隐也明白了些。
要是是假的吧,但明明就有那鬼声,听着就不想假。
遂这一晚,众人过得格外漫长,实在是不敢睡沉了。
有人即便睡熟了,夜里也是噩梦缠身,整晚都听到了那或高,或低的哭声。
遂一夜过去,等天亮醒来时,没几个人眼下不是青黑的。
到外面出太阳时,他们更是在洞中待不下去了,都奔了出去,用周到的话来说就是晒晒太阳去去阴气,添添阳气。
唐昭也走了出去,不过不是为了晒太阳去什么阴气,补阳气,而是想看看今晚还会不会下雨。
“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周到挪到她身边,打了个哈欠说到。
唐昭收回目光,看他:
“那你想我怎么样?”
周到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女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连鬼都不怕。
这世上难道就没什么东西能把这女子给降住。
周到一想到这,心里生出来期待。
不知道这女子怕起来会是什么样?
周到一想那画面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唐昭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你笑什么?”
周到一听忙收住笑,使劲摇头:
“没有,没笑什么。”
唐昭看了他一眼,没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反而道:
“回去把东西收拾好,等下出发。”
“哦。”
周到应下,正要转身,又立刻停住,怀疑地看着她,
“要走了?现在?”
唐昭点头:“对,现在。”
周到追问:“今晚不下雨了?”
“暂时没有雨,先抓紧时间赶路。”
“好,我这就去。”
说起正经事,周到倒是一点不马虎。
连忙开始招呼其他人开始收拾行李。
这山洞住着虽然比在野外舒服,可经过昨晚一事,却是觉得瘆得慌。
得了周到的话后,所有人手脚麻利立即收拾起了东西,那动作比平时还要快上许多。
像是真有鬼在后面追一样。
从山洞出发,继续往前走。与之前一样由冯虎和羊头先在前面探路,后面的人跟着他们的行进路线往前。
途中也没怎么歇,边走边吃了早准备的食物和水。
“小心!”
因着昨夜没睡好,到下午时很多人体力开始不支,精神不济。
稍一晃神间,毛贵差点一脚踏空,幸亏周到及时拉住了他。
而在他脚下,是深不见底,浑浊又激荡的河水。
毛贵稳住身形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拿水,惊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周兄弟啊。”
毛贵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感激地说道。
“不用。”
说罢,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河,嘀咕了声,
“这河也太深了。”
毛贵在旁,接了他话头说:
“这几日连下大雨,河水上涨是正常事。要不是我们提早走了,还待在那河边,说不定都给冲走了。”
周到颇为认同地点头:
“说的是。”
这河水上涨的的确太快了,要是真晚走一天,真就跑不及了。
而这一切又要归功于唐昭了。
眼下说谢,他们自己都说的不好意思了。
可唐昭的确是多次救了他们,要不是有她,真不一定能走到这。
难怪这万木山号称有来无回。
说着话,他们继续赶着哭。
有了这一惊险事,后面的路,许多人都不困了,全都打起了精神。
但也确实不敢了,这稍微走神,可就是要人命的。
按照往常惯例,天黑前,必须要要有适宜的营地。
多次探路过后,对于找合适的营地过夜这件事对于冯虎和羊头来说,已经没什么问题。
所以天黑前,他们顺利在营地上休息起来了。
黄昏时,前两天的大雨,像是将天整个洗了一遍一样。
天际的云彩格外透亮多彩,太阳将要消失的那个方向,火烧云堆满了整个天空。
红色橙色的光,给万木山所有的树木都染上了色。
唐昭难得的有了闲情逸致赏起了日落,却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云怎么那么像血,这么煞风景的话。
唐昭顿时有些无语,但也懒得和他们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遂直接无视了那句话。
他们这些在丛林绝境里钻的人,除了为了钱,喜欢惊险刺激的事,还有另一原因。
有些震撼的美景,也只能在这些地方才能看到。
不过唐昭没有理会那些煞风景的话,可说话的人似是并不安份。
突然又跳了起来,大喊道:
“昨,昨晚的鬼跟来了,他,他对我下手了。他对我下手了!”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牙齿相碰,似是怕到了极点。
眼下这日落是真看不成了。
唐昭气得有些无奈,收回目光看向他。
大叫的人还是羊头,他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都成乌紫色了。
在拖下去怕是人都要晕过去了。
唐昭走过去,问他:
“鬼对你出手了?”
羊头一见她,宛如见到了救星,立刻拉开自己受伤的衣服给唐昭看,激动地说:
“阿昭姑娘,你看我手臂上的鬼手印,一定是他来抓我了。
那鬼是不是,真的是老桩子?老桩子是不是来找我了。”
唐昭看向他的手臂。
只见他手臂上,出现了许多斑驳的红痕,乱七八糟地缠绕在他手上,看着有些骇人。
唐昭仔细看了看,正要开口说话。
站在羊头身侧的冯虎,拉开自己的衣袖,看着手臂上的红痕,也变了脸色,艰难说到:
“我,也有。”
其他人见状加上纷纷挽起衣袖看了起来,这下说话的人更多了。
毛贵说:“我手上也有。”
方仁也无措地出生的道:“阿昭姑娘,我,我手臂上也是。”
宴姮地宴顾,成安几人都撩开了衣袖,那上面同样红痕交错。
这样一算,在场的人除了唐昭,周到和青竹,竟是每个人手上都有。
包括不远处的赵環几人。
毛贵都忍不住,小声说到:
“难道那鬼真跟上来了。”
唐昭皱眉,随后用手按了一下羊头的手臂问他:
“什么感觉?”
羊头嘶了一声,而后说:
“又痛又痒。”
唐昭问其他人:“你们也是?”
这下有人反应过来了。
宴姮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痕,蹙眉道:
“阿昭姑娘我们可是中毒了。”
唐昭没说话,而是走到她身前然后细细地在她袖子里翻找了起来。
好一会儿,当看到衣袖里藏着的色彩鲜艳的虫子后,她从布包里掏出了帕子,包住手,将那只虫子从她袖子里抓了出来。
宴姮没料到,她袖中还会藏着这种东西,向来镇定平静的脸上,一下变了。
唐昭把虫子用布包好递给了周到,然后又翻了翻,确定没了,才收手。
其他人见状也赶忙开始在自己手里翻找了起来。
“算不上多大的毒,只是这虫子爬过人皮肤后,就会让人感觉又痛又痒,抓出来就好。
但是别直接用手去抓。”
这种虫子,一般来说都是藏在树上的,人看不见。
它也不会主动落在人身上。
应该下雨把它从树上冲到了叶子上,他们走过时,身子擦过那些叶子,将它震了下来,落在身上了。
之前唐昭其实看到过一只。
至于唐昭三人被中招,则得益于,很早之前她便跟周到和青竹说话,要他们把裤腿喝袖子都绑紧。
这样那虫子即便落在身上,也没办法爬进衣服里面去。
其他人听了唐昭的话后,很快也在身上把虫子都抓了出啦。
这下倒是没人再喊有鬼了,可一个个都难得得紧。
而此时他们手臂也肿了起来。
唐昭尝过那虫子爬身上的苦,那时她运气比他们还遭,虫子直接掉她脸上了,差点毁容。
幸而队里的医生及时处置了。
“把这个拿去煮水,一会儿然后放凉了给她们用来擦手。”
唐昭从包里摸了一般草药给周到说到。
周到接过点头应下。
“阿昭姑娘,可有我能帮忙的。”
青竹走上来问到。
唐昭没有拒绝,只说:
“你跟我来。”
“是。”
光用水洗,好的太难了,那么大一片红痕恐怕他们今晚上都睡不着觉。
所以她要去附近再找些药。
二人并没有走多远,一来天快黑了,走远了不安全。
二来这附近就有些能用的草药,虽然效果一般,但也能用。
唐昭采了些,另外又找了些能缓解症状的药一并带回去了。
煮草药水洗,还要放凉需要些时间。这些拿回去可以先帮他们缓解一下。
三两下把要用的东西都弄到手后,两人迅速就回去了。
此时营地众人的河岸已经开始肿了起来,一个个难受的,想用手挠,可下手重了又疼得离开。
这样实在折腾得快受不了了。
唐昭回去后,新水把新弄回来的草药都洗了一遍,然后用手搓烂出水,直接抹在了宴姮手臂上。
那青黑的汁水和搓烂的草药,放在宴姮白净的皮肤上委实有些碍眼。
可宴姮只觉得那草药沾上皮肤后,那些不适立刻消减不少。
手臂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为此她蹙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不少。
其他人见状,立刻眼巴巴地看着唐昭和青竹手上的那药。
“把剩余的分给他们。”
她对青竹说,接着又对其他人道,
“学我方才那样,直接搓烂,敷在手上就能缓解了。”
“是,多谢阿昭姑娘。”
“多谢阿昭姑娘。”
“阿昭姑娘又帮了我们一次。”
……
众人欢天喜地地道谢。
他们这边按照唐昭的法子把她带回来的药用了,果真立刻见效,又痛又痒的不适感,很快缓解了下来。
可是那边的赵環几人就只能看着了。
“主子,我……”
宋书生隐忍地要说什么。
赵環闭目,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去把水拿来洗。”
没有药水,他们只能用冷水洗。
幸而水冰,用起来也有些微末效果。
这边忙的差不多了,药水也煮上了,唐昭就让周到去弄夜里吃的东西了。
周到隐晦地瞥了一眼青竹,没说什么,将事情交给了她然后拿了食物去弄了。
等食物弄的差不多了,先前煮的药水也凉了。
唐昭之前拿回来的那药,只能暂时缓解一下,过了没多久,又必须重新搓药敷上。
所以他们实在觉得难熬。
等药水能用后,立刻便急吼吼的要用了。
无法,他们也只能等众人先给手上上了药再说吃的人。
比起之前用草药敷,这冷掉的药水,才真正的让人感觉到了舒服。
比之那药功效竟然更好。
唐昭三人帮着他们洗了手臂,又把后来带回来的药敷上。
最后洗干净手后,才开始吃饭。
这样折腾下来,所有人精神都有些恹恹的。
吃东西时也没了平日里食欲。
看他们那样子,显然不可能再从中让人来守夜了。
唐昭遂让其他人都去睡了,她和周到守着。
原本这一夜也该平静了,哪知到了半夜时,那或高或低的哭声又响起了。
唐昭寻着声音倏地看去,周到也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又,又来了?”
他眼睛四下瞟,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间比起山洞里更空旷幽静,一眼望不头。
入眼的地方,皆是起了一层薄雾的黑漆漆的夜。
周到后脖子发凉。
“我……死……的……惨……”
哭够了,那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把黑夜里歇在他们头顶的鸟都给惊飞了。
原本睡熟的人,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四顾。
而那声音又低下去了,开始哭了起来。
唐昭冷笑:
“难受成那样了,还有精神搞这把戏。”
她声音压地低,像是含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一样。
连离她最近的周到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什么戏?”
唐昭没回答。
而营地里陆陆续续醒来的人,满脸疲惫和惊骇之意。
“那鬼果然跟来了。”
羊头颤抖着身子说到。
冯虎这回左右看看,都顾不上让羊头闭嘴了。
倒是唐昭接了句:
“怎么不跟来,不是说了吗,冤鬼索命,不死不休。”
她声音凉凉的,意有所指。
其他人听了这话,不知怎的,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同样被吵醒过来的赵環。
赵環几人白日里才被那虫子折磨得够呛,因为没有药,所以只能生生捱住。
夜里睡时,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这好不容易睡着了,才睡了小半会儿又被吵醒。
此时他手臂又痛又痒,头也疼得厉害,那向来带笑的脸,这会儿也阴沉了下来,显得整个人很是阴郁。
他睁眼接住唐昭的话,话里满是杀气的说:
“是鬼也好,不是也罢,谁敢来,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狠话很是稀松平常,但不知为何从赵環嘴里出来,却让感觉比听到那鬼哭还心底发凉。
而那鬼哭声,也随着他话落,倏地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还是他杀气太重,连鬼都怕了?
没了那扰人的声音,赵環阖眼没再说什么像是又谁过去。
唐昭哼笑收回目光,对其他人道:
“睡吧,正主都把鬼给镇住了,你们还怕什么。”
她声音没有压住,所有人都听得到。
赵環没什么反应,宋书生依然脸色难看。
而他们这边的人,则听了她的话,陆陆续续重新睡去了。
周遭重新归于安静,除了那些野兽嚎叫和虫鸣声,再无其他。
过了许久,以至于能确保其他人都差不多睡去。
周到轻手轻脚移到唐昭身边,问到:
“这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 69 章
纵使所有人差不多都睡了, 周到的声音还压地极低,以近乎耳语的声音, 向唐昭问到。
唐昭看他, 冷笑一声道:
“鬼?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的声音同样不大,至少另一边守夜的赵環的人听不见。
周到心里也隐隐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是想不通:
“可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们分明没有看见有人张嘴说话, 那如果是有人做的他到底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点周到始终想不通,所以才对闹鬼这件事半信半疑,心里始终有疑虑。
“不知道?”
唐昭挑眉问他。
周到摇头:
“真猜不到。”
过后,迟疑了一下,他说,
“这次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是真有鬼?”
他话说着,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吹了一口气一样。
周到身子僵了僵然后靠的唐昭更紧了。
唐昭有几分嫌弃的看他一眼:
“怕什么, 即便有鬼又怎么样?
况且就是真有鬼,无缘无故的,他也找不到人身上来。”
周到又哆嗦了一下。
看他怕成这样子,唐昭也不跟他开玩笑了,直接说:
“知道这世上有人,会一种本事叫腹语吗?”
“腹语?”
周到愣住,他闯荡江湖真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本事。
“什么意思?”
唐昭没卖关子直接说到:
“腹语,顾名思义就是用腹部说话。这种人他纵使不张口, 也一样能发出声音, 跟常人无异。”
周到惊异:“这世上还有人有这种本事?”
唐昭点头:“当然, 我以前还认识过一个就会这个。”
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堪称神技,周到听后半天回不来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
“你的意思那鬼,就是有人用了腹语做的?”
唐昭点头:
“没错,我听过腹语的声音,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声音一听就是腹语。
这点我十分肯定。”
唐昭话说的斩钉截铁,这下也由不得周到不信了。
“这……”
“咱们这里头的人,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个个都是高手。”
这话的意思倒没有讽刺的意味,唐昭是真的纯粹感慨。
难怪双方只带了这么些人就敢以入这万木山。
可惜从专业角度来说这配置还是不够,最缺的大夫居然一个没带。
要不然胜算会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还是那内奸干的?”
说起这个,唐昭直接笑了出来:
“之前还不确定,今晚倒是确定了。”
说着一顿,
“毕竟赵環身边围着的人都知道他今晚有多不舒坦了,怎么会去火上浇油。”
之前还不觉得,经唐昭这么一说,周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人许是想趁着他们正疲惫时来这一出,折磨他们。
不想真正受折磨的居然会是赵環。
难怪他杀气腾腾的话一出,那鬼就不哭了。
原来如此。
要不是有所顾忌,周到都想抚掌大笑了。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确实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到方收住笑意问到:
“你可有怀疑的人?”
唐昭几本已经确定了,她冲睡着的某人扬了扬下巴:
“那儿呢。”
周到诧异:“确定了?”
唐昭点头:“当然,一定是他。”
看她这幅肯定的模样,周到信了:
“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唐昭笑了一下,眼神却冰冷的,
“当然是找机会找把他主子干掉。”
杀这些人,杀再多有什么用。
把内鬼找出来防着就好,重要的是把赵環干掉,赵環一死,这些人不过就成了一盘散沙,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周到闻言看了唐昭一言道:
“你想怎么做?”
唐昭呼出一口浊气,只说:
“快了。”
也不知她是在说,机会快到了,还是什么快到了。
周到没有深问。
一样漫长的一夜过去,翌日天亮了一会儿,见其他人还没有醒来的征兆,唐昭直接让周到把人都叫起来了。
看天气,今夜可能又要下雨了,这里不能待了。
众人睡眼惺忪,浑身疲懒,难得磨蹭了一下,才起身。
幸而经过一夜,他们手上的伤好了不少,没让人那般难受了。
唐昭让人都去洗了把冷水脸,精神精神。
一众人看唐昭一夜未睡,还精神奕奕的,也不好意思再拖拉下去。
跟着都去洗了个脸,准备出发了。
鉴于昨日的事情,临出发前,唐昭把所有人都教了一遍,让他们绑了袖子和裤腿,以防再有虫子之类钻进去受罪。
他们知道好歹,都跟着照做了。
而后所有人出发了。
身后赵環几人遭了不小的罪,分明又累又难受。
手臂也是肿的,宋书生都忍不住劝歇一日再走了,可赵環阴沉着脸没有同意。
也是这一歇,唐昭他们走来没有踪影了,那宝藏他们去哪儿找。
所以没办法,几人又只能强忍着不适跟上了唐昭他们的队伍。
一路走下来,唐昭他们并没有停。
中午都未停下来过,赵環他们脸都走白了。
“阿昭姑娘,前面路不对。”
走着走着,早先去探路的羊头突然匆匆跑了过来说到。
“怎么了?”
“阿昭姑娘跟我来。”
羊头没有多说,直接带着他们就往前走。
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端看羊头的脸色,便能看出前面的路,恐怕真有问题了。
可是想了许多种可能,他们也实在没想到会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冯虎也正站在前面犯了难,听到脚步声后,忙转头看向他们:
“阿昭姑娘,怎么办。”
“是沼泽啊。”
唐昭看着眼前大片的沼泽,喃喃自语道。
冯虎点头,皱紧了眉头:
“是,我已经围绕这片沼泽看了一圈。”
他话音一顿,语气沉重道:
“阿昭姑娘,这片沼泽很大,如果要绕路,今夜我们恐怕都要在沼泽附近过夜了。”
这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因为如果在沼泽过夜,那么今夜要是下雨,沼泽灌了水必然上涨。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沼泽附近过夜,不仅不能,还必须远离。
“那就直接穿过去,有浮木,踩着就能过去。”
唐昭极为冷静地说,面上不见一点慌乱,
“现在时间尚早,走慢点,小心些走过去应该不成问题。”
冯虎也是这个想法,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片沼泽太大了,要是在过的途中出了什么事,掉了下去,那就真的麻烦了。
冯虎见多识广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掉进沼泽的人十不存一。
这种境地于他而言都是十分棘手的,不好处理的。
所以才这般拿不定主意。
不想唐昭却如此果决。
“这是什么?”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片沼泽的。
他们大多在内路生活极少会进入深山老林。许多人连进这万木山这种原始森林都是头次,更别说能认得这种沼泽了。
譬如毛贵,眼下离去一脚茫然。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潭泥地罢了,可看着唐昭和冯虎如临大敌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见识少了,这才问到。
唐昭眉心不见松,仍回答道:
“沼泽,这是沼泽。”
说罢,她又一脸正色看着众人补充道,
“你们记住,这东西非常危险,若是掉下去了,就会把人给陷进去。
人如果在这里面挣扎,只会越挣扎,陷得越深。
最后能要了你的命。
而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绕过去了,今夜有雨,我们必须赶在雨下下来之前,找到合适的庇护所。
所以只能穿过去,但是你们记着,一会儿要真不小心掉下去了,千万不要挣扎。”
别说毛贵了,周到都不懂了:
“不动,难道就在里面待着?”
唐昭没有太多时间给所有人把所有事一一解释清楚,她说:
“不是不动,而是不要挣扎,你们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
至于要怎么脱困,等你们真掉下去了,我会慢慢教他的。
眼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过去吧。”
毕竟再耽搁下去,雨要真下下来了,就麻烦了。
众人见状也不多问了。
这边唐昭已经把成安身上背着的麻绳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一旁站着的周到:
“你先过去,把绳子绑在树上,然后拿着绳子再回来。”
周到轻功最好,这件事他做最合适。
周到明白她也意思,直接接过拿过身子,麻绳套在身上。
随即足尖一点,步履轻盈地踏着踩着沼泽上的浮木,轻易就过去了。
过到沼泽另一边,远远就看见,他将绳子系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接着没有任何停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很快便回来了。
他来回都十分轻易,一点都看不出危险。
但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轻功,而用这样的方法对于他们来说最安全的。
跑了一个来回,周到回来时,脸不红气不喘,满脸轻松。
他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问唐昭:
“怎么样?”
“厉害,你厉害。”
的确十分厉害。
绳子绑好后,唐昭让周到继续拉着绳子,对其他人说到:
“谁先来?”
话音一落,就有人接了话:
“我来。”
唐昭看去,竟是朝玲。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
“去吧,小心些。”
“嗯,多谢。”
唐昭不知道她是在谢让她第一个人去,还是在谢让她小心些。
这个想法转了一圈后,唐昭便丢开了。
而朝玲,已经一手握着身子,跳上了浮木。
朝玲功夫同样很高,轻功即便比不上周到,但过这这片沼泽还是没有问题。
遂遇上什么危险,去周到一样轻易就过去了。
“下一个谁来?”
“我来吧。”
冯虎道。
“行,小心些。”
唐昭说到。
冯虎点了点头,随即学着朝玲的一样,握着身子上了浮木。
不过比起朝玲,他显然要笨拙许多。
他走得也很慢,摇摇晃晃的,看得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唐昭再看了他一会儿,见冯虎有惊无险地已经过半了,转头冲其他人道:
“可以上了,谁来?”
羊头犹豫了一会儿,咬牙说:
“阿昭姑娘,我。”
“去吧,小心些。”
还是那句小心,之前听还不觉得,眼下要上浮木了,却是一阵安心。
羊头深吸一口气,握住身子,慢慢上了浮木。
等羊头过半,唐昭继续让上人。
而等拉绳子的人多了,再一个人拉,显然就拉不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还没上的人已经站在周到身旁,帮着他一道了。
除了前面的,冯虎羊头和毛贵走起来惊险了些,其他人功夫都不差,倒是都还走得稳。
随着人一个一个都有过去,到最后竟是留下了,唐昭,周到和方仁还有青竹落在最后。
周到看了青竹和方仁一眼,眼神闪了闪。
唐昭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她冲青竹道:
“青竹,你去吧。”
青竹有些紧张地摇摇头:
“阿昭姑娘,我来拉着,你先上吧。”
“你们功夫是比我高,但你们没我有经验,我最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
我留在最后有保障,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唐昭摇头说到,声音称得上是温和。
青竹却是难得固执了:
“我会功夫,不会出事的,阿昭姑娘,你快去吧。”
唐昭笑了一下。
这青竹倒是有趣。
唐昭推了推青竹:
“别跟我争,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快去。”
“可是……”
“青竹姑娘,既然阿昭姑娘已经这般说了,你便先走吧,我会留下来,和阿昭姑娘一起,你放心吧。”
一直安静的方仁突然开口说道。
青竹倏地看向他,看了许久,神情微微复杂。
方仁神情自若,没什么异常,只催促道:
“快去吧,再耽搁下去,天色就晚了。”
青竹脸色微微发白,最终还是在唐县和方仁一人一句地催促下,先走上了浮木。
她走得又稳又快,很快就通过。
落在最后的唐昭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道:
“该我们,也没人了,一起过去吧。”
落后他们几步站着的赵環,闻言脸上没有恼意,只是缓缓笑开了,意味不明地盯着三人。
周到余光瞥见了赵環的神色,他一顿,后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点头:
“行,我拉住绳子断后你们先走。”
唐昭则示意方仁在前:
“你走前面,我们在身后。”
方仁嗯了一声,乖乖握住绳子上了浮木。
周到和唐昭走在最后。
浮木不稳他们走得极为小心,下的每一步都稳。
三人中,周到走得最稳,宛如闲庭适步,没注意脚下,反而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前面两人身上。
走出一截后,他们脚下的浮木蓦地一沉,周到眉心一跳,回头看去,果然见赵環的人,也有人跳上了浮木,极快地往这边走来。
唐昭三人这边刚走过半,他们已经上了两人了。
这浮木到地不是无线沉受力道的。
“艹,赶着投胎啊,不能再等等。”
前面的唐昭也感受到了,接二连三有人上浮木,不由骂到。
脚下的这跟东西要是翻了,大家都玩完。
因为后面上来的人,让浮木不断下沉,唐昭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她心里隐隐有什么预感,遂在加快往前走的同时,也有所防备。
很快,眼看着岸边快要到时,变故骤死。
“阿昭姑娘,小心。”
“阿昭姑娘。”
“阿昭姑娘小心。”
“方仁你敢!”
……
沼泽边的人心神俱裂,不可置信地大声喊到。
唐昭则在前面的人回头的瞬间,身体下意识地往旁一躲。
方仁不料她竟躲得如此之快,下手失败后,也没再出手,反而快速往岸边走去。
唐昭一眼就看出他要做什么,忙跟上。
但方仁走得太快,且这时也才暴露他会武。
如此一来,唐昭落了下风。
紧接着,离岸边仅仅还差五步之遥时,方仁突然一听,折身朝唐昭攻了过来。
在最后的周到见状连忙要出手阻拦,不想赵環的人已经赶到,立即出手跟他缠斗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方仁一手把周到手上的绳子都抽了出来,然后在自己腰腹上缠上。
接着一手握着绳子,一手和唐昭打了起来。
方仁功夫不高,但在浮木上唐昭手里的绳子又被抽走。
后面的打斗还波及到了她。
唐昭一个不甚,还是落下了浮木掉进沼泽里。
只是临下去之时,她牢牢拽住了方仁。
这样一来两人双双掉了下去。
而周到此时空不出手来,还在和后面的人缠斗。
“先上岸。”
唐昭冲周到喊了一声。
她整个人异常的冷静,周到看了她一眼后,便听他的话,一手推开对手,直接冲岸边跃去。
赵環的人见状,立刻收了手,也往岸边去了。
到最后,竟只有唐昭和方仁在沼泽里。
“知道是我?”
方仁看见唐昭面上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声问道。
唐昭这时才想起看他一眼,脸上也不见惊惶,反而打量了一下方仁,讥笑道:
“不错,还会腹语,挺能干的。”
方仁脸色更冷。
“怎么,把我打下来,是想杀我?”
唐昭继续说,
“你这青天白日梦,做的倒是好啊。”
方仁想一把甩开唐昭的手,往岸边走去。
可是他一动,反而整个身子往下沉了沉。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越挣扎,陷得越深。”
◉ 第 70 章
方仁倏地回头看她, 只见唐昭一脸冷笑,眼神里隐隐有杀意闪动, 直看得人心底发凉。
他不敢再动, 只咬牙转头警惕地盯着盯着唐昭:
“你想做什么?”
此时沼泽里只剩下他二人陷在里面。
岸边的周到和宴顾等人则在想办法救唐昭。
眼下方仁的身上还连着绳子,唐昭也紧紧扒着他不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用绳子把人直接拉上来。
然而他们更担心, 方仁会再度使坏,届时唐昭没有救上来,反倒害了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而,几人不敢轻易出手。
这时谁也发现,安静立在一旁的青竹, 眼里闪过焦急之色, 捏紧手心,险些没憋住出手了。
但最后, 她还是忍住了,只极为隐晦地看了赵環一眼。
还在泥潭里的唐昭可没心思注意太多,她阴恻恻看了一眼方仁后,便收回了目光开始进行自救。
倒不是说她不指望岸上的人救她,而是她习惯了能自救的时候,就不靠别人。
接下来,众人便见唐昭伸长了手,一把抓住方仁身前绷地紧紧的绳子。
方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深知这女人对他的杀意。
所以第一时间就出手去阻拦, 甚至还意图能想一举杀了她。
唐昭察觉到他的动作, 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这个傻, 逼!
心里骂了一声, 唐昭专心着手上的动作。
当然方仁一举也没有得逞。
身在沼泽里,他远没有唐昭对此经验充足,应付自如。
一动起来更是毫无章法,不仅没有拦住唐昭,身子竟又往下狠狠沉了一截。
他埋头一看惊恐地发现,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他几乎半个身子都埋进了泥里。
方仁没占到便宜,反而让自己处境越发不妙,这下终是慌了。
他蓦地抬头看向岸边的赵環,大声喊到:
“王爷,王爷救我!”
赵環嘴角带笑眼神漠然,眼睛紧盯在唐昭身上不放,根本没理会他。
倒是宋书生见状暗骂了一声蠢货,然后支使着手底下人去救人。
可他的人刚一动,成安便带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宋书生眯了眯眼不善地看着他们,随后却没有发怒,只笑着说:
“那儿可不止有我们的人,阿昭姑娘也困在里面。
所以眼下把人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你们拦着我们救人,难道是不想救阿昭姑娘了?”
如此挑拨的言论,并没有让其他人神情有什么变化。
赵環手底下的人,跟他一样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真要让赵環的人过去了,恐怕那就不是救人,是杀人了。
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更不能怕让道了。
成安几人也早得了宴顾的命令,不为所动。
宋书生看他们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咬牙,正欲要再说什么时,赵環却忽然开口喃喃道:
“要上来了。”
什么要上来了?
宋书生一愣,接着猛地转头看向沼泽困住的二人。
只见这时唐昭竟已经双手拉着绳子更个人像是趴伏在沼泽上,快速地往岸边而来。
宋书生惊疑不定,方才他明明还看见唐昭和方仁一样,在沼泽中动弹不得。
可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快要脱困了?
宋书生不知道,可看了全程的赵環却清楚。
原来唐昭之前伸手抓住绳子以后,上半身便轻轻贴着泥水匍匐在上面。
她动作十分怪异,让人看了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生怕下一瞬,她被完全埋进沼泽中。
可让人紧张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只见她双手拉住绳子,露在沼泽外面的半个身子趴在泥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双腿从泥里拔了出来。
赵環即便亲眼看见了,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了。
分明方仁一动人就往下沉,她一动不仅没有沉下去,还把脚弄了出来。
他看见这一幕,来了兴致,站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昭慢慢脱困,倒似一点都不着急。
而唐昭接下来的动作便更快了。
她以这样趴伏的动作,拉着绳子借力,有序又快速地向前移动,很快就远离方仁靠近岸边了。
这时,周到他们没了顾忌不怕方仁再做什么,立刻出手去救人。
唐昭顺利被众人拉上岸来,虽浑身脏兮兮的,全是泥水,可瞧着精神还不错。
她身上附了一层黑糊糊的泥,看不太清有没有受伤,遂宴顾开口问:“阿昭姑娘,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唐昭把眼皮上沾上的泥水擦掉,摇头:“没事。”
她这么一说,众人立时送了口气。
之前发生的事发生得太快,着实惊险,纵使已经历许多更危险之事,还是不由让人心神一紧。
毕竟危及生命之事,来多少次都不免让人紧张。
方仁眼睁睁看着唐昭上了岸,人也不傻。
知道唐昭法子奏效,能救自己。
他心里没底,但王爷的人过不来,也只能拼一把了。
方仁咬牙,随即学着唐昭的模样,笨手笨脚地开始动作。
他同样抓紧身子,接着趴伏在沼泽里。
当他脸贴近那些泥水时,难闻的气味顿时钻进来他鼻子里。
他脸一绿,不得已憋了一口气,又缓缓吐气,等鼻子悄悄适应那味道后,再开始试探着,慢慢把腿从泥里往外挪。
之前看着唐昭做起来简单,他自己做时,才知道困难。
他腿陷得极深,必须稍微动一下都很困难。
方仁又怕再次下沉,所以动作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此,他还没挪动一步,后背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幸而,他一动过后,人没有再往下沉。
也就是说,法子的确可行。
方仁一喜,人也不怕了。
他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成功从泥里抽出了双腿。
这下,方仁嘴一咧十分开心,但也没耽搁功夫,双手握紧绳子借力把自己往前拉动。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方仁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然而谁也没发现,此前一直没什么反应,沉默安静地抱着刀,靠在树边的朝玲,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固定绳子的那棵大树边。
她先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还奋力往岸边过来的方仁,旋即没有犹豫刷地一下拔刀,干脆利落地一刀下去把绳子给砍断了。
只听得一声响动,那绳子瞬间断裂。
还借着绳子向前爬的方仁,手上一使劲却不想拉了个空,整个人直接脸朝下埋进了泥中。
方仁眼前一黑,腥臭难闻的泥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子和口中。
他艰难抬起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泥,又把口中的让人恶心的那味道吐了出来。
才空出心神,去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是绳子被砍断了。
如此,他再顾不得其他,脸色当即大变。
然而,便是那一番动作加上走神的空挡,他忽然失去平衡,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往下陷。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再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想其他。
也记不得唐昭之前的那些动作了,他下意识开始挣扎。
而这一挣扎,与最开始一样身子往下沉得更厉害了。
方仁彻底急了,他再次看向赵環,急切惊惶地呼救:
“王爷,救救我,王爷救救我。”
他弄出的动静让岸边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宋书生又骂了一声蠢货,对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
唐昭已经上来了,再拦也没什么意义了,成安也没再阻拦。
唐昭这边已经把身上多余的泥给弄点了。
她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太阳,知道方才耽搁太多时间了。
又看了看天际的云,她脸色微沉,随后低声道:
“把绳子收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上路。”
今晚看来真有雨,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开始手脚利落地忙起来。
很快便整理好,能重新出发了。
同时方仁也被人救起来,像死狗一样丢在地上。
唐昭瞥了一眼,把账先给他记下了,然后带着众人立刻出发往前走。
赵環自然是带人跟上。
方仁狼狈地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如今很累,十分想停下歇息片刻。
可没人会等他,如果留下,又只能是等死。
方仁不得不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狼狈地跟上所有人。
过了沼泽后的路更难走,窄小崎岖灌木林生得更茂密,简直寸步难行。
连先一步入套路的冯虎和羊头步子都慢了下来。
二人心里着急,知道必须要在太阳落山前找到能避雨的地方,不然就麻烦了。
事情上的他们这次的运气并不好。
这里虽是山路,但山洞却没再遇见了,只有土里镶嵌着突出来的石头。
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仍未找到合适的地方。
到最后他们能找到的,也仅仅是一片勉强能留宿的空地而已。
冯虎停下没再往前走了,他爬上树,站在树杈上四处张望,目之所及处依然没能找到山洞。
他沉吟片刻后,下了树后,让羊头守在这里,自己先跑回去,找到唐昭跟她说明了情况。
唐昭闻言,倒也没着急:“我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地搭建庇护所,反正还有些时间。”
冯虎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有了安排,总算是放下提着的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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