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交代好毛贵注意事项后, 唐昭就起身走到一边,用着煮针线还剩下的水, 洗了个脸和手。

    她一走, 其余人都围上了毛贵,问他是什么感觉。

    不怪人好奇,只是唐昭这治伤的法子着实是没见过。这样活生生把肉从人身上割下来, 他们只在凌迟中见过。

    方才毛贵叫得那么惨,若换成不知情的人,怕不会以为他是在治伤,而是在受刑了。

    毛贵脚仍然很痛,但更多的是精神不济,他强撑着回了几个问题后, 便昏睡了过去。

    这下只需要看他后期恢复, 和今晚会不会发烧了。

    唐昭抹掉了脸上的水,又甩了甩手上的水想着。

    然后她起身正要走, 面前递来了干净的帕子。

    她顺着帕子看去,是宴姮。

    “谢谢。”

    唐县接过,又仔细地把手上的水擦干净。

    宴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唐昭把帕子放进水里洗干净了,还给她问到:“石头烧得怎么样了?”

    她一直记挂着这事,宴姮不过来她自己也要过去问的。

    宴姮也不介意帕子湿哒哒的,径直拿在手里说:“应是差不多了,阿昭姑娘可要去看看?”

    “行,去看看吧。”

    唐昭点头, 由着宴姮在前面引路。

    高地下有个十分平缓的坡度, 上面因着唐昭刚刚毛贵治伤, 给占了。不少人就在缓坡这边, 理出了位置,不少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朝玲找了些野果子,几条鱼和两只鸟。

    东西并不多,吃饱是不大可能或许勉强能勉强填填肚子。

    昨晚大雨又有洪水,动物警觉性高能跑的早就跑光了,这附近的确很难再打到猎了,能有些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此时正在处理吃的,一见唐昭来向她点了头,打了个招呼。

    唐昭回以一笑。

    然后绕过朝玲跟着宴姮继续走,只是刚走没两步,出人意料的,她在土窑旁看见了赵環。

    唐昭一把拉住宴姮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在这?”

    宴姮轻飘飘看了一眼赵環,面上仍旧波澜不惊,随即对着唐昭说道:

    “阿昭姑娘,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所以避不开,一旦他们有什么动作,赵環必定会注意到。

    何况赵環不傻,唐昭给他们石头时,他定是看见了,后来又见有如此大的动静,他必然有所猜测。

    左不过就那两件事,盐和地图。

    二者择其一,不用多想都能猜到那些石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思及此,宴姮看向赵環的眸光一深。眼里有杀意闪过。

    既然已经确认了其身份,再动手自然不会出错。

    不能留他了……

    唐昭不知宴姮所思,听了她的话后,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其实关于这点早在先前不知道二者的身份时,她就已经发觉了。

    但她眼下如惊弓之鸟一般,有些事总会不自觉地会多想一些。

    “算了,是我反应大了。”

    唐昭松开了手道。

    既然赵環已经看见了,遮遮掩掩也没什么用了。

    唐昭不禁有些泄气。

    只希望赵環不要太聪明了,最好连石灰都认不出来最好。

    宴姮却是笑了笑,安抚道:“阿昭姑娘放心,我们答应的事,定是会办到的。”

    唐昭一愣,什么意思?

    宴姮没再多说,她抬脚往前走去。

    接着唐昭就知道她口中的,一定会办到是怎么隔壁办到法了。

    “袁公子,能否请你移步离开此处。”

    唐昭惊愕地看着宴姮,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开口赶人。

    可明显赵環不会走,那宴姮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开这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赵環还没说话,他身边站着宋书生冷笑着开了口。

    宴顾起身走到宴姮身边,笑得一脸春风地对他们说道:“我妹妹的意思是,让你们走开些。”

    宋书生脸一青,瞪着兄妹二人:“放肆。”

    在宋书生眼里,赵環是主子,早晚要拨乱反正登临帝位的,宴姮和宴顾敢如此对赵環说话,他自然是不能忍。

    宴姮脸上淡淡的笑意,登时消散,她眼神漠然地直视面前的两人,表情显得有些冷酷:

    “究竟是谁放肆,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来犬吠。”

    宴姮少有这种气势凌人的时候,连宴顾都多看了她一眼。

    但兄妹多年,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妹妹要做什么了。

    宴顾心中迟疑,会不会太早了……

    他皱眉想着。

    “你……”

    宋书生气得额上青筋一跳,往前迈了一步。

    赵環侧脸轻轻瞥了他一眼,宋书生脸上表情微敛,脚也退了回去。

    “宴姑娘,在下只是好奇这火中烧石能烧出个什么来,这也不许我看吗?”

    赵環笑着问到,看起来有礼有节。

    宴姮面上神情却没有丝毫松动,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環,答:“不许。”

    按往常赵環被拒,他便不会强求,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竟说道:

    “若在下非要看呢?”

    他脸上笑意不减,可无端的,唐昭在他身上看见了肃杀之意。

    这一次应话的是宴顾,他似笑非笑道:

    “非要?养了几条狗,就自以为天下都要给你让道了,痴心妄想。”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话说到这份上了赵環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你们想和我动手?”

    宴姮神情越发漠然,她一字一句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唐昭身在局外,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心里忽地生了股不好的预感。

    坏了,他们要干起来了……

    不对更准确的说,是宴姮和宴顾要对赵環出手了。

    果然宴姮话一落,成安几人立即起身齐刷刷抽出长刀,对着赵環等人。

    宋书生几人也不是吃素的,也纷纷抽出腰间的软剑。

    眨眼的功夫,双方竟已开始刀剑相向。

    唐昭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知道这二者只能存其一,但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毫无预兆地动手。

    她当即就要上前想阻止,但脚还没迈出去,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她:“别去。”

    唐昭回头看去,正是周到。

    除了周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许多人都围了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唯一还算镇定就是还坐在原地烤鱼的朝玲了。

    “他们不能现在闹起来。”

    唐昭扯开周到的手,想再上前。

    周到看得比唐昭明白,只把人往后拉,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般对她说:

    “奚家兄妹是故意的,他们一直在激怒赵環,况且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是难得。

    他们应该早在那天猜中了赵環的身份时就想动手了。”

    宴姮手里有藏宝图,这张图乃至藏宝的具体位置是绝不能被赵環知道的。

    越往前走,越留着赵環越危险。

    同理以为藏宝图在唐昭身上的赵環也是这么想的。另外唐昭也是一个导火索,她太厉害了,光是盐这一项就足够让人眼馋了,更别谈其他了。

    而现在她明显偏于宴顾和宴姮,这点赵環不是没有所觉。

    所以今日会对上,有宴姮和宴顾故意为之,也有赵環放任的结果。

    眼下双方是必然会动手的,谁都无法阻止。

    周到猜的十分准,就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双方已经剑拔弩张。

    “乱臣贼子?你奚家和那位置上坐的,才是最大的乱臣贼子,你们才应该被诛杀殆尽”

    宋书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随着这句话说出,周遭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宋书生的话纵使没有说明,可是指向性如此明确,在场的人也不傻子再往深了想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有的聪明人,一下反应过来这些话听不得,听了要丢命,遂白了脸连忙转身就走,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有不聪明的,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巴不得宋书生和宴家兄妹再多说些,他们也好多听听这些皇家秘闻。

    而回应地宋书生的,则是成安,一刀砍了过来。

    触不及防下,宋书生忙提剑迎上,脚下连退数步。

    另有其他护在赵環身边的人,在成安攻来的那一瞬就护着他避开了。

    刀剑摩擦的声音刺耳,引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书生虽挡住了成安的刀,但成安没松手,他按着刀背将刀刃按向宋书生的脖子,眼看着锋利的刀刃就要碰到他的皮肤了。

    恰在危机之时,赵環忽地长叹一声,面上带了几分无奈:“世子和姑娘明知道杀不了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接下来的路还长,你们的人不多了。”

    宴顾闻言,笑到:“你怎知我们杀不了你?”

    赵環道:“世子莫是忘了,这里还有方家的人和……”

    他目光一转定在了边上事不关己的朝玲身上,

    “朝玲姑娘拿钱办事,你收了我那么多银子,现在是不是该替我办事了。”

    朝玲是杀手,现下听赵環说是他请的,唐昭仍不感到意外。

    但,方家是什么意思?

    这里姓方的,唯有……

    唐昭倏地转头在人群中搜寻起了方仁的踪迹,其他人听后也是如此。

    正站在一旁的方仁,见此情形立马慌了手脚,摇头摆手急急说:

    “我,我不知道,我,我是跟着我伯父上的船,可是我伯父已经死了,我不会武。”

    方仁不会武功且瞧他的模样像是对所有的事都一无所知。赵環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方家带来的人不应该死绝了才对,只是为何不出来?

    赵環目光不动神色地扫视了一番众人,却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当然他也不着急,眼睛又回到了朝玲身上:

    “朝玲姑娘。”

    朝玲给鱼翻了个身:

    “人,我会杀,但不是现在。”

    宋书生奋力抵着成安的刀,额头上浮起细密的汗珠。

    但在听了朝玲的话后,他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看来今日是无人会帮你了。”

    宴顾的神色里带了几分讥讽,

    “动手。”

    宴顾话音一落,除了成安外,另外三人也持刀直接向赵環攻去,没有半分迟疑。

    有人护着赵環,其余人等见状马上提剑迎上,双方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中,处处杀机,没有任何人留手,都是抱着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的念头去的。

    那边的战斗很快波及到这边,方才还围着看热闹的人没想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这会儿一个个都狼狈逃蹿生怕殃及池鱼。

    而周到要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唐昭跃上一棵树。

    高处利于躲避,视野好,将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们谁输谁赢?”

    唐昭皱眉问道。

    周到眼睛看着下面,嘴里回到:“你应该问最后谁会死。”

    唐昭从善如流改了口:“谁会死?”

    周到这时转头看她:“你想谁死?”

    他话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好像唐昭希望谁死谁就会死一样。

    这时下面的打斗已经转移了位置,所有人都下了高地。

    而宴姮宴顾和赵環竟还站在了一起,看着下面的情况。

    他们神色平淡,稍显冷漠一点也看不出,下面厮杀着的是他们各自的人。

    “我谁不想他们死。”

    她又不是有毛病吗,盼着别人死。

    虽然相比起来她确实对赵環感官更差,这人对她威胁也更大,甚至将来很可能会想杀她。

    但毕竟没有动手,如果赵環动手了,唐昭同样不会手软。

    周到没懂她的意思,笑了笑曲解道:“你说的对,他们都活着对我们才是最有利。”

    唐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解释移开了目光。

    真是世道变了,来了个不太平的时代,到处充斥着杀戮。

    所以人的想法都会天差地别。

    下方的锵锵的声音不断,几个回合过后,不管是成安四人还是宋书生三人,手里的刀剑都见了血,但仍没能要了对方的命。

    看着看着唐昭突然从中看出了些不一样,顿了一下她问:

    “他们是不是没有像刚才那样下死手了?”

    周到意外地看向她,没想到唐昭不会武,居然还能看出来。

    不过念及她身上的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周到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没错,看来是知道杀不死对方,所以准备收手了。”

    毕竟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只是过后的路上就热闹了。”

    他低声说到,表情有些苦恼。

    总之是会在到藏宝地之前弄死对方。

    唐昭有些恼怒:“那他们还不如现在就同归于尽。”

    这话说的就是气话了。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周到也十分无奈,但又能如何。

    他又想要叹气了。

    “走吧,我们该下去了。”

    周到说着带着她飘然而落。

    这时,下方的宴顾和赵環同时开口唤道:

    “成安。“

    “宋兄。”

    那边几人同时停手。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不影响阅读,补在这章了(捂脸)

    另外预收新文,感兴趣的小伙伴请多多支持,^o^

    文名:师尊,天人之姿,

    姚朱是个散修,但人人都以为她是合欢宗的弟子,一见她妖妖娆娆的身段,和一张妖媚的脸,男的就开始不正经,女的就一脸不齿,羞与她为伍的模样。

    对此姚朱不服,她招谁惹谁了,这修仙界合着都是你们这些有宗门的,他们散修就不配活了?

    姚朱受不得这委屈,性子来了,可不惯着他们,所以她穿最漂亮的衣裙,红唇媚眼张扬肆意,故意招摇过市,气得一众人恨得牙痒痒。

    直到有天,因为好奇凑热闹,在玉崖山,姚朱见到了沧衍宗师尊,息渊

    姚朱顿时惊为天人,羞答答地想,为了这样的一张脸,做合欢宗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息垣受心魔所困,又被魔物偷袭围杀,一身白衣化成血衣,身受重伤站立不稳。

    眼看息渊快不行了,姚朱被美色所惑瞅准时机,奔上前去,抢了人就跑。

    ……

    息渊伤重修为尽失,姚朱为了帮他顺便讨回些利息,掏银子买了本合欢宗秘籍偷偷摸摸的看。

    一本书看完,她高深莫测地点头,原来是合欢宗是这样修炼的

    然后她跑到息渊面前郑重其事道:仙尊,我派有一功法可助你早日恢复。你可愿意?

    息渊抬起一张清冷仙姿的脸,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良久。

    姚朱见他不吭声,默认他是同意了当即就欢欢喜喜地上了息渊仙尊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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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52 章

    一场厮杀消弭于无形, 成安四人和宋书生几人各自回到了自己主子身边。

    将一切看了个全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眼睛在宴家兄妹和赵環身上直打转。

    而身处漩涡之中的双方, 面上竟还带着笑意, 一点也都看不出有什么大仇一样。

    双方实则也确实没有大仇,只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宴姮指着身后的早已熄灭的土窑说:“请离开吧,那里面的东西确实不能给你看。”

    她话语算不上严厉, 甚至还带着有礼。然而其拒绝的态度不容辩驳。

    这一次赵環没有再纠缠,虽没看到东西,但他已经隐约猜到那是干什么的。

    他眼睛缓缓移动,定在了刚从树下站稳的唐昭,嘴角上扬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那眼神看得人发毛,唐昭清楚, 这怕是猜到她立场了。

    不过这会儿她心绪反倒平稳了。

    选哪边都有风险, 选了哪边都会得罪另一边。既然已经做了她还怕个屁,再说赵環真要对她动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唐昭心下一狠, 连带着看赵環的眼神里都带着狠意。

    触及到她目光,赵環有些意外,随即,他啧了一声,面带遗憾地慢声说道:“看来我是真不讨阿昭姑娘喜欢呐,有好东西都要对我遮遮掩掩。”

    唐昭听得这话直皱眉,阴阳怪气她干嘛,自己那么危险心里没点儿数。

    唐昭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说:“你又不是钱,人人都爱你。”

    不想她会这么说, 赵環一愣, 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撕破了面上的阴郁之色, 显出了之前那种明媚灿烂的模样。

    像是从居心叵测的老狐狸直接转化成阳光积极的少年。

    他之前就是用这幅模样骗了他们, 隐瞒了身份。

    唐昭没再吭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赵環笑了一会儿后,笑够了,自己停了下来。然后他用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既然在下如此不讨喜,那便不打扰了,在下先行一步了。”

    他一顿,又道,

    “我等着看阿昭姑娘的成果。”

    说完人痛快地离开了,宋书生眼神晦暗地唐昭身上打量了一番,跟在赵環身后走了。

    等他们人都走了,唐昭收回目光迈步朝土窑走去,说:“开窑吧。”

    赵環都被赶走了,其他人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自觉离开了,在场的除了一旁专心烤鱼的朝玲外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按照唐昭的意思,成安他们凿开了土窑,露出里面的东西。

    石头原本上的杂质已经全部脱落,只剩下一个个的白色块状物。

    几人见此眼中都浮现了疑惑之色,显然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石灰?”

    成宁忽而说到,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

    唐昭正蹲下将东西捡出来,听了他的话后抽空冲他笑了一下:

    “没错是石灰。”

    万木山虽然危险,但地大物博里面这些东西品质也是真的好。

    譬如这石灰石,烧出来的生石灰是相当不错了。

    “拿锅装些水来。”

    她一说,立马就有人动了。

    不一会儿,装了水的土锅被放在地上。

    唐昭将烧出的石灰丢进了水里,生石灰一入水里面就沸腾了起来直冒烟。

    原本站在一边抻长了脖子正看着的周到被唬了一跳,立马连退熟步。

    宴姮和宴顾反应没他那么大,只满脸好奇地看着一幕。

    唐昭这边忙着把调和石灰乳,另一边吩咐道:“把粗盐拿出来,加水溶了。”

    这一次她话落成安等人却没有立即动,还是宴顾冲他示意了一下,他们去搬盐和锅。

    唐昭练盐的法子新奇,他们不懂也未多问,只认真地注视着。

    粗盐被护得很好,这东西别说是在这里,在外面都是个精贵玩意儿。

    所以昨晚在洪水来后奔逃时,他们都还记得小心地护好它。

    满满一锅的盐,一次是弄不完的。

    唐昭倒出了三分之一,又将过滤过干净的水,倒了进去,把粗盐彻底溶进水里。

    粗盐要溶于水需要一些时间。

    这日恰好也到中午了,唐昭打算趁此机会好歇一口气。

    “好了,先暂时这样,这几口锅里的东西要麻烦你们看着这些了。”

    唐昭起身对宴姮和宴顾说到。

    “阿昭姑娘放心。”

    “好,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毛贵。”

    晏家兄妹点头。

    唐昭离开了缓坡,周到跟在她身后,问到:

    “你不歇一歇?”

    昨晚一夜没睡,今日又忙个脚不离地,他这会儿都累了,唐昭仍精神奕奕的。

    周到都怕她把身体熬坏。

    “没事,忙完了再说。”

    唐昭摆摆手无所谓的随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想当初他们曾在沙漠里迷路,为此不眠不休地走了三天三夜。

    那个时候缺水缺粮,白天头顶着大太阳,夜里又冷得能冻死人,除了必要,基本不会停下,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找到出路,才停下。

    那样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她都活下来了,精神和体力早就训练出来了。

    现在这副躯体虽然弱了一些,但她精神上依然很强悍。

    周到不知道这些事,眼见她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也没多劝。

    唐昭走上了好高地,众人都止住了话向她投来目光。

    赵環甚至唤了她一声,冲她一笑。

    唐昭回了他一个极为敷衍的笑意,便朝毛贵走去了。

    此时毛贵人已经陷入了昏睡中,青竹和方仁都守在他身边,随时查看他的状况。

    他们见唐昭来,忙起身打了个招呼。

    “我来看看他。”

    唐昭说,然后她先去看他的伤口,脚上已经没有流血了。

    她又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

    当然这样还不足以让人松一口气。

    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如果伤口没有发炎,他没有发烧,才能确定是脱离危险了。

    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看天,也看毛贵自己能不能熬过来了。

    看完毛贵后,她对青竹和方仁说:

    “要辛苦你们了,如果他有任何不对劲,记得来喊我。”

    青竹点头应下。

    又跟两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她才盘腿坐下休息了片刻。

    唐昭喝水的竹筒已经用来做过滤器了,青竹另用一个空碗舀了些水送来给她喝。

    这水是她学着唐昭的法子顾虑后,重新烧开了的。

    唐昭走前曾跟她说过,洪水后,不论是哪里来的水,最好一定要烧开后再喝,不然容易染上瘟疫,青竹记得很牢。

    “谢谢。”

    唐昭端起水,刚喝了一口,那边朝玲便拿着已经弄好的食物走了过来。

    “给。”

    朝玲拿了几个果子和一条烤好的鱼递给她。

    “谢谢。”

    唐昭接过慢慢吃着。

    “我的呢?”

    周到看唐昭又是有人伺候喝水,又是有人送吃的,一时脑抽直愣愣地冲朝玲问到。

    结果朝玲没有说话,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周到便讪讪地闭了嘴,自己灰溜溜地跑到缓坡上去吃来。

    青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和方仁一起往缓坡走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去拿吃的了。

    朝玲话不多,唐昭现在不太想说话,两人坐着极为安静地吃完了午饭。

    等吃完了,朝玲又起身离开,中间一句话都没说。

    唐昭坐着晒着太阳,慢慢来了瞌睡。她打了个哈欠,也不再撑了,打算先睡会儿,养足精神,好下午继续练盐的事。

    想着她闭了眼,很快就睡去了。

    吃了午饭重新走上来的周到三人见状一下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了。

    唐昭这一睡我没有睡多久,约摸一个小时她自己就醒来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神清气爽。

    高地上不少人都睡得东倒西歪,毕竟昨晚都是一晚上没睡。

    睡得浅的周到一下被惊醒,睁开眼恹恹看着她说:“不再睡会儿?”

    “睡好了,你继续睡吧。”

    唐昭说,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后,又退了回来。

    她伸手道:“把你的竹筒给我。”

    周到没多问,直接给了他。拿了他的,唐昭又拿了青竹的才离开。

    缓坡这边,宴姮和宴顾也靠在一边睡着了。

    成安和成宁则守在一边,看着装了石灰乳,盐水和粗盐。

    听到了脚步声,他们抬眼看来,发现是唐昭后,连忙起身行礼。

    唐昭摆摆手:

    “不用多礼了。”

    说完后,她开始将装石灰乳和盐水的盖子揭开分别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差不多了。”

    她喃喃说到。

    “阿昭姑娘要帮忙吗?”

    成安问到。

    唐昭点头:“嗯,一会儿需要你们二位的帮忙。”

    “请姑娘吩咐。”

    唐昭当然不会客气,她指着石灰乳说:“你们把这个倒进盐水里……”

    听了她的话,成安抱起了土锅,往盐水里倾倒。

    唐昭看着差不多了,叫了停:“可以了。”

    成安立马住手。

    倒入石灰乳后,盐水里很快起浮起了一层杂质。

    等片刻,她将带下来的另一口空锅上铺了一层洗干净的布,然后开始过滤掉盐水里的杂质。

    第一次过滤以后,唐昭便把加了石灰乳的盐水晾晒,让它暴露在空气里,等着剩余的杂质出现,过滤第二次。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而是动手做起了蒸馏工具。

    现在工具有限,她只能往最简单的做。

    为此她把从周到和青竹那儿拿来的竹筒底部都洞穿了,然后绑在一起充当管道。

    宴顾宴姮醒来时,恰逢唐昭完工。

    二人起身围着这是奇怪的东西转,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个啊,是用来蒸馏的,只有蒸馏过后的盐才不会有苦味。”

    “原来如此。”

    宴姮自问博览群书,学识非一般人能及。但自从与唐昭相识后,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已从她身上学到良多。

    果真是天有天,人外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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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53 章

    蒸馏工具做好以后, 其他该做的准备也都做好了,唐昭便开始了完成最后一步了。

    因上午赵環的缘故, 其他人都知道这提纯细盐不一般, 是不能看的。

    所以众人虽好奇,但也不敢胡乱走来妄图窥探一二。

    缓坡处便只有晏家的人,唐昭周到以及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朝玲。

    “这般煮着, 就能出细盐了?”

    宴姮看着地上用竹筒交接到一起的土锅,眼里尽是好奇。

    土锅不像玻璃是透明的,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他们自然也无法亲眼看见这粗盐是如何成细盐的。

    唐昭点头:“这叫蒸馏。”

    说着她一顿,看向她问,

    “宴姑娘可听过蒸馏酒?”

    在唐昭上一辈子,蒸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 不知道这个时代现在有没有。

    果然听了唐昭的话, 宴姮蹙眉想了片刻道:

    “阿昭姑娘口中的蒸馏酒,是否是溜酒?”

    溜酒?

    对了, 书上有记载,蒸馏酒在一千多年前的名字就叫溜酒。

    唐昭一笑:“没错是溜酒。

    想将粗盐提纯成细盐,至关重要的一步便是蒸馏,用的就是溜酒中的一步。”

    宴姮闻言不由一叹:“想不到竟是如此。”

    盐与酒,两不相干的物什居然有这样的渊源。

    唐昭:“万事万物都是相通的。”

    “阿昭姑娘此言有理。”

    宴顾也叹道。

    二人明了个中蹊跷,不禁还想多问几句。

    唐昭却不打算多说了。

    这二位搁这想和她谈学术呢,她可没那么好学。

    唐昭自认是个俗人,自然更想从他们手中讨更有价值的东西。

    念及此她十分自然地说道:“一会儿出结果了,要是没问题, 剩下的就由你们的人来弄, 不会的问我, 包教包会怎么样?”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可往细了想却是不简单。

    唐昭将此事藏得紧,绝对不让赵環等人看,之前也只是让成安他们打打下手,眼下却说要将这法子教给他们。

    天下间可没有这样的大好事。

    “阿昭姑娘的条件是什么。”

    宴姮直言不讳地问到。

    蹲在地上帮着看火的周到,听到宴姮的问话都忍不住看向了唐昭,想要听听她到底要拿这手本事为自己挣个什么好处。

    唐昭咧嘴笑了,没有拐弯抹角说:“我是个俗人,自然是想要荣华富贵,安枕无忧了。”

    宴顾问:“阿昭姑娘可能说的具体些,是要金银还权势?”

    金银?权势?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成年人当然都要。

    唐昭当下开口道:“只有金银没有权势,我一个弱女子也护不住,不如宴公子和宴姑娘就好人做到底都满足了我,大家皆大欢喜不是更好?”

    周到看她瞪圆了眼睛,这还真敢说,真敢要啊!

    连成安四人常年行走在权贵中的护卫,见唐昭如此堂而皇之地问自家主子要权要钱,都不禁有几分错愕。

    如此贪心之人,世所罕见呐!

    可唐昭的模样看起来太过坦荡太过理所当然了,让人完全生不出恶感。

    反倒是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

    事实上,她敢张这个口,那一定是有底气的。

    宴姮宴顾虽然没有表露过什么,但端看赵環的态度,唐昭就清楚。

    她要是愿意把练盐的方法给他,这人一定会许个大饼给她。

    毕竟食盐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十分珍贵的。

    同理可得,宴姮和宴顾肯定不会拒绝她。

    果然她话音落下后不久,宴顾颔首应道:“阿昭姑娘此法若是可行,便是利国利民之事。

    待回京后,我会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届时太子或许能替姑娘向皇上请封一个郡主之位。”

    公主以下就是郡主,郡主有食邑,会由皇帝下令建郡主府,赐奴仆。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叫的好听的名头而已,是实打实有厚禄的。

    且本朝获封郡主的贵女并不多,一旦受封便是公主以下地位最高的女子了。

    奚家这两兄妹真是大手笔啊!

    周到对此咋舌。

    唐昭不太清楚这些,但看走到和成安等人的表情,她心下知道了,这笔买卖是亏不了。

    立刻拍板应下了:“行,就按宴公子说的来。”

    当然能不能成,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唐昭又不是第一次做粗盐提纯,心里有数,完全不担心会不会成这件事。

    而当蒸馏完成后,揭开盖子,土锅里一颗颗雪白细碎的盐粒露了出来后,所有人都惊了。

    宴姮和宴顾出生高门,细盐虽精贵,但于他们而言并不缺。

    可如此白得没有杂质的盐,粒粒分明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二人知晓唐昭的法子应是会成,但实在没料到出来的成品会如此之好。

    他们对此尚且诧异,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苦,这盐没有苦味儿!”

    周到尝了一口,惊愕地说道。

    他因太过震惊,声音有些大,将其他人都引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赵環。

    赵環走上前,待看清锅底的盐粒后,双眼一亮。

    他伸手进去用手指捻了几粒出来,放在唇边尝了尝。

    尝清了味道后,他猛地看向唐昭,两眼呈现狂热之色:

    “果真不苦,这乃细盐中的上品。”

    赵環这么一说,原本对唐昭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宋书生都惊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真的成了?她真的会制细盐,还制出这么好的盐!

    如若这一趟没有得到宝藏,便是将这女子带回去,也足够抵了。

    宋书生眼神变了变,眼睛从盐缓缓移向了唐昭。

    此时看唐昭的人太多了,眼神各不相同,但赵環和宋书生的在众人中依然格外突出。

    几乎不需要特意寻找,唐昭一抬头就和这两对上了。

    这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啊,特别是那宋书生,上午看她时还跟看仇人一样,现在看她怎么跟看钱一样。

    唐昭被看得发毛,但很快她心又定下来了。

    她现在可是已和宴家兄妹达成了合作共识。

    唐昭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张口说道:

    “剩余的盐,明天会全部出来。”

    这是一个好消息,众人纷纷面露喜色。

    “好了,今晚大家终于能吃顿有滋有味的饭了。”

    唐昭松了口气说道。

    她果然还是想念正常味道的饭菜的。

    不用说,不仅是她,所有人对今晚的饭格外期待了。

    这边说好后,唐昭又找来了青竹,用碗抓了些盐给她说道:

    “你把这盐和上次没用完的蜂蜜兑杯水,让毛贵喝下去。”

    条件有限,粗糙的糖盐水先暂时给他用上。

    青竹不知道糖盐水的功效,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转眼间夜色降临,浓黑的天幕挂上明月和星星。

    高地上架起了大火堆,所有人围坐一团,正在吃着东西。

    实话实说,有了盐后,同样的东西做出来的味道,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尽管他们吃的还是烤鱼和野菜汤,菜里也只放了盐,可愣是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时隔多日,再次吃到带着正常盐的味道的菜,唐昭食欲大开,同时心里暗暗计划着,下次有机会再去弄只野猪来或者羊来,到期后用盐腌上,不仅吃得久且风味极佳。

    盐练出来后,之前感觉艰难看不清前路的处境,一下子豁然开朗。

    许多事也都像是顺遂起来。

    连毛贵运气都变得非常好,那么严重的伤口,唐昭简简单单的处理后,他居然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感染。

    给他换药时,还能看见了那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这些事让唐昭心情一度很好。

    第二日,按照之前所说的,唐昭将事情全权交了出去,由围观了全过程成安和成宁上手操作,她在一旁辅助。

    蒸馏工具已经是做好的,从做石灰乳,过滤粗盐杂质,到蒸馏的顺序成安他们也都从头看到尾的。

    这二人不傻,加上唐昭从旁协助,很快第二锅盐就出来了。

    品质和唐昭昨天做的一样好。

    到第三锅,唐昭就全权放手由他们二人自己做了。

    最后呈现的结果是好的。

    唐昭粗盐提纯的方法这才算彻底教给宴姮和宴顾了。

    提纯细盐,准备食物和毛贵养伤等一系列事,共花费了三天时间。

    到第四日,他们便要准备再次上路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了,下面的路程要加快了。

    索性,青竹紧赶慢赶终于将那双鞋给做出来了。

    唐昭终于不用光着脚包几层不就到处跑了。

    穿上鹿靴,在地上跳了几下,感受着脚被包裹住的舒适感。

    唐昭高兴地冲青竹道谢:

    “谢谢你青竹,不过你这手艺可是太好了。”

    要她做,肯定做不出来这样的,顶多囫囵地能把脚包上就好了。

    青竹笑了笑:“阿昭姑娘穿着舒服就好。”

    唐昭抬脚又踩了踩:“挺舒服的。”

    ◉ 第 54 章

    唐昭总算有了双合脚的鞋了, 她自然是高兴。

    趁着她试鞋的这段时间,其他人也东西都是收拾好了。

    特别是才弄出来的细盐, 更是要小心谨慎。

    他们将这些东西都被放进了有盖子的土锅里, 唐昭给每个锅都用麻绳做了结,把锅绑好,走的时候便可以背在身上, 很是方便。

    另外就是毛贵了,他脚还不能下地,要走自己是不能走的,可要说找谁来背他那是难了。

    唐昭救了他的命,再多的事情却没法做。

    这里面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她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让谁来负担起毛贵。

    所以她沉默了。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僵。

    毛贵杵着跟棍子, 费力又尴尬地站着, 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

    其他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面面相觑。

    总之没有人站出来说要帮忙的。

    唐昭等了一会儿, 见实在没人吭声,心里忍不住叹气。

    那只能怪毛贵自己运气不好了,看来接下来他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她带了几分怜悯地看向毛贵,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抢先开了口:

    “不如,让老桩子背他吧。”

    众人闻声看去。

    是羊头,他对上众人的目光,嘿嘿笑了两下,又说:“老桩子力气大, 背上他走没问题。”

    这话说的够清楚了, 所有人又看向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老桩子。

    他的力气的确很大, 之前就将第一个伤口感染的人背着走了老远。

    唐昭也看向他, 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好久都没冒头的冯虎。

    如果没有记错的,这位老桩子只听冯虎的话,如果冯虎没有发话,他是不会出手的。

    就她目前看到的而言,冯虎现在的表情应该并不是那么情愿吧。

    所以是羊头自作主张决定的了?

    羊头其实也是临时起意的,他没什么坏心,只是他之前也经历过这种事,差点就死了。

    当日要不是唐昭教他怎么自救,或许他早就成这万木山中的一养料了。

    现在看着毛贵总归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且私心里他是想讨好阿昭姑娘的。

    毕竟这位实在是太厉害了,讨好她,得了她看中,对接下来的日子有好处,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保命。

    念及此他转头看向一旁傻愣愣的老桩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桩子,你背着毛兄没问题吧。”

    这憨货可别给拒绝了,之前他跟着冯虎得罪过阿昭姑娘,这是补救的好机会啊。

    羊头的一句憨货果真没叫错。

    这憨货听了他的话后不吭声,直接去看冯虎的脸色。

    那意思很明显,一切都听冯虎的。

    羊头气得咬牙,老大跟阿昭姑娘不对付,你看个屁,他能答应吗?

    要实在不行,这人他就自己背……

    羊头看了看毛贵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脸都绿了。

    唐昭真不会勉强谁,她也不喜欢道德绑架别人。

    她虽然讨厌冯虎,但在这件事上冯虎拒绝,才是正常的。

    因为如果要让周到去背毛贵赶路,她一样不会答应。

    这个队伍再怎么说,都是临时组合起来的,路还远,谁都不想消耗自己的人,为其他人做无私奉献。

    而她能为毛贵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冯虎迟迟不开口,毛贵脸色变得灰败起来。

    唐昭见状深吸一口气,道:“走……”

    “老桩子。”

    冯虎说,

    “去背上他。”

    老桩子听了他话后,立马走到毛贵面前,蹲下身子轻而易举地就把毛贵背在背上。

    事情转变的太快,毛贵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离地了,他有些茫然。

    唐昭则意外地看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冯虎。

    不知道他为何改了注意。

    冯虎也恰在这时看向了唐昭,他淡淡地说道:

    “希望下次,阿昭姑娘也能不计前嫌救我们一命。”

    说起这话冯虎心绪其实多少有些复杂。

    这么多天他也看明白了,这阿昭姑娘是真厉害,他跟人家比是真的差远了。

    光是那一手找盐,粗盐变细盐的本事,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出去了都是受人追捧的。

    他除了认了,还能怎么着?

    唐昭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听了他这话后,当下就点头:“当然,能力之内,能救的人我都会救。”

    至于能力之外的,她也不会逞能。

    “行,有阿昭姑娘这句话就够了。”

    冯虎点头应下。

    毛贵这边解决,这下是真的都准备好了。

    唐昭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沉声说:“出发吧。”

    至此一行人终于再次上路了。

    因洪水那日奔逃,他们又一次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唐昭私下里和宴姮研究过了很多次,最终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要往山上走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

    索性他们已经逐渐开始适应万木山的种种危险,所以在接下来几日的路程还算顺利。

    不过危险是没遇上,但当开始登山时,却将人累得够呛。

    这里山体陡峭,处处都是悬崖绝壁,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上山的路,又极为难走。

    ……

    唐昭抓住树干,借着力慢慢爬上了这个陡坡,正要松一口气,可后面突然传来哗哗的土直往下掉的声音。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转身伸手抓住了身后人的衣服。

    也是这个时候,那人脚下的土完全塌了下去,他脚下踩空险些人就滚了下去,幸好唐昭抓住了他。

    擦了擦头上虚汗,方仁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后,又抬头冲唐昭道谢:

    “多谢阿昭姑娘。”

    “没事,快上来吧。”

    方仁点头,然后爬了上去,方仁的后面是青竹,当她看见方仁差点摔下去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也不知是紧张方仁受伤,还是自己被被带累。

    后来方仁没事以后,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足尖一点借助轻功轻松上来了。

    青竹的身后还跟着赵環等人。

    他们个个都有功夫倒是不用担心。

    等所有人都上来后,大家都随意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他们今日已经走了快一天的山路了。

    周到放下了背上背着的水,用碗舀了一碗给她:

    “喝水。”

    其他渴了的人,也都拿了碗自己装了些水。

    “谢谢。”

    唐昭接过,一口就喝完了。

    清甜的山泉喝下,顿时舒服了许多。

    也就歇了一碗水的功夫,众人又都起身继续赶路了。

    他们必须要在天黑前找到合适的地方夜宿,不然到了夜里更危险。

    望着遍山的树,和凹凸不平的山路,他们不得不加快脚程打起精神走快些。

    终于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块地方,那里有一大片平地,四面空旷,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更妙的是,在空地中央居然还有一棵上千年的大树,树枝遒劲树冠茂密,今晚便是睡在那树上都行的。

    周到奔过去,将装水的土锅稳稳放下,然后足尖一点一跃上了水选了个合适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就不想动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看来是真的累了。

    唐昭走到树下仰头看他们,笑骂道:

    “还吃不吃东西了?先下来捡柴,把地方清理出来再歇。”

    她话一出,周到嗷了一下,又跳了下来,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先忙活起来了。

    不过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众人早就有了经验,很快就清理出一块空地,在那上面火堆也架起了。

    他们夜里吃的也简单,是昨晚唐昭在附近找的蘑菇野果子,再加上些野菜。

    唐昭打算明天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野兔和鹿之类的猎物,另外还需要补充些药。

    这几日爬山,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所以药消耗得极快。

    幸好毛贵的伤恢复得很好,只要不是山路自己能自己试探着走了。

    “嘶,好痒。”

    羊头抓了抓头,抱着柴苦着一张脸迎面走来,他放下柴后抱着头狠狠抓了一把,头发都薅好几根下来,才觉得舒服些。

    看着他那么抓,周到也感觉头痒了起来,忍不住也跟着抓了抓:

    “是挺痒的。”

    方仁虽没说话,也皱着眉跟着抓了下。

    唐昭见状一愣,随后问周到:

    “你头痒?”

    “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你也头痒?”

    她又问方仁。

    方仁不知她为何这么问,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唐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冲周到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周到没想到那么多,她一说,就起身走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头低些。”

    周到听话地埋下头,然后感觉有手在他头上翻了两下:

    “怎么样?”

    唐昭收回手,神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头上长虱子了。”

    周到愣了一下,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唐昭嘴角抽了抽:“我说你头上长虱子了。”

    话音一落,周到立马情绪激动地说:“不可能,我没两日就洗头洗澡,怎么可能长虱子。”

    他们一般歇息的地方都是在水边,一有时间周到就会跳进水里去游两圈,顺便洗澡洗头,确实算爱干净的。

    他自己虽算不上洁癖,但也绝不是邋遢的人,所以这会儿说他长虱子了,这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真的,不骗你。”

    唐昭停顿了一下,看向方仁,看得他后背发麻,同时感觉头上更痒了,

    “你可能也长了。”

    不仅是他,队伍里很可能许多人都长了。

    她猜测应该是其中一个谁长了然后给其他人传染上的。

    周到傻了,方仁也傻了。

    唐昭拔出腰间的短刀,笑着对二人亲切说到:

    “要不要我帮你们?”

    帮什么?

    看着唐昭的手上的刀,和她表情,周到突然感觉头顶凉嗖嗖的,他刚想上手摸一把,又突然想起头发长了虱子这件事。

    他动作一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抖着嘴唇问:

    “你,你要干什么?”

    唐昭笑得理所当然地说:

    “头发上长虱子,当然是要剃掉了。”

    “剃,剃掉?”

    周到磕磕巴巴地说,方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不剃掉你想留着给虱子做窝?”

    她意外地看着反应有些大的两人。

    周到咽了下口水,试探着问: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唐昭耸了耸肩:

    “没有,只有这一个办法,选吧,你是想养着这窝虱子,还是把头发剃了。”

    周到听后,满脸纠结地看着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很是犹豫。

    身之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剃发。

    除却成亲时,他们平日里根本不会剪去长发更别说是直接剃掉了。

    “剃了头发,那不成,不成和尚了吗?”

    周到还是下不定决心。

    剃发是大事,他素日里虽有几分离经叛道,但还未离经叛道到如此地步。

    “你说的那叫剃度。”

    唐昭说,接着又想起了,之前她把头发给割掉一截后周到的反应,她一顿,放缓了语气安慰道,

    “这几日天热,剃了头发还凉快些,行路也方便,又能预防长虱子,一举多得,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周到怀疑地看向她。

    唐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剃个头发而已,又不是要砍他脑袋,怎么磨磨叽叽的:“爱信不信。”

    到这个时候她脸上笑也没了,且十分不耐烦地看着周到,

    “你到底剃不剃?不剃我走了,别浪费我时间。”

    头上又一阵痒意传来,周到用手抓了一把,但这次抓了一边另一边又痒了起来。

    钻心的痒意,让他龇牙咧嘴地把双手都插进发中,使劲抓挠了起来。

    等不容易舒坦些了,那下手一看却见指甲里染了血。

    他这是用劲儿太大,把头皮给抓破了。

    “流血了。”

    唐昭看了一眼凉凉的说,说完她就把刀收起来了,

    “你们不剃算了,我忙去了。”

    “等等。”

    唐昭起身刚要走,周到一把便抓住了她。

    “怎么了?”

    此时那股钻心的痒意又来了,周到一咬牙,说:“剃!”

    “你这什么表情,整个跟我要强迫你一样。不剃了,要剃自己剃。”

    唐昭甩开她的手,抬脚就要离开。

    这姑奶奶脾气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周到头上实在痒得难受,真要让他自己动手,他还怕把头给伤了。

    且说实话,要随便让人拿把刀在他脑袋上比话,周到还真没那个胆子。

    唐昭是他在这里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她动手,他才不担心。

    周到当即就赔着笑脸说道:

    “不强迫不强迫,是我求唐大姑娘救命,求姑娘大人大量,不计较我刚才不识好歹,求姑娘救救我吧。”

    方仁也拱手,艰难说到:“请阿昭姑娘帮帮在下。”

    唐昭看了周到一眼,冷哼一声,然后盘腿坐下。

    恰好又听了方仁话,便指了指青竹道:“青竹,你帮他剃吧,直接把头发剃干净就行了。”

    青竹眼里含着担忧,迟疑了片刻,点头应了声是。

    “坐过来,把低下来。”

    她对周到说到。

    “哦。”

    周到挪到唐昭身边,然后埋下头。

    唐昭一手握着刀,一手揪着他的头发,刀刃直接贴着头皮,对着头发一用力。

    咔嚓一声,大把的头发断裂下来。

    “自己看看,免得说我骗你。”

    唐昭把割下来的头发拿给周到说到。

    周到接过,不过翻看了两眼就见到了还在头发里爬动的虱子。他头皮一紧后背发麻连忙将头发丢进了火里,再多一眼也不看了。

    更没了之前那股不舍的劲儿了。

    唐昭哼笑一声,然后用刀小心地把头顶剩余的头发都给他刮了下来。

    她手上稳,纵使用的是短刀,也没伤了他皮肉。

    周到只觉得头上想起细碎的声音,然后头发就齐刷刷地掉下来了。

    很快,头皮上层次不齐的头发都刮干净了,唐昭用帕子将他脖子处的碎发扫干净说到:

    “行了,明天找水洗洗就好了。”

    土锅里装的水,是今晚大家要喝的,自然是不能给他用来洗头了。

    周到皱眉,回答得心不在焉:“我知道了。”

    才剃了头,他很不喜欢,总感觉头顶少了什么,不自觉地就想用手去摸。

    周到长得不差,算是个美男子,头发剃过后,头型也长得好,乍一看跟个俊俏的小和尚一样。

    另一边青竹的动作要慢上一步,她虽动作小心,但毕竟没有做过剃头发的事,所以不可避免地还是在方仁头上划出了好几个伤口。

    有好几次,方仁都差点按捺不住起身跑了,但都强忍住了。

    这会儿弄完了,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他,青竹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营地里骤然出现两个光头,众人直到坐下吃东西时才发现。

    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周到和方仁两个光溜溜的脑袋,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宴顾张了张嘴问到:

    “周公子和方公子这是?”

    周到和方仁面对众人目光也很不自在,听了宴顾的问话后,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长虱子这件事很是丢人。

    他们不答,唐昭替他们答了:

    “头发上长虱子给剃了。”

    说完她抬眼看向其他人又说,

    “对了,他们两头上的虱子是被人传染的,你们最好也都相互看一下。”

    唐昭话说的简单,其他人却立即变了脸色。有的人,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头上的痒意。

    “这,这不可能吧。”

    羊头结结巴巴地说。

    唐昭一头看他,然后一脸认真地指着他说:“之前还不是说头痒吗?你就很有可能。”

    羊头愣住,他这两天的确头很痒。唐昭这么一说,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东西也不吃了,扯着身旁的老桩子说:

    “老桩子快,给我看看。”

    老桩子还没应声,听了冯虎突然说到:

    “我给你看。”

    冯虎越过老桩子走来说道。

    他扒开羊头的头发看了看,随后色变。

    这下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知道答案了。

    事实上不仅羊头一人,有许多人都最近两日都觉得头痒,之前没想到那儿去。

    眼下经唐昭说了,他们才惊觉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所有人都吃不下东西了,窸窸窣窣地,各自都拉着身旁的人帮自己看起了头发。

    过后营地一静,谁也没说话,但端看他们绝望的表情唐昭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这也正常,以前她自己跑进深山沙漠的,一待就是几个月,也长过虱子。也自己剃过头发。

    她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说:

    “把头发剃了,明天找到水好好洗一洗就不痒了。”

    营地里只有她的声音在说,也没人接茬,但只有长过虱子的人才知道,那东西痒起来,能要人命。

    这些人能撑住才怪,现在说不准明天起来她就能看到一片光头了。

    事实上,不用等到明天,唐昭不过是去训练了一下,回来后发现,营地里已经多出了好几个光头。

    其中,赵環几人中,除了他以外,其余宋书生几个全都剃光了头发了。

    见此情形,唐昭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起来。

    ……

    第二日一早,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唐昭就起身出发了。

    此处山林多是石头和松软土质,所以植物没有山下的丰富。

    唐昭背着竹篓走走停停,才将竹篓填满。

    不过东西虽不多,但品质都不差,很多药甚至是上了年份的,若是拿出去卖,都能值不少价。

    可惜这里不是在她的那个时代,否则她要是和团队一起来,将这里的这些东西都弄出去,一定会赚个盆满钵满的。

    唐昭一边叹息,一边往回走。

    刚有反应营地,还未走近了,唐昭就看见了好几个光头在那儿晃来晃去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昨天长了虱子剃头的那些人。

    此时他们都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一看她回来,连忙迎上来说:

    “阿昭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

    “阿昭姑娘能走了吗?”

    周到挤上前来,将手里的野果子塞给她说:

    “给你留的,一会儿路上吃。”

    唐昭少有见他们这么积极要赶路的时候,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过目光瞥向他们的光头,和其他没剃发看他们的目光后,她又了然了。

    这是头发剃了不习惯,所以坐立难安,又因其他人要笑不笑的神情,更觉得不自在,所以才想早点赶路。

    唐昭笑了一下,也不为难他们了,咬了一口野果道:“走吧,可以出发了。”

    几人听她这么说顿时面露喜色,接着有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出发。

    其他人无奈,不过还难得迁就了一下他们。

    众人踏着清晨的朝露,开始赶路了。

    山里猎物多,不多时就能看见有动作躲在暗处悄悄偷看他们。

    他们甚至运气很好的,见到了一只山羊。

    那羊许是没见过人类,所以一点都不怕,直愣愣地立在那儿一边看他们,一边埋头吃草。

    唐昭见状,忙小声唤住了众人。

    他们小心的弯腰躲在树后,唐昭拔出短刀正要准备出手,可一禀刀比她还快。

    只听得破空之声响起,随后羊发出鸣叫哄得倒下。

    在谁也没反应过来时,朝玲起身淡定地踏步走去。

    原来这只羊,是她刚才动的手。

    唐昭将刀放了回去,起身走了过去:

    “朝玲姑娘果然厉害。”

    朝玲收回自己的长刀,擦干净了上面的血,只说:

    “我需要一双鞋。”

    唐昭一怔,目光下移,看见了她脚上那双黑色鞋子。

    “嗯,硝皮没问题,但要你自己动手。我可以教你。”

    朝玲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笑,她说:“多谢。”

    “不客气。”

    这里并不适合处理山羊。

    唐昭让人将羊扛起来,然后他们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小溪。

    有了一整头羊,毛贵单脚立着羊头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他们将羊皮剥下,然后处理肉。

    唐昭把羊杂留了起来,处理干净后和着半只羊的羊肉,炖了两锅的羊肉汤。

    剩下的羊头,则抹上盐,用火烘烤过后,存放。

    有了盐后,存放这些吃不完的肉,倒是方便了许多。

    当夜他们吃了上好的一顿,又重新把空了的土锅里灌满了水,第二日接着赶路。

    此时他们已经由一座山翻向了另一座山。

    而这一座山相比前面那一座,更为陡峭。

    且越往前走,山路越发难走。

    有好几次,都有人差点没站稳,或是踩空滑下山坡。

    除此之外,更为糟糕的是他们还要面临头顶时不时落下的碎石,一不小心就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千难万难地,好不容易他们爬上了一个陡坡,但还来不及歇息,唐昭就残忍地催促着众人继续赶路:“我们没水了,快点今天必须找到水源补充水。”

    她踢了踢瘫坐在地上的周到:“起来,继续走。”

    土锅里的水,已经见底了,今晚要是再找不到水,他们接下来就麻烦了。

    而且……

    唐昭看了看四周生长的松树,眉头慢慢皱起。

    此地一眼望去生长的全都是松树,其他类型的树木少了很多,这意味着他们在吃的上面选择也会相应减少。

    如果没有水,再没有野果,那就麻烦了。

    唐昭心里不安。

    周到不知道这些,但看她神色,还是认命地继续起身向前走了。

    然而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他们这一走,一直走到晚上,都没看见河流。

    又累又渴之下,众人体力消耗地格外快,很久就都体力不支了。

    在架起火堆旁,众人分食着之前保存的羊肉,喝干净了剩下的水。

    或是察觉到了现在的处境艰难,今夜所有人都格外沉默,话少了很多。

    很多人,吃过食物后,便就地躺下闭眼睡去了。

    纵使嘴里发干,也只能忍着。

    唐昭则起身去找了宴姮。

    “我们需要水。”

    她盯着宴姮什么都没多说,只说了这一句话。

    宴姮嘴唇发干,她蹙紧秀眉,看着唐昭轻摇了摇头。

    唐昭眉心一跳,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宴姮道:“此地山势复杂,地图上只标注了大致走向。”

    这话唐昭听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

    宴姮手里握着的本来就是藏宝图,并不是万木山的详细地图。

    图上或许会标注地形,但详细的路线一定会是往宝藏的地方走。

    而其他的就会忽略。

    “我们现在离最近的水源有多远?”

    她再次问到。

    宴姮想了一下说:“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要七天。”

    “七天?”

    “是。再走七天会有一条大河。”

    唐昭听后,沉吟片刻后点头:“好,七天就七天,这七天我会想办法。”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阿昭姑娘。”

    宴姮叫住了她,唐昭回头看去。

    “若是撑不住了,成安他们可带我们离开。”

    这里的我们,只有唐昭,没有其他人。

    “我知道了,多谢宴姑娘。”

    唐昭回到一棵树下,坐下呼出一口气闭眼歇息。

    又过了两日,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水,水已经彻底喝干,他们如今只能靠着些野果和生嚼野菜补充水分。

    但比起每日他们打量的体力消耗后蒸发的水分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如此境况下,唐昭只能让大家加快速度。

    高强压的行路下,所有人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而唐昭只能尽力找更多的,水分足的食物回来,给大家。

    这天夜里,也不知太累了,还是太渴了,两个守夜之人,恍惚了一下,竟一前一后都睡过去了。

    无人看守的火堆,噼噼啪啪地燃烧着,迸发的火星,不知何时落在了一棵树干上。

    松树上多松油,一沾火星,迅速就被点燃了。

    唐昭她一向睡得惊醒,当她察觉到附近温度不对时,立刻就睁开眼睛。

    此时那棵最初被点燃的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它掉落的枝干树叶点燃了其他枯叶。

    印入眼帘的大火让唐昭脸上大变,她一个翻身就从地上起身:

    “起来,快起来,着火了……”

    她大声吼到,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吼醒了。

    山火一燃,极难熄灭,若是他们再迟醒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恐怕只能是被活活烧死了。

    作者有话说:

    我昨晚看错了把内容复制了两次,然后后面内容就重复了(笑哭)(╥_╥),今天会改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咋就多按了一遍,看花眼了(╥_╥)(╥_╥)

    小伙们很抱歉每天都这么晚,也跟大家说一下要是我十点没有更新上的话,就会很早更新,请大家第二天早上来看(捂脸)(鞠躬)

    ◉ 第 55 章

    这场火势来的异常凶猛, 唐昭立在当中即便没有靠近火边也能感受到皮肤被灼痛的感觉。

    热气蒸腾下,大汗淋漓, 他们本就缺水, 如今这样像是要把体内剩下的水分全部榨干。

    从她睁眼到叫醒众人这短短的时间内,火势又大许多。

    此处乃是松林,枯掉的松针铺了满地, 加上松树上的松油是上好的助燃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为了架火堆,四周易燃的枯草被清理了干净,所以眼下火势还没有燃过后。

    饶是如此,眼下火势包围,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件易事。

    留给唐昭思考的时间很短, 最初燃烧起来的那棵松树已经变成了火树, 噼里啪啦地燃透了树心。

    “阿昭姑娘。”

    “着火了……”

    “怎么会着火?”

    “今夜,不是你守的夜吗?”

    “你守夜怎么着的火, 你不知道?”

    “我,我睡着了。”

    ……

    众人惊惶不安地看得四周,强烈的恐惧让人开始互相指责。

    沉稳如宴姮宴顾,心思深沉的赵環,眼下都面沉如水。

    所有人往唐昭靠近,以求她能有什么办法。

    “闭嘴,都什么时候,吵什么?”

    她铁青着脸吼道。

    眼下是吵架的时候吗?谁的错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想活命就都给我闭嘴。”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看向她。

    唐昭转头回去又看向了火势。

    这场火虽来势汹汹, 但并没有将生路给他们切断, 有路可以出去。

    但他们已经两日没有喝过水, 连日的奔波早就让人疲于奔命。

    况且现在是夏季,到处都是易燃的枯草干柴,这里又是松林,若是不控制火势,等火彻底烧起来,大火烧山他们怕是跑到哪儿去都没用。

    山火真要烧起来,就扑不灭了。

    虽然很想跑,可唐昭比谁都清楚,不能跑。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

    再睁眼时,眼睛里一片清明,面上尽是冷静镇定。

    “宴公子,袁公子。”

    她喊到,被喊三人走出人群,看她:

    “阿昭姑娘。”

    “宴公子,麻烦你带人,去用砍些根茎粗,长的,枝叶肥厚的野草,树叶也行,把燃起来的火扑灭。”

    宴顾面色凝重点头:“好。”

    说完他带上成安几人前去,冯虎左右看了看,带着羊头和老桩子也跟去了。

    唐昭看了没有阻止,她又看向了赵環:

    “袁公子,麻烦你带人去把燃起来的树都砍掉,别让火势再蔓延至其他树上。”

    赵環应了声是,然后从剩下的人,带了一半走,去灭火。

    剩下的人中还有周到,朝玲,青竹,方仁和脚上有伤的毛贵。

    她说:“剩余的人,请跟我们走。”

    说完她大步往火灾外围走去。

    她需要带人去设置隔离带,不能让火往外围再蔓延。

    毛贵不安又谨慎地问:“阿昭姑娘,这么大的火我们不跑吗?”

    唐昭脚下不停,边走边沉声问答他:

    “跑不了。”

    唐昭只给了他这三个字,因着她没办法给他解释山火有多恐怖。

    正说着,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松树被点燃,待那火遇上树上的松油后,噌的一下火势陡然加大,顺着树干一路上窜,顷刻间整棵树就被点燃。

    毛贵离那树最近,他被吓了一跳,似是明白了唐昭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接下来噤声,不再多问。

    唐昭带着几人一路往外走,直到走到大火燃烧的边缘,那里因生有野草,加之松针铺得极厚。

    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彻底燃起来,只从地上松针空隙里冒出滚滚白烟,想必要不了多久,变回被点燃了。

    就是这里了。

    唐昭抽出短刀,就近从一棵树上削了根木棍下来。

    然后用木棍在距离火边缘三步远的距离,画一根线。

    她对几人说:“以这跟线为界,我们需要做隔离带。这以内的枯草,一会儿我们自己点燃,这以外的地方,则绝对不能让火烧过去。”

    几人对她的话似懂非懂,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出于对她信任,他们即可就按照唐昭的意思开始动手。

    他们动作很快,就将隔离带弄出来了,唐昭正要松口气,突然被人往旁边一拉:

    “小心。”

    是周到,原来有余火险些烧到她,幸亏他手疾眼快地拉了她一把。

    “你的手。”

    唐昭指着他的手喊到,周到反应慢了一拍,眼睛瞥去,却见手上的衣服已经燃起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把袖子上的火给拍灭了,这才没有受伤。

    唐昭又看向了其他人,虽都累得够呛,额头有汗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浑身上下跟水洗过一样。

    但眼看着火没再烧过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营地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尖叫的嘈杂声。

    坏了,出事了!

    唐昭脸色一变,猛得往那边跑过去。

    其他人也忙跟上,毛贵脚不便,走得最慢,可心跟放在油锅里炸一样,烧灼得厉害。

    唐昭刚跑过去,还未靠近,已足够她看清营地的情况了。

    当即她脑袋就嗡了一下。

    营地里一片狼藉,一棵燃烧着的,一人合抱的大树在方才轰然倒塌。

    而树下有两人躲闪不及,直接被压在下面。

    另有三人被树枝一带身体瞬间燃起大火,他们惨叫着想扎进水里,胡乱跑着。

    可这哪有水,身为火源其他人更是躲避不及。

    那三个火人便直愣愣地往唐昭他们这边跑来。

    只是他们还没靠近,后一步来的朝玲,见到此景,目光一凛直接抽出长刀,刀光一闪,三人立刻毙命,如此倒还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另外被压在树下的两人境况比那三人还要糟糕。

    那树燃着火,又那般重,如今狠狠砸在人身上,被砸的人怎么还能活?

    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

    大火烧灼着他们的脸,顷刻间便让人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到处都是皮肉被烧后的味道,令人作呕。

    “老桩子。”

    羊头眼眶通红,手足无措地躲在其中一人身边。

    冯虎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树下的人。

    两人都想动手将树抬开,可大火灼人地烫,根本无从下手。

    唐昭走近刚蹲下,一只手燃着火的抓猛得向她抓了抓。

    老桩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那张变了形的脸上残留下半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用那猩红的眼睛里,有痛苦恐惧,和哀求之色。

    唐昭轻易就懂了他的眼神,她脸颊旁的肌肉抽了抽,然后抽出刀,握紧,猛得扎下以提前结束他的痛苦。

    唐昭抬眼看去,另一个被压倒之人身边围着的是宴顾和成安几人。

    “给他一个痛快!”

    宴顾微微阖眼,低声说。

    成安眼眶红了,他抽出长刀,一刀下去,还在痛苦挣扎的人顿时不动了。

    营地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响起了羊头呜呜咽咽的哭嚎声。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死得如此惨。

    唐昭起身,被火焚烧的树全部被砍倒了,四周火势也没再扩散,地上的火被大面积扑灭。

    这场灾难其实控住了,他们活下来了,但还是有两人折损。

    他们原本不该死的……

    唐昭蓦地想死了什么,她猛的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環。

    而眼下看他的人不止唐昭一人。

    还有宴姮和宴顾,他们双方两两相望,接着唐昭在赵環的脸上看见了笑意,很平淡的笑意。

    仿佛带着一丝得意,一丝藐视,还带着些许遗憾,好像在说为何死的不是这两兄妹。

    待看清赵環脸上的神情后,强烈的愤怒一下子冲到了她头顶。

    她双手攥成拳头,咯吱咯吱地响。

    唐昭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事不关己死都死了的人,就算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

    艹,他妈,的,她忍不了……

    唐昭抬脚就往赵環冲过去:

    “老子,艹,你妈,的,”

    所有人都不防唐昭会突然发作,连赵環乃至他身边站着的宋书生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唐昭已经一拳打在了赵環的脸上。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这一拳的力道不小,直把赵環揍得人往后连退了两步才停下。

    “现在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忙着救火,你个鳖孙子下黑手,老子今天弄死你,艹……”

    唐昭一想起死的五人,就恨不得一刀子捅死赵環这个傻逼。

    他想杀宴顾和宴姮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唐昭从来没想过要插手。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死的除了一个护卫,其他的都是什么人?

    这个龟孙子见人死得那么惨,竟还是那副鬼神情?

    这样不分场合趁人之危背后捅刀子的做法,唐昭无法忍受。

    且他但凡是别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唐昭的愤怒值或许都要小一些。

    “阿昭姑娘。”

    “阿昭。”

    唐昭的骂声宛如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一下唤醒了其他人。

    赵環懵了一瞬后,用手指抹掉了嘴角渗出的血,再看唐昭时满眼阴鸷。

    宋书生几人迅速抽刀护在他身前,脸上尽是杀意。

    宴姮和宴顾带着成安几人则护在了唐昭身前,周到醒过神来后,脸色大变,眼见唐昭还想对赵環动手,连忙拉住她:

    “阿昭。”

    ◉ 第 56 章

    所有人都跑来拦住唐昭, 乍一看似是在帮赵環不让唐昭再继续揍他,但赵環自己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分明是在护着这个女人!

    自他们入这万木山不过几日的时间, 想不到她竟能让众人如此维护于她, 连奚家兄妹都是如此。

    这女人不仅能力卓绝,收拢人心的本事也不小。

    赵環眸光深了深。

    “你放肆!”

    宋书生惊怒不已地查看赵環的伤势,见没什么大碍后, 又铁青着脸看向唐昭,眼中杀意滚滚。

    这些狗东西,还想杀她?

    唐昭气血上涌,拔出短刀恨不得几刀捅死这几个傻逼:

    “放开我,让老子干死他丫的鳖孙子!

    狗东西,老子弄死你们!”

    她挣扎着要朝赵環几人冲过去。

    周到把她牢牢拦住, 低声劝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别冲动。”

    虽然唐昭什么都没说,但看她这架势, 周到也大致猜到了。

    老桩子几人的死不是意外。

    赵環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杀掉宴姮宴顾的,可惜没成事。

    唐昭猜到了是他出手,所以才这么激动。

    这怪不得她,周到现在也挺憋屈的。

    赵環城府深做事不折手段喜怒无常,这么多人中,恐怕除了唐昭外所有人都没有利用价值,于他而言都是死不足惜。

    他到现在才彻底认清赵環此人有多危险。

    若是可以,周到也赞成尽快除掉此人,但他和他身边的那几个书生个个都是高手。

    要想对杀他, 太难了。

    “不知在下做错了何事, 让阿昭姑娘对我恨之入骨, 喊打喊杀?”

    赵環挥退了挡在他面前的宋书生等人, 眼里已没了方才的阴沉之色,他面无表情对这唐昭发问。

    唐昭听得这些话越发怒意勃发,她眼眶发红,眼睛发狠地瞪着他:“你他,妈的,给我装什么傻,你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做错了什么,用问我吗?”

    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拿我当傻子?还是拿这里所有人当傻子?

    这树是怎么砸死人的,你比我清楚。”

    面对唐昭的愤怒赵環却没多大反应,他既不惊愕,也不委屈。

    只安静地听完她的话,连宋书生都将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偏他还立得住。

    赵環从没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在宋书生看来,主子身份尊贵,唐昭此举完全是大不敬地冒犯。

    他大呵一声:“贱人住口……”

    唐昭闻言立刻反口骂他:“贱人骂谁?”

    “你……”

    “退下!”

    赵環打断了宋书生的话。

    方才还叫嚣着恨不得拔刀杀人的宋书生立刻垂头退到一边。

    “狗东西养得看家狗果然听话。”

    唐昭冷笑着讽刺道。

    赵環闻言蓦地一笑,那张脸上重新换上了充满少年气的明媚:

    “阿昭姑娘张嘴便不饶人,如此可不好。”

    唐昭恨不得撕了他脸皮,笑你,祖宗的,笑。

    赵環似是看懂了她没骂出的话,说:

    “姑娘骂人累及家人如此也不好。”

    唐昭喘着粗气瞪他,目眦欲裂:

    “骂你?我还要弄死你呢!”

    说完她又要冲向赵環,所幸周到他们一直没敢放松,这才没让她冲过去。

    “冷静点,阿昭别冲动。”

    周到再次劝道。

    “阿昭姑娘应该听周公子的话。”

    赵環说,

    “冷静点。”

    话说完,他忽地又是一笑,看着唐昭慢声说,

    “阿昭姑娘何故如此愤怒,方才我都是按照姑娘的意思办得事啊,人死了怪不到我身上。”

    他话一顿,凝视着唐昭语气沉了下去唤道

    “阿昭姑娘。”

    话落瞬间,唐昭一怔,过后哑然,因愤怒失去的理智渐渐回笼。

    没错,是她的问题。

    明知道此人图谋不轨,心狠手辣还给了他可乘之机。

    唐昭推开众人拦在她身前的手,盯着赵環看了许久,半响扯着嘴角,讥讽地说:“你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他们。”

    赵環脸上笑意加深,摇摇头:“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成大事者,有人牺牲在所难免,阿昭姑娘还是想开些的好。”

    一语双关听得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唐昭却是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了船上那残忍血腥遍地尸首,血流成河的景象,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眼睛里宛如燃起了一团火焰,她看着赵環,一字一句慢慢说到:

    “好,我明白了,成大事者,必有牺牲是吗?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

    说完她眼神泛着杀意地注视着赵環,随即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而赵環在她的目光下笑意僵了一瞬,直到她走远后才恢复如常。

    唐昭一走,其他人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慢慢散去。

    周到转身想唐昭走的方向追去,宴姮和宴顾则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唐昭和周到两人渐渐消失在微光的中身影,最终没有跟上去。

    他们二人吩咐这成安几人将死了的那个护卫和其他几具尸首掩埋。

    营地里其他人看见了,纷纷出手帮忙,毛贵被老桩子背着走了那么久,心里记恩,看着他面目全非的尸首,忍不住涕泪横流。

    冯虎羊头两人更不消说了。

    一时间四周除了还未燃尽的火苗噼里啪啦地烧着枯枝干柴,便是偶尔的几声啜泣。

    另一边,周到快步追上了未走多远的唐昭。

    唐昭没理会他,只眼睛下移,在四周仔细寻着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走得离营地远了些。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后,便抬脚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开始采摘。

    周到本是压了一肚子劝慰的话,见状那些话还没出口就卡了壳了。

    他看着唐昭手里的东西,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到:“你这是想毒死赵環?”

    唐昭把辨认着菌子蘑菇,将没毒的通通采下来,随后淡定地回答:

    “不是,这是一会儿我们要吃的。”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等太阳彻底出来就该吃早饭了。

    按理说这跟她往常的行为并无什么区别,可是关键是她适才还愤怒得无以复加,转眼的功夫就跑来找吃的,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周到头有些痛,他又问:

    “那你……”

    唐昭知道他要问什么,对于某些打算她也不打算瞒着他,所以她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要杀了赵環。”

    这一句话是她看着周到说出来的,即便四周光线暗淡,但周到依然看清了她的目光。

    “你要杀他?”

    周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在她面前蹲下,

    “你怎么杀他,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况且赵環此人警惕性极高,身边的宋书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是他看不起唐昭,而且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杀得了赵環。

    对于这一点唐昭没有否认:

    “没错正面相抗,单凭我一个人的确杀不了他。”

    周到眉毛慢慢皱在一起,唐昭将菌子用衣摆包好搂在怀里,然后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到,幽幽地说:

    “可谁让他进了这万木山呢?”

    丛林是她的地盘,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该怎么样在这里面生活,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应该怎么在这里杀人了。

    话说完,她踩着地上的野草离开了。

    周到愣了片刻,渐渐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随后喃喃自语般道:

    “这赵環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知为何,周到心里隐隐有这么个想法。

    唐昭一来一回用的时间并不多,她回去时众人刚刚把尸首收敛了。

    燃起的火势已逐渐熄灭,还剩了些余火不成气候显然是烧不起来了。

    但整个营地依然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被烧过,还冒着黑烟的树,仍还在原地。

    她的身影甫一出现,众人不约而同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她看来。

    唐昭把怀里的蘑菇交给了青竹,没有水就将就烤上,熟了能吃就行。

    另有其他人的目光跟着她的一举一动,奇怪的是赵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并没对这里投以任何眼色。

    “这里的土才被烧过不好挖,换个地方埋吧。”

    唐昭走上前对冯虎几人说道,正是他们在敛尸。

    “是,阿昭姑娘。”

    羊头哑着嗓子回答,然后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准备换个地方去挖坑。

    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今晚经历的事情太多,也无人能睡得着。

    唐昭走到一旁坐下,微微阖眼,身上攒的劲儿一下卸了,她浑身疲惫,不过片刻人就睡着了。

    ◉ 第 57 章

    唐昭表现的太过平常, 差点就让人以为方才那出闹剧是他们的错觉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那是不是错觉了。

    青竹把蘑菇烤熟以后, 分给众人吃, 这前面还无异常,唯独当她向赵環等人走去时,却被唐昭给叫住了:“去哪儿?”

    她掀起眼皮看着青竹, 声音有些冷。

    青竹微愣,随即道:“给袁公子他们送吃的。”

    唐昭嗤笑一声:“送什么送,这是人吃的。”

    言下之意,赵環几人都不是人,再忆起她之前一口一个狗东西的骂,便能明白她这是变相在骂人。

    唐昭声音有没有刻意压过, 营地里的众人都听见了。

    且食物是她找回来的, 她不想给谁吃,青竹还真不能违背她心意。

    青竹看着唐昭面上的冷色一顿, 默然无语地退了回去。

    宋书生见状,脸一青,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赵環给拦了下来,他说:

    “去找些吃的回来。”

    宋书生只得忍下那股气,叫了两个人随他同去。

    路过唐昭时,他死死瞪了她一眼。

    唐昭会怕他,当即就冷笑道:“狗东西再瞪,老子把眼睛给你挖了。”

    没了那层表面的客气, 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唐昭也不再客气, 骂人的话信手捏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但凡是得罪了唐昭的人,她能整治的你恨不得去死。

    更不消说还是她下定决心想杀的人。

    宋书生被她这么一再辱骂,气得怒声道“你放肆!”

    唐昭继续冷笑:“你放屁滚远点。”

    “你……”

    “没听到吗,让你滚远点,听不懂人话吗?”

    宋书生面皮涨红,抬手就握住腰间佩剑,恨不得一剑刺死这个女人。”

    “宋兄!”

    赵環面无表情地盯着宋书生,眼里有着警告。

    鲜少失态的宋书生立刻醒过神来,他送松开了手里的佩剑。

    此女子握有制盐和寻盐的手艺,其价值不亚于那前朝的宝藏。

    主子看重她,若是能得他们所用其后行事能事半功倍。

    她眼下正在气头上,的确不该跟她如此争锋相对。

    想通后,宋书生脸上气怒稍缓,他又看了唐昭一眼,眼里余怒未消,但到底没有适才怒发冲冠之态了。

    没再说什么,宋书生带着人转身就走。

    人走了唐昭也没再不依不饶地追着骂,只旁若无人地收起脸上的表情,神色平淡继续吃着烤蘑菇。

    宋书生几人虽欠缺了些在野外生存的经验,但功夫高强,在林间找食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等人再次回来时,手里拎着打回来的猎物,也够几人吃了。

    唐昭则没再给他们眼神,肚子填了个半饱后,天色也大亮了。

    她让人把东西都收拾妥当,随后准备上路。

    那些罐子土锅碗,还有珍贵的盐通通都放置好了,背在了背上,众人便起身要出发了。

    昨日一场大火让他们损失了整整五个人,如今只剩下十六人了。

    这使得他们的队伍看起来有些稀稀拉拉的,老桩子也死了,没有能背毛贵,他只能用杵着木棍吃力地站着。

    幸而今日他伤养得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唐昭心里一梗,目光沉沉,最后她呼出一口气,道:

    “走吧。”

    众人闻言抬脚离开此地。

    而赵環几人此时还正在烤肉,见唐昭完全无视他们,也没在要等他们的意思,无奈只能拿着半生不熟的肉匆忙跟上队伍。

    按照之前和宴姮说好的,这一次的路由唐昭来带。

    他们需要七天的路程,才能找到最近的水源。

    而这七天没有水,加上昨夜大火消耗的体力,他们接下来的七天将会过得格外煎熬。

    唐昭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大家好过些。

    山路难走,众人又累又渴,唐昭却是狠下心来,一整天都没让停下歇过气。

    按照他们如今的处境,这时间是一天都不能耽搁,晚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因为这风险死亡。

    唐昭是真不想再让人出事了,当然赵環几人除外。

    天色渐晚熬过一天后,当唐昭停下终于说能休息时,众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手上有功夫的尚且如此,唐昭等没有功夫的更加难受。

    特别是还瘸着脚的毛贵,脸色煞白,跟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如此下来着实没几个人受得住。

    索性休整一夜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他们这几日看着野菜和野果撑着,但仍越来越口渴。

    每日走山路走得多,身上往往都是大汗淋漓。

    吃进去的那点野果和野菜,早就不够补充他们所缺失的水分了。

    到现在每一个人都嘴唇皲裂,眼睛发红。

    那模样说是哪里出来的难民都不为过。

    宴姮和宴顾还都是公侯之家出来的公子小姐,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但这两人性格坚毅,唐昭没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抱怨之语。

    只一次,宴顾喃喃说过一句:“原来那年西边大旱,那些灾民便是如此走入京城的。”

    唐昭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那年指的是哪一年,西边又指的是哪里。

    甚至于她活了这么久就没经历过干灾这样的事。

    但她去过沙漠绝地,在那里迷过路,也曾差点干渴至死。也在书上看过那些古时候干旱而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更有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换一个角度来说,能让宴顾这样身处高位的人,经历百姓之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感同身受的,才能真切明白天下黎民需要什么。

    作为一个出了万木山就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的人说,唐昭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随后的两天,众人越发痛苦。

    好不容易到了第六日,再需赶一天的路,便终于要到了。

    此时已有不少人因严重缺水,导致出现头晕目眩,发热心悸反应迟钝的现象更严重的甚至产生了幻觉。

    唐昭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头脑清醒,对于有人一遍一遍来问她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水,她前所未有地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回答:“快了,再有一天。”

    便是这个答案,支撑着所有人走过一天又一天,他们从最开始怀疑到现在只是本能地一问了。

    但幸好,她这一次说的是真的。

    “有水,我看见湖了,我要喝水,我要去喝水……”

    刚吃了食物,众人正准备睡下时,忽然有人跳了起来,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哪里有水?”

    “水在哪儿?”

    “给我水?快!”

    ……

    喊叫之人是羊头,他指着虚空的一点,哑着嗓子大声嚎叫。

    他的话也迅速引起了营地了骚动。

    但众人正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又不由得失望,那里一片漆黑,哪里来的水。

    唐昭则睁眼见他这情形,便知不好。

    果然羊头只固执地指着那里说一说,他眼睛发红,起身就往那处跑去,口口声声说看到湖了。

    “把他按住。”

    唐昭大吼一声,话音一落,离他最近的冯虎一个猛扑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可瘦了许多的羊头,眼下的劲儿却出奇的大,冯虎使了全身的劲儿都险些没把他按住了。

    后还是毛贵也扑上去,这才把人给控制住了。

    被拦下后羊头眼睛发红,目眦欲裂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他奋力地挣扎着道:

    “放开我,我要喝水,放开我,我要喝水……”

    他话音里待着凄厉之色,让人听得心生不忍。

    冯虎和毛贵具红了眼眶。

    “羊头,兄弟,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就有水了。”

    冯虎一个大男人说话里都带着哭腔。

    他一共就带进那么几个兄弟,到现在死得还只剩下羊头一个了。

    才入万木山时,他还有几分雄心,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能攀上贵人,带着几个兄弟从此平步青云。

    可到今天,残忍的环境下,早就磨平了他的意志。

    冯虎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把羊头活着带出去。

    唐昭走到羊头身边,先凑近他大声说道:“这里没有水,夜里到处跑非常危险,羊头你冷静点,明天就有水喝了,再忍忍。”

    “我要喝水,给我水喝……”

    羊头此时根本听不进这些,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唐昭闭了闭眼,然后起身对冯虎说道:“拿绳子先把捆起来吧。”

    冯虎抬头看她。

    唐昭低声说:“他现在状态不好,万一趁我们睡着自己一个人钻进山里,容易出事。你先把他捆起来,有事明天再说。”

    冯虎知道她说的话不假,最后他点头把事情应下了。

    羊头被麻绳捆在了树上,可他嘴里仍叫着要水。

    见他这样唐昭心里越发沉重,她又对冯虎说:

    “把人打晕吧。”

    冯虎没说话直接上前一个手刀,羊头就晕过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众人也是难受。

    可更多的是神色木讷,等羊头晕死过去后,他们便重新闭眼睡去了。

    而这一晚的祸事才刚刚开始。

    身体的一系列不适,让人的警惕性开始下降,无人发觉一条蛇悄然靠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吃了些,不好意思(捂脸)

    另一外有没有对现代文感兴趣的小伙伴?感兴趣的小伙伴欢迎收藏以下预收^o^

    预收:想揍服病娇男配(重生)

    文案:周韶穿书了,男配是个阴郁的病娇,男主是个霸道总裁,周韶就是那个小白花女主。

    穿书后周韶很无奈,回不去只能认命。

    只是她身边的人都太不正常,有话不能好好说,有事不好好干,总要弄些迷惑行为出来。

    比如,动不动就用能把人吓尿的眼神瞅她的男配,时刻都想对她做出法治社会不允许的行为。

    比如,动不动就想壁咚加强吻她的霸道总裁。

    再比如动不动就委屈流泪一句不怪她三板斧的白莲花绿茶女配。

    而周韶,一个原本练拳击练格斗,浑身上下都是漂亮的肌肉线条的女汉子,在里面格格不入。

    这些人一到她面前,她看了就手痒。

    淦,想揍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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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58 章

    在缺水有每日高强度的赶路下, 众人捱到今日早已精疲力竭。

    中间又出了羊头这事,所有人疲惫的同时更是心有戚戚。

    便是这样的情况下, 所有人的警惕性不自觉地下降, 连附近什么时候出现了蛇都不知道。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等有人发现的时,已经晚了。

    围坐在在赵環身边的正闭眼睡觉的几人当中。有一人忽地打了地哆嗦, 接着感觉到了手臂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他嘶了一声,然后眼皮抖了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人睁眼后,皱眉寻着痛楚看去。

    不想惊骇的一幕钻入眼里,他倒吸口凉气,一边从地上起身一边胡乱地在手臂上抓扯。

    抓着手里滑不留秋的东西,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蛇……”

    他沉声吼道, 然后抓住蛇的七寸往外一甩,捂住手臂被咬的地方, 面色铁青。

    他一喊,离他最近的宋书生,立即睁了眼,一跃而起:

    “出什么事了?”

    那人脸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已经感觉到浑身发凉。

    他向宋书生伸了伸手,脚一迈却是整个人向前倒下。

    宋书生忙将人接住,可惜已经晚了:

    “蛇,有毒!”

    他紧紧抓住宋书生的衣袖,艰难地说道

    那条蛇的毒性太大, 只片刻的功夫已经嘴唇发黑, 脸色泛青。

    宋书生闻言脸色大变, 用手将那人被咬的处衣袖撕开, 只见那里留下了两个小洞,正往外冒着黑血。

    再看那人脸色,便是不懂医的也差不多知道,已经中毒太深,没救了。

    而那条咬了他的蛇,方才虽被他甩了出去,可地上并没有看见蛇尸体踪影。

    也就是说那条蛇根本没有死。

    念及此,他顾不得中毒的此人,忙和另外几人护在赵環身边,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而其他被惊醒的人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见了那人的惨状这下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出于本能,感觉到危险的人都开始往唐昭的方向靠去。

    冯虎解开了羊头身上的绳子,把人背在背上,也跟着往唐昭走去。

    “你会治蛇毒吧?”

    周到站在唐昭身边,眼睛四处查看,抽了空压低了声音不放心地问到。

    唐昭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怎么说?

    她自己上辈子就是被蛇给咬死的,到现在她看见东西都有心理阴影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可别吓我。”

    据周到的了解,唐昭此人一惯是自信到自负的状态,问她这些问题向来都是能得到肯定回答的。

    这会儿她突然不吭声了,周到后背都发毛了。

    周到心里涌上了担忧,看他那不安紧张的模样,唐昭还是张嘴回到了他:

    “看什么蛇,有的蛇毒性太强,速度来得又猛,根本没时间治。”

    说完她皱眉又道,

    “你别说话,吵到我耳朵了。”

    那条蛇应该没有走,唐昭之前还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到张了张嘴,又突然猛得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忙又把嘴给闭上了。

    其实队伍里许多人功夫不差,其实更该耳聪目明。

    可他们少有经历过这种钝刀子似的折磨人体力和精神的情况,遂现在实在难以高度集中注意力。

    而这恰恰是唐昭擅长的,也是她长久以来在残酷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

    环境越恶劣,自身越危险,她注意力越集中。

    这也是她尤为出色的一点,上辈子,在队伍里她因着出色的心理素质,救了队友许多次。

    此时这中优势,也得到了发挥。

    在仔细观察探听过后,很快,她又听到蛇爬过的声音,且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小心,散开……”

    唐昭眼神锐利,迅速锁定了蛇攻来的方向,大喊一声。

    随后原本以她为中心合在一起的人立马散开。

    这时他们才发现,那蛇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长,身躯更是有成人手臂粗。

    让人看了不由惊骇。

    朝玲成安几人,当即拔刀往前攻去。

    那蛇却是少有的灵活,蛇皮肉比想象的有厚。

    朝玲他们手下又有几分虚浮无力,竟一时半会儿没伤到那条蛇。

    唐昭见此情形,眉头紧紧皱起,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看着那条蛇,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霍然转头看向了最先被蛇咬的那人。

    眼下那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可见中毒之深。

    可是按照这条蛇的模样,它的毒性应该没有这么大才对,难道……

    一个激灵,唐昭呼吸滞了滞,终于明白过来。

    “不对,还有一条。”

    她急切说到,声音甚至高得变了调。

    众人闻言一惊,然而便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条细长的蛇,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周到的腿上。

    周到吃疼,面色扭曲了一瞬,正要拔刀砍断蛇身,那条蛇却咬完就跑。

    他甚至都没能看清咬了自己的那条蛇,长得什么样。

    看着钻入草丛的蛇尾巴,他眼前一黑,面露绝望,满脑子都写着完了两个字。

    周到被咬后,场面乱了一瞬,唐昭第一时间冲他跑了过去。

    朝玲和成安也因此分了心。

    而那条大蛇则趁机溜到一边,卷起了最先被咬的那人拖着就往林子里走。

    宋书生几人有心想救他,可无奈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倒是可以追去,但他们又担心那条神出鬼没的小蛇。

    如此一犹豫,一蛇一人已经消失在丛林里了。

    另一边唐昭跑过去时,周到已经跌坐在地上了,他看着唐昭过来,还有心情说笑:

    “想不到,我也有会遭了畜生道的一天,”

    唐昭扯过一旁的麻绳,粗鲁地将他被咬的那只腿,使劲儿绑了起来。

    “你轻点,轻点。

    我怕这还没被毒死,先被你给勒死了。”

    唐昭抬眼瞪他:“闭嘴。”

    其他人这时也围了过来。

    宴姮道:“阿昭姑娘,可要我们帮忙。”

    唐昭继续捆着他的腿,头也不抬地说:“帮我把他抬过去些。”

    把麻绳打好结以后,她让开了位置。

    成安几人出手,将周到抬到了火边。

    许是唐昭绑得太紧了,周到已经感觉不到那只腿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唐昭重新在周到面前蹲下,神色凝重。

    那条蛇跑得太快,她根本没看清长相,自然不知道他这中的是那种蛇毒。

    可端看之前那人发作的那么快,唐昭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测。

    世界上毒性强烈,短时间就能致人死亡的蛇毒拢共就那么几种。

    不过现下情况紧急,她查看看一下周到的情况,发现毒暂时没有扩散,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但现在要救他,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用了。

    唐昭扭头从火堆里抽出了一支燃着的细木棍,板着脸问他:“想不想活。”

    周到哪能说不,他老实的点头,肯定地说:“想。”

    不想,唐昭又冷声问他:“怕不怕痛。”

    周到不傻,看见她手里的火把,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到她想干什么。

    他面色顿时扭曲,可痛和死之间,他自是想活的。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唐昭的手,咬牙道:“不怕。”

    “好。”唐昭说,“给我按住他。”

    顿时几只手如铁掌一样死死按住了他,周到动了动,却是完全被止住了,根本没法动。

    他刚要说句话,可唐昭根本没给他机会。

    她拿着还正烧着的木棍往下一按。

    火立即烧到周到被咬的地方,刺啦一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四周,有受不住的,趴在一边干呕。

    周到同样痛得浑身抽搐,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崩成了一张弓。

    成安几人差点没把人按住了,可想而知那有多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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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59 章

    周到整个人都要宛如从水里洗过一样, 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那火直接烧肉,可想而知有多痛。

    唐昭被烧过, 她没有周到硬气, 当时疼得就直骂娘。

    而周到这家伙看着不着调,方才竟一声都没吭。

    “是个爷们。”

    唐昭给他伤药时,拍了拍他肩膀说到。

    周到瘫坐在地上, 有几分虚弱,但人还笑得出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打趣问到:

    “你说你一个姑娘,哪儿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偏方?”

    唐昭给他包扎打结,顺嘴回道:“你都说是偏上了,肯定就不是正经来路了。”

    这法子其实唐昭跟着一个养蛇的老农学的。

    老农年轻时抓蛇,后来自己养来卖给药店做药。

    他经验丰富也不怕毒, 什么蛇都养。

    当初唐昭要去他家背后的那座深山, 老农给她当向导。

    在山里她被毒蛇给咬了后,老农就是这么教她处理的。

    虽然看起来这方法粗暴了些, 但效果很不错。

    后来唐昭看着这个法子,自救和救人了许多次。

    今次又救了周到。

    唯一可惜的是,上辈子把她咬死的那条蛇,蛇毒来得太快了,一被咬了她身体立即麻痹,当时她身边又没有其他人,这才被毒死了。

    说起来,也是死得冤。

    “轻点,轻点。”

    一晃神, 唐昭手下没了轻重, 周到一下弹坐起来, 火急火燎地冲她说。

    “哦。”

    唐昭撒开了手, 然后说:“行了,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就没事了。”

    毕竟毒给烧没了,他腿上被烧的地方,也没留下多大的伤口,今晚上歇歇养足了精神,明天就没那么痛了。

    反正赶路是没事了。

    周到现下伤口其实也疼得厉害,脸都是白的。

    但仍还有心思,跟唐昭贫嘴:“是是,多谢唐姑娘了。”

    唐昭笑了笑,没接话,只起身离开了。

    相比起他们这边的轻松,另一边围坐在火堆旁还等着唐昭的众人则要紧张多了。

    一见她走过来,众人纷纷抬起,疲惫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唐昭在空出来的那个位置盘腿坐下,紧挨着她的是宴姮。

    在正事开谈之前,宴姮先问到:“周公子怎么样了?”

    唐昭点头:“没事了,不影响明天赶路。”

    “周公子无事便好。”

    此话过后,她安静了下来没再说话。

    其他人左看看右看看,过后又瞧了瞧离得不远处,到处升了火堆的赵環一行人,心里生出了忐忑之感,不知道唐昭到底要跟他们说什么。

    当然这个问题没等多久,就有了答案。

    唐昭这人不喜欢□□,说话做事向来是直奔主题。

    她不瞎,自然注意到了有人去看赵環几人。

    遂淡淡说道:“别看了,往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走,我承诺会尽全力将大家带出万木山的。”

    在场的人的先听她前面那句话,都脸色变了变,猜测她会把赵環几人隔开,用半是因为,那天着火的事。

    那天整整死了五个人,按照阿昭姑娘的说法,他们都是被赵環害死的。

    一点对峙的时候,赵環没有否认,那天大家都听到了。

    当时闹得厉害,他们就隐隐有了预感。

    而今日唐昭的话,算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这事给落定了。

    不过便是唐昭不这么做,知道赵環做了什么后,他们也都不敢再跟靠得太近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赵環的事暂且不说了,唐昭后一句话,才是关乎所有人的。

    “阿昭姑娘,你这话,不是哄我们的?你真愿意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出去?”

    毛贵直起腰背探着脑袋,兴奋地问到。

    他们一路走来不过不到一月的时间,到如今,还剩寥寥数人。

    死伤太多,这让许多人一度陷入绝望。

    但奇异的是,这句话换个人来说,他们不一定会信。但如果是唐昭的话,他们没有怀疑,只想确信,阿昭姑娘是不是真的愿意这也做。

    况且前面大家虽然也是隐隐以她为首,可现在,是她真正地与众人做出了承诺。

    所以毛贵才有此一问。

    唐昭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微微点头,不过面色却严肃了起来:

    “我不能把话说绝对了,我不能保证把所有人都好好的带出去,但我会尽力。”

    “我相信你,阿昭姑娘。”

    还不等她话说完,毛贵就抢着回答了。

    唐昭点头:“好既然这点说定了,那我会按照我的做事方法来,也会重新给大家做一些安排。”

    “阿昭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听到有望出去了,刚才还累得眼皮耷拉,坐着都能睡着的众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嗯行,这样的话,我想先请各位说说自己擅长的东西,这样有了相对的了解后,我们大家分工合作,往后做事事半功倍,在山里行走也会更安全。”

    唐昭话落,不少人都出现了茫然为难的神色。

    “阿昭姑娘,我好似没什么擅长的事。”

    方仁面有难色的说道。

    他不像其他人会武,也不识野菜,更不会辨别方向。

    这样一看,他岂不是废物?

    方仁皱了皱眉。

    毛贵这时也开了口:“阿昭姑娘也知道,我就会杀猪了除了杀猪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另有青竹方仁也是点头。

    宴姮和宴顾面上难得也出现了窘迫,他们二人生在公侯世家,从出生起就有人伺候着。

    非要说他们会什么的话,约摸就是脑子好用,记忆好。

    可有了万事都会的唐昭后,他们那也显得有几分无用。

    除了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的,自然也有会的。

    如冯虎,成安几人。

    他们则是显得有些全能,辨别方向,打猎,识野菜。

    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一直没说话的朝玲突然开口道:“我会杀人。”

    话一落,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朝玲姑娘的武功很好。”

    唐昭笑着替她找补了一句。

    别看朝玲少言寡语,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但俱唐昭所知许多人都挺怵她的。

    唐昭一开始也有些怕她,她手里那把寒光四射的刀,每次一□□,都会见血,看得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自那次她们达成合作,朝玲说不对宴姮和宴顾出手,后来果真没有出手。

    她是个讲信用的人,因为这点,唐昭便没那么怕她了。

    另外通过这么些日子的解除,唐昭还发现,朝玲这姑娘其实挺简单的。

    她不会想多有的没的,也不担忧什么。

    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被影响。

    譬如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不对劲,她偏偏一无所觉。

    在唐昭说了那句话后,还认真点了头到:“我功夫很好。”

    唐昭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那行,我们先要解决食物的问题。

    以后这样,以我,朝玲,成安,还有冯虎,我们四人为组长,将所有人分成四组,轮流出去打猎,找吃的。

    选组员的话,我们四人先各自选一个副组长,其余剩下的人,以抽签为准。

    这点有没有问题?”

    虽然没有听说过,组长之类的说法,但唐昭话说的并不复杂,浅显易懂,大家很快就能明白了。

    她说的法子,也没问题,适宜他们现在的情况。

    这当中,冯虎从唐昭嘴里听到自己名字时,猛的抬头怔愣看着她。

    另外成安几名护卫有些顾忌。

    “我家公子和小姐,没做过这些粗活,阿昭姑娘可否将他们摈除在外?”

    犹豫片刻后,成安问到。

    唐昭看过去,正要开口说话,宴姮却先说到:

    “成安,无妨。”

    宴顾也说:“出门在外,事急从权。我与妹妹虽不如诸位,但一些小事也是能成的。”

    “可是……”

    成安还是不放心。

    主子身份尊贵,他们这一趟出来还另有要事。

    万一主子们要是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似是看透了成安的担忧,唐昭沉吟片刻道:

    “你若实在不放心,就让他们二人跟我如何?”

    成安一愣。

    “我虽然功夫不高,但……”

    “就这么定了吧。”

    宴顾说到。

    他很清楚,唐昭既是让成安令了组长之职,他和阿姮若是再分由成安的话,其他人许是会心生不满。

    因为他们都清楚,要是出现了什么危险的话,成安定是会为护他们兄妹,而不顾其他人。

    如此阿昭姑娘一番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遂这边成安忧虑之色并未消退,那边宴顾已笑着冲唐昭说到:“那和妹妹麻烦阿昭姑娘费心了。”

    唐昭点了下头示意没事,后她又说:“除了食物,还需要懂药的每日定时定量采集伤药,会做手工的,探路的,看天气的……”

    唐昭一个一个的说给众人听,有些他们明白,有些则听得云里雾里的,

    “以上这些,你们各自谁愿意做?如果不会我会教他,教会了,过后就由他负责。

    最后,每天晚上的守夜,也要重新排。”

    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以后,唐昭就把选择权交给他们了。

    其实按照她以前的标准来算,一个完整的探险求生小队,以上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且同时大家多多少少也要都懂一些。

    只是需要一个专业性更强的人来主导。

    这样出来的队伍,行走在那些危险绝境之地,才会安全一些。

    如今没办法集齐以上这些人,她只能尽量做安排。

    幸而大家都是愿意多学一点的。

    何况在不少人心里,唐昭可是会练细盐的,那一身的本事,足以引得人眼馋。

    现在她主动开口,大家又哪有拒绝的道理,当下各自就选定了。

    事情解决后唐昭呼出一口气,心稳稳落地了。

    此时天色不早了,这几日众人过得艰难,今晚明明才出了事,让人感觉慌乱。

    可唐昭的一番安排下来,许是有了主心骨,有了盼头。

    遂众人反倒是让人觉得心安了。

    作者有话说:

    昨晚熬了个大夜,今天太困了,就长章我后面慢慢补(捂脸),感谢大家支持

    ◉ 第 60 章

    翌日, 众人早起继续赶路,不过相较于之前, 现在有盼头, 有了主心骨,即便大家脸色依然难看。

    缺水,疲惫导致的不适持续折磨着所有人的精神。

    但, 他们似是重新焕发出了另一种精气神。

    看着倒也不像之前那样绝望压抑了。

    按照宴姮的指路,顺着那个方向,今日天黑前就能到地方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有水喝了。

    只是山路难走崎岖,有几次,有人晃神都差点崴脚, 更有甚者险些滚下山坡, 幸而有惊无险。

    从早上走到太阳快落山,虽还未看到水, 但唐昭能明显感觉,约朝着那个方向走,空气湿度越重。

    这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那边的确有河,且应该隔得不远了。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我听见声音了。”

    又走了一截,突然趴在冯虎身上精神萎靡的羊头突然来了精神,大声喊到。

    许多听后,皆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昨晚上他就乱喊乱叫说看到河了。

    “你小子老实点, 再乱动, 老子把你丢下去。”

    冯虎不耐烦地说。

    羊头从昨晚被打晕后, 到今日醒来, 除了眼睛睁开,眼珠子转了两下外,其他的动也不动一下,满脸都写着绝望。

    临出发前,所有人都起身准备走了,就他靠在树上,不起身。

    冯虎去喊他,他也不说话。

    总之一副到死不活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焦躁。

    最后没法了,冯虎只能黑着脸,把人背着走。

    “真的有声音,在前面,前面有水,前面有水。”

    羊头不理冯虎的话,激动地指着前边方向,挣扎了起来,嘴里还一通喊。

    冯虎实在没劲儿背他了,加之地上本来路就不平,他这么一挣扎,直接脚一软,两个人都摔坐在地上。

    不想那羊头人一落地,顾不得疼一溜烟就往前蹿,拐个弯人便不见了。

    “诶,你,你小子赶着投胎啊,跑,跑什么跑。”

    冯虎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骂到。

    “前面像是真的有动静。”

    这时周到说到。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看向唐昭说:“天快黑了,我们也该找地方休息了。”

    唐昭点头:“走吧。”

    “阿昭姑娘,我,我先去找那小子,山里路不好走,我怕他出事。”

    歇了一口气后,冯虎起身说到。

    “嗯,去吧。”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

    “你注意安全。”

    “是。”

    随后冯虎脱离了队伍,向着羊头跑的那个方向追去。

    “我们也走吧。”

    她回头说,然后自己补上了冯虎的位置,在前面开路。

    对于冯虎和羊头的离开,唐昭神色看起来很平静,面上没多少担忧。

    其实对于羊头的话,她多多少少是相信的,因为她也听到声音了。

    所以羊头一定会按照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最终他们是会在那条河边汇合。

    只是一个早到些,一个迟点。

    当然如果他们两人不幸跑偏了方向,唐昭会在把所有人安顿下来后再去找。

    以免天黑了,大家还在林子里乱蹿,太危险了。

    众人继续往前走,坠在队伍最后面的赵環几人对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自从那日唐昭与赵環闹崩了以后,她再也没有理会他们。

    至今,一众人直接分成了两路人。

    双方各不干扰,也不交流,连晚上的火堆守夜都各收各的。

    对于这点赵環实则也很无奈。

    他本是要打算拉拢唐昭的,在所有人中除了唐昭其他人于他而言,只有必死和无关紧要的两种。

    可如今,自那夜火灾过后,赵環试图与她修好,皆无功而返。

    如此看起来,他也只能放弃这一打算了。

    赵環颇有几分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

    随着天越来越暗,他们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当走过之前羊头跑过的那个拐角以后,奔腾的水流声音,隐隐蹿入了众人耳朵里。

    所有人一愣,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听了下来。

    “我没听错吧?”

    毛贵干巴巴地问到。

    “我也听到了。”

    方仁说。

    青竹道:“似是水流的声音。”

    宴顾露出一笑,肯定地点头:

    “的确是水流的声音。”

    唐昭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动静回头看会有人停了下来。

    再一听他们的话,她也跟着笑了:

    “看来我们是到地方了”

    “啊……”

    她话刚落,毛贵突然嚎了一声,然后顾不得脚上,丢开了手里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着声音来处冲了过去。

    他第一个,然后是朝玲,直接施展轻功,足尖一点一跃而起瞬间身影就远去了。

    原地剩下的周到,宴家兄妹及成安几人,青竹方仁等,也都抑制不住地高兴,激动。

    只是稍微顾忌了一下她,没有跟着前面的人跑。

    当唐昭目光落在最后那几人身上时,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几人一眼,然后扭头对其他几人说:

    “走吧。”

    “好。”

    几人继续往前走,只这会儿,步子较之前迈得大些。

    他们穿过几棵大树,远远就看见了前面透着光亮的出口。

    而此时流水的声音更大了。

    唐昭舔了舔唇,也按捺不住了,往前跑去。

    她虽没说过,但她也是真的渴。

    她已经多久没有正经地喝一口水了,靠着每日早上收集的露珠,勉强润润唇。

    到现在也真的快到极限了。

    唐昭一跑,后面的人立马跟上。

    风声烈烈在耳边响起,脚下的路逐渐变得平坦,唐昭越跑越快,前面树枝掩映的出口,越来越近。

    几乎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已经站在那儿了,而那出口外面,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一条大河,横搁在眼前,河面宽广波涛汹涌,落日的余晖撒在上面,水面泛着橘红色的波光,很是壮观。

    这条河和将她冲入万木山的那条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

    说不准,这就是那条河流过来。

    此时早一步到的朝玲和毛贵已经在用碗舀水喝了。

    而更早离开的羊头和冯虎果然也在这。

    他们二人应该是到了有一会儿,现在已经瘫坐在地上歇气了。

    “阿昭姑娘,这水甜,快过来。”

    毛贵看到她,忙扬着声招呼她。

    落后一步的周到几人,也来了。

    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碗,趴在河边舀水喝。

    唐昭更是连喝了四碗,发干的嘴里才感觉好受了些。

    她擦了擦嘴,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这水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待所有人水都喝得差不多了以后,唐晓道:

    “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也都累了。这里地势开阔适合暂时停留。我们就在此处修整几日吧。”

    此言一出,没有人反对,纷纷点头同意了。

    随后,按照头一晚上的分配,所有人各自忙活了起来。

    离天黑没多久时间了,他们需要在这段时间内生火找食物。

    之前几日猎的肉食用盐巴腌过,还剩了些,今晚可以用,剩下的找些野果野菜煮汤就好了。

    比起他们这边的从容不迫有条有理的忙碌,赵環那边则要显得手忙脚乱许多。

    他们现在没有盐,没有锅,只剩下最开始烧了土碗各自分到手的那一个小碗。

    才吃了几日盐,又要开始吃没滋没味的菜了,几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每到吃饭时,整张脸都没什么表情。

    有时,更是吃出了一种受刑的感觉。

    唐昭见了,冷笑着骂了一声活该。

    到夜里,用了饭后,所有人的面上愁闷疲惫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适意之感。

    连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火堆上架起的土锅里烧着唐昭煮的茶。里面放了车前草,清热解暑,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最好不过。

    众人捧着茶,难得有说有笑,气氛热烈。

    “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下次再来这一出,你看老子还带不带上你。”

    冯虎看着羊头,冷哼一声说道。

    喝了水,吃了些东西以后,他人便恢复了正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异样了。

    要不是他之前那模样太吓人,说不准都会以为他是装的了。

    眼下听了冯虎的话,羊头挠挠头,黑黑的皮肤里浮现了可疑的红色。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吗。”

    “身不由己?行,那下次我们换换,我也身不由己一次,你来背着我走。”

    羊头笑呵呵地点头:“行啊,下次我来背你。”

    “滚开,就你那身板,能背得动老子。”

    冯虎瞥了他一眼说,众人看向羊头。

    果然如冯虎所说,他有些矮,身材看得也没冯虎结实。

    要说他能背动谁,恐怕除了在场的女子外,其他人他还真难说。

    想到这,所有人顿时忍不住笑了。

    唐昭喝了一口碗里的茶,而后对坐在她身旁的周到说:“一会去你烧些开水,把布烫一下,等你睡之前我把药给你换了。”

    周到点头:“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唐昭继续问。

    周反正皱眉想了想:“还行,没什么大问题,伤口也没昨晚上疼了。”

    “那就好。”

    伤口疼痛减缓,说明没有恶化。

    而且那蛇咬传皮肉的伤口本来就小,唐昭给他用火烧时,也没留下多大面积的烫伤。

    加之他们现在药备的齐全,处理伤口时也小心,应该不会感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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