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条健一郎醒来的时候, 病房里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侧边,抬头盯着高高挂起的输液袋发呆。
上条刚试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啊, 上条同学你还好吗?”纲吉帮他在背后垫高了枕头。
“不是很好。”上条虚弱地说。
“我的脑子就像要炸掉一样, 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小学三年级时每天的课程表,有家里黄页本上一整本的电话号码, 甚至连上个月每顿饭分别嚼了几口这种事都留在我的大脑里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找我的眼镜?”
纲吉把床头柜上的眼镜递给他,右眼的镜片已经碎掉,从中心向周围蔓延出三道裂痕。这是他在被“制服”时碰裂的,现在只能勉勉强强地用着。
他倒也不嫌弃,摸索着从纲吉手里接过眼镜带到脸上, 然后长舒一口气。
视力不良的他又找回了他的安全感。
“那东西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了?”上条看着纲吉说:“其实我一直‘清醒’着, 我知道你碰过我的口袋,也知道刚才有警察来过这间病房……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纲吉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匣子。
上条看到晴蝉匣子,他有些畏惧地抖了抖, 默默把被子拉高到肩膀。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上条问。
纲吉手指顿了顿。“你不知道么?”
“那女人——咳, 我是说我的生母, 她只说这是很厉害的药,可以包治百病, 而且可以随用随取, 永远不用担心消耗。”上条一脸纠结地解释:“本来我没想要的,我讨厌她给我的所有东西,可那天她突然要把这个给我……还有那把枪。”
他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眼神里的抗拒都要溢出来了。
“那你打开过它吗?”
“没有,我根本不想要这个东西, 又怎么会去主动要它的钥匙呢。是我的生母交给我的时候,还多给了我两颗丸子一样的东西,她说这就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我本来是不信的。”
他目光惊惧地咽了口唾沫。“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纲吉认真看着上条的表情,他觉得对方大概没有说谎。
“嗯……是一些很糟糕的东西。”依旧学不会说谎的纲吉只能这样模糊地解释。
“是不是那种玩意儿?”可上条自己好像脑补到了什么,他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十分惊惶。“让我思维混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绝对是那种玩意儿吧!对了,我会不会上瘾?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
“你不会上瘾的。”纲吉轻声安慰他。“也不会被抓起来,不过那把枪和这个东西都不能还给你了。”
“没问题!”上条激动地说。
“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
*
说是散步,其实也没什么好去处。帝丹高中一共就这么大,学生们闭着眼都能在里面走上三圈,而让工藤新一领着小兰去校外……他还害怕解药会在交通工具上开始失效呢。
于是不知道怎么的,新一和小兰一起走去了空手道社的活动室。
“我好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新一欣赏着橱窗里摆放的各种奖杯和照片,几乎半数照片里都有毛利兰的身影,有她与社团成员在团建后的合影,也有他们参加比赛时获奖后的颁奖现场影像。
新一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小兰的一张单人照,摄像的学生用很高级的镜头在小兰站上赛场与对手交手时,捕捉到了这样一张高清图像。她眼神锐利,表情凛然,长长的发丝在上半身迅速躲闪的动作下,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弧度,像是在狂风下翻卷的战袍。
“啊啊啊你不要看那个。”小兰脸色通红地在橱窗面前摇摆双手,试图拨开新一的视线。“那是学妹开玩笑摆在那里的,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这就是圣诞节时那次比赛吗?”新一轻声问:“你给我发了消息,我却因为太忙没有看到的那次。”
“……嗯。”小兰点点头。“不过其实也怪我啦,直到决赛日的前一天才想起来邀请你,却忘记你说过正在国外了,就算马上看到我的消息,也不可能赶回来的吧。”
她有几分释然地笑笑。
不是的。新一默默地想。
其实那天晚上他就待在侦探事务所里,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小兰的邀请,所以只能一直装作没有查看消息的样子,却又在小兰比赛的时候时刻注意着手机屏幕,只是为了能在比赛结束时,第一时间对她说一声恭喜。
他还记得那时事务所的电视机里放着冲野洋子的节目,毛利小五郎手里的啤酒喝到一半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窗外正好有一辆某位议员的广告车经过,播音员把预定的台词说完一遍,用车上的大喇叭给大家放起《铃儿响叮当》的歌声。
他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把手机屏幕按亮。
“好像还没有当面对你表示祝贺吧。”新一眨眨眼,看着身旁的小兰。“我可以现在补上吗?”
“恭喜毛利兰同学在东京地区空手道大赛里取得优胜。”他右手虚握在嘴边,模拟一个举话筒的动作。“请问毛利兰同学想要什么礼物呢?”
小兰低头看着新一举到她面前的手。
“很贵的礼物也可以吗?”
“想要手机还是包包?或者是去哪家餐厅吃饭?”新一在脑海里运用着排除法。“旅游的话应该也可以。”
“那么你就是同意了?”
“对啊……不过总感觉你想要的礼物真的很贵重的样子,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攒钱了吗?”
小兰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礼物是,今年冬天的比赛,新一你一定要准时到现场看完全程。这就是我想要的礼物,因为今年冬天的高中组比赛,是我可以参加的最后一次了。”
新一身体僵立,他在背后握紧了手。
这确实是一份很贵重的礼物,贵重到他可能支付不起。
可小兰的双眼中全是小心翼翼的期待,新一有种预感,如果他现在多沉默一秒,小兰就会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算了算了刚才是在和你看玩笑啦我还是更想要去哪里玩”。
“嗯,好啊。”他听见自己说。
“我答应你。”
“真的吗?”直到这时小兰似乎才真正喜悦起来,她兴奋地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探,与新一之间的距离猛地缩短。
“啊,当——当然了。”新一看着突然凑近的小兰,对方柔软又带着香气的发丝几乎要探上他的鼻尖。新一语气结结巴巴,心口小鹿乱撞,乱糟糟地想着原来女孩子的头发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在空手道赛场上可以翻腾出几乎要穿破相纸而出的凌厉,却又可以在平时温柔得像一汪清澈的水。
“那好,我们拉勾。”小兰伸出自己的小指。
新一把自己的小指勾上去。
“这样就算约定好了。”小兰勾着新一的手轻轻摇了摇,然后猛地松开,把手背到身后。“虽然新一总是言而无信令人生气,不过这次我们已经拉勾了,拉勾了就不能反悔。”
新一把手臂垂落,还保留着弯曲动作的小指,在空气中颓然地伸直。
“嗯,这次不会反悔的。”他轻轻地说。
小兰开始开心地在手机里编写备忘录,想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记下来。新一装出一副继续在空手道社四处参观的样子,实际上目光一直偷偷在小兰身上逗留。
那只海参男挂坠正在小兰的手腕附近晃晃悠悠荡来荡去,总是要和悄悄打量小兰的新一撞上视线。
新一站在活动室拐角的柜子前。
他忽然变了脸色,背过身去急促的喘息,右手在胸前把衣服抓出狰狞的褶皱。他举起左手想扶在柜子上帮助支撑自己,却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把柜子推动了半寸,铁皮柜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新一?”还在打字的小兰猛地抬头,她的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惶。
“啊,抱歉。”新一依旧背对着小兰。“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要先离开了。”
“又是这么突然吗。”小兰想要走上前抓住新一的胳膊,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她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抱歉了,兰,这次真的是很紧急的事情。”新一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表情,他走到活动室门口抓起自己的书包。
“等事情办好,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先走了。”
工藤新一关上门,飞奔在狭长的走廊上,他凌乱的脚步与沉重的呼吸是走廊里仅有的声音。身后活动室的大门一直无人开启,这一次小兰甚至放弃了继续追出来。
他不知道是该感到幸运,亦或是沮丧。
新一跑进一间无人的男厕,摔上门板把自己锁进隔间。他的心脏在解药失效与跑步冲刺的双重加持下,以近乎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跳动着,他的心率在短时间内极速拔高,又慢慢地平复,最终回归静息。
江户川柯南埋在一堆大号的帝丹高中男子校服里,全身大汗淋漓。
啊,原来儿歌里说的没错。
柯南想。
说谎的人,真的是会吞下一千根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开始思考为什么新一能和小兰出国玩却不能去看比赛,想了很久终于被我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小兰的比赛是有电视台转播的,因此新一没办法顶着这张脸出现在观众席,会被拍到。
突然有点害怕……发刀后是不是应该先逃跑呢……好吧我先跑了!
第42章
“……请问我是谁呀~你是蓝波~蓝波~三年级的小牛~”
帝丹小学的放学路上, 蓝波又蹭上了少年侦探团一起前往博士家的大部队。他哼着小调一路蹦蹦跳跳,嘴里还含着一颗葡萄味儿的硬糖。
“昨天我们一起玩的那款游戏好精彩啊,今天还要继续吗?”光彦说。
“当然要了!”元太活动着手指。“今天绝对要赢过你!”
“欸……可是步美今天不想玩游戏, 我们一起去看看博士最近有什么新发明怎么样?”步美向大家询问道。
“好的, 我们去看发明吧。”元太立场十分不坚定。
灰原一路都在保持沉默,对他们之间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她迈着步子走在这群人最边缘的位置,眨了眨眼, 面前就出现了一颗奶片糖。
蓝波来到她身边,一只手捧着奶片糖想递给灰原,另一只手从小口袋里又抓出几颗,分给另外三人。
灰原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接过。
“博士有做出过什么特别厉害的发明吗?”蓝波好奇地问:“要特别厉害哦。”
他这段时间已经听侦探团们八卦过不少阿笠博士的发明了, 可不管是“可以载重四十千克的迷你无人机”还是“能够在水下呼吸三十分钟的便携式氧气”, 这种东西完全无法让蓝波激动起来。
“当然了!”步美十分骄傲地讲解。
“博士会制作可以射出麻醉针的手表,放倒一头大象也没有问题!”
武器?蓝波支棱起耳朵。
“不过博士他只肯给柯南用这个。”步美语气失望地补充道:“因为博士觉得给我们用会有危险。”
蓝波顿时联想到自己被阿纲没收的宝贝武器库,心有戚戚地跟着叹了口气。
“那博士可以发明时光机吗?”蓝波又想到什么,他突然问。
“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的吧, 只不过是电视里的虚构而已。”元太嗤之以鼻。
光彦摇了摇头。“不一定哦, 时间和空间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也许在未来时光机真的可以被发明出来——不过一定不可能是博士发明的啦。”
他们走过街道的转角。
“虽然没有时空穿梭装置可以玩,不过博士的收藏室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哦。”光彦看前方没有人, 索性走到大家面前然后倒退着边走边说。
“我记得博士……你怎么了灰原同学?”
灰原的双腿僵硬在原地, 她面色惨白,嘴唇也跟着失去了血色,全身所有用来呼吸的肌肉在一瞬间都紧绷起来, 双眼中满盈着恐惧。
光彦顺着灰原的视线回头,可街道上什么异样都没有, 来来往往的行人与来来往往的车辆左右经过,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光彦困惑地挠挠头。
*
德国产黑色保时捷356A,车牌号新宿54み43-86。
这辆不止一次出现在灰原哀噩梦里的车子,现在真正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雷达”并没有起反应,也许这说明琴酒和伏特加现在都不在附近,但是这依旧无法治愈她的恐惧。
灰原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噩梦之中了。
她把自己藏在元太身后,手指用力攥着他的书包。可霎那间她又意识到这完全不是什么好主意,见到自己和这群孩子们在一起的琴酒一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灰原放开元太的书包,转身就欲跑开。
“小哀?”步美疑惑地询问。
不行,这样也不行。灰原硬生生站住了脚步。
“啊,我突然想玩躲猫猫了。”她强打精神展现着自己的演技。“我们现在就来玩吧。”
“现在?”光彦十分诧异。
“好啊好啊,蓝波大人最喜欢玩躲猫猫!蓝波大人要来抓人!”
蓝波激动地跳起来,可是灰原拒绝了他。“不,我等在这里,你们都去其他地方躲好等我来抓,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找不到你们,你们就直接去博士家集合好了。”
她并不会真正去玩捉迷藏的,她的目的就是让这群孩子抓紧时间离开这处是非之地。等到十分钟后游戏自动结束,他们回到博士家,博士或者江户川就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至于她自己能不能从这里逃开……只能听天由命了。
“唔,那好吧,我可是很好说话的,那么就让我和灰原一起抓人,光彦步美和元太去其他地方藏。蓝波大人一定会在十分钟内找到你们!”
完全没看出哪里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胡说!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你抓到!”元太轻而易举地被激起了好胜心。“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出发了!”
如果局面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掩饰自己与一个人的关系总比掩饰与一群人的关系要容易些。灰原有些痛苦地想。不过现在还有时间,她需要劝说蓝波也离开。
“蓝波,你——欸?”
蓝波抓住了灰原的手腕,在灰原惊讶又紧张的表情中把她推进不远处一条小窄巷,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这里与其说是窄巷,倒不如直接叫“缝隙”,因为它实在是太过狭窄,除了野猫野狗,也只有身材瘦小的小孩子可以勉强钻过。
灰原的手肘处红了一片,那是她刚才不小心蹭到粗糙的墙面后产生的伤口,现在伤口表面有些疼。不过她无暇顾及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感,她目光复杂地望着与自己一起挤在巷子里的蓝波。
“你在躲谁?”蓝波十分好奇地问。
灰原突然有些语塞,她实在没预料到这种发展。“……我没有在躲谁。”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步美他们应该已经找好躲藏的位置了!”灰原努力装出对躲猫猫兴趣十足的样子。“还剩九分钟,不抓紧时间的话我们会输的。”
“这种简单的游戏我才不会输,只需要三分钟我就能把他们都找出来——所以你在躲谁?”
“是坏人吗?”蓝波突然兴奋起来。“需要蓝波大人帮你解决掉坏人吗?只需要以后每天支付给我十块糖果,我就能帮你解决任何人。”
蓝波说着,就把手往怀里探,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
可灰原并没有注意到蓝波的动作。
在蓝波刚刚说出“十块糖果”的时候,灰原就已经被那种令人胆颤的恐惧摄去了心神,她确信刚刚有组织成员进入了她的感知范围。
是琴酒。灰原对此十分确信。
她对与那个组织相关的人的气息异常敏锐,而这些气息在她的认知系统里又有许多微妙的区别。贝尔摩德那个危险的女人会让灰原联想到恶魔,而琴酒的气息会让她联想到荆棘。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灰原无法用自己的科学知识解释这种现象,但她又明确知道,她感受到荆棘的气息,就意味着琴酒出现在了这附近。
这附近有什么?
琴酒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
我该怎么办?
无数问题在灰原的脑海里疯狂的起伏,她的大脑从来没有运转这么快过。可她神色凝滞表情僵硬,像是被冻结在原地。
蓝波被灰原的表情吓到,他松开手指放下原本想要拿出来的东西,呆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蓝波?”
蓝波朝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
沢田纲吉站在巷口,他把双手撑在脸颊两边,向小猫用胡须测量距离一样比划着小窄巷的宽度,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把自己的头伸进来的想法。
“要出来吗?”他把手臂伸进小窄巷,朝蓝波伸出了手。“你怎么会在这里面?我在附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跑进楼上的仓库了。”
“咦?灰原也在里面。”纲吉看见灰原,微微一愣。“你们在玩躲猫猫吗?”
“没错,我要去找光彦他们了。”蓝波钻出巷子,衣服蹭上一大片灰。纲吉一脸无奈地蹲下帮他拍打背后的尘土。
灰原依旧处在惊恐状态里,她甚至朝身后又缩了缩,用身体行动表示对钻出巷子的抗拒。
纲吉有些茫然。
“灰原好像在躲什么人啦。”蓝波趴在纲吉的肩膀旁,向他轻声告密。“蓝波大人要去在三分钟之内找到光彦元太和步美了!阿纲先去博士家等我吧。”
不在状态内的纲吉完全追不上全力冲刺的蓝波,纲吉看了眼蓝波跑开的方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巷子里的灰原身上。
纲吉想了想,脱下了自己带着兜帽的外套。
“嗯……你要穿上这个吗?”纲吉把外套递进巷子。“还是要留在里面躲一会儿?”
“不要留在这里。”灰原终于用干涩的声音开口。
“我说的是你,你不要留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为什么总会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呢。
如果步美没有叫住她,她就可以自己一个人逃走,不用害怕在逃走的时候让琴酒和前来寻找她的步美等人碰到面。如果蓝波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她就可以把蓝波劝离这里,不用担心蓝波被琴酒认为与自己这个组织叛徒有什么关系从而被牵连。
如果沢田纲吉没有留在巷口,而是追着蓝波跑开,她就可以坦然等在这里迎接自己的命运,不论那会是一抹夕阳还是一颗子弹。
可为什么他偏偏留下来了呢。
为什么自己总会牵连到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呢。
“如果这里很危险的话,那你也要赶紧离开才行吧。”纲吉坚持伸着递出外套的手。
可是危险的不是这里,而是在这里的我啊。灰原有些绝望地想。
她依旧缩在狭窄的角落里。
纲吉突然叹了口气,他闭着眼睛就把上半身往巷子里挤,在灰原紧张又茫然的眼神中,用力把她牵出来。
幸好没有卡住!不然就太丢脸了!
纲吉抖开自己的外套,披在灰原的背上,又为她拉好了兜帽。
“别躲起来。”纲吉说:“不管你在害怕什么,只有躲起来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这是我的老师对我说过的话。”
“我会保护你的。”他对灰原伸出手。“既然这里很危险,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
灰原抬头看着在他面前弯下腰的沢田纲吉,对方身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柔和的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轮廓。
灰原伸出了手,他们走在路上,与迎面驶来的保时捷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综了其他世界观后,灰原的酒厂雷达就可以解释为一种超能力了欸。
说贝姐的气息像恶魔是原著设定,说琴酒像荆棘是我的私设啦。这么设定也是有一点圣经相关的隐喻在里面不过并不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捂嘴)。
突然觉得蓝波手机上肯定有装儿童定位系统才对hhh,不然这种撒手没的小孩子要累死纲吉保父啦!那么蓝波这么擅长躲猫猫是不是因为总在和纲吉斗智斗勇呢……(沉思)
无责任小剧场:
纲吉:蓝波很棒哦,已经学会和朋友分享糖果了。
蓝波:蓝波大人把自己不喜欢的糖分出去,阿纲就会给蓝波大人更多喜欢的糖!
纲吉:……?
(蓝波分给大家的是意大利产的那个很有名的Galatine奶片,这在纲吉眼里属于“健康的糖”,不过蓝波并不喜欢牛奶,他只喜欢喝果汁)
(牛奶是蓝波唯一不喜欢的关于牛的东西ww)
(等等,公式书里应该没有提过蓝波喜欢喝牛奶吧,这样我岂不是有点尴尬)
感谢筱、王侯折、木林森、痴汉少年、中三病也不是小丸子送出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及收藏!!啾咪啾咪!
第43章
沢田纲吉两根拇指上下翻飞晃出残影, 把用手机打字聊天生生折腾出了正在干架的气势。
柯南坐在阿笠博士家的沙发上,盯着对方一脸无语。
“沢田哥哥,为什么最近你一直都待在这里?”柯南十分不解。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周了, 每天放学后沢田纲吉必然会带着蓝波来到博士家一直待到深夜, 即使有时蓝波自己跑出去玩,纲吉也必然会留在博士家里。
灰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意式咖啡。她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浓郁的香气在客厅里扩散。
“欸?”纲吉有些迷茫地抬头,他的手指一刻不停,还在敲打着手机屏幕。“啊,因为我和灰原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柯南又看向灰原。
“你不是要去隔壁么?”灰原对柯南的示意避而不谈,言语中满是下逐客令的味道。
柯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张张嘴欲言又止, 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博士家的大门。
灰原等待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她又端起面前的咖啡。
“味道很好。”她轻轻说。
“这是我的老师最喜欢的一款咖啡豆,他对咖啡品质要求很严格的,所以我想一定很好喝吧。”纲吉终于放下了手机。
“我倒是分辨不出这些咖啡豆的味道有什么区别, 他总会说我暴殄天物什么的。”他稍稍有些苦恼地挠挠头。
灰原似乎笑了笑。
“我要出门了。”她看着纲吉说:“其实你可以不跟过来的, 我已经没事了。”
一周时间虽然不足以让她完全消除内心的忌惮, 不过也让她放下不少心来。也许之前与琴酒的狭路相逢只是巧合,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琴酒已经发现了她之前在列车上的“假死”陷阱而开始重新排查起她的踪迹, 但不管怎样, 在另一只靴子落地之前,她的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反正我最近也很清闲啦。”纲吉笑着说:“而且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吧,说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灰原盯着纲吉看了一会儿。
“啊, 那好吧。”她突然扬起一个步美式的微笑回答:“那就先谢谢你了。”
……这种既视感,总感觉之前在哪里经历过呢。纲吉挠了挠头。
*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面积巨大的豪宅里拥有面积巨大的书房,近乎两层楼高的墙面上密密麻麻排满了藏书。在冲矢昴入住这里之前,这个房间一直被小兰和园子定时前来打扫着,而最近一段时间,这里已然变成了外人无法进入的秘密基地。
FBI的探员们和柯南一起围坐在一圈,赤井秀一双手插兜随意靠墙站着,脸上还带着“冲矢昴”的面具伪装。
茱蒂·斯泰琳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
“距离上次CIA的那一位传回朗姆出动的情报已经有近两个月了,可在这期间,那个组织似乎一点大动作都没有。我们无法得知代号朗姆的高层究竟在组织内做出了怎样的部署,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最近又清理了一批国际上各个组织安插的线人,其中包括我们FBI的两位,艾玛·加西亚和近藤润。”
詹姆斯·布莱克面色有些沉重地开口:“艾玛是一位英勇的女士,她曾是自己那一届中成绩最优秀的成员之一。而近藤润则是一位心理素质极佳的搜查官,他被委派去执行一份双重间。谍的任务,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完成出色。”
柯南翻阅着茱蒂拿出的那份文件,里面记录着这段时间内FBI对黑衣组织的调查结果。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对这些资料还不知情。
“他们本不应该牺牲。”詹姆斯忍不住蹙眉,额头上被风霜雕刻的皱纹挤出深深的沟壑。“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们曾在潜伏期间露出马脚,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FBI内部存在情报泄露的可能性——可他们还是暴露了。”
赤井秀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安静地听着,本就心思难测的表情在面具的遮掩下,更加模糊起来。
柯南浏览完毕文件,他轻轻放下后询问道:“基尔没有传回新消息么?”
话一出口,空气中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这一次我方损失惨重。”安德雷·卡迈尔最先忍不住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属于CIA的一名探员却毫发无伤安全回到了他们的本部,如果这是因为基尔故意对我们隐瞒了消息的话——”
“这不可能。”柯南斩钉截铁地否决。
他神情凝重,甚至还有些焦急地说:“她在组织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与FBI合作,而只把消息告诉CIA并隐瞒FBI这种得不偿失的方式,并不像是她这种聪明人会做的事。那名CIA探员可以逃脱黑衣组织的追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被故意放跑的。”
“组织已经知晓了基尔的身份,并诱导我们对她的立场产生怀疑。”赤井秀一接过柯南的话继续说:“从此以后我们安插在组织里的这根名为本堂瑛海的钉子就彻底废弃了,我们对组织的追查进度会再次陷入停滞。”
“是因为基尔不可信了吗?”卡迈尔有些跟不上聪明人的思路,他困惑地问:“可是如果基尔与我们的合作还在继续,总会有收到新情报的那天吧,不管情报是真是假,总归是情报啊。”
“不。”赤井秀一显然异常熟悉组织的行事风格。“是因为她应该已经死了。”
工藤宅的书房里过于寂静,大家的心都有些沉重。赤井秀一微微垂眸,视线凝聚在虚空之中的某个点。
他忽然看到书架底层的一排书,柯南·道尔和江户川乱步的著作还明晃晃地靠在一起。小侦探的伪装方式在他这种受过专业培训的人看来实在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可他却偏偏能把自己的身份伪装到今天。
也许运气也算一种实力吧,可其他人却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所以我们现在对那个组织又一无所知了对吗。”茱蒂握紧了拳头,她的双眼中有愤怒在凝聚。“不知道朗姆的身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知晓我方线人的状态……该死的我们还知道什么?”
她一拳挥向身后的沙发,柔软的海绵在她的力道中深深凹陷,可这种毫无弹力的触感并不能卸去她的怒火,反而让她更加不快。
柯南也有些消沉。
他早就意识到,比起组织突然出现,他更害怕组织的突然消失。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目前掌握的那些所谓资料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了琴酒和伏特加的存在,可他们还是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消失无踪。他知道了贝尔摩德就是美国演员克里斯·温亚德以及莎朗·温亚德,可贝尔摩德在日本行动的时候完全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他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些奇怪的联想,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知晓了那个组织Boss的身份,是不是对方同样能在身份暴露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他咬着牙,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
“原来你是想出门采购食物么。”
纲吉怀里抱着一只看上去格外沉重的大号纸袋,里面装满了各种诸如全麦面包低脂牛奶之类的东西。至于与他同行的灰原则两手空空,悠闲地走在他的身边。
“我还以为这种事会是博士负责呢。”毕竟让小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说什么也有些过分了吧。
“不,如果让博士自己负责采购食物的话,他一定会买回一大堆热量超标的东西。”灰原已经十分熟悉博士的小心机,不管是打着请侦探团吃饭的旗号去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还是使用超市打折不买白不买的借口去买回很多必须要被踢出食谱的食材,这些事情博士都已经异常熟练了。
纲吉想了想,点点头认同了灰原的说法。“我懂了,这大概与我不会让蓝波自己去超市买零食是一样的。”
他们从宽敞的大路走进一条小路,路的两边从商户变成了住宅区的一户建。很多家的车位上都停着款式各异的私家车,安室透的马自达处在其中亳不显眼。
安室透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他没有料到自己会在今天碰到那个茶发的女孩,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安室透的记忆力相当出色,他回想起那个人曾经是波洛咖啡厅的顾客,而且和住在咖啡厅楼上的毛利兰小姐以及那位江户川柯南看上去十分熟悉。
他也是那位茶发女孩的熟人么?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在车内打量着两个人的动作,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出现。没想到几秒钟后,那个抱纸袋的年轻男人的目光就笔直地锁定了车内的自己,双眼中全是波澜不惊的冷淡。
这可有点意思。安室透想。他可不会怀疑自己的盯梢水平有退步,那么问题大概出在对方身上吧。
他轻轻哼笑了一声,十分自然地走下车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有没有在正文里讲清楚总之先解释一下:
1.被酒厂发现的那些人都来自国际,就是不包括日本的意思,安室透目前安全。
2.水无怜奈没事,我文案里说过不会有原作角色死亡的。
3.近藤润就是大阪时杀死那个绑匪以及东京询问目暮有关工藤消息的那个人。他是FBI放到日本警视厅,然后由酒厂自认为“买通”了警视厅的人,这样一个套路。至于他知道了什么死前又透露了什么,就等待后文慢慢解释了。
感谢读者诡言、34131157、慕青熏沐、anny、灵頠君打赏的地雷!感谢万叶千声的手榴弹以及逆回的火箭炮!!
感谢王侯折、秋雨浮萍、我比5t5更狗、万叶千声、一朵花花、acebb、机智少年啦啦啦~、风林、慕青熏沐、灵頠君赠送的营养液!
生死时速失败了呢(瘫)
第44章
一辆白色的马自达汽车, 以及一个穿着灰色休闲上衣的浅金发男人。
纲吉感受到了来自车内的窥探视线,却没料到対方就这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走下了车。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上前来,没有忽视身边灰原正在紧张到发颤的身体。
纲吉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抱着怀里的纸袋微微向前一步, 把灰原挡在身后。
安室透停在二人身前一米远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他像一个普通邻家哥哥一样露出异常灿烂的微笑。“我记得你是毛利小姐和柯南的朋友,対吧。”
“你是事务所楼下的……”
“安室透,目前正在波洛咖啡厅打工。”他这样自我介绍着。“看样子你们现在正准备回阿笠博士家吧, 我可以开车载你们一程。”
纲吉警惕地打量着安室透。这让安室透有些讶异,因为対方显然还没有从柯南或者其他人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份,但他依然表现出隐隐抗拒。这种抗拒対正在展现“波洛员工安室透”这一身份人格魅力的他来说实在是新奇。
难道只是因为她么。安室透看向正抬手揪住纲吉外套的灰原,她侧过身去,用纲吉的身体遮住自己大半身形。
她大概不知道, 其实只看侧脸更像那个人了……安室透恍惚一瞬, 又瞬间回归理智。
“谢谢,但不用了。”纲吉拒绝了他。
“这里距离博士家还有一段距离吧,抱着那么多东西走回去一定很累。”安室透指了指自己车子的方向,继续劝说道:“我开车可是很稳的, 保证能把你们安全送到。”
“我说不用了。”纲吉语气平淡, 再一次表示拒绝。他可以感受到身后的灰原更贴近了些, 仿佛自己就是她仅剩的一道屏障。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与风太第一次的见面,风太瘦瘦小小的个子抱着厚重的《排名之书》, 他用那么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 就像是一只被群狼环饲的可怜小动物,天大地大,而再无可以容身之处。
要他怎么忍心不伸出想要保护的手呢。
灰原在低着头, 纲吉和安室透在无声地対峙。
“啊。”安室透突然轻轻叹了一声。“这可真遗憾。”
他身上气势突然变得凌厉且阴沉,那种属于“波本”的气场瞬间张开, 灰原那根敏感的神经在他的冰冷的目光中又跳动起来,她手指用力,把纲吉的衣角拽出深深的褶皱。
纲吉皱了皱眉。
安室透在纲吉警惕的目光又慢慢走进了一步,此时他与二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半米多了。这是一个即使是対不熟悉的陌生人也过于贴近的社交距离,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完全没有遮掩的来者不善的气息,纲吉脚下挪步,又把灰原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宫野。”安室透没有在意纲吉的动作,他只是看着灰原面色惨白的侧脸,缓缓吐出这个姓氏。
灰原表情惊慌,她猛地抬头。
“这是最后的机会,就要没有时间了。”安室透说着些纲吉听不懂的话,他的眼神如捕猎的鹰隼,誓要把灰原锁定在原地。“上一次被你和那些人摆了一道,没能把你带走,这一次我一定势在必得。跟我回去,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地方。”
他知道了。灰原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为什么知道了?是谁告诉他的?琴酒呢,琴酒也知道了吗?难道琴酒上次出现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吗?
不,不対,琴酒应该暂时还不知情,否则她不可能还活着。
灰原艰难地稳定着自己的呼吸,她并不想在这么要命的紧张时刻因为呼吸性碱中毒而失去知觉晕倒在地,可过快的呼吸依旧使她有些眩晕,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一层白芒。
“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跟你走。”灰原突然听到纲吉说。
安室透终于把目光转向沢田纲吉。纲吉怀里依旧抱着那只沉甸甸的大号纸袋,看上去气质居家又温和无害,可他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不容拒绝的固执。
似乎用固执形容也并不准确,那更像是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一定会被实现的自信与坦然,就如同他身后其实有着追随他的千军万马,他大权在握,而言出法随。
灰原突然在他的声音下镇定起来。她走向纲吉的背后,彻底离开安室透的视野,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她対纲吉的附和。
“你有能力保护她么?”安室透冷淡发问。
“有啊。”纲吉轻声回答。
“要试试看吗?”
安室透狠狠地拧起眉,他实在没料到这种情况,可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的左手在背后握紧、松开又握紧,最后终于松下力道。
他双眼瞪着沢田纲吉的脸,说出的话却示意着灰原。
“宫野。”他又说出了这个姓氏。
“就要没有时间了。”
安室透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纲吉看着街尾处白色马自达驶离的车影,悄悄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灰原。
灰原依旧用那副有些冷的表情抬头看着他。
“那个……”纲吉在心里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那位安室先生是……”
“勉强算是前同事吧。”其实她并不想仔细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听到这个明显十分敷衍的回答后的纲吉,却表情夸张地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
“什么?”灰原难得有些愣住。
“其实我还有些怕他是你的亲戚什么的……他叫了你另一个姓氏吧。”
纲吉在灰原呆滞并逐渐变成无语的表情中继续说下去:“我本来还以为会是什么令人难过的家庭纠纷,总之如果不是的话就太好了……啊啊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太尴尬了!”
……
*
杯户町,空旷的废弃大楼,十三层。
无水无电的烂尾楼里,即使安装了电梯也形同虚设。不论体力如何优秀,刚刚爬上六百多级台阶的人都免不了喘息一阵,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墙与墙之间传递折射,显得这里更加死气沉沉。
十三层,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但是很适合为什么人送行。
金属打火机发出“啪嗒”一声,黑漆漆的空间里顿时燃起明亮的火苗,火苗逐渐浓缩成一个猩红的点,在黑暗里吐出一缕白色的烟。
“你太慢了,伏特加。”琴酒咬着烟看向楼梯口。
还在平复呼吸的伏特加举起手中的提箱。“有点不巧,本想让出租司机抄条近路,没想到来的路上一路红灯。”
琴酒似乎略带嘲讽地哼了一声。
他们之前在分别进行不同的任务,他负责处理一只老鼠,而伏特加则负责运送一箱现金。现在他们从不同的任务地点一起聚集在这里,即将执行另一项新任务。
——把现金展示给某位生意人,等他拿出想要交易的物品,然后解决掉他。
无用之人无命,很符合组织一贯的作风。
现在距离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琴酒与伏特加藏在某面墙的阴影之下,漆黑的装束与阴影完美地融为一体。伏特加紧盯着他刚刚走过的楼梯口,等待交易人的出现。
五分钟后。
楼梯口还没有看到人影,但是粗重的喘息声已经在楼内扩散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呼吸声越走越近,他满头大汗挣扎着迈步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泄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男人有一个硕大的啤酒肚,目测体重要超过两百斤,要看起来就缺乏运动的他一口气爬上这么高的楼,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也带着一个金属提箱,不过现在他已经把提箱放到腿边,掏出一张面巾纸胡乱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
“你来得真早。”伏特加突然在墙后出声。
本打算提前来到现场占据主动权的男人顿时受到惊吓,手中已经湿透的面巾纸从空中飘落。他惊恐又狼狈地猛地蹲下把地上的提箱重新抱在怀里,脚下打着哆嗦连连后退。
“别紧张,我们又不会上手抢东西,都交易过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伏特加从阴影里走出来,対男人发出一阵嘲讽。男人颤颤巍巍,敢怒不敢言。
“快点,别浪费时间。”琴酒在后面说。
“好的,大哥。”伏特加应下。他提起手里装了现金的箱子晃了晃,于是男人混浊的双眼也跟着箱子晃来晃去。
“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了。”男人咽了口唾沫,対伏特加说:“不是我不想继续,实在是这些货太难搞——挣再多钱也要有命花不是?所以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当然。”伏特加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他把箱子摆正,一只手托着巷子底面,另一只手拨开了上面的锁扣,把提箱向着男人打开。
男人见到里面的现金,忍不住露出一丝看上去蠢兮兮的笑。
“现在该你了。”伏特加提醒。
男人把怀里的提箱又放回地上。他的提箱看上去十分特殊,特制款锁扣与机关保证了箱子无法从外面暴力损毁,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打开。
男人在锁扣上按下几个数字键。打开的提箱里面是另一个小提箱。
“内箱的密码还是老样子,只有你们的老板才知道。”他拎起小箱子递向面前的伏特加。“现在交易可以完成了吗?”
伏特加把装现金的箱子锁好,从男人手里交换过他们想要的货物。男人用近乎抢夺的力道把现金箱从伏特加手里拽过,这让伏特加又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马上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有钱没命花了。他想。
他在等待身后的琴酒掏出伯。莱塔。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响起。别说装了消音。器的枪了,就是连个响亮的巴掌声都没有。
这让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大……大哥?”伏特加忐忑地回身询问。
只见琴酒面色异常阴沉,他目光凶恶地瞪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到似乎要把口中的烟蒂咬断。
【抓紧时间把货带回来吧,何必要浪费时间处理现场呢,子。弹也是很贵的。——朗姆】
伏特加在琴酒想要吃人的目光里噤若寒蝉。
又过了许久,久到伏特加已经憋不住自己的呼吸,以为自己即将因为呼吸声过于吵闹而成为大哥枪下亡魂的时候,琴酒终于冷哼了一声,收起自己的手机,迈着大步准备离开。
“大……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哼。”琴酒扯起一个溢满血腥气的笑。
“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朗姆那个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控制不住我的沙雕之力了,结尾那段在大纲里不该是这个样子,它本来是一个气场很压抑的酒厂行动……不过写都写了反正也不影响后续剧情发展,就让他沙雕下去吧(喂)
*结尾已修,补了一句朗姆的短信内容,我只是在玩原作朗姆Time is money的梗绝对没有在暗示酒厂资金短缺(喂)……不过好像更沙雕了呢,完全没救了呢(自暴自弃)
*这个朗姆是原创角色,不是原作里的朗姆哦。
无责任小剧场之假如27坐上了安室透的车:
安室透:我开车很稳的。
27:等、等等啊你快停下来!啊啊啊不要开着开着就上墙啊!快停下来我可以自己飞啊啊啊!
感谢读者狗牙、南笙调、Albatross、江时如昔年打赏的地雷!
感谢读者叶少天、梦游仙境、暮色将晓、王侯折、绵绵的白纱棠、sanre的遐想、C qy、雨眠、凛遥、五条老师夸夸bot送出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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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灰原哀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站在一片明亮的海边, 海浪在白色的沙滩上拍打出一层又一层泡沫。周围除了她以外再无其他人,沙滩一片光洁,其中只有一串儿童的脚印, 那是她一路走来留下的痕迹。她沿着痕迹一路奔跑回去, 脚底沾满了细碎的沙。
她一路行至脚印尽头,梦境里的场景突然变换。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风信子花田,花田里有三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志保。”宫野明美, 她的姐姐,站在风信子花田里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姐姐……”她喃喃道。
可她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明美的身上。她呆呆地看着明美身边另外两个人影,想仔细分辨对方的样貌,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那两人始终面目模糊。
“亲爱的志保。”其中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弯下了腰。对方似乎是在笑着, 可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与目光, 只有声音清晰可闻。
妈妈。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她压抑着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欲望,因为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掩盖掉对方的话,如果发生那种事她一定会很后悔,于是她选择不出声。她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眼神克制又渴望。
“就要没有时间了, 你不应该在这里。”宫野艾莲娜温柔地说。
那我还能去哪里?她无助地张了张嘴, 但又立刻合上,死死地抿着唇。
艾莲娜弯腰从花丛中折下一朵风信子, 轻轻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她认真又专注的样子几乎让灰原忘记自己还身处虚假的梦境里。
艾莲娜把那朵风信子别上灰原的衣襟。
“走吧,亲爱的志保。”艾莲娜轻轻拥着灰原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可她依旧执着地扭头望着艾莲娜那张并不能看清的脸。明美和父亲宫野厚司同样走上前来, 三个人一起看着小小的灰原。
“你该走了,那边还有一条很长的路。”明美用手指整理了一下灰原的短发。“姐姐知道志保一直都很懂事, 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会像姐姐一样任性的。”
“好啦。”艾莲娜捂住了灰原的眼睛,把她的脸也转过去。“就要没有时间了,我的小志保要跑起来吗?”
她又看见了自己来时的海。白色的细浪继续拍打在沙滩上,脚下的路光洁一片,似乎之前的脚印与痕迹全部都是幻觉。
“啊,还有还有。”她听见艾莲娜在她身后说。
“亲爱的志保,祝你每一年的生日,都要幸福快乐。”
灰原感觉自己被推了出去,像是被人类捧在掌心拋起的小鸟,可小鸟并不喜欢被人类拋起来,这种动作会使它们惊慌失措。于是现在灰原就在惊慌失措,她脚下踉跄地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然后她真的跑起来了。
沙滩上出现了一串崭新的脚印,她的脚底粘上了新的细沙。妈妈帮忙别在衣襟上的风信子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海浪依旧在翻滚,把原本冰冷的海水卷到温暖的阳光下。
似乎有风吹过她冰凉的脸。
灰原从梦中醒来。
她有些恍惚地望着卧室里高高的天花板。在身体变成小孩子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觉得房子的天花板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东西了,可现在重新习惯了低矮的视角,她才发现原来对于小孩子来说,身边的一切都如此巨大。
她起身翻下床,穿好拖鞋走到桌边,把有些分量的木椅努力拖出一小段距离,然后踮起脚爬到椅子上坐好,伸出手打开桌角的台灯。
书桌上靠近墙面的一侧整齐地归纳着一些杂物,她从中熟练地翻找出头戴式耳机和磁带播放器。她又从脚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收纳盒打开,四盘保存完好的磁带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宫野艾莲娜送给宫野志保的唯一一份礼物。
每年一段的生日祝福。
梦境之外的“风信子花”。
灰原总担心那台已经有些老化的播放器会在某次使用过程中发生绞带,因此她早已经把前十八段录音转录存进了手机里,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才会拿出原版用播放器听一听。可今年十八岁的她还没有听过最后两段录音,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等到明年或者后年的生日,再幸福地启封这份珍贵的礼物。
但是——就要没有时间了。
灰原有些不安,她其实并不明白这句话究竟代表什么含义,毕竟这种话听上去就不只是字面意义那么简单。可那究竟代表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手指摩挲着最后一盘磁带。这盘磁带与前面三盘都不太一样,第十六年到第十八年的生日祝福全部都在磁带的A面,这也许说明当时准备到这盘磁带的时候,妈妈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时间,可能最后两年的内容也没办法支撑起B面全部的磁带。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最后两年的内容过于重要,不得不挤压掉本应分给前三年的时间。
在妈妈心里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她不得不采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可这件事应该又足够危险,因为她已经很努力地瞒下这件事,让自己“一无所知地”平安度过了十八年。
会是什么呢。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她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缓缓把耳机带上,伸手按下机器的播放键。
磁带中央的小齿轮在播放器里绕着圈,像是钟表的指针在不断前行。
*
“……里包恩?”
纲吉又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拉远,仔细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东京时间的凌晨三点,蓝波正在隔壁的卧室呼呼大睡,公寓楼外的街道在浓郁的夜色里寂静无声——总之这实在不是什么闲聊的好时机。
“有什么紧急情况吗?”纲吉强打起精神。
“没有哦,只是突然想起今天没有对什么人说过晚安。”里包恩头上带着一顶软乎乎的睡帽。“不说晚安我就会睡不着,睡不着就会长不高,所以为了我的健康着想,需要检验一下阿纲你在假期里的警觉性和反应力有没有退步呢。”
最后两句话之间完全没有关系吧!
“接起电话的反应时间是3.109秒。”他合上手里的怀表,把怀表放进了列恩的小窝里,最近一段时间这东西是列恩的新宠,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入睡。里包恩怀着“也许让列恩多蹭蹭怀表它就会进化出计时功能”的美好心愿,也在纵容着列恩的小习惯。
“考虑到现在日本已经是凌晨三点,这个成绩很优秀呢。”里包恩看着列恩把怀表盘在身下并用尾巴尖勾起金属链绕来绕去。“有进步了哦阿纲。”
原来你还记得现在日本已经是深夜了吗!
纲吉仰面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就只有这点事吗。”
“当然不,更重要的事情是我还没有对别人说晚安。”里包恩坦然自若,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可以说了,晚安阿纲。”
他没有听到电话那一侧的回应。
里包恩微微皱了下眉。
他自然不会怀疑纲吉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毕竟这种经历在过去几年中总会不定期的上演,而只有纲吉会这么“不长记性”。暂且不论这种“不长记性”究竟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但至少里包恩可以肯定,纲吉并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耿耿于怀。
他自然也不会怀疑这个蠢学生是因为抵挡不住困意而睡了过去,电话还在通着,他能清楚地听到纲吉有规律的呼吸声,这绝对不会是陷入沉睡的人能够拥有的呼吸频率。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一件事,沢田纲吉有话要说,而他并没有开口。
有心事了啊。里包恩轻轻啧舌。
“……里包恩。”纲吉沉默了十几秒,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当年你被伽卡菲斯解除彩虹之子诅咒的时候,身体上有什么感觉?”
里包恩顿了一下。
“你想听哪一个回答呢?”他意味深长地说:“是想听到其实身体毫无感觉的答案,还是另一种回答呢。”
“疼痛,灼热,心跳加速到比经历一场三天三夜的鏖战后还要夸张,全身的骨骼像金属被火炎烤到熔化后又被冷水铸成另一种形状,肌肉和皮肤像是正在被挤压的柠檬一样又酸又涩还大汗淋漓——你其实是想问刚开始受到诅咒时的感觉吧。”
“啊,对不起。”纲吉轻轻说:“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抱歉。”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里包恩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就算是在那段作为彩虹之子存在的时间里,他也依旧生活的风生水起自在逍遥。他虽然对那样的命运满怀怒火,却并不会产生什么怨天尤人的情绪,更不会把这些事当做什么不能被提及的痛点——就算他曾经隐瞒这段经历,那也是出于身为里世界第一杀。手的保密习惯,而不是因为这段经历本身。
更何况这些事情早已过去,他正在进行新的生活。
“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纲吉这样解释道。
“晚安啦晚安啦,下次不要再这么折腾我了。”他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挂断了电话。
里包恩在电话另一端皱起眉,他才不会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鬼话,阿纲明显正在经历一些超出他预料范围的事,而这些事看上去还有些复杂。
蠢学生真是让他这个当老师的不省心呢。
里包恩把手机扔去床头柜,他扶着睡帽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规规整整拉好被子,吹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个放飞小鸟的比喻,是这样的。我依稀记得很久之前看过科普,就是那个感觉还蛮常见的,在放飞小鸟或者老鹰之类的鸟类时,放飞人习惯把鸟往高处一抛,以为它们可以这样借势飞起来——但这样是不对的,这个动作会影响到它们的平衡觉,就,本来人家可以平地起飞没必要在游乐园里坐大摆锤对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不过这个科普现在只存在我记忆中了,我重新搜索了几个关键词但没找到具体资料……因此不排除我记错了的可能orz
无责任小剧场:
R:人家不说晚安就睡不着呢。
27:那都是什么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借口啊!明明之前睡在我卧室吊床上的时候是一秒入睡的吧!况且就算是真的你也可以对列恩说啊!这完全就是要整我的借口吧!
R:哎呀,又被发现了呢。
27:……丝毫没有悔过啊!
感谢读者盐烟打赏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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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今天是上条健一郎出院的日子, 沢田纲吉特意从帝丹高中请了假。
“真是麻烦你了。”上条依旧带着那副镜片上被摔出裂痕的眼镜,习惯性微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纲吉正在推着一台轮椅走过来,那是为上条准备的, 他全身的细胞由于受到晴属性火炎的过度刺激而产生了类似剧烈运动后的应激反应, 现在要尽力避免除卧床休息之外的一切活动。
纲吉対上条的遭遇感同身受,他还记得自己在黑曜乐园第一次进入超死气状态战斗,之后全身的肌肉疼痛了十多天。纲吉小心地搀扶上条从病床上爬下来又坐上轮椅, 虽然已经可以出院,但他还要在家里静养很长时间才行。
“啊,其实不用放在心上。”纲吉站在上条身后,他慢慢推着轮椅走出病房。
上条的继母正在为他办理出院手续,那是一个性格有些风风火火的女人, 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颇有节奏的咚咚声。她走到上条和纲吉面前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一把揪住了上条的耳朵。
“让我说你什么好,身体这么弱还想学别人玩相扑!”她一脸凶巴巴地対上条说:“现在可好,三年级的第一个月就只能待在医院和家里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
——感谢工藤新一在警局的面子吧, 上条在教室里掏出手。枪这件事最终大事化小, 至少他的家人并不知情。
“疼疼疼, 妈妈你轻点啦。”上条呲牙咧嘴地讨扰。“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以后绝対不会再玩相扑了!”
纲吉在后面有些尴尬地攥紧了轮椅的扶手。这个相扑大赛的借口是上条醒来后那天, 突然接到家人的电话后临时编造的借口。当时在手机铃声的催促里, 上条和纲吉面面厮觑,彼此都希望対方能再给力一点。
“救命!”上条虚弱地说:“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啊!”
纲吉同样有点崩溃。“可我完全不会说谎啊!”
“不需要你来说谎,只是给我提供一个理由,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外星人突然袭击还有恐龙复活的场景,可我需要一个正常一点的理由!”
“那就……”纲吉面色古怪。
“……说你在参加相扑大赛?”
所以说这种借口为什么真的管用啊!纲吉看着上条健一郎和母亲正在交流感情的场景, 忍不住怀疑起这个世界。
“啊,瞧我真是失礼了。”上条妈妈后知后觉注意到还站在轮椅后的纲吉,她脸色一正,向他认真道谢。“非常感谢您対我家健一郎的帮助。”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纲吉轻轻回答。他看着正坐在轮椅上苦恼地揉着耳朵的上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在上条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开口说道:“対了,因为相扑比赛而训练过度的话,保持饮食清淡会有助于身体恢复……只是一些经验之谈啦。”
“没问题,保证接下来一个月里让他一点油水也看不见!”
倒……倒也不必这么严苛啊!纲吉张张嘴欲言又止。
上条坐在轮椅上,被妈妈推着离开医院。纲吉站在原地,还能隐约听见上条妈妈在念叨上条的学业,而上条健一郎则在语气轻松地插科打诨:“妈妈你不知道,我觉得我现在头脑灵光了不知道多少倍,看到什么都能立刻记住,这岂不是说明我考上东大完全没问题吗?”
上条健一郎的脑细胞也被晴属性火炎活化过了,在短时间会处于被激发的状态,不过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很久,大概等到他的肢体状态完全恢复,头脑也会跟着回复成本来的样子。
“我可完全不敢做这种梦。”上条妈妈叹了口气说:“只要你能考上一个普通大学,我和爸爸就会很开心了。”
纲吉最后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背影,他转身走向不远处一个角落。那里站着另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她伪装成在饮料售卖机前挑选商品的样子,被丝巾半遮的脸上爬满了落寞。
“你好。”纲吉対她说。
“哦,你要买饮料是吗。”女人被突然出声的纲吉稍稍吓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让开售卖机前面的位置,然后说:“你买吧,我不用机器了。”
纲吉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吗?”
女人看着纲吉手上的晴蝉匣子,骤然变了脸色。她警惕的目光交替游移在纲吉的神色与掌心的匣子之间,最终疲惫地泄了一口气。
“是一个与我所在的组织有一些买卖往来的秘密商人,他一共向我们组织兜售了三个匣子。另外两个都是具有攻击力的武器,只有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用,被首领作为奖赏送给了我……但我偶然间发现它可以疗伤,就把它偷偷送给健一郎了。”
纲吉一直在沉默地听她解释。
她嘴唇颤抖着。“那个秘密商人対首领说,这是最顶级的Mafia组织也在使用的武器,我没想到匣子还会失控。”
“关于那个商人,你还知道更多信息吗?”
“船长。”她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说:“我只知道,他让别人叫他船长。”
*
“你……要去杯户?”
依旧是阿笠博士家的客厅,柯南十分惊讶地看着正在给自己挑选帽子的灰原。她先是尝试了两顶不同时期的BIG大阪队的应援帽,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一顶芙纱绘设计的驼色小礼帽。
“好看吗?”灰原扶着帽子,询问先前正坐在沙发里看新闻的阿笠博士。博士从听见灰原対柯南说自己要外出后就一直紧张地看着她,此时听到这个问题,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又把目光转向柯南,示意対方也回答这个问题。
“帽子的事不重要,可以等下再说!”柯南有些着急。从FBI口中得知黑衣组织最近的危险动向后,柯南很难让自己不対灰原的安全问题感到忧虑。她不是第一次被那个组织的人盯上了,如果说前几次的脱险都是凭借対组织的了解以及一点点好运气,可这一次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监视组织的眼睛。
他不是没有找过安室透,可対方这次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安室透只是対他说了四个字:“小心朗姆”,可是柯南根本不知道朗姆是谁。
连安室透都被迫这般小心翼翼,这让灰原的处境显得更加危险了。
“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去杯户?”
灰原把小礼帽从头顶轻轻摘下,她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有些不快的表情看着柯南说:“这就是我没有先问你的原因,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听见别人说自己精心挑选的装扮不重要。”
她在避而不答。柯南皱紧了眉头。
灰原的社交圈单纯到可以一眼望到头,除了博士与侦探团经常打交道外,剩下的人也几乎都是柯南同样知根知底的熟人。也许还要算上一个比护隆佑,可是他还在跟着自己的球队在其他地区踢比赛,根本不会出现在杯户町。
対于柯南和灰原来说,杯户町留给他们的记忆其实不怎么美好。灰原曾经在杯户城市酒店的天台上差点死于琴酒的枪下,而柯南则在杯户中央医院演了一场大戏,把本堂瑛海“送回”那个组织。
可现在本堂瑛海大概再也没有办法从组织里离开了,柯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対本堂瑛海还活着这件事抱有期待。他太过了解那个组织的行事方式,赤井秀一也同样太过了解,正因为如此,他们一直抱着最坏的打算。
柯南现在也在抱着最坏的打算,他觉得灰原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而且这些事一定与那个组织有关。
可无论柯南如何追问,灰原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你一定知道了什么。”
“没有。”
“现在你身边十分危险。”
“我知道。”
“告诉我你去杯户究竟要做什么。”
“不行。”
“那至少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不需要。”
灰原说完这句,突然把头转向另一边,抿了抿嘴补充道:“不过我应该拦不住你。”
“给你半小时时间好了。”灰原轻轻说:“半小时后,我就会出发。”
博士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跑上楼梯的柯南,有些困惑地低声悄悄说:“这是你支开新一的说辞吗?”
……可是他好像依旧躲在楼梯后。
“当然不是。”灰原拢顺自己的头发,重新带好小礼帽。“工藤那种聪明人怎么可能上这种当呢,我只是知道没办法阻止他,才没有在这里白白浪费力气而已。”
“啊……”博士挠挠胡子,若有所思。同样听见这话的柯南现在已经安心地跑远了,大概正在博士的阁楼储藏室里挑选好用的装备吧。
灰原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一件窃听器,丢进隔音效果良好的柜子里。
“谢谢你友情提供的问题,博士,现在我可以阻止工藤了。”
她在博士既诧异又充满担忧的目光中说:“我有一件只能自己去办的事要做,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博士你也一样。”
“可是小哀,你……”博士皱着脸,还在灰原半威胁半恳求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避免被楼上的柯南听见。“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知道。”灰原轻轻说。“但这件事与工藤无关,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也让他陷入危险。”
“放心吧,这件事和那个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哪能这么巧就会碰上他们呢。”灰原対着博士笑了笑,在博士的忧虑中蹑手蹑脚走出家门。
客厅里安静无声。柯南缓缓从楼上走下。
博士苦恼地叹了口气。
“新一啊,这样真的行吗?”
“没办法的吧。”柯南推了推眼镜。“既然她心意已决,那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把她骗过去,借用她的话来说,我知道没办法阻止她,当然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力气。”
柯南用博士储藏室里的道具全副武装,试图悄悄尾随在灰原身后。
希望两个孩子都别出什么事才好啊。博士目送柯南离去,有些忧愁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柯南里柯导不给小哀发剧本的戏码看腻了,就想看点小哀不给柯南发剧本的故事呢(远目)
虽然最后大家肯定都会知道的,不过现在先让她瞒一会儿吧
无责任小剧场:
(曾经)
R:阿纲因为参加相扑大赛受了一点小小小小的伤,饮食清淡有助于身体恢复,所以奈奈妈妈炸的天妇罗我就帮忙解决了哦(伸出筷子从27的碗里夹走若干好吃的,而27正因为肌肉酸痛拿不劳筷子所以无力阻拦)
奈奈:哎呀,阿纲真可怜呢,里包恩要多吃一点啊。
27:……
(现在)
27:饮食清淡有助于身体恢复哦
上条妈妈:好的!
上条:……???
《论无意识腹黑是如何一步步练成的》
感谢江时如昔年的地雷!
感谢檩本、流光、王侯折、雨眠、顺星、过去、雪萃、灵灵叶、作死的存在、岚砸、黄少天的女票、x.cv.bn.mz(这位读者的名字里无点点,我为了防止口口打上了点点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你的名字为什么会被口口啊!)赠送的营养液!
第47章
堤无津川。
作为一条连通了米花町与杯户町的宽广河流, 堤无津川的河面上横亘着许许多多桥梁,这些桥梁与城市中纵横交错的道路一起,组成都市里一张张繁华的交通网。
杯户中央桥就是交通网络中的一段。
灰原哀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双手乖巧地扶着膝盖, 她双眼平视前方的动作从后视镜里看上去颇有些奇怪,出租车司机又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没忍住开口问道:“小朋友, 你到底要去哪里?”
司机已经从南杯户站一直开到了中央桥,中间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可是这个小姑娘一直不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要不是她在刚上车的时候就预支了一笔车费,司机绝对不会也不敢这么载着她乱跑。
“请继续向前开。”灰原只是这么说。
司机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是哪个有钱人家跑出来胡闹的大小姐, 身上穿着一身名牌不说, 那顶帽子居然还是芙纱绘的特别定制款。他脚下换到刹车的位置,正准备减速下桥。
“至少要告诉我下桥之后应该去左边还是右边吧。”
他没有奢望听到灰原的回答,这并不奇怪,因为这种戏码已经在这十几分钟里上演过许多次,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发发牢骚, 给这趟乏味且沉闷的行程增加一点点情绪上的波澜。
否则这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生意, 也太无趣了一点。
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收到了灰原的回答。灰原眨了下眼睛, 微微抬头看向后视镜问道:“杯户警察署在左边还是右边?”
“你要去警察署么?”司机听罢这话, 终于长舒一口气。“我们刚刚已经经过那里啦,只要稍微绕一段路就能到,你确定要去那里吗?”
……这张笨嘴!司机表情痛苦起来。他问出最后那个问题就开始后悔了, 如果这位小祖宗又说不想去那该怎么办?继续载着她满城乱跑吗!
“嗯,麻烦你了。”倒是灰原很给面子, 应下了司机的话。
出租车低速驶下杯户中央桥,又调转车头往桥上走去。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出租车从另一端下桥后,司机又开着车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最终慢慢把车侧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里。
一分钟后。
司机满脸恍惚地打开前侧车窗,对着车窗外的柯南说:“那位小朋友让我转告你,她不喜欢被人跟着,所以提前走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还做这种事呢……”
人家都差点要去警察署报警了啊!
车外没想到自己还能把灰原跟丢的柯南,看着被她丢弃在出租车后座的发信器,陷入窒息。
“她在哪里下的车?”柯南十分焦躁,灰原行动越反常就越能证明这件事和那个组织脱不了干系,而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每次和那个组织扯上关系时,灰原都会脑子一根筋地想要去送死!
这让他怎么能不焦虑!
“我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告诉你呢。”司机满脸不快地说:“如果你真是那种会偷偷跟踪小姑娘的坏孩子,我可是会把你送到警察署的!小小年纪怎么就已经开始心怀不轨违法犯罪了呢!”
“她现在有危险!如果不告诉我她的位置,就要出事了!”
司机面色冷峻地坐在驾驶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柯南。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小鬼。”他哼了一声。“这么想救人的话就去报警吧,我可不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被陌生人随便说两句就开始玩什么英雄游戏。”
司机一脚油门,出租车就吐着尾气扬长而去。一时不察的柯南被刺鼻的尾气呛到,他蹲在地上咳嗽了几声。
可恶。他愤恨着一拳锤向粗糙的地面。
正当柯南准备沿那辆出租车曾经经过的地方一点点地毯式搜寻灰原的踪迹时,他的面前突然停下另一辆出租车。这辆车的司机是一位老人家,老人家打开一侧车门,看着正蹲在地上的柯南。
“哎呦哎呦,不得了啊。”老人家拖着苍老的声音说:“小朋友是被刚才那辆车拒载了么?快上来吧,没有钱也没关系,老人家今天免费送你一程。”
柯南一顿,他抬头沉思半晌,最终心情复杂表情微妙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
出租车以四十迈的速度在路上行驶着。司机腰背挺直一丝不苟,带着白手套的双手规规矩矩握住方向盘。
“你还没有问我要去哪里呢。”柯南看着对方的手腕,轻声开口。
“贝尔摩德。”
*
灰原早在那辆出租车掉头之前就下了车。
她支付了足额的车费,又十分娴熟地在司机面前表演了一场“正在被班上的同学纠缠”的戏码,演技真实到让那位司机忘却了她与她的同班同学都还只是些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并非荧幕里狗血剧情的演员。
“放心!我一定保密!”司机拍着胸口说:“如果那小子还要来纠缠你,我就把他送进警察署!”
其实你不保密也没什么关系。灰原走在路上,有些走神地想。
她的目的地是杯户公园。
人员零散,视野开阔,周围有几栋很适合当做狙。击地点的高楼,组织曾经在这里谋划暗。杀知名政。客土门康辉,最终被柯南和FBI们联手拦下。
当然灰原并没有也想体验来福子。弹的意思。
曾经在组织里时,她跟着琴酒和伏特加出过不少像人鱼岛那次一样的调查任务,最开始的时候伏特加还是个嘴特别碎的愣头青,长着一张嘴在那辆保时捷上说过不少“秘密”。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靠坐在车子后排装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其实暗地里也听过不少内部八卦。
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雪莉这个生在组织里长在组织里的毫无武力值的科学家,也会有成为“叛徒”的这一天。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琴酒这个对秘密异常重视的人,居然没有对伏特加下令在她面前闭上嘴巴。
灰原曾经从伏特加口中听说过一件事,在杯户町的某个区域附近,有一处组织行动部的秘密据点,这处据点十分隐秘安全且完备,甚至还拥有配套的训练场,所以很多行动部成员会有意无意在这里聚集。
身为科研部成员的她自然没有知道这处据点具体位置的资格,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出现在杯户公园附近。
她正在尝试钓起一条黑色的大鱼——用一条名为“宫野志保”的饵。
现在的时间恰好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没有晨练和晚练的健身大军,也没有放课后恣意玩耍的小孩子。天空是阴沉沉的暗色,杯户公园里人迹寥寥。
在前往公园的路上买了衣服又服下临时解药的宫野志保只身一人坐在长椅上,显得格外突兀。因为不想接到什么人的电话,也不想被通讯商查明位置,她的手机早就关了机,她等得有些无聊,于是又抬手摘下头上的芙纱绘驼色礼帽,放在手里欣赏。
儿童可以带的帽子对于成人来说还是小了些,早知道就把它留在博士家了。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银杏叶标志,默默地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也换了几批,宫野志保一直在长椅上安静等待。
十分钟后。
远处突然出现那种熟悉的令她心悸的气息,让她联想到荒芜旷野里熊熊燃烧的荆棘。宫野志保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抚上胸口,安抚自己顿时失律的心脏。
来了。他们真的找到了。
她深呼吸几次,又咬了咬牙,终于站起身朝气息出现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感受到的压迫感也就越来越浓,她艰难地迈着步子,几乎是在拖行着往前走。
——不要逃避,灰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不管你在害怕什么,只有躲起来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这是我的老师对我说过的话。
我不要逃了。
我不要逃了。
不要逃了不要逃了不要逃了。
爸爸,妈妈,姐姐。
再给我一点力量吧,我就要做到了。
宫野志保脚下打着颤,心跳震如擂鼓。天空中突然飘起细密的小雨,这让她想起最初服下胶囊逃离组织的那个雨夜,同样的雨以及同样的冷,十八岁的宫野志保与“七岁”的灰原哀仿佛走上了一条相背的双行道。
“琴酒。”
宫野志保终于走到目的地,她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银色长发男人,缓缓叫出了对方的代号。
“嗤。”
琴酒依旧用后槽牙咬着烟,说话的时候一整支长长的烟会随着牙齿间那一小节的摩擦而起起落落。
可是就算他把一句话说得再怎么含糊不清,也没有人会低估他语气中隐藏的危险。
“你选择在这里出现,是在挑衅吗?”
“我来是因为……”
宫野志保努力克制着自己正在发抖的身体,她忽然意识到,不管已经进行过多少心理准备,自己依旧会在这群人面前胆战心惊。
她与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路人。
宫野志保深吸一口气,在琴酒冰冷的目光中,艰难地逼迫自己说完想说的话。
“我来是因为……就要没有时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吐槽:原作里柯南的好运光环真的太瞩目了……前期还有路人不信任七岁小孩的戏码呢,后期直接NPC疯狂送证据了(沧桑)
灰原说的基地就是土门康辉事件里酒厂他们在训练的那个地方,我觉得那肯定不是大本营对不对,基安蒂和科恩一看就不是有资格知道大本营地理位置的人。(基安蒂震怒)
听说引用原著要标示,那就,“不要逃避,灰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出自柯南漫画,嗯(有些敷衍)
第48章
——“热烈欢迎十代目莅临我部进行工作指导!”
——“并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勉强凑个对子也行!”
“……这是谁在后面拉的横幅!”濑户直面对已经布置精致的会议室目瞪口呆。
正在帮助调试仪器的技术员姐姐动作一顿, 尴尬地咳嗽了声:“是松岛,因为只有他的工作比较清闲所以……”
“快给我摘了!”濑户直的红发似乎要被气得立起来。“这种东西怎么能被小首领看见!”
“可是,这是松岛用幻术布置的。”技术员姐姐眼神飘忽。“临时找其他人来覆盖幻术痕迹的话, 会耽误与十代目约定好的会话时间。”
“那松岛自己呢?”
“……听说是去幼儿园参加家长开放日了。”
“……”
于是当纲吉打开彭格列最新出品的全息通讯仪, 准备和从未谋面过的彭格列在日情报部负责人进行一场对话时,他只看到对面一头红发身形壮硕的老人低着头,有些委屈似的在某个白色的墙角里缩手缩脚地坐着, 拼命把自己挤进“镜头”里。
“那个……”纲吉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全息通讯和普通的视频通话是不一样的啦,并不需要刻意找镜头的。”
濑户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让小首领久等了。他站起身,向对面沢田纲吉的投影鞠躬行礼。
端坐在椅子上的纲吉有些局促地抿着唇。
即使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很难习惯这种感觉。最开始有彭格列的成员对他行礼时他甚至会直接慌张到从椅子里跳起来,后来在里包恩的魔鬼训练下, 他才勉强克制住这种有些丢脸的冲动。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里包恩瞪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毕竟狱寺不是经常对你做出类似的礼节么。”
“狱寺他……”纲吉苦恼地低头皱着眉。“狱寺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吧, 虽然他嘴上一直在喊‘十代目’,可是我知道我们都是朋友。况且,如果我在这种事上拒绝狱寺,他应该会很失落吧……我不想拒绝他的期待。”
“狱寺的期待和彭格列成员的期待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阿纲。”
这个尽心尽责的家庭教师会抓住一切教育学生的机会, 他在纲吉若有所思的表情中解释道:“身为彭格列的一份子, 当然会怀有‘彭格列可以在首领的带领下取得更辉煌成就’的期待,而学会理智的回应这种期待就是你的使命。”
“你可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啊。”
沢田纲吉脑海中回想着里包恩的话, 他腰背挺直地坐在自家公寓的单人沙发上。沙发的海绵垫是十分松软的质地, 外面包裹的也是舒适的休闲风格的棉布,平时蓝波很喜欢趴在上面,和盘腿坐在沙发面前地毯上的纲吉一起拿着手柄玩游戏。
可现在纲吉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就像第一次登上他的王座。
“沢田纲吉先生,日安。”濑户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第一次接触的小首领, 他脑子里已经列好长长一张从九代目提摩太那里听来的‘纲吉印象表’,正准备对自己的印象逐一进行修正。
“日安,濑户先生。”纲吉礼貌地回应。
纲吉也在观察着面前的老人。对方身体壮硕,一头火红色的卷发凌乱地铺在头顶上,肤色也是欧罗巴人饱经日晒后显现出的暗红。他的眼窝深邃,看上去有一些北欧的血统,右眼的眉骨上横亘着一道经年的伤疤。
也许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长相,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诉说着这个人身上浸满硝烟味道的过往。
不过沢田纲吉并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他神色如常。
“因为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知道,所以找到了九代目。”纲吉看向坐回那处狭窄墙角的濑户直。“九代目则告诉我,有些事情来拜托你会比较容易。”
“当然,九代目的要求我一定会尽心完成。”濑户直点头答应。
纲吉目光平静地看着濑户直。
“你知道……‘船长’是谁吗?”
*
“啊啦,本想偷个懒的,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吗。”
被出租车副驾驶上的柯南揭穿身份的贝尔摩德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她轻笑几声,一改先前一板一眼的驾驶姿势,只用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知按向什么机关。司机制服里的气体填充被放开,她立刻从一个成年男性的体型,恢复成身材曼妙的女子的样子。
她撕去脸上老年人的伪装,带着香气的浅金色长发柔顺地滑下。出租车司机标配的白色手套还带在她的手上,手套边缘与衣袖中间隐隐露出一圈皮肤光滑的手腕。
“看来下次变装还是要做全套才行。”她瞥了眼自己的手腕,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你们有什么目的?”柯南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的目的有很多,你想听哪一个?”
贝尔摩德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里流淌着浓郁的嘲讽。“不过那些可都是秘密,我绝对不会透露给你。”
出租车一直以均匀的速度在路上行驶,柯南在引擎发出的轻微噪音中慢慢说明:“我是不可能相信你出现在那里纯属巧合的,能有时间用保持低调的方式搞来一辆出租车,就说明你对我的行动早有预料。”
“你从之前起就一直在监视我们,对么?”柯南侧着身子,举起手表型麻醉。枪对准正在开车的贝尔摩德。
“告诉我灰原在哪里,或者带我去。”
这本该是一个很有威慑力的画面,坐在驾驶位上的贝尔摩德一旦被麻醉针击中陷入沉睡,就会失去对车辆的控制,之后很有可能酿成车祸身受重伤。至于副驾驶位置上的柯南,则可以赶在她的脚不受控制踩下油门之前,轻而易举跳车逃离。
但是贝尔摩德面对柯南的威胁内心毫无波澜,她甚至还心情不错地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我不知道雪莉现在在哪里,当然也不会带你去见她。”
贝尔摩德驾驶车子拐了一个弯。
“你该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柯南微微一愣,他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这是……回米花的路?”
前面即将经过一条宽敞的大道,贝尔摩德微微提速,路边行道树的枝丫在阴沉的天色中摇晃出一道道张牙舞爪的虚影。
“反正不知道雪莉在哪里,我也只能好心地送你一程了,等你回到米花,她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喂。”柯南紧盯着贝尔摩德,手表型麻醉。枪的准心一直把对方牢牢锁定。“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即便你真的不知道,也可以联系你组织的同伴吧。”
贝尔摩德脸上那种令人分辨不出真实或是虚伪的笑意消失了。
“其实我不明白。”
她轻轻说:“无论是许久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不明白。”
哪怕早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可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你一直走在救人的路上呢。”
柯南皱眉,他怀疑贝尔摩德在拖延时间,可他依旧认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救人这种事,并不需要理由。”
“不是这样的。”贝尔摩德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绝对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救下一个人的时候感受到了快乐,那么这份快乐就是你的行动带给你的好处,而这种好处就是你救人的理由。”
“可救下雪莉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贝尔摩德表情不变,但声音愈发冰冷。“她是罪人,是禁忌,是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咽下的苹果。如果没有她,你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在做着服下完整的解药后就可以铲除我们的幻梦?”
贝尔摩德没有留给柯南很多思考时间,她猛地踩下刹车,在柯南努力维持平衡的时候打开车前的储物格。
“让我告诉你吧——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啊。”
高浓度的催眠瓦斯在车内扩散开,柯南的困意迅速涌来,他看向贝尔摩德按下喷雾开关的手,又眼皮沉重地看向对方的脸。
他看见了贝尔摩德的眼神,那种绝望、晦暗、苍白又死气沉沉的眼神。
柯南在困倦中失去了意识,在还能思考的最后一刻,一个古怪的念头飘入他的脑海。
——见鬼了,怎么又来?
*
“没有时间?”
琴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他在宫野志保恐惧的目光中大步迈近,走到她身前时,他的左手已经握上了那把伯。莱塔。
“怎么,组织的叛徒躲藏了这么长时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琴酒脸上满是嘲讽,他伸出枪虚虚抵着宫野志保的锁骨下,子弹从那里穿过的话会击中肺尖造成气胸,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很适合用来折磨——之前那次在杯户城市酒店的天台上他就是这么做的。
“你是想赶在自己病死之前,先让我解决掉你吗?”
宫野志保遏制不住地身体发颤。
“很遗憾。”
可她依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惧意,梗着脖子抬起头,目光直视琴酒那双绿色的毫无温度的眼睛。“很遗憾,我并没有患上某种威胁生命的疾病,你也暂时不能杀我。”
她在琴酒微微凝固的表情中继续说道:“因为我猜……那位先生现在非常需要我,对么。”
天色又暗了一些,周围的雨越来越密。杯户公园里本就不多的游客此时也全部离去,宫野志保和琴酒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交流着组织的秘密,倒是不用担心被旁人偷听。虽然即使真有什么人偷听到,应该担心的也会是那人自己。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琴酒的伯。莱塔又贴近了宫野志保几分。“难不成躲在下水道的老鼠又遇上了另一只老鼠吗?”
宫野志保深呼吸着,来缓和自己因为紧张而过于剧烈的心跳。
“快说。”但琴酒显然没什么耐心。
“根本不需要别人提供信息。”宫野志保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枪,琴酒的手指依旧勾在扳机上。他们这种人才不会遵循什么安全持。枪守则,对他们而言最安全的永远都是其它人的死亡。
但宫野志保现在并不想死,因此她非常害怕琴酒突然扣下扳机。
“那项研究最开始就是源自我父母的构想,他们离世之后也只有我能继续接手。在我离开组织的这些日子里,研究组的进程难道不是一片停滞么。”
事实确实如此。琴酒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代号为雪莉的组织科学家宫野志保,已经叛逃组织几个月的时间。最开始那位先生并没有对这个问题产生过多关注,于是琴酒只是用对待其他组织叛徒的方式来对待雪莉——找到她然后除掉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行踪诡异,屡次逃脱针对她设下的陷阱,但这也没什么,一群老鼠里总是会有最擅长逃跑的那一只。琴酒只是把“除掉雪莉”当做一个有些困难的任务,对琴酒来说,所有任务都会有完成的那天。
但情况发生了变化。
作为组织行动组的一员,琴酒并没有科研组成员那些高深的专业知识,也没有情报组成员那些无所不在的耳目。他只知道那位先生需要很多科研人员来进行一项“伟大”的研究,但并不清除这项研究具体有什么价值。
他并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毕竟这种事又不会影响到他完成组织的任务。于是当整个研究组因为雪莉的缺席而陷入停摆甚至进度还在后退时,那位先生的震怒着实让他惊愕。
那位先生通过朗姆对组织下达了一道死命令。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找到雪莉,让她把研究继续进行下去。
琴酒发出一声嗤笑。
“原来你是因为那位先生对研究的看重,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他甚至把枪微微远离了宫野志保的肩膀,宫野志保看着他手里暂时垂落的枪。口,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叛徒就是叛徒。”琴酒刚刚放下没多久的伯。莱塔,直接顶上了宫野志保的额头。她的心跳又加速起来,耳边似乎有什么在轰鸣。
“雪莉。”他用那种盯上猎物一样兴奋的语气喊出这个代号。
“当初拒绝继续研究逃出组织的你,现在又主动出现在这附近,是想表示什么?”琴酒又嗤笑了一声。“想通过回到组织继续完成研究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吗,但是,即使那位先生还需要你的研究,你也不会从我手中逃脱。”
“我想杀的人,或早或晚,没有一个人能逃的掉。”
“我知道。”宫野志保又打了个哆嗦,她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她身上临时购买的大人衣物本就有些单薄,在雨中已经基本失去了保暖的功效。她总觉得琴酒配合她在这里交谈而不是选择更隐秘的地方,其实隐隐有要折磨她这个组织叛徒的心思。
这样也好,越早完成谈判,发生变故的可能性就越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有不得不完成研究的理由,而这份研究,只有在组织里才能完成。”
她直视着琴酒藏在帽沿和长发下的眼睛。“只要那位先生同意,我会继续使用组织的研究室以及研究资料,研究结果也会递交给那位先生。不过这段时间里我们会是单纯的合作关系,除了研究,你们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
“以及,不要叫我雪莉。”
她伸出右手,握住了抵在她额头的伯。莱塔,用力把它推向一边。
“我叫宫野志保。”——
作者有话要说:
亿些碎碎念:
1.想了很久柯南和贝姐那段对话,一方面觉得以贝姐的人设来说她应该不会对别人这么剖白,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段话必须要找一个角色说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让恨着宫野家的贝姐来说最合适。所以最后还是写成了这个版本的样子……呜呜呜,贝姐和琴酒都好难写。
2.《名侦探柯南之麻醉人者人恒麻醉之》(?)
3.灰原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她通过生日磁带知道了些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情报……不过这个最近几章里似乎都没有时间说……请耐心等待!
4.如果你觉得这一章里角色都有点降智……那么你的感觉没有错!因为这段情节已经碰到我的智力上限了!请记得如果有不合理那么一切都是我的锅!并不是角色本身的问题!斯密马赛!
无责任小剧场之关于里包恩要如何训练27:
27:不行的!被其他人行礼我会很紧张的!
R(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正在cos医生):初步推断这是一种过敏反应呢,想要治疗的话就需要逐步脱敏呢。
27:……脱敏?
R:没错,我知道有个人肯定会非常乐意帮助你治疗哦。
27:不会是夏马尔吧!不要啊我不想被奇怪的蚊子叮了!
R:不是呢。
27:……那会是谁?
……
59:十代目我来了!听里包恩先生说您想体验被手下行礼的感觉对吗!这种小事就交给我这个左右手解决吧!
(开始兴致勃勃十分激动地对被R绑在椅子上的27行礼*5959遍)
27:……放过我吧里包恩!我现在选择被夏马尔的蚊子叮一下还来得及吗!
路过的夏马尔:死心吧,我不治疗男性。
感谢读者雨眠、王侯折、每天都想改名字、雪萃、阿泡、半月骑士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及收藏!蹭蹭!
第49章
彭格列技术部研发出品的全息通讯系统, 与大部分新鲜出现的技术产品一样,其灵感来源于那些“未来科技”。在未来沢田纲吉一行人偷袭入江正一看守的梅洛尼基地时,因为身体原因而并不能外出的里包恩, 曾经使用过这一技术与梅洛尼基地内的纲吉进行交流。
而在目前这个世界里, 经过技术部门的攻克后,这项技术除了便携性还远没有达到未来世界的水平外,在其他方面都已近乎成熟。这其实是濑户直第一次使用这项技术, 他这种老人家对新事物的接受速度总是慢了些,平日里交流更喜欢使用邮件或者电话,连普通的视频通讯都只在某些特殊情况才拿来用用。
濑户直看着正坐在他“对面”的沢田纲吉。
作为彭格列情报部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他当然有知晓小首领目前所在位置的权限。东京与大阪,几十米高的公寓楼房间与几十米深的地下基地, 沢田纲吉与濑户直其实相隔非常遥远的距离。
但是现在濑户直看着沢田纲吉的眼睛,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彭格列的血脉了。提摩太年轻时只是个顺位排到十几名开外的用来凑数的继承人,真正继位后也一直秉承着温和甚至温吞的行事风格。濑户直从小与提摩太一起长大,很难从对方的身上体验到这种感觉。
可沢田纲吉却忽然让濑户直想起了他的少年时光, 那些跟在八代首领身后大喊姐姐姐姐然后抽出武器想跑在她的前面最后免不了被胖揍一顿的乱七八糟的过往。那个时候的他尚且有着一腔热血的少年气, 可现在似乎只剩下满身波澜不惊的沧桑。
……啊, 人老了就是容易缅怀当年。濑户直恍惚了一瞬,他有些愣神地想。
“我见到了一个人。”沢田纲吉继续说。
“那个人是日本某个组织的干部, 她对我说, 有一个代号为‘船长’的秘密商人,在向她的组织兜售匣兵器。”
纲吉伸出手,隔空向濑户直展示他手里的晴蝉匣子。
“所以我想, 借助分部的力量,找到这个叫‘船长’的人。我一定要阻止他继续售卖匣兵器了, 这种危险的武器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他是谁吗?”
濑户直看着那个晴蝉匣子的影像。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对纲吉说道:“为什么一定要阻止那个人呢?”
“欸?”纲吉并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他微微一愣。
“混乱。”濑户直突然吐出一个词语,如果他现在说的不是日语,纲吉可能会认为这是里包恩在说话。“暴力总在流转,黑暗总在蔓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混乱的集合,不论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混乱的扩散。”
“匣兵器已经被发明出来了,这项技术只会朝着更精更尖不断进化,而不会原地消失不见。一味阻止匣兵器的传播只会让强者更强而弱者更弱,到时候那些面对匣兵器无力自保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沢田纲吉先生。”濑户直直视纲吉的双眼,他的红发像一颗燃烧的火苗。“您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纲吉眨了眨眼。
*
江户川柯南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眼前是一片春光尚好的富士山景,山麓的积雪与山脚的繁花遥相辉映。不过柯南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真正的景色,他正在一间和风装饰的房间内,所谓的富士山景只是一副尺寸很大的挂画。
这间房间大概有四张榻榻米大小,低矮的案几边正跪坐着一位妆容艳丽的和服女人,她正在慢吞吞地用茶筅搅打一杯抹茶,房间内弥漫着抹茶粉特有的苦香。
柯南仔细观察着和服女人被长长的衣料掩盖住的脚踝,最终确定他依旧处于被贝尔摩德控制的状态下,而不是突然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醒了啊。”贝尔摩德捕捉到柯南的视线,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筅,从右边的脚踝处抽出一把袖珍手。枪,用来威胁试图靠近案几角落上手表型麻醉。枪的柯南。
柯南的鞋子已经被脱在了门口,失去脚力增强鞋后的足球腰带也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他现在全身上下能动用的武器,只剩自己的头脑。
“这是哪里?”柯南问。
“位于米花的一家普通的店。”见到柯南暂时没有继续挣扎的想法,贝尔摩德也放下手。枪。“这里与组织毫无关系,我只是偶尔来喝喝茶。”
柯南低头看向她面前那一盏还未完全搅打开的抹茶,一些茶粉结成小团,漂浮在表层的泡沫里。
“不过比起抹茶,果然还是红茶更好喝。”她又拾起茶筅在茶盏里轻轻晃动,动作异常轻柔,更像是在搅拌一杯加了方糖的咖啡。“我更喜欢祁门红茶,那是一种产自中国的茶叶,在英国王室很受欢迎。”
“你在阻止我去寻找灰原,为什么?”
柯南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曾经把“秘密”当做口头禅挂在嘴边的女人,会突然主动谈论起自己的喜好,甚至暴露出“英国”这种关键信息。他暗中把对方的话记下,没有忘记现在有比探讨贝尔摩德的身份更重要的事。
“因为一直在监控我们的人并不只有你,黑衣组织里还有其他成员在观察我们的行动。”柯南握紧双拳,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波澜。“你们不仅知道了FBI等组织在你们中间安插的人手,同样知道了我就是变小的工藤新一,而灰原就是曾经的组织科学家宫野志保。”
难道这件事灰原已经知道了吗?
也难怪,灰原一向对组织成员有特殊的感应,她理应比自己更早发现。也许这就是她突然行迹可疑的原因。
“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柯南暗自咬牙,他在贝尔摩德有些愉悦的表情里,艰难地说完后半句话。“……那么谁的目标是灰原?琴酒么?”
黑衣组织依旧想杀死宫野志保。
糟了。
灰原,快逃。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柯南的问题,她把自己的目光从柯南身上转移到茶室内墙壁上的挂画。不过柯南并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手表型麻醉。枪正与贝尔摩德的袖珍手。枪一起并排摆在对方触手可及的位置,在自己拿到麻醉。枪前,绝对会被贝尔摩德用子。弹射穿。
“我很讨厌日本。”贝尔摩德突然说。
柯南皱起眉。这是贝尔摩德今天第二次谈论起喜恶问题了,有反常态的举动让柯南一头雾水。
“我很讨厌日本,尤其讨厌这座富士山。身为日本人的你,一定知道‘富士’这个名字的含义吧。”
贝尔摩德又看向柯南,她在等待柯南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来自阿伊努语的词汇。”柯南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了她。“这个词语的意思是‘永生’。”
贝尔摩德突然笑了。
“可富士山明明是一座时刻处于爆发危险之中的活火山,不是么。”她脸上还带着也许是某个路人长相的面具,并且配上了与深紫色振袖相称的浓妆。“把一座喷发后可以毁灭日本的火山叫做‘永生’……真讽刺啊。”
“我真的不知道雪莉在哪里。”她突然转变了话题,言语中的内容让柯南心头一跳。
贝尔摩德愉悦地歪了歪头。
“不过我想,等琴酒解决掉她之后,会联系我的吧。”
“喂,你——”
贝尔摩德身侧的障子门上,突然传来几声轻叩。屋内二人皆是一顿,贝尔摩德掩饰好自己的手。枪,扭头看去。
“克里斯小姐。”店内的员工跪坐在外,向门内的贝尔摩德微微示意。“店外有一名银发的外国人,说是要找您。”
琴酒?!
柯南陷入窒息,眼底盈满了恐惧与绝望。
*
杯户町还在下着雨。
宫野志保没想到自己真的成功了。她推开琴酒的伯。莱塔的动作是对对方底线的一次试探,现在她确信了,自己对那位先生的研究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琴酒暂时忍受尊严受到挑衅。
现在琴酒看着宫野志保的眼神,与食人恶鬼无异了。
“你就这么确信,那位先生还需要你。”琴酒的左手垂落在身侧,可握住枪的手指已经用力拧出青筋。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确不确信,等我与那位先生见上一面,不就都清楚了么。”
——终于说出来了。
宫野志保努力不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她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想要我继续研究下去,就需要让我与那位先生谈一谈,我需要见到他,当面,亲自。”
“在外逃窜的这些日子里,你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判断事物的能力吗。那位先生从来不亲自接触任何成员,能与他见面的人只有朗姆和贝尔摩德。”
琴酒又想举起手中的伯。莱塔,但这个念头被他克制了下来。“身为叛徒的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例外?”
“因为——”
宫野志保突然痛苦地攥紧胸口衣物,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心室的每一次收缩都在向外泵出比平时更多的血液。全身的细胞都像燃烧着火焰,这份热度简直要把二百零三块骨骼集体熔化。
怎么会?怎么会!自己并不像工藤一样已经对药物成分产生了耐受性,在模拟计算中,这颗解药明明还能支撑更长时间!
难道是因为淋雨吗?雨水会是促使解药的催化剂吗?
不对,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解药药效的问题。不能在琴酒面前变小,绝对不能,绝对不能暴露宫野志保就是灰原哀的事实,绝对不能暴露APTX4869可以使人变小的事实。
绝对不能——
突然席卷全身的疼痛像巨大的浪潮一样涌来,宫野志保所剩无几的理智就像近海沙滩上脆弱的沙堡一样被拍碎。她微微晃神半晌,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她本想找借口逃离琴酒的视线。
但是她抬起头,在琴酒的宽沿帽下,望见了对方那了然一切的、戏谑的眼神。
……什么?
……什么?
……什……么?
“亲眼见到这一幕,还真是精彩。”琴酒终于又向已经变小的灰原哀伸出了枪。“你的研究真出色啊,雪莉。”
……他……早就知道了?
灰原哀瘫坐在一堆湿漉漉的大人身形的衣物里,看着面前伯。莱塔的枪口发呆。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名为恐惧的情绪,现在全部的脑细胞里都装满了茫然。
琴酒的左手食指微微收缩,扳机在指腹的压力下蠢蠢欲动。
他瞄准了灰原哀的小腿。
“确认任务已完成。”琴酒又挂上那种沾满血腥气的笑容。“雪莉,你从来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灰原哀依旧没有缓过神,她甚至没能听清琴酒最后一句话。她的耳边回荡着胸腔内心脏的咚咚声。
咚、咚、咚。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白色的影子。
琴酒垂下视线。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弹跳着滚动而来,发出与地面撞击产生的咚咚声,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经过他与灰原之间。
“啊,抱歉抱歉,力道没有控制好——可以帮我捡一下棒球吗?”
琴酒骤然转变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黑色短发身穿蓝色棒球服的少年。
琴酒不甚在意地调转枪口,朝向少年的方向。
“哇。”琴酒突然听见对方说。“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可以带上我吗,我超级擅长玩游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之有关阿伊努人:是现在北海道那片区域曾经的原住民,他们的历史像世界上大部分原住民一样有些悲惨。他们一直在受到日本主体民族大和民族的一些“压迫”,直到2019年,日本才通过了法律来承认阿伊努人的合法“原住民”地位。(以上资料简要整理自某度百科,想了解更多可以去自行查阅)
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富士”在阿伊努语里是不是真有“永生”的意思,能查到的资料太少了,不排除存在洗。脑。包的可能emm
但如果真的有这个含义那岂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么hhhh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总之我再说一遍,我用分隔号*隔开的前后剧情的时间线不一定是按照顺序发生的,就比如这两章里,虽然27柯南小哀都是一人有一段剧情,但实际发生的顺序可能是在27两段都结束后柯南和灰原这边才开始第一段……或者正好反过来,这个意思。
这两章里柯南灰原贝姐琴酒的部分,其实是一场四个人都各自握有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从而产生了各种不正确推理的大乱斗,他们都因为信息差的缘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hhh
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在评论区讨论鸭,只要不涉及剧透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或者选择耐心等待揭秘也行。这一卷目测还有两章左右就快要结束了,下一卷就会负责填一点点坑(顺便挖更多的坑)
让我想想现在有什么可以回收的伏笔了……啊,好像暂时没有呢,那么下章再说下章再说(喂?!)
我又打不开网页版晋江了,这一章是在手机上发的……排版应该没出错吧(忐忑)
大家的营养液和霸王票等我下次能打开网页版看到名单后一并感谢!这里先啾咪一下!
第50章
很少……不, 没有人敢在琴酒的枪。口下这么说话。
灰原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拎着一根球棒的男生自顾自地背对琴酒走到她面前蹲下,小心观察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嗯,你就是阿纲新认识的朋友吗?”
阿纲?沢田纲吉?灰原下意识点了点头。
“噢, 你好啊, 我叫山本武。”
山本笑着说:“真好啊,阿纲又交到新朋友了,下次有机会大家可以一起玩——你一定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对吧?”
灰原实在有些茫然。面前的场景过于荒谬,还在笑着的山本武让灰原联想到乘着小船出海的渔夫,天上落下滂沱的雨,海浪把小船卷起又抛下,可渔夫依旧站在小船里气定神闲面无惧色, 甚至还有闲心与咬在船尾的鲨鱼说说话。
“抱歉, 再等我一会儿好吗?”山本武扭头冲身后的琴酒说。
琴酒眯了眯眼,没有出声。
“谢啦。”山本随意挥挥手,他从地上捡起那颗棒球,然后示意灰原接过。“帮我拿一会儿然后去那边树下稍稍等一等, 怎么样?阿纲要我确保你的安全, 所以等下我会带你回到米花。”
灰原用左手接过棒球, 她的右手还在揽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她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确实在这种荒谬的场景中冷静了下来。
是沢田的朋友的话, 那么他也是里世界的人吗?
“可是我还不能——”灰原突然抿住了嘴。
“虽然我没有听到你们之前在说什么, 不过看起来是谈判失败了吧。”山本抓抓头发,继续说道:“谈判失败的情况下还留在敌方阵营里,可不是个好选择。”
灰原看着山本突然深沉的目光, 想了想,还是选择退后几步离开这片范围。山本看着灰原躲到树后隐藏起身形, 终于站起来转过身。
“让你久等啦,我们可以开始了。”
琴酒看着山本手里的球棒。
“你想用这种东西,来挡住子弹吗?”
“嘛,算是吧。”山本手腕一振,球棒在他掌心变形成为一柄裹挟寒芒的利刃。他错手将武士刀斜立于身前,在琴酒略微有些讶异的目光中,转变了刀刃的方向。
“因为那位小姐是阿纲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好她才行。如果你执意要对她做什么的话,那我就只能打倒你了。”
山本眼神骤然锐利,他的杀气随他的刀一同出鞘。
琴酒冷漠地扣下扳机。
伯。莱塔M92F,一款产于意大利的9毫米口径半自动手。枪,弹夹可容纳15发子弹,每颗子弹的出膛速度都高达375米/秒。被火药冲击而出的子弹如同猛兽一般咬碎了周身的空气,在它身后的弹道中留下了暂时的空腔。
在子弹的利齿即将撕扯开山本武心脏外的皮肉时,山本用武士刀轻轻卷过弹头。子弹在经历猛烈的撞击后改变了动量,朝着脚下的被雨水打湿的泥土深处一去不返。
山本脚下发力,低矮下身子向前冲,他挥刀抵上琴酒左手中的枪。
鲛冲击。斯库瓦罗的招数,非常适合缴械,或者在特殊情形下封锁敌人的战力。
琴酒在左腕感受到压力的一瞬间转脚步后撤,他朝山本的腹部连开三枪,暂时挡住对方向前进攻的架势。三枪之后琴酒的左手肌肉已经在极强的冲力下开始微微颤抖,他只能垂下手臂。
山本挡过子弹,再次摆出起手式严阵以待。
“你很强。”琴酒把伯。莱塔换到右手,他的左臂现在已经全然麻木不听使唤,上次遇到类似情况好像也是因为雪莉,那时他在杯户城市酒店的天台上给了自己一枪。
不过这次的麻痹可不是由于疼痛就能解决的麻醉效果,开枪除了浪费自己的体力外毫无用处。琴酒再次用右手举起伯。莱塔,瞄准对面的山本。
“这让我更想杀掉你了。”
山本其实并没有很意外,左右手都可以熟练使用武器的人他见过很多,甚至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个。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正面迎接子弹,而是用刀尖在已经开始积水的地面上划过,挑起一层又一层雨幕。
在重重叠叠的雨幕之中,山本轻轻踏过自己破碎的倒影。
他绕到琴酒身后,提刀击向对方的上背。
*
柯南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他没有注意到贝尔摩德那微微有些凝滞的神色以及骤然紧绷的握枪的手,也忽略了琴酒特意从杯户赶到米花就为了通知贝尔摩德雪莉已死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他现在满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件事:灰原死了。
她死了。
因为自己的失误,她死掉了。因为没有尽全力拦下她,因为自不量力跟丢了那辆出租车,因为没有发现黑衣组织的暗中监视,甚至连自己和灰原的身份暴露都毫不知情,所以灰原死掉了。
因为没有把组织最近对FBI那些人做的事告诉灰原,所以灰原死掉了。
而现在,是不是要轮到自己了?
那更之后呢,是不是要轮到自己身边的人了?兰、毛利叔叔、博士、光彦、步美、元太……他们是不是都会陷入危险,都要被自己牵连着死掉?
柯南茫然地看着贝尔摩德,似乎在安静等待一场最后的审判。
贝尔摩德同样有些茫然。
她确实是这间茶室的常客,每次来都会使用同一副容貌同一个姓名,但是她从来不在这里与任何人进行交流。组织的人并不知道她会来这家店,而这家店的人也不会有事要找这个喜欢穿和服品茶的“克里斯”。
她有自信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么外面那个想要见她的银发外国人会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在和服衣袖下握紧自己的枪,对依旧等候在外面的员工询问道:“那人还有说些什么吗?”
欸?柯南突然回神。
从贝尔摩德警惕的状态来推断,外面的人大概是一个不速之客。也许不是琴酒,也许灰原尚且安全,也许他还有机会脱身然后去寻找外援。
柯南强打起精神,他迟钝的思维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转速度,趁贝尔摩德和店员说话的间隙,偷偷顺走了自己的手表。
也许贝尔摩德已经注意到了,不过这次她并没有阻拦。
“有的。”员工想了想,有些尴尬地慢慢复述了对方的话:“他说了些,‘让那个家伙抓紧时间,不要耽误我去找Boss’什么的。刚才有些冒犯,失礼了。”
柯南的神经在那个敏感单词的刺激下猛地一颤。
来的人是贝尔摩德的组织同伴?不,不对,这种语气更像是彼此不对付的敌人。可贝尔摩德已经在组织里地位不凡,难道外面的不速之客,其实比贝尔摩德的等级地位还要高?
会是谁?
难不成会是朗姆?
柯南内心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平时引以为傲的头脑在此刻就像一只用细绳拴在泛黄叶片上的氢气球,他的敌人不是任何人,而是无法预料不可阻拦的时间。
即使拆除危险的定时炸。弹也可以知道倒计时,可是没有人会知道一枚泛黄的叶片会在什么时候脱落,并且随着轻飘飘的氢气球越飞越远,等待在爆炸产生的火焰里化作一团烟烬。
他只能寄希望于灰原再多坚持一点。
贝尔摩德眉头一跳,她突然间又感到了深深的不安,那是一种过于熟悉的感觉,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我并没有约见过什么人。”她轻轻回绝了店员。“请帮我拒绝对方吧,那位客人一定是搞错了。”
“可是那位狱寺先生——”
“你这家伙,究竟在磨蹭什么。”一道有些暴躁的声音打断了店员还想劝说的话。柯南朝障子门的方向看过去,不期然对上一双略显凶狠的绿色眼睛。
下一秒,柯南的视野突然拔高——他被拎住衣领提了起来。
柯南看着面前的陌生少年,他有些迷茫地挣扎着,两条腿在空中不安地蹬来蹬去。
狱寺隼人有些神情不耐地对贝尔摩德说:“我不知道你和这家伙有什么关系,不过Boss命令我要把这小子带回去,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不属于你了。”
“等等,你——”贝尔摩德见到柯南即将被就这么拎走,她忍不住出声阻拦。狱寺用一道锐利眼神回头扫视,贝尔摩德剩下的话,就哽在嘴里再也说不出了。
她沉默地看着狱寺扯着柯南的衣领把他一路拎出去,甚至没让柯南有时间穿上他的鞋子。状况之外的店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微微鞠躬,替她从外侧轻轻拉上障子门,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贝尔摩德站在空荡荡的茶室里,看向她最讨厌的“富士山”。
她的眼底,阴郁和幽暗如细碎海潮一样涌来。
*
山本向前挥出一刀。
这一刀其实保留了力道,因为他的全力攻击会把“球棒”震碎。在经年累月的训练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使用“山本的球棒”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他有很大把握,这一刀会让敌人瘫倒在地并在至少三分钟的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而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向前挥出一刀,在刀背与对方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异样。他的刀击中琴酒,可琴酒并没有倒下,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帮助抵挡住了这次攻击,也许是防弹衣一样的特殊材料,也许只是一块钢板。
琴酒笑得有些狂,他伸出右手从自己肋下反手向后开枪。
山本扭身躲闪,他支着刀半跪在三步之外。
“啊,好险好险。”山本低头看向自己被子弹擦破的外套,那颗近距离发出的子弹本来瞄准的是他的肝脏,被他敏捷躲过,可还是在腰间造成了一小片烧灼伤。“你的外套里面是什么?我稍稍有点好奇啦。”
“游戏时间结束了。”琴酒不为所动,这一次他瞄准了山本的额头。
远处的灰原又一次紧张地屏住呼吸,可就在屏住呼吸之后,她突然听到了从耳边擦过的气流声。
琴酒微微一顿,敏锐的战斗神经命令他的身体迅速后撤。他的脚下出现了并排的三颗弹孔,而他甚至没有看清子弹袭来的方向。
琴酒听到山本轻轻“欸”了一声。
“身手不错嘛,在我见过的杀手里已经可以排上号了。”
灰原惊恐地看着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人,他离自己这么近,可是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她的目光随着那个有些奇怪的带黑色礼帽还打着小花伞的初中生慢慢移动,最终加入另外两人的战场。
“Chaos,想我了吗?”
绿色的蜥蜴趴在帽沿之上,爪子下面钩着一枚小小的怀表,尾巴一卷一卷地打着小哈欠。
好困啊……
列恩在小花伞下,幸福地吹着小鼻涕泡——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动作描写小辣鸡写不出80和琴酒打斗戏的三成帅!我好想直接把脑子里的场景丢给你们看!噫噫呜呜……
无责任小剧场:
80:真好啊,阿纲又交到新朋友了。
灰原:你不觉得与“新朋友”第一次见面就帮对方打架这种事有些离谱吗?
80:有吗?我觉得很正常啊。
59:别磨磨蹭蹭,你在浪费我去见十——Boss的时间。
柯南:你是那个组织的人,你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你是那个组织的人,你不是……你到底是不是!
59:嘁。
又是打不开晋江网页版只能用手机更新的一天——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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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琴酒被帽子遮挡过半的深沉目光看向又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你又是谁。”
“我这么没有名气吗?”里包恩微微侧头,脸上全是装模作样表演出的悲伤。“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过这种问题了——我可是世界最强的杀手哦。”
这话在琴酒听来过于缺乏说服力,他意图继续发起攻击。琴酒今天的任务就是在亲眼确认APTX4869的药效后, 想办法把雪莉带回组织, 现在前半部分任务已经完成,而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放弃剩下的那部分,放弃任务对琴酒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你真的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里包恩看着琴酒再次举枪的动作, 眨了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果换作平时,我是不会出手的,但很不巧的是我今天有些赶时间。”
“——所以我们赶快解决掉这件事吧。”
琴酒的伯。莱塔突然被击飞了。
灰原哀神情紧张面无血色地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在她的视角下,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无所遁形。山本依旧支着刀半跪在距离琴酒几步外, 而那个刚才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打伞男人则相距更远, 两个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可琴酒的枪被击飞了,在出乎意料地状况下被击飞了,伯。莱塔脱离了琴酒的手,高抛过他的肩膀, 然后飞落在他的身后, 溅起一小片水花。
琴酒悚然一惊。
“还有两发子弹。”里包恩扶了扶帽子说。
混沌射击。里包恩十分强大的一招。之前击入琴酒脚下泥土的三发子弹不仅仅是他宣告登场的惊艳亮相, 更是为现在的状况做出的铺垫。里包恩格外喜欢并擅长这种掌控全局的操作,三发子弹中的第一发已经完成了对琴酒的缴械。
“如果三十秒钟后还不逃走的话, 下一发子弹就会击穿你的膝盖。”
“你会怎么做呢?”里包恩从列恩爪下扯出小怀表, 顺便对依旧没有进化出精准记时功能的列恩表示一瞬惋惜。他打开怀表开始低头读秒。“二十六、二十五、二十四、……”
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琴酒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雪莉。”琴酒空无一物的掌心用力紧握,他用一种格外冰冷的眼神望向还躲在树后的灰原。“不要以为找了帮手就可以万事大吉,迟早有一天, 你会被抓回去关进实验室,直到那位先生想要的研究最终成功。”
“……十三、十二、……”
“而在那之后, 你就会作为组织的叛徒,死在我的手下。”
琴酒说完,没有理会依旧在读秒的里包恩,没有关注一直在看热闹的山本武,也没有在意听到他的话后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的灰原哀。他径直转身离去,在路过躺在地面积雨中的伯。莱塔时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没有捡起那把枪。
“……三、二、一。”
里包恩读完最后一秒,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怀表。他抬头看着琴酒已经走远而渐渐失去踪迹的身影,眼神里一如既往藏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他把怀表收进上衣口袋,又令列恩变成了另一把通体绿色的CZ75。他握住列恩变成的手。枪猛地转身,在山本有些惊讶的表情中瞄准了他。
“等等!”看到这一幕的灰原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嗯?”山本扭头看着灰原。“不用担心啦,我们是认识的人,他应该不会开——”
里包恩突然脚下发力跳起来,猛地踢向依旧握着武士刀保持半跪姿势的山本的肩膀。山本果断横刀抵抗,但依旧敌不过里包恩的力道,被他一脚掀翻在地。
里包恩有些愉悦地勾起嘴角,在灰原极度惊惧的目光与山本哑然失语的表情中,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这算什么?灰原想。
琴酒已经得知了宫野志保就是“灰原哀”,沢田纲吉的朋友一直暗中注意着自己,突然出现的神秘“初中生”能力强大到让琴酒都只能败退,可现在他又在对看上去似乎是同阵营的山本出手……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已经让灰原哀的大脑有些超载,她拖着过于肥大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向里包恩和山本武二人的方向跑去。
即使这两个人看上去都比琴酒还要可怕,即使他们之间的恩怨大概与自己无关。
可是他们刚刚救了我啊,所以我也一定要、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灰原终于跑到山本武的身边,她喘息着,有些无措地与刚刚坐起身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山本对视。几秒钟后灰原顺势低下头,看到山本武腰侧外套破裂的位置,那里原本被琴酒的子弹擦过,造成了一处伤口,而现在那个位置的皮肤上,只留下了一个大大的——
——创口贴。
灰原茫然地眨眨眼。
“你轻敌了,山本。”里包恩前踏几步,居高临下表情冷淡地看着正坐在地上,近乎全身都在向下滴着水的山本武。“上一次给你做特训,好像是在一月份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下一次魔鬼特训马上就要来了。山本默默感受着腰侧那枚由列恩吐出的特殊弹变成的创口贴下,正在被持续释放的晴属性火炎治愈的伤口所发生的变化,尴尬地挠头笑笑说:“抱歉啦,这次是我不对。”
“不过那位先生真的很强啊,里包恩你听说过他么?”
“我从来不会花心思记住那些水平不如我的家伙。”里包恩轻轻哼了一声。
但是他又转头看向琴酒离去的方向,目光幽深。
让里包恩“花心思”去记住和“随随便便”记住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因为里包恩的记性很好,所以即使再细小的事情,他只要随便了解过一点点,也会在很长时间内都清楚记得。
里包恩是一个杀手,即使他是世界最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需要与其他实力尚可的杀手打交道,这是他们的圈子的生存习惯,只有对彼此之间的实力有些了解,才能在各种几麻烦又危险的任务中保住自己的命。因此他对能在世界上拥有排名的那些家伙们都多少了解一点。
他在最开始对琴酒说的那句“身手不错”绝对不是客套话,但是一个拥有如此实力的杀手从来没进入过里包恩的视线,甚至并不认识他这个“行业祖师爷”一样的存在,这就有点微妙了。
难道那个人,是某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所培养的……
“……家犬么?”
里包恩的低声自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只是幽幽地飘散在漫天细雨中,随流水一起静默。
*
“……你究竟是谁?”柯南没抱什么希望地又问一遍。
他从被带离贝尔摩德身边之后,就一直在被狱寺拎起衣领提着走。如果说最开始柯南还有些刚离虎口又入狼窝的恐惧,那么现在便只剩下一种诡异的“早死早算一了百了”的情绪。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放弃求生了,只是在他无论怎么反抗而这个银发男人都不做出回应的情况下,再猛烈的情绪波动也会被消磨干净。
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不论是在大街上装作被家人欺负的小孩子一样哭闹,还是装作被陌生人挟持的无辜儿童一样大喊求救,这些方法柯南都已经尝试过。可狱寺一直对柯南的表演无动于衷,更令柯南悲伤的是,即使有一部分路人真的被柯南吸引去注意力而想要选择报警,也会在随后被狱寺坦坦荡荡的态度打消疑虑。
这么帅气的小伙子,看上去也不害怕警察,哪里像是在做坏事的样子呢。一定是小孩子不服从家里人的管教,又被教训了吧。
于是柯南只能放弃继续招惹路人,而是开始不断对着狱寺问东问西。只不过即使这样,柯南也一次都没有得到狱寺的回应。
果然,这次狱寺依旧没搭理他。
柯南开始思考使用麻醉针让自己脱身的可能性,之前从贝尔摩德那里拿回手表型麻醉。枪时他没来得及戴在手上,只是匆忙塞进口袋里,现在他的手正试图悄悄探过去。
他突然感觉领口一松,身体开始下落,他顺势屈膝落地,在即将摔倒之前有些狼狈地匆忙站稳,只穿了袜子的脚下立刻沾了一层灰。
狱寺隼人把柯南随手一放,走到街角的自动售卖机前,从钱包里掏出零钱开始买饮料。他从售卖机前玻璃的反光里看着柯南掏出手表打开瞄准器,在他身后小心试探的样子,有些不耐地压低了眉。
啧,好烦。
自动售卖机响起一声十分短暂的旋律,易拉罐装的饮料与金属材质的出货口几次碰撞,发出一阵叮呤咣啷的噪音。狱寺弯下腰从出货口掏出一罐热果汁,头也没回地伸手向后抛去。果汁径直砸入柯南的怀中,打断了他即将按下麻醉针发射按钮的动作。
柯南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接住,他有些怔愣地捧着果汁发呆。
狱寺隼人继续拿出另一罐绿茶,他脚下挪了两步走到墙边,左脚伸直而右脚随意向后弯曲地倚靠在墙上站着,单手拉开手里的易拉罐,发出十分清脆的一声响。
“我说,你这种总是在给别人惹麻烦的家伙。”
狱寺隼人低头皱眉看着柯南,柯南也下意识抬头回望。他似乎从对方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不知究竟在针对谁而言的厌弃。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打算把这章的篇幅控制在80那边和59那边一人一半的,但是R爷他抢走了我的键盘……(委屈叭叭)
所以59和柯南那边剩下的事又要明天再说了(安详躺平)
感谢读者不是中三病也不是小丸、作死的存在、万叶千声、维多利亚的不开心日常、木林森、夏弥、万叶千声、君子无言、54695013打赏的地雷OwO
感谢读者Noa、王侯折、雪萃、作死的存在、喻蓁、kurome、青柠凱静、C qy、核酸酶、哑舍、暮色将晓、做一只爱飞的鲸、苦瓜大王占领月球了、小宝子、雨眠、日常缺粮的小白、九死送出的营养液~
以及有一位18号12:22:32送出营养液的读者,你的名字被晋江后台抽掉了,我看不到你的名字不过同样谢谢你呀~
第52章
听到这句话的柯南突然语塞。
他并没有灰原那种可以感知组织成员气场的能力, 所以只能凭借自己的推理进行判断。这个被茶室店员称呼为“狱寺先生”的男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并没有穿着组织成员标志性的一身黑衣,其他地方的表现更是与那个组织一贯的作风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偏偏贝尔摩德対他的态度十分微妙, 让人忍不住怀疑。
而现在他们正站在距离博士家仅有一个路口的位置,如果他是黑衣组织的人,柯南会把他的行动当做是要去斩草除根。但狱寺在售卖机前停了下来, 放开了柯南还给他买了饮料。如果这不是柯南恰好倒霉地遇到一个癖好诡异以耍人为乐趣的组织成员,那就是刚才的一切都另有隐情。
“难道说,你是来救我的吗?”柯南的排除法终于使他想到了这个可能,他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可是……为什么……”
狱寺神情不耐地嘁了一声。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一个多月没有时刻跟着十代目,现在就有奇怪的家伙出现在十代目身边了。这个叫柯南的小鬼不仅狂还莽得不要命, 居然让十代目担心到特意命令自己, 在回到米花后先不要去找十代目而是盯着柯南保护他的安全。这种家伙——
太讨厌了。
简直像自己一样讨厌。
柯南在狱寺骇人的目光中,滴下一滴冷汗。
他究竟是什么人,FBI吗?可是FBI最近都在忙碌黑衣组织突然得知秘密情报的事情,连“冲矢昴”都神出鬼没, 几天没有出现在工藤宅里, 在这种关头他们应该无暇顾及其他事了。
CIA?MI6?可是这些组织与自己并无太大交集, 柯南自认为対这些组织而言,他还没有重要到, 需要动用这种明显身份不同寻常的人物。
“虽然……谢谢。但是为什么?”柯南真的迷惑了。
“别以为我真的想救你。”狱寺居高临下地瞪着柯南。“我只是遵从Boss的命令而已。”
柯南看见狱寺掏出了手机, 他屏住呼吸紧张半晌。他装作在看其他地方的样子,但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狱寺手指的移动轨迹。柯南分辨不出狱寺具体输入了什么内容,但他看到了対方输入号码时的按动位置。
这个号码并不是那首来自鸟取县的秘密旋律, 柯南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的Boss是谁,大概你也并不会告诉我。”柯南有些心情复杂。“但是, 谢了。”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离开的话——”
“你的朋友没事。”狱寺的视线并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他用右手大拇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着短信。“至于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柯南一愣。“灰原真的没事吗?”
他匆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联系灰原,可惜対方依旧关机。在无法亲自确认灰原安全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轻易相信狱寺的话,他焦虑地咬着牙,把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来回翻看,想着这种情况下可以找谁帮忙。
他的手指在“安室”与“赤井”之间来回犹豫不决,可现在似乎找谁都不太合适。就在柯南低头纠结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被阴影笼罩。
“有个喜欢打棒球的笨蛋在跟着她,之后会把她送回来。”狱寺站在柯南面前,伸手抽走了他的手机,在锁屏之后又还给了他。
这是不同意他联系别人的意思。柯南默然。
“你给我记好了。”狱寺低头皱着眉,他看向柯南说。
“虽然不知道Boss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不要以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Boss要救你,我会听他的命令救你,但如果你做出什么対Boss不利的事——”
柯南突然从狱寺的身上感受到一阵杀气,那是一种足以令他脊背汗毛倒竖的战栗感。他看着面前表情凶恶的银发男人,対方的眼神让柯南想起第一次见到琴酒时那种感觉。
——那种杀死很多人也无所谓的眼神。
“——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柯南战栗着,缓缓吐息。
所以……你的Boss到底是谁啊!
*
大阪万向乐园地下,彭格列在日情报分部基地,挂着横幅的宽敞会议室的某个拥挤墙角。濑户直在等待沢田纲吉的回答。
在他対面,被全息通讯仪投射而来的纲吉的影像,缓缓眨了眨眼。
“说实话,我没有考虑过。”纲吉依旧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看着濑户直。“我一向不擅长这种大道理……也许你是対的,也许你是错的,我不知道。”
“但我想找到那位‘船长’,我想阻止他,因为他已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纲吉又一次示意手中的晴蝉匣子。“我的同学因此受伤,所以我有点生气。”
濑户直手搭在大腿上,指尖敲了敲膝盖。
“沢田先生,这个世界上会受伤的并非只有您的同学。”他似乎铁了心要从纲吉口中听到一个立场坚定的标准答案。“那些有意依附彭格列的小家族们同样每天都有人受伤,他们同样在面临匣兵器的威胁。但只有匣兵器可以抵御匣兵器,他们求到彭格列的身上,彭格列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濑户直直视沢田纲吉的双眼。
“售出这个匣子的人是我。但所谓‘船长’,就是彭格列啊。”
——在Mafia的世界里,除了彭格列,还有谁敢自称为‘长’呢。
空气顿时沉默了下来。
纲吉低下头,看着掌心的黄色小盒。这个匣子的表面被刻上了蝉的成虫模样的花纹,像叶脉一样的翅膀纹路浮在匣子的外表面,把纲吉的指腹硌出一个个小格。
“啊,原来是这样。”足足一分钟的沉默后,纲吉终于又抬起头。“所以这些事,九代目其实都知道。彭格列一边收缴中型家族过度囤积的匣兵器,一边又悄悄让这些武器流向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型家族,都是为了保证这些小家族的安全。”
濑户直点头。
他随后又补充道:“其实现在在日本流通的匣子大多都是安全无害的晴属性匣,发生在上条身上的只是小概率事件,您也无需太过担心。”
小首领会做出什么反应呢?濑户直其实有些好奇。九代目曾经対他说过,在这个问题上,沢田纲吉绝対是会果断下令销毁全部匣子的那个人,可濑户直其实并不相信九代目的话。下令销毁匣子后率先吃亏的必然是那些小型家族,没有匣子的庇佑它们甚至抵挡不过敌人一个晚上的袭击,如果真的开始执行这种举措,彭格列无异于在亲手夺过小家族手里的长矛与铠甲,而把它们推上死亡的高地。
那个老家伙温吞了一辈子,他看中的继承人还能是什么独断专行的暴君么?
提摩太要是真的想选一个暴君作为继承人,他那个宝贝“儿子”难道不是更适合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纲吉的声音飘入濑户直稍稍有些走神的脑海。
濑户直打起精神,等待小首领的答案。
“这样的话……由彭格列来保护那些小家族,不就好了么?在它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的时候,由彭格列出面解决,不就可以了么?但是绝対不能把匣子交给它们,匣子太危险了,我不希望这些东西继续扩散。”纲吉轻轻说道。
他的手指还紧贴在掌心的晴蝉匣子上,指腹过度用力后感受到的轻轻麻木在时刻提醒他,这件物品有多么棘手。上条健一郎的亲生母亲対他说,她的首领把这件匣子当做普通的奖赏送给她,是因为晴属性的匣子缺乏攻击力。但纲吉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样,匣子的攻击力从来都不是由火炎属性决定的,在未来时他亲眼所见津嘉·布雷德用晴属性的蜘蛛重伤实力强大的拉尔,现在他看着手里被当做“医疗匣”使用的晴蝉,也能瞬间想出十几种把它作为武器的用法。
匣子天生就是作为兵器而诞生的,既然是兵器,又怎么可能安全呢。
濑户直微微一顿。
“听上去这是一项成本高昂的举措,这么做恐怕会影响到彭格列的切实利益。”他蹙起眉,右眼眉骨上的疤痕像是在他的脸上爬动了一下。“您知道彭格列历史上的动荡期吗?或许您的年纪还小,但我也算是那段时期的半个亲历者,那段时间彭格列因为一些措施的后遗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异常艰难的挣扎,有很多次都差点倒下。”
“您知道彭格列为什么一直都是里世界的最强家族么?”
濑户直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彭格列必须是最强的家族——必须、一定、不容置喙。彭格列这种地位的家族是不能休息的,一旦停下脚步休息就会被四周的群狼一拥而上分食殆尽。第二强的彭格列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彭格列的命运只有最强。”
纲吉默不作声,他安静地等待濑户直说完。
“可是,保住最强的地位,听起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何控制最少的成本,如何攫取最大的利益,如何保证最大的稳定,这些东西都要像料理时放多少调味料一样精准。”他似乎有些激动起来,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一丝威慑。“一旦有一处崩盘,彭格列就有可能走向毁灭,而我不希望看到彭格列走向毁灭。”
“沢田纲吉先生,虽然九代目已经下令把匣兵器的事情全权交给您来处理,但我还是想问——这样真的正确么?”
濑户直终于说完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沢田纲吉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他。
“其实我并不是很擅长料理,迄今为止做的最好吃的一道菜是奶油炖菜,不过那也并不是靠我自己完成的。”
濑户直有些愣住,他不明白为什么小首领突然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小首领的雨守来到这里是也是这样,突然自顾自说起些不明所谓的话。
……你们十世家族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和我一起完成那道菜的人告诉我,其实炖菜很简单,盐多了就加水,水多了就加盐,加加减减总能调出好吃的味道。”
“那道菜确实很好吃。”
纲吉看着还有些怔愣的濑户直。
“所以,既然我可以全权处理匣兵器的事情了,那么就从今天开始,收缴掉日本境内所有还在流通的匣子吧。”
“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但我想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个伏笔回收:
还记得第一个单元里27的奶油炖菜么ww,我写这个情节可不是用来水字数的!(叉腰)
关于另一个伏笔回收and无责任小剧场:第四十三章 里第一句提到27在用要干架的气势敲手机屏幕,当时发生的事大概是这样的——
59:Boss,前段时间我给您添麻烦了。
27:啊,狱寺你已经没问题了吗?真是太好啦。
59:Boss!
59:我现在就前往日本找您啊Boss!
59:接下来的时间我这个左右手一定寸步不离跟在您身边啊Boss!
27:不过那个称——(因为59刷屏太快,只能把刚打完一半的句子删去,并试图接上59的新话题)
59:您现在还在帝丹高中对吗Boss!
59: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59:两天后就可以到达东京了!
59:还给您带了伴手礼!
27:没错,我在帝——(再次删除半个句子)
59:啊,Boss您大概正在忙吧。
59:打扰您的时间真是我这个左右手的失责。
27:(终于用惊人的手速发出消息)我知道了!
……
嗯,大概就是这样
第53章
曾经有一段时间, 里包恩搜罗了很多描绘Mafia的电影,拿给正在总部努力学习彭格列历史的纲吉看。
他们坐在舒适柔软的躺椅上,面前是一套十分奢华的家庭影院。大屏幕里饰演首领的演员穿着昂贵的衣服梳着威严的发型, 他身后是荷枪实弹的手下而面前是反对他的敌人。首领听着敌人不断咒骂, 他漫不经心地用小勺子舀起一勺剁得细碎的肉渣,仔细投喂一只养在桌上小水缸里的红耳龟。
“……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给出的利益太低了,这简直是在放我们的血!”敌人横眉竖眼。
“啊, 他的话已经说完了么?”首领对手下温和地笑笑。
手下低着头,安静地像一座石桩。
“既然说完了,那就把他送去喂鲨鱼吧。”首领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反对我的都要被送去喂鲨鱼,这就是我定下的道理。”
镜头一转,澎湃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 深蓝的海水里流淌着深红的血。
“……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屏幕外看到这里的纲吉, 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电影啊里包恩。”
“你不觉得那只红耳龟的样子,很像安翠欧吗?”
“……这个理由也太敷衍了吧!”
纲吉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揣摩里包恩的表情,他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阿纲。”里包恩继续看着屏幕,现在电影里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场舞会, 被邀请至此的客人们在提琴的演奏中踏出激昂的舞步, 没有人能够意识到, 几分钟后,这场舞会会变成首领清除反对者的狩猎场。“你已经了解过彭格列动荡期的历史了。”
“嗯……”纲吉以为这又是一场临时考试, 他回答了里包恩的问题。
“彭格列五世在29岁那年突然患上了严重的疾病, 他的身体没办法支撑他对彭格列的管理,于是五世和当时的门外顾问匆忙选出继承人,也就是后来的彭格列六世。六世是一个正直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一些举措在当时看来过于超前……”
纲吉皱着眉头背出历史资料上的评语,他其实并不太理解所谓“超前”究竟是什么意思。里包恩并没有打断他, 而是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经过六世时期过于激烈的变革,彭格列日趋式微。后来的七世与八世时期也只不过勉强维系,彭格列的实力与地位在这段时期经历了十分严峻的考验。这一阶段被称为彭格列的动荡期,直到三十多年前九代目继任,带领彭格列回到正轨,才最终终结了这一段历史。”
“那你知道,九代目具体是如何带领动荡的彭格列回到正轨的么?”里包恩追问道。
纲吉摇了摇头。
里包恩看着屏幕不说话。
“等等等等!”纲吉突然大惊失色。“你该不会想说九代目也做出过电影里这种事吧,那怎么可能呢!”
可他说完自己先愣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些在指环里见到的血腥场面,每个画面每个影子都流淌着浓稠的罪恶,这么一想其实九代目会做出类似的事好像也并不奇怪了。
纲吉忽然有点难过。
“你又在想什么,九代目可是最仁慈的首领。”里包恩又一次阻止了纲吉的胡思乱想。“我只是想说,九代目曾经遇到的阻碍并不会比电影里这个人少,但是他最终成功清除了所有妨碍他的声音。”
“听上去真厉害啊……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把敌人丢到海里喂鲨鱼。”
“……那不还是一样的吗!”纲吉隐隐有些崩溃。但他忽然看到里包恩那有点恶趣味的表情,纲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对敌人枉费口舌是最没有意义的事,阿纲。”
里包恩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转移开,他看向纲吉,认真说道:“想要反对彭格列的,首先要有打败彭格列的资本。想要反对你的,也首先要有打败你的资本。但只要彭格列还待在里世界最强家族的位置上,彭格列的威严就无人胆敢冒犯。”
只要你坐在彭格列十代首领的位置上,你的决定就无人胆敢质疑。
“这就是Mafia的法则,Mafia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错误与正确,只有弱小与强大。”
纲吉低下头眨眨眼。“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好。”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好。”里包恩掏出一个咖啡壶。“比如现在,我想让你去给我煮咖啡你就要去,因为我比你强。”
纲吉习惯性把咖啡壶接过。
“阿纲。”
里包恩看着纲吉的背影,一本正经地说:“早晚有一天,你要学会把敌人丢进海里喂——”
“等等等等!你不要再故意说这种可怕的话了啊!”纲吉端着咖啡壶猛地回头控诉道:“我是绝对不会把什么人丢进海里的!”
他甚至都不想说完后半句话。
“没有错误与正确而只有弱小与强大的世界听上去一点也不好。弱小的一方就应该受欺负什么的,强大的一方就能不论何时都随心所欲什么的,这种事一听就知道不对吧!”纲吉还在嘀嘀咕咕。“我是为了保护朋友而变强的,才不是为了可以随心所欲欺负别人而变强的。如果真的有那种讨厌的家伙,那我一定要阻止他!”
“不错嘛。”
里包恩在纲吉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中,微微勾起嘴角。“看来你已经学会了。”
学会了么?纲吉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看向面前的濑户直,突然又回想起那部电影。他没有看完那部电影的结局,因为里包恩说那个结局太烂了。里包恩说如果导演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会去揪着他的胡子用枪指着他的后脑勺,让对方重新拍一版更好的结尾。
但纲吉还记得那部电影的开头,从波诡云谲的斗争之中刚刚接过首领位置的男人坐在猩红的王座上,向身前恭敬的手下缓缓伸出右手。
现在濑户直就半跪在他的身前。
即使知道是虚拟影像,纲吉还是把手缩了缩。
“那不是继承式之后才有的礼仪么?”他稍稍有些尴尬。“现在你该向其行礼的人是九代目,不是我啊。”
“有什么关系呢。”濑户直依旧坚持。
“您已经接过了九代目递出的权柄,您就是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领。在执行首领的任务时,我总要知道自己在遵循些什么。”
“九代目是绝对不会给我下这种‘收回所有匣兵器’的命令的,我知道我在遵循的是十代目的指令。”濑户直微微仰视着纲吉。“我需要得到您的支持与许可。”
纲吉犹豫一瞬,最终紧抿着唇,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什么都没有碰到,濑户直也什么都没有碰到,可双方影像确实在虚拟的空间里发生了交叠。
在全息投影的世界里,濑户直向沢田纲吉献上表示忠诚的吻手礼。
“我会忠实执行您的命令。”
濑户直注视着纲吉的眼睛。
“愿彭格列荣光长存。”
*
“啧,你看上去真狼狈啊贝尔摩德,那位先生交给你的任务失败了吗?”
贝尔摩德压低了嗓音轻笑几声。“总比你接不到任务要好,基安蒂。”
“你这家伙真让人讨厌!”背着一把PSG-1狙。击步。枪的基安蒂顿时火冒三丈,她大力拍打着身后正在倚靠着的跑车座驾。
“冷静、不要、吵架。”还在跑车副驾驶上,正在遭受车子摇晃的无妄之灾的科恩干巴巴地劝架。
贝尔摩德并没有吵架的打算,她跨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留基安蒂一个人继续呵斥。“怎么样?你的任务呢,琴酒。”她看向正从保时捷迈下的银发男人问。
琴酒用一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看向贝尔摩德。
啊,懂了,没有成功。贝尔摩德神色如常地回避了琴酒的目光。
为什么没有成功呢。她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人到齐了。”站在角落里的波本突然开口。他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夹克衫,一头灿烂的金发被他藏进帽子里,于是在他开口前基安蒂甚至没发现他就站在那里。基安蒂稍稍被他吓到,终于止住了对贝尔摩德的骂骂咧咧。
“不过我们今天来是要干什么的?有新任务么?”他不着痕迹地试探。
自从传言朗姆出动后,他在组织里就比之前慎之又慎。他摸不清这个只见过贝尔摩德和琴酒的朗姆是怎么得知国际上的各种机构在组织里安插的线人的,就连平时最擅长伪装的基尔都暴露得那么突然。虽然不知道朗姆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没有下令杀死基尔,而是把她关押看守起来,但谁也不能保证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朗姆会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突然下令给基尔一枪。这比被当成组织里的老鼠当场处决掉更令人恐惧。
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尚且安全,究竟是因为朗姆并没有摸到日本公安的实力,还是因为朗姆在等他按捺不住露出马脚后再来处理他。
他只能表现出问心无愧的样子,然后收敛自己的行动。
科恩和伏特加一齐看向贝尔摩德,基安蒂撇过了头。
“别看我,我不知道。”贝尔摩德甩甩头发。“我和朗姆一向不对付。”
于是大家又一齐看向琴酒。
“等。”
他只说了一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基安蒂坐回跑车里,烦躁地用指甲敲打着方向盘。波本抱着双臂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终于在五分钟后,琴酒的电话突然铃声响起。
他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
“哦,你们都到了么?”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朗姆。”琴酒冷淡地开口。在场众人除了他和贝尔摩德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安室透的大脑已经行动起来,他在努力辨认并记住对方说话的语气。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被通过仪器修改,但说话时的腔调、节奏与用词却很难改变。他在努力记下这些东西。
听上去确实是一个没有接触过的人。他排除了朗姆伪装成普通人在他身边出现打探消息的可能性,稍稍松了口气。
“我已经知道上次任务失败的消息了。”他语气分不出喜怒。“雪莉的研究对那位先生来说非常重要,她是我们一定要得到的人。”
琴酒面色冷冽。
“不过今天我们不讨论雪莉的话题。”他突然话锋一转。“今天太阳这么好,是该做点更好玩的事。”
“你们知道,什么是匣子么?”——
第四卷 ·终——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有关彭格列历史的论述,全、是、私、设。这些设定仅在本文世界观下适用,务必不要当做官设!务必不要!
如果有人在意这段历史是怎么写(扯)出来的:根据初代到日本后才有儿子,而家光是初代的玄孙,推出彭格列从二代到九代(末期)之间大概有100-140年。也就是每一任首领的平均在位期其实……并不长,更何况从Xanxus的年龄来推算,九代确实已经当了三十年左右甚至更长时间的首领,这么算起来二代到八代之间就只有70-110年。
彭格列的首领,也不好当啊……
第四卷 终于结束了(躺平)
就,揭露一个好像还没有人发现的小彩蛋,有人注意过
第四卷 的卷标么,“山雨”欲来,嘛,想到什么了么
没错我就是最大的剧透怪(?)
无责任小剧场:
R:对敌人枉费口舌是最没有意义的事,遇到不听话的先打一顿就好了。
69/X/100/51:……他已经学得很好了。
# E.V.I.L.
第五卷 ·E.V.I.L——
第54章
“灰原, 你没事吧——你吃过解药了?”
柯南已经在阿笠博士家等待了许久。期间狱寺就坐在柯南对面的沙发里摆弄手机,顺便用余光盯住他的动作。几分钟前狱寺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柯南本想偷偷凑到门边看看, 没成想刚好撞见正打开门准备走进博士家的灰原。
柯南注意到了灰原已经换过一身的衣服。她出门时还穿着自己衣柜里的设计感十足的高级童装, 现在则换上了一套十分大众的运动衫,如果不是头顶上还带着那顶芙纱绘的礼帽,她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刚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了。
柯南先是紧张, 随后立刻压低声音询问道:“你还好吗?受伤了吗?遇到琴酒了吗?你认识救了我们的人是谁吗?”
灰原收拾雨伞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了正在紧张兮兮的柯南一眼,又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嗯。”
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你就只回答我一个语气词吗?柯南欲言又止。他看了看灰原,又看了看身边的大门, 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想要偷听的好奇心, 沉默地远离那扇门。
灰原把捆好的小花伞轻轻放进门边的雨伞架。
“灰原。”柯南沉下声音,认真地看着她,脸上满是凝重。“现在你应该可以说了吧,执意要去杯户町的原因。”
“琴酒知道APTX4869有使人变小的作用了。”灰原轻轻说。
“很不巧, 我也已经知道他们知道了。”柯南说出了一个有些绕口的句子, 他出乎意料的冷静让灰原微微一愣。灰原本以为可以借由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分散开柯南的注意力, 但是现在看来很难成功了。
“在你用出租车甩开我之后,我遇到了——不, 准确地说是贝尔摩德找上了我。她装扮成出租车司机的样子, 把我从杯户带回了米花。从她透露的消息来看,黑衣组织已经监视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当然会知道是APTX4869把我们变成了现在这副小学生的模样。”
“我说完了。”柯南看着一直在回避自己眼神的灰原。“你要说点什么吗。”
“贝尔摩德有提到琴酒么?”灰原不答反问。
“有。”柯南对灰原有些敷衍的态度皱了皱眉, 但他还是回答了灰原的问题。“她似乎很希望看到琴酒成功……杀死你。”
“啊,这倒是不奇怪, 贝尔摩德一向很讨厌我。”
看来贝尔摩德并不知道琴酒的真实任务,那么和贝尔摩德接触过的工藤,应该也不会知道。
灰原眨了眨眼,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柯南。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感受到了组织成员的气息。”
骗人的,除了之前在街上偶然遭遇开着保时捷356A的琴酒那次,以及遇到波本那次之外,她并没有在博士家附近或者帝丹小学里的任何地方感受到过组织成员的气息。她并不清楚这究竟属于自己的感应失控,还是组织派出了什么可以完全收敛自己气息的厉害人物,亦或所谓监视只是贝尔摩德自己的谎言。
但这确实是个说服工藤的好借口。
“我想,与其等待他们发现我,还不如我主动去找他们,这样才不会给博士和你们带来危险。”灰原在柯南严肃的表情中慢慢说道。
“我准备好了解药,想去杯户碰碰运气,毕竟他们总是在那里出现不是么……就是这样。”
“你在撒谎。”柯南当即拆穿。
“你感受到那个组织中人时的表现根本无法掩饰,如果你真的察觉到了他们,我一定会发现你的异样,博士也一定会发现你的异样。”
柯南那种了然一切的眼神像是向前突进的利刃,轻易划破灰原所有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伪装。灰原突然觉得身体有点冷,大概淋雨的后遗症马上就要显现出来了。
“你真的不想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去杯户么?”
柯南和灰原在玄关处沉默地对视,整座房子里过于安静,只有墙壁上的钟表在不断发出指针走动的声音。
“放弃吧,工藤。”灰原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与你在组织里的研究有关吗?”柯南继续追问。“与组织的目的有关吗?与那些你所谓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无法使用的情报有关吗?”
灰原眸光波动,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暴露一点信息,而灰原并不想让他掌握任何相关的信息。
她只能沉默。
柯南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他用力攥紧了拳头。
“我不明白。”柯南一字一顿地对灰原说,这些言语从他的嘴里有力地吐出来,就像是枪膛吐着填满火药的子弹。“我也不能接受。”
“我本以为只有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灰原。”
在与组织相关的事件里,FBI有FBI的思虑,日本公安有日本公安的考量。柯南在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要提着一口气,时刻提醒自己别暴露什么不该说的也别做什么不该做的。只有与灰原一起讨论组织相关的话题时,他才能短暂地松懈自己的神经。
可当灰原开始回避与他共享情报后,柯南突然意识到,原来或许灰原的想法与自己的想法也并不完全一样。
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像是被抛弃一样的怨怼。
“好吧,就算你什么都不想说。”柯南咬了咬牙。“我们已经被那个组织盯上了,从现在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存在安全的可能。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灰原的视线聚焦在前方的虚空。
“我不知道,工藤。”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当狱寺走出阿笠博士家时,山本正在前庭玩闹一样地挥舞着球棒。他对如何控制挥出球棒的速度已经异常熟练,于是现在那根球棒就只是一根普通的球棒而没有突然变成武士刀。
“啊,狱寺。”山本愉快地打招呼。“怎么样,那个小鬼有没有很难缠?”
纲吉在向他们描述柯南和灰原时,对柯南使用了“很聪明很敏锐”的形容词。山本下意识觉得那一定是个不怎么好招惹的人,而现在看到狱寺比起平时更加一脸不快的样子,他心想大概自己真得没猜错。
“里包恩先生呢?”狱寺对那个话题没兴趣。
“他说是还有其他事,只是简单寻问了一些关于阿纲最近的事情就匆忙离开了。”山本抓抓头发。“糟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把阿纲的动向说那么详细的?”
里包恩先生居然去问这个棒球笨蛋,居然因为最近自己没有紧紧跟随十代目而跑去问这个棒球笨蛋。狱寺眼神微微失焦,差点又陷入“十代目的事情我这个左右手了解的居然没有别人多”的纠结与沮丧里。
“不过你应该已经联系过阿纲了吧,他怎么说?”山本瞥到狱寺凝滞的表情,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脸无辜地转移了话题。
“Boss好像也不知道里包恩先生会来日本,他有些惊慌的样子。”狱寺深深蹙眉。“Boss遇到麻烦了吗?只是救下两个刚认识的小孩子这种小事,怎么会惊动到里包恩先生,让他专门从意大利赶来呢?”
啊,因为他们大概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山本想到自己与灰原的保密约定,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
“嘛,里包恩想做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猜得到呢。也许他只是想来日本见见自己的老朋友,也许他只是又想去某个乐园里玩。里包恩来日本也并非一定与阿纲有关啦。”
但愿吧。狱寺隐隐有些烦躁,他讨厌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也许”。
“话说我们还要继续等在这里吗,还是去找阿纲?”山本又开始挥舞球棒练习击球动作。“他与大阪那边的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Boss让我们等在这里,他稍后会亲自到场。”想到不能马上见到十代目,狱寺的表情更不爽了。“居然敢给Boss添这么多麻烦,真是——”
可他突然想到对方只是两个比蓝波还要小的小孩子,愤怒的话在嘴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囫囵咽了前去。
“有什么关系,遇到麻烦我们来帮阿纲解决不就好了嘛。”山本爽朗地笑笑。“不过说起来,狱寺你好像已经有几个月时间没有见过阿纲了呢,等下阿纲见到你,说不定会因为你这么流畅地改口而大吃一惊吧——啊,我好像听到引擎声了。”
狱寺和山本都听见了,他们对这道声音十分熟悉,那是经过彭格列专有的技术改造后的摩托车引擎发动时独有的嗡嗡声。现在在这里,会骑这种摩托车的人也只有纲吉自己了。
狱寺的眼睛亮起来了。山本把球棒横搭在肩膀上用双手压着。
几秒钟之后。
纲吉的摩托车停在阿笠博士家的大门口,纲吉单腿撑地支着车,取下头盔后小小地吐了一口气,被压在头盔里的暖棕色发丝在微风的抚摸下,又逐渐蓬松起来。
狱寺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山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纲吉见到来人,十分开心地挥了挥手。“啊,狱寺,好久不——”
“——您辛苦了,十代目!”
山本脚步冻在原地。
狱寺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动作神情恍惚。
只有纲吉,在二人凝滞的动作与神情中,依照惯性继续摆着打招呼的手。
“嗯?你们为什么这种反应?”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纲吉左顾右盼,企图发现周围有哪里不对劲。
……嘛,真是毫不意外的状况呢。
山本看着还在保持鞠躬姿势,已经近乎石化的狱寺,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个卷标,不过后期可能会二次修改,因为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卷标啦……(皱眉)
无责任小剧场:
知道真相前的59: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知道真相后的59:(掏出炸。药)
感谢读者喵了个咪喵、尘灰与共、今天快递能到吗、小宝子、爱与正义的咕哒子、不是中三病也不是小丸、阿泡、猫过必撸打赏的霸王票!
感谢读者夏和、zhl、梦游仙境、雨眠、小宝子、我是中二病女、爱与正义的咕哒子、sanre的遐想、yuru、被PUA大师、云币曦、喻蓁、6167136、阿泡、陈宇然、作死的存在、嘻嘻嘻、今天快递能到吗、岚砸、星期、王侯折、机智的橘子、来个兔子舞、黄少天的女票、洛洛、悭绯、白起家的小笼包浇灌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收藏及评论!和大家么么!
第55章
纲吉敲开了阿笠博士家的门。
跟在纲吉身后的狱寺还在痛定思痛反思自己的大脑短路。负责开门的柯南只一眼就看出了沢田纲吉就是狱寺口中的那个“Boss”, 目前正在神情恍惚。给自己煮了一杯热咖啡来暖身的灰原先是看到纲吉,又与走在最后的山本武对视一眼,最后神情恹恹地端着杯子走到吧台前坐下。那是一个可以听见大家说话而又不至于过分贴近的位置, 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清楚, 但是山本迈着长腿也坐到了她的隔壁。
“你的房子真豪华啊,好厉害。”山本有些惊讶地感慨一声。
过于自来熟了。
灰原一向应付不来这种性格,她只是淡淡地解释道:“这是阿笠博士的房子, 并不是我的。”
“你们不是有正事要谈吗?”灰原把马克杯放在吧台上,双手拢住杯子,感受咖啡温暖的热度。“坐在这里很不方便吧。”
“嘛,无所谓啦,谈事情的话交给阿纲和狱寺就好。”山本轻轻拎起球棒的手柄, 让球棒向钟摆一样在空中左右摇晃。“你喜欢看棒球比赛吗?我们可以随便聊聊棒球。”
灰原沉默了一会儿。
“姑且认为我们还算是陌生人吧, 与陌生人开启话题,难道不应该选择对方更了解的领域么。”
“啊,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他又把手中的球棒放回地上支着。“那么你有什么喜欢聊的话题吗?”
灰原又沉默了一会儿。
“这些对我没有用的。”这一次她偏过头去认真看着山本的表情。“我可不是天真的小孩子,我并不需要安慰也并不需要陪伴, 更不会对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展现自己的倾诉欲, 即使你之前救了我。”
山本抬起手挠了挠头。“被看出来了啊。”
灰原又看向面前装着咖啡的马克杯, 她端起来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从食道下沉到胃里。她身上这套衣服是在淋雨后特意挑选的较为厚实的款式, 在室外感觉舒适, 但现在在室内还是有些过于保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与手心都在稍稍发汗。
这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灰原觉得自己好像终于从杯户的大雨里活过来了。
好奇心代替倾诉欲爬上了灰原的脑海, 她轻轻眨了眨眼。
“但是我确实很好奇一个问题。”马克杯放在吧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灰原低下头看着靠在一边的球棒, 在山本双眼微微睁大的表情中开口问道:“你的武士刀,究竟是怎么变出来的?”
*
尴尬。
太尴尬了。
狱寺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没再开口说过话,柯南则在沉默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纲吉。如果柯南的眼神可以被量化,或许可以用“四分难以置信三分纠结二分谴责还有一分深藏的恐惧”这种描述来形容,可惜柯南的眼神里没有饼状图,纲吉面对他复杂的目光,只是有些看不懂的迷惑。
——以及尴尬。
为什么我变成了最心虚的那个?纲吉十分茫然。
“那个……你还好吧?”纲吉询问坐在对面眼神丰富的柯南。“可能今天的经历对你来说过于刺激了一点,但是没关系,能解释的问题我都会慢慢解释给你们听的。”
“关于我们的事,你知道了多少?”柯南嗓音干涩地开口问道。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派人保护两个毫无背景的小学生,沢田纲吉必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这个事实让柯南有点怀疑人生,自己和灰原努力把异样隐瞒了这么久,可黑衣组织知道了,沢田纲吉大概也知道了,仿佛一夜之间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戳破窗户纸来看看自己的秘密,可自己连这些秘密是什么时候泄露的都不知道。
纲吉在柯南的注视下缓缓说道:“嗯……我知道你就是工藤新一了。”
柯南一阵窒息。
“什么时候?”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发出一声咆哮,惹得另一边的山本和灰原都忍不住侧目。纲吉在柯南激烈的动作中下意识抬起双手,十指在空中弯曲着向前推了推,试图抵挡一下对方穿透力十足的声音。
骤然得知这一爆炸性消息的狱寺也十分惊讶,他终于从低头闷闷沉默的状态里挣脱出来。作为十代目最称职的左右手,狱寺自然对纲吉可以接触到的同学的名单了如指掌,他迅速从脑海中调阅出“工藤新一”的相关记忆,然后与面前这个“小学生”一一对应。
难以置信。
狱寺默不作声地想。
他自然不会怀疑十代目说出的任何话,他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理解——难不成这个工藤新一是蠢牛火箭筒的受害者吗?
“就是开学礼那天,你用工藤新一的样子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纲吉微微皱眉,有些纠结要如何用语言流畅地描述自己的感觉。“因为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实在是太像啦,很明显就是同一个人吧。”
啊,这种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别人应该无法接受吧。纲吉苦恼地想。
柯南当然无法接受。
从最初变小后迄今为止,他有过主动说出身份的经历,也有过被怀疑后在反复试探中慢慢被动暴露或者主动默认的经历,可完全没有像这次一样。自己只是用工藤新一的样子露了一面彼此交流了几句话,对方就这么斩钉截铁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连狡辩或者抵抗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柯南十分困惑地把自己摔回沙发里。
“隐姓埋名变成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麻烦吧。你也是,灰原也是,也许你们都牵扯到了很危险的事件之中。”纲吉继续向柯南解释道。
“所以我想帮帮忙。”纲吉看着对面的柯南,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与执着。“我觉得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所以我想帮帮你们的忙。”
柯南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回绝,那些“这很危险”之类的话已经滚到嘴边了。可是他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就是在陷入危险的时候被对方救下的,这么想来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这种话的资格。
他顿时闭了嘴,有些语塞地抓抓头发。
“这样真的好吗?”旁听一段的灰原突然插话,她神情淡淡地说道。
“主动让自己卷入不相干的麻烦之中,可能会得罪很多人,可能会损失很多利益,还有可能会受伤。”
灰原听到山本在一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哼了一声,意思是在提醒她记得保密。这是山本与灰原不久之前临时达成的保密约定,山本负责向柯南保密当时琴酒的具体行动,而灰原负责向山本的朋友们保密他受到的枪伤。
灰原同意了,尽管她清楚这两个“秘密”根本不等值,伤口迟早会愈合,但秘密始终是秘密,这个保密约定对山本而言实在是一项很不公平的交易。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也许你们都很强,并不害怕正面遇上强大的杀手,可组织——我是说我和江户川的敌人——它们的强大并不仅限于组织里杀手的能力。组织的势力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盘根错节,深刻地渗透到各个领域的命脉而防不胜防,那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与它们扯上关系实在是太危险了。”灰原环抱双臂,她闭了闭眼又缓缓挣开,认真而坚决地说:“其实今天过后,你们大概已经进入了组织的视线,但我想你们大概都有自保的能力,比起继续纠缠下去被组织视为眼中钉,还是及时抽身选择置身事外更合理一些吧。”
“被组织盯上以后,危险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还包括了你们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所以还是不要因为我们两个人,而涉入更深了。”
纲吉微微一愣。“其实……”
“不对。”柯南突然皱着眉说。
“不是的,灰原。”
柯南在灰原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看向坐在纲吉身侧的狱寺隼人。
狱寺一直坐在纲吉的右手侧,距离纲吉仅有半臂的距离,那是属于狱寺隼人的特殊位置,既方便随时张开防御系统护住十代目,又方便对各种危险因素发起攻击。现在狱寺就抱臂坐在那里,尽管处于一间包括十代目和自己在内只有五个人的普通日本民宅,可他依旧时刻保持戒备。他感受到了柯南的目光,也立刻回视一个隐含警告的眼神。
柯南沉默片刻,还是选择对狱寺问道:“你认不认识,今天茶室里那个女人?”
欸?纲吉和山本也有些好奇地看向狱寺。
“当然不。”狱寺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的任务是听从Boss的命令保护你,至于谁带走了你,这种事与我无关。”
没错,狱寺纠结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选择继续称呼纲吉为Boss,而把十代目这个称呼暂时封印。狱寺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不喜欢听到十代目这个称呼可是十代目亲口告诉他的,只要十代目没有允许自己把称呼改回来,自己就永远不能这么叫!
之前那次口误是他狱寺隼人作为十代目左右手极其严重的失职!
“或许是因为她改变了容貌。”柯南还是不肯相信,他继续追问道:“你认识叫莎朗·温亚德或者克里斯·温亚德的美国女星吗?还是说,你听说过一个‘贝尔摩德’的代号?”
狱寺蹙起眉。
他在柯南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神,以及灰原因为听到贝尔摩德的名字而骤然紧张的脸色中,毫不犹豫地摇头。
怎么会?难道自己看错了贝尔摩德那时的表情?
柯南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灰原:听到80对27直呼其名,还以为他们是寻常朋友,几个人都属于里世界的散兵游勇,难以抵挡组织这个庞然大物
柯南:听到59对27大喊Boss,已经认定了27是某个深藏不露的大魔王
因为称呼而产生的误会啊(笑)
感谢读者零崎家的人间失格、冰凝贞为、不是中三病也不是小丸、猫过必撸打赏的霸王票~
感谢读者雪萃、爱与正义的咕哒子、洛洛、陈宇然、班累、太中szd、Dionysus、孫氏二姐浇灌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及收藏~~~
我成功在零点之前更新了!!!好耶!!!
第56章
“……那不是一款葡萄酒么?”纲吉调用着大脑中有关各种酒类的知识。
纲吉脑海中有很多东西都是里包恩在日常的授课中塞给他的, 有一些知识会随着使用频率的提高而逐渐印象深刻,但更多知识则会沉没在思维的底层里。于是现在,任凭纲吉如何努力回想, 他也只能记起“贝尔摩德”这个单词是一款红酒, 而不是什么奇怪的香料或者跑车。“她用红酒的酒名给自己起名字吗?”
“贝尔摩德是那个组织中有实力有地位的成员之一,那个组织的精英们都以酒名作为自己的代号,他们还有一个显著特征, 就是在行动时总是穿一身黑衣,所以我们习惯于叫它黑衣组织。”
“工藤。”灰原皱着眉,对着正在向纲吉详细解释组织情报的柯南表示反对。
“没关系的,灰原。从组织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没有犹豫的余地了。”柯南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吧台处的灰原, 镜片后的一双瞳孔里全是陌生的颓然。灰原看到了柯南的眼神, 她有些讶异又有几分怔愣,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柯南又调转视线看向纲吉。“况且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能通过特殊手段调查到的吧。”
“虽然可能会麻烦一点,不过……大概是的。”纲吉眨眨眼。“但我想你们应该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了吧, 你们变成现在的样子, 是那个黑衣组织的缘故吗?”
纲吉的手在腿侧用力握紧, 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鱼际上抓出几道痕迹。但他的表情与说话的声线都是十分克制的担忧,如果看不到他的手, 任凭谁也察觉不到纲吉此时的紧张或者其他情绪。
但坐在他身边的狱寺看见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一愣。
“是因为一款药。”灰原说。
除了柯南在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屋子里其余三个人都把视线转移到灰原身上。灰原依旧坐在吧台前的椅子里, 对成人来说尺寸正合适的座椅,在灰原的身下显得异常宽大。她交叠双臂抱在身前, 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道:“一款代号为APTX4869的毒药,大部分人服用后都会因为检查不出的原因死亡,只有在为极其微小的可能性下,服下药物的人的除神经系统以外的全身细胞会变回幼年时期的样子。”
“在我和工藤的身上,就发生了这种极其微小的可能。组织的人原本并不清楚这种药物的作用,他们认为工藤和我都已经死了,却不知道我们其实在以这种小孩子的样子存活……但他们现在知道了。”
“这种药物来自哪里?”纲吉问。
“来自于我的研究。”
灰原的目光偏移至一个无人的角落,她继续语气淡淡地说:“我原本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我的父母曾经是组织里的科学家,在他们死后,我继承了他们的研究遗产,并在偶然中做出了APTX4869。”
空气安静了下来。
灰原在等待一种回应,也许是无法相信,也许是出声责备,总之无论给出什么回应她都可以理解。但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让灰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叙述哪里出了问题。在灰原的预想里这应该是一场布满观念冲突的激烈的思维对撞,而不是像走进了小林澄子的课堂上一样,小林老师在讲台之上讲出一个知识点,而台下乖乖坐好的同学们鸦雀无声。
灰原没忍住,她终于把头偏了回去。
纲吉低下了头,额前的长长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灰原依旧能从他的下半张脸上感受到一丝茫然。狱寺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和神情,让灰原怀疑他根本没听见自己的话,也或许是听到了但全然不在意。
至于山本,他眨眨眼又抬手抓抓头发,在过于漫长的安静里终于开口发出了一点声音。
“科学家啊,听上去好厉害。”
就只有这种反应吗?灰原久违地迷茫了。
“所以……只是巧合吗?”纲吉抬起头,他的眼神里还有未散去的疑惑。“一款被当做杀人毒药使用的药物,在研究的巧合下出现了使人身体变小的效果?”
这听上去与碧洋琪的料理突然发生变异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嗯,只是一个巧合。”灰原轻轻回道。
不对。纲吉的直觉在脑中嗡嗡作响。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他看向灰原,可是灰原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回避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转了一个方向重新面向吧台坐好,眼前的咖啡已经凉掉了,灰原下意识端起马克杯,指节感受到陶瓷凉透的温度,她又把杯子轻轻放了回去。
纲吉张了张嘴。
但是柯南突然开口了,他赶在纲吉出声之前突然抬起头,于是纲吉想要询问的话就被打断了。纲吉看着眼神突然“凶恶”起来的柯南,缓缓咽下一口唾沫。
“虽然不想承认这件事,但我确实欠你一个人情。”柯南看着纲吉说。
他说完这句话,视线又分别在狱寺和山本的身上扫过,最终依旧停留在纲吉的脸上。
“在欠你人情的情况下,我还能知道你的目的吗?比如……你为什么对我和灰原的事如此在意?”
纲吉的手又悄悄握紧了。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是朋友,我想帮你们的忙……”
“除此之外呢?”柯南目光炯炯。
纲吉沉默了一瞬,他垂下眼睛,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我真是不擅长说谎。”
*
杯户尊豪酒店。
穿着棕色小短靴的脚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弯曲、抬起又无声地落下,另一只脚紧接着进行同样的动作。一只带了薄手套的手伸出来,轻轻扭动着金属的门栓。厚度不大的酒店客房大门一寸一寸地沿着门轴转动,许久未经润滑的合页在蠢蠢欲动地试图吱呀两声。
“站住。”
赤井玛丽严厉地斥道。
世良真纯抵在门缝上的手随着自己的上半身一起无力垂落,她弯着腰,垂头丧气地发出一声哀叹。
又被捉住了。
“妈妈,我只是想出去找同学玩……”世良在自家母亲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之中,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半专业的跟踪行头,嗫嚅一番后终于放弃挣扎。“……好吧好吧,我是想去找工藤新一来着。”
自从开学那天见到恢复原样的工藤新一后,世良就在不断试图探听关于对方的消息。毕竟赤井玛丽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恢复原本成年人的体型,而工藤新一已经在短短几十天里恢复了两遍。
就算效果是临时的又怎样呢?可以恢复两遍就可以恢复两百遍,工藤新一可以这么“频繁”的现身,就证明对方拥有稳定的解药来源。虽然世良并不会直接找到柯南面前,对他说“嘿我知道你就是工藤新一了,你的解药能不能分我一点”,但是仔细观察他身边有什么像是解药供应源的可疑人物这种事情,世良还是可以办到的。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想要去调查柯南的世良都会被玛丽发现并拦下来。
“我说过很多遍的事情你听不懂吗?”玛丽又摆出那副严母姿态,把比她高小半个身子的世良教训得像一只胆小的鹌鹑。“最近外面很危险,放了学就乖乖回来,没有课的时候也不许出去乱晃。”
“……哦。”世良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低声应道。
玛丽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告诉过你的,工藤新一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他那种恢复身体的方式我并不需要……而且最近外面真的不安全。”
黑衣组织对于各个情报组织的探子的清剿行动,也让他们MI6折损了几名战友,他们的战线被迫一收再收,对组织的追查也陷入停滞。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让世良尽量远离与组织有关的事才行。
见到妈妈态度有些软化,世良小鹌鹑又试探着张开了她的翅膀。她梗起脖子略微提高了声音,意图对玛丽的双重标准表示抗议,她说道:“可是,最近妈妈你出门不是很频繁么?”
“妈妈你最近不是出门见同事就是出门见朋友,还总是在离开酒店的时候把我锁在房间里。”世良苦恼地扯扯头发。“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不是小孩子,就不要做这种偷偷跑出去的——咳咳,咳咳……”
赤井玛丽又开始虚弱地咳嗽起来。
世良熟练地跑到饮水机面前,水桶里的水在咕嘟咕嘟向上顶着气泡,巨大的水流声掩盖住了身后赤井玛丽的咳嗽声。等到世良端着大半杯水回头,面前已经没有了赤井玛丽的身影。
“我在洗手间。”玛丽的声音从另一道门后传来。“稍等一会儿就好。”
“好哦。”世良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
赤井玛丽看向洗手池上方镜子里的自己。
这里的镜子高度其实不太适合小孩子使用,在她不踮脚的时候,只能从镜子的最下端看到自己的上半张脸。现在镜子里的脸十分憔悴,眼角还有一抹病态的苍白。赤井玛丽看着镜子沉默了一会儿,她慢慢抬起手,扯了扯自己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她大概扯得有些用力,两颊浮起一层红色,现在她的脸不苍白了。
她满意地低下头。水龙头里流出清澈的水。
流水冲刷去了洗手池里的血色。
赤井玛丽掬了一捧水,洗去嘴唇边上粘着的血液。她踮起脚尖看了看镜子,确保镜子里的人已经清洗干净,然后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
在门轴的吱呀声里,赤井玛丽轻轻地嘁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27说自己也能调查到黑衣组织那里,其实指的是可以通过彭格列与MI6、CIA这些机构的官方沟通流程,来共享这些机构对黑衣组织的调查内容,并不是27张张嘴黑衣组织就完全浮出水面了。把这个当做综漫战力平衡下的一条究极设定就可以,不需要考虑为什么hhh。
如果一定要疑惑为什么的话……那我也暂时说不出来_(:з」∠)_
总之柯南这一波人,就是这个世界中除组织成员本身之外,对组织了解最多的一波了。
第57章
墙上的挂钟秒针又开始绕行新的一圈, 柯南和纲吉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表现得也过于明显了。”柯南推了推眼镜说道。他又表现出了某些不合时宜的推理欲,这个面对组织成员来袭还能异常冷静地分析事态的名侦探,现在就在纲吉虚心请教的目光之中开始逐条分析。
“首先, 你默认我和灰原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遇到了麻烦, 当然这很好理解,毕竟大部分人在得知这件事后都会这么觉得,仅凭这一点我并不能确认什么。但是接下来, 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在纠结我和灰原是因为什么而变小的。”
“你对这个原因似乎过于在意了一点,为什么?”柯南问道。
“所以……越是真正想要知道的消息,越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在意……”纲吉答非所问,他在低声自言自语着总结重点,甚至还想掏出小本子记上笔记。
狱寺十分熟练地帮纲吉记了下来。
“——等等!”柯南目瞪口呆看着对面配合默契的两人。“不要把我的推理当做你的教程啊!我明明是在严肃地询问你而不是要给你上课啊!”
可是吐槽完他马上就后悔了。在与沢田纲吉相处时就是会有这种问题, 尽管上一秒还对他燃烧着浓烈的警惕心, 可下一秒自己的警惕心就会不受控制地离家出走飞往夏威夷。沢田纲吉在他眼里的形象又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如果对方也喜欢福尔摩斯的话,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聊莱辛巴赫了。
但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失去警惕心的场合,至少现在不是。柯南抿着唇, 稍稍有些尴尬。
“啊, 因为习惯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纲吉有些局促地捏着小本子。他顿了一会儿, 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回答柯南的质疑。
灰原看向纲吉,她同样表现出了对这个问题的在意。山本想了想, 好像明白了什么, 轻轻“唔”了一声。
“因为我认识和你们状况类似的人。”
纲吉终于想清楚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了,他在柯南和灰原异常震惊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我担心这两件事之间会有什么关联,所以才对你们变成小孩子的原因异常在意。不过我认识的那些人身体发生变化并不是因为药物, 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所以……”
“但是我说要帮你们那句话是真心的。”纲吉匆忙补充。“把你们看做朋友也是真心的, 我绝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
其实柯南并没有听清纲吉的补充说明,他被纲吉那句“认识状况类似的人”摄去了全部心神,直到此时还沉浸在震惊里。灰原有些着急地跳下又高又宽的椅子,在山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纲吉面前。
“你说的那些人也是被某个组织害的吗?”灰原的语速在急切的心情之下提升了至少一倍,她明明距离纲吉还有几步远,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前倾,似乎只要更靠近一点,她便可以更快从纲吉口中得知答案。但是前倾之后她又马上后仰着站稳了,她有些急促地呼吸着,眼神里全是惊慌失措。
像是一只脆弱的扑着火的飞蛾。
纲吉愣了一下,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灰原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独自坚守吧台的山本耸耸肩膀,也拎着球棒站起身,绕过灰原走到纲吉左手边坐下。他把球棒重新支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又掏出一颗棒球在手里高高低低抛着玩。
“其实我一直没怎么听懂你们在说什么,大概从什么神经还是细胞那里就开始听不懂啦,只知道那个总穿一身衣服的组织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让人很想见识一下。”
棒球又一次升到最高点,山本的语调随着棒球一起犀利地下落。“他们究竟有多厉害呢。”
他把落下的棒球牢牢抓在掌心。
“怎么样阿纲,决定好了吗?”山本语调又轻松起来,他把脑袋转向右边看着纲吉的侧脸,态度转变之快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那个有些危险的“山本”并不存在过,一切都是旁观者紧张之下产生的幻觉。
狱寺轻轻嘁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山本说的“听不懂”还是在不爽其他什么。但他也看向纲吉,一言不发等待着十代目的答案。
他们其实并不太在意对面两个人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们只关心纲吉最终做出了什么决定,即使柯南和灰原拒绝了纲吉的提议,但只要纲吉想继续牵涉其中,他们就一定会默默跟上。
这确实是一道选择题,但答题者并不在柯南和灰原之间。
纲吉看向对面。
现在他们五个人一起分两面坐在博士家的沙发上,中间隔着的长形茶几就像分割开两岸的河流。灰原和柯南对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的沉思,以及沉思深处轻微的疲惫与茫然。
灰原最先败下阵来,她眨眨眼,把头转正,沉默地看着前下方的空荡荡的茶几。
“……拜托了。”柯南对纲吉说。
“好啊,我们是朋友嘛。”纲吉终于轻松地笑了笑。
他其实依旧对那个可以使人变小的药物异常在意,即使柯南和灰原都不同意他继续干涉,恐怕他也会通过别的方式追查下去。但柯南同意了,这无疑给纲吉提供了不少方便。
他们又短暂地聊了一会儿,柯南把一些重要的信息都告诉纲吉三人,期间灰原偶尔会插嘴补充几句,但更多的时间里她都在沉默。在他们商议完毕,纲吉最终决定告辞后,柯南看着纲吉的背影,轻轻开口。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纲吉有些好奇地回头。
“你口中那些和我们状况相似的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柯南把手缩在背后,抬头看着纲吉问。他的手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用力紧握,连小臂都发着抖。
“啊……”纲吉在柯南紧张的注视中笑了笑。“他们现在很好啊,解决掉了身上的麻烦,有人回归了原本的生活,还有人正在天南海北到处旅游。”
“别害怕。”纲吉对柯南和灰原认真地说。
“这将会是数以兆亿计的可能性里,注定要上演的成功。”
在室内仅剩柯南和灰原两个人后,柯南终于支撑不住瘫坐沙发里。不管是灰原还是他,今天的经历都足够使人心力交瘁。柯南把眼镜摘下来随手扔到一边,右臂横搭在眼眶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说什么注定要上演的成功……真狂妄啊。”他喃喃道。
与组织为敌对柯南而言,一直都是一件“不成功就会死”的事。他小心翼翼地挣扎了这么久,眼看就要距离失败和死亡的那端越走越近了,现在却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告诉他“你的目标注定会成功”。柯南本来觉得自己会生气的,可意想不到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有生气的感觉,他现在只想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出来,从胸腔向喉咙里一阵阵地挤压着气体,发出一段有些虚弱但依旧很开心的笑。
“为什么要答应他呢。”灰原听着身旁柯南的笑声,没什么波澜地开口问道。“这不太像你。”
“想听理由的话,可以是我想知道贝尔摩德与狱寺的关系,也可以是我对里世界的手段感到好奇,还可以是我对被组织知道了身份这件事感受到了恐惧所以慌不择路,更可以是某人隐瞒情报的行为让我体验到了不爽所以学会了将心比心。”
灰原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眨眨眼,安静地听着。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柯南放下压在眼眶上的手,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只是,很偶尔地,想要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啊。”
*
走出阿笠博士家院子的纲吉,走到自己的摩托车边抱起了头盔。他身后狱寺和山本安静地跟着,纲吉抱着头盔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回头对两人说:“狱寺,山本。”
“这几天的事,特别是刚才的对话,一定要帮我瞒着里包恩,拜托了。”
“我知道了,Boss。”狱寺毫不犹豫地答应。山本把球棒架在肩膀上,表情轻松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啦,你们也注意安全。下次见咯,山本。”纲吉看到二人回应,终于送了一口气。他把头盔带好,抬腿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山本之后还要回到杯户町,不论是课业还是棒球社的训练都十分忙碌,他也早就习惯了两边来回跑的日子。至于狱寺向来都是十代目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一些杂事,还是要去和纲吉见面的。
“喂,棒球笨蛋,你听到了吗。”狱寺有些不爽地瞪着山本。“不允许向里包恩先生透露任何消息,即使他拿枪指着你也不行!”
你怎么知道他拿枪指着我了。山本有些讶异地微微瞪大双眼,接着他又换上一张无奈的表情对狱寺说道:“我答应阿纲的事情怎么会出尔反尔呢,不会的啦。”
“不过……即使我们一点消息都不透露,里包恩也可以自己猜到的吧。”
一阵艰难地沉默之后,狱寺狠狠地皱起眉头。
“嘁。”他露出了被瓜抓伤时,那种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之当R在教授理论课:
R:(blablabla)听懂了吗?
27:(还停留在三个问题之前)好,好快!完全跟不上!
59:(掏出厚厚一本本子)没关系的十代目!我已经把里包恩先生的课程内容全部整理成笔记了,还有重点难点错题集以及明天后天第三天里包恩先生想要讲授的内容,都在笔记里面了!
R:●~●
感谢读者千黎、糕菌、不若微凉、不是中三病也不是小丸、爱与正义的咕哒子、作死的存在、莫妮卡、万叶千声打赏的霸王票~~
感谢读者雨眠、不若微凉、青莓果酱、辛夷、C qy、孫氏二姐、黑兔子、夏和、深水无痕、君惑雪、道破天机送出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及收藏~~么么~~
第58章
“名誉强如美好的膏油, 人死的日子胜过人生的日子。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宴乐的家去,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
一身黑色西装的詹姆斯·布莱克低声颂念, 他把别在胸前的一朵白花轻轻摘下, 附身放在近藤润的墓前。“……阿门。”
“可近藤明明是个不信教的日本人。”赤井秀一站在詹姆斯的身后不远处,他的双手还揣在兜里,头上带着那款个人特征鲜明的黑色针织帽。“这份悼词他大概不会喜欢。”
被FBI用一些手段塞进日本警察厅的近藤润, 在牺牲之前已经成功接触组织的外围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组织的突然行动,近藤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进一步与组织缔结联络关系,甚至拥有代号进入高层也不是不可能。他本来是FBI里最有希望接替当年赤井秀一任务的人。
但他却不幸地深眠六尺之下,甚至因为身份原因, 他的同事们都无法出席他的葬礼。现在这处墓园下埋着的并不是“FBI近藤润”, 而是“日本警察近藤润”,詹姆斯他们也只能在日出前无人的时刻,在确保周围无人经过后,前来墓园悄悄为他送上一束花, 作为最后的告别。
“悼词并不是说给死者听的, 秀一。”詹姆斯没有回头, 他依旧看着近藤润的墓碑轻轻说:“悼词只是说给生者的安慰罢了。”
赤井秀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黑衣组织因为无人知晓的理由而实力陡增,我们既往的部署都变成了被吃掉的废棋, 在敌人情况尚未明晰的情况下, 继续投入新的情报线也是只白白制造牺牲品而已。”赤井秀一看着詹姆斯的背影,嘴里说出的话明明带着十足的强势,可他却依旧试图从詹姆斯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我们之后要怎么做?”
“有时候看到你这么强的样子, 我会忘记自己才是那个上级。”詹姆斯似乎觉得这是个有些幽默的形容,他差点就要勾起嘴角笑出来了, 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在近藤润的墓前,于是刚刚准备松懈的表情又骤然凝滞。他微微顿了一会儿,把自己扭曲的面部肌肉一块块平复,这才转过身直视了赤井秀一的目光。
“我们的任务是调查,秀一。只要那个组织还在,我们的任务就不会终止。”
“高层的命令?”
“高层的命令。”
赤井眯了一下自己锐利的双眼,他有些习惯这个小动作了。“这次是近藤和加西亚,下次呢,下次会是谁。”
“新人还在物色,但总归要从最近一届的毕业生里挑选了。”詹姆斯观察着赤井比平时更加紧绷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心有不甘。”詹姆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面前这个优异的后辈。“但对抗黑衣组织牺牲在所难免,你不可能护住所有的人。”
赤井秀一没有回答,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掌心里握着一包刚刚拆封的烟。他单手在烟盒底部弹了弹,让一支烟自己缓缓滑出来,然后把烟盒递到自己嘴边。
打火机在寂静中发出啪嗒一声。
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詹姆斯询问道:“你要一起走吗?”
“不。”
于是詹姆斯回身,最后向近藤润的墓碑鞠了一躬。赤井秀一一言不发地看着詹姆斯的动作,而詹姆斯在转身离开经过赤井的身侧时,脚步微顿,抬手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
“注意安全,我们无法承受更多的牺牲了。”詹姆斯轻声说。
有规律的脚步声踏着台阶走下山道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毫不可闻。赤井秀一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久到长长一截烟灰折断又掉在地面上散开,露出内里一点猩红的余烬,在接触空气后迅速灼烧变亮又很快熄灭而去。
他提步走到墓碑前蹲下,在詹姆斯放在那里的白色花朵前,轻轻放下一支崭新未燃的烟。
*
“呀,安室先生今天来的好早。”
波洛咖啡厅里,安室透已经系上自己黑色围裙开始准备当天的供应早餐。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白色的半高领针织线衫,线衫上的纹路是温柔的麻花结。同为波洛店员的榎本梓推门走到吧台前时,安室透正在整理几个杯子,玻璃之间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毕竟我之前请了几天假不是吗,所以今天就想早点来帮帮忙,之前让梓小姐自己忙碌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安室透笑笑说。
“这没什么啦,谁都有遇到急事的时候。”榎本梓并不是那种总在好奇身边人私事的性格,所以她没有具体询问安室透究竟遇到了什么“急事”,只是略微开玩笑一样地说道:“反正安室先生不在波洛的那几天里,来消费的顾客都比平时少了点。”
她利落地同样系上围裙,开始与安室透一起在厨房区工作起来。现在距离波洛咖啡厅早晨正式开业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们两人需要在这十几分钟里进行充分的准备。
但随后波洛的大门就被再一次从外面推开了,门顶部的迎客铃突然响起,惊动了正在低头忙碌的榎本梓。她心里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忘记挂上还未开始营业的牌子,有些茫然地抬头准备向客人解释。
“是我,我知道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啦。”还在抵着门的柯南说。
柯南向前迈了两步,终于完全走进门内。波洛的大门在他身后合上,高高挂起的铃铛又响了几声。
“是柯南呀。”榎本梓对着他笑笑。“又来这里吃早餐吗?毛利先生是不是等下就来?”
就住在波洛咖啡厅楼上的毛利一家人,偶尔或者说经常会来这里解决他们三个人的早餐。榎本梓已经习惯了在休息日的早晨在店里看到三人的身影,但今天确实太早了,小梓其实有点怀疑毛利先生还没起床。
“我不是来吃早餐的,毛利叔叔也还在睡呢。”
啊,果然。
“我是来找安室哥哥的,稍稍有点事要请教他。”柯南看向一直低头忙碌的安室透说。
安室透手上动作不停。“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毕竟我还在工作期间,没有办法一直陪你聊天。自己跑去处理杂事而留梓小姐一个人在店里忙碌,这种行为可是有些不礼貌,对吧?”
他大概知道柯南要问些什么,不过话没有说到最后,他就绝不会率先表现出异样。他像大部分遇到任性小孩子的寻常人一样,对着柯南露出无奈但包容的笑容。
柯南被他噎了一下。
“欸,不用在意我的问题。”被提及姓名的小梓微微一愣,十分大度地摆摆手。“其实我自己能应付的来,说不定柯南找你是因为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呢。”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同事还是毛利侦探的徒弟呢,这么想来柯南有事要请教,说不定会与什么案子有关吧。唔……也许柯南和他的小伙伴们又找到了一只丢失的猫?
柯南盯着安室透的脸。
安室透在心底叹了口气,但面上没有丝毫异样。
“既然这样,那就又要辛苦梓小姐啦。”他温柔地笑着对榎本梓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在柯南“这件事有点麻烦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的暗示中,对榎本梓无奈地摊摊手,跟在柯南身后走出了店门。
“想问些什么?”安室透微微低头,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柯南。他的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完全没有严肃起来,似乎认定了柯南想要问的只是一道课堂里的数学题目这种类型的问题。
看来不赶快进入正题,他就会一直这么表演下去。柯南嘴角悄悄抽了抽。
“你开车了吗,我们可以去车上聊。”他抬头看着安室透,放弃了在旁人面前的伪装客套而选择单刀直入。“毕竟有关那个组织的事情,我们还能聊很长时间,对吧。”
*
赤井秀一,或者说冲矢昴的车,停在了工藤新一家的门前。
在离开墓园之前,赤井坐在自己的车里,借着朝阳初起的晨光给自己带上了那张属于“冲矢昴”的面具。在工藤有希子的培训以及自己的练习之下,赤井秀一伪装成“冲矢昴”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他暂时并没有抛弃这层身份的打算,毕竟这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成为一张出乎意料的好牌。
因此他也继续保持着工藤宅的使用权,在某些情况下,这里确实是一个商议事情的安全地点。
他停好车,拔下钥匙,松开安全带。
工藤宅与阿笠宅仅有一墙之隔,曾经很方便阿笠博士在自己家用各种奇怪的仪器所产生的噪音喊工藤新一起床,现在也很方便赤井秀一站在楼上观察阿笠博士家的动向。他留在博士家的窃听器早就被清理掉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观察到对面有什么问题后端着锅去“查看现场”。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名叫沢田纲吉的年轻人总是带着另一个小孩子出现在博士家,赤井有一点在意,可惜并不能每次都在那个年轻人出现后都端出“煮多的食物”,那样也过于可疑了些。
今天那个叫蓝波的小孩子似乎也在隔壁,他听到博士家的院子里有小孩吵闹的声音。这并不奇怪,因为今天是休息日,休息日的时候博士家总会有很多小孩子。
赤井秀一掏出工藤宅的钥匙,伸向门锁。
他的手停住了。
门锁有被人开启过的迹象,而且痕迹十分突兀,证明来人完全没想掩饰自己。可现在拥有工藤宅钥匙的人只有他自己、小侦探、小侦探的女朋友、还有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最近并不会前来日本。小侦探的女朋友在进入这里前一定会和自己打招呼。
谁来过?
赤井秀一调动起十足的警惕,他的手缓缓把钥匙扭动。
里面有人,两个。他在大门开启后,听到了室内传出的细弱的呼吸与心跳声。
他眯着眼,神情如常地走了进去。
“你们……要做什么?”
“冲矢昴”惊讶地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他有些焦虑地向上扯了扯自己的领子。“我只是这里的租客,难道你们是来找房主的吗?”
“冲矢先生,不用紧张,是柯南帮我们开的门。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把这里交给我们了,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与你一起商量。”
冲矢昴面上依旧做出迷茫的表情,但他在一种冷静到过分的眼神凝视着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他见过其中的一个,或者可以说,经常会见到。
“虽然你大概还记得我,不过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沢田纲吉,这是我的名字。”纲吉坐在阴影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冲矢昴沉默半晌,啪的一下按亮了手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1.“名誉强如美好的膏油……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引用自《圣经》,美式葬礼上好像都要念几段圣经……是吗?(听上去有点刻板印象了orz)
2.近藤润就是之前那个FBI日本警察酒厂领三份工资的人。加西亚是酒厂在清理各组织卧。底的时候,和近藤润同样牺牲掉的一名FBI,之前柯南和FBI开小会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名字:艾玛·加西亚。
3.我忘记詹姆斯会怎么称呼赤井秀一了……在红黑篇调了很多次进度条都没有找到詹姆斯对赤井的称呼,就按照美国人叫名字的习惯让他直接叫“秀一”了,如果有人记得詹姆斯对赤井的具体称呼的话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鸭,提前谢谢orz
无责任小剧场:
27:你真的不需要提前告诉冲矢先生一下吗?
柯南:没关系,提前告知可能会导致消息泄露,他那种聪明人不会被轻易吓到的。
赤井:……
第59章
沢田纲吉。
冲矢昴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静静地打量来人。对方看上去与之前那次见面时也没什么区别,脸上挂着有些拘谨的笑容,像是高中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好好学生一样, 一举一动得体有度礼貌真诚。
——不, 考虑到刚才那段插曲,最后一条还是先存疑比较好。
冲矢昴又看向他身边的银发少年。
专业如他,自然能看出两人所在位置的安全性以及银发少年那异常明显的保卫姿态, 这大概说明在二人之中,沢田纲吉的地位更高,是在谈判过程中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人。可是一个普通的日本高中生能拥有一个同龄“手下”或者“保镖”这种事情本身已经很微妙了,更何况——
“这位是狱寺隼人,是我的朋友, 也是柯南认识的人。”纲吉向冲矢昴介绍道。
……你究竟在谋划什么啊, 小侦探。
他没有走上前,而是后退一步顺势倚靠在身后墙上,等待对方先行开口。这里同样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虽然柯南并没有告诉我, 冲矢先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纲吉并未在意冲矢昴的警惕, 他只是继续微笑着说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话。“不过他也告诉我, 只要我问一个问题,冲矢先生就能完全明白了。”
“……你问吧。”冲矢昴眯了眯眼。
“冲矢先生, 你想与黑衣组织打一架吗?”
……
冲矢昴沉默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沢田纲吉。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的语气又如此轻描淡写,好像“打架”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而他说完这句话后甚至又拘谨地笑了笑, 仿佛在示意“我已经问完了那么你的回答呢”。
不。冲矢想。
我完全不明白。
我,完全, 不明白。
也许是他的沉默已经太久,纲吉忍不住又追问一句。“呃……冲矢先生?”
“……小侦探又掌握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报。”
冲矢昴做出了这个推测,在纲吉的点头之中又沉默半晌,接着说道:“你们拥有了引出组织的筹码,也拥有了保护自身的底牌,所以正准备发起一场主动进攻。”
“好厉害!”纲吉微微瞪大双眼。“就像柯南说的一样,冲矢先生果然全部明白了。”
“不,我不明白。”冲矢昴果断否认。
“我还有很多问题。第一,小侦探究竟知道了什么。第二,为什么是现在。第三,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找我。”冲矢昴依旧靠站在墙壁前,半眯着眼看着另一边的纲吉。
“第四,你究竟是谁。”
可说完这句话后冲矢昴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那是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这种感觉让他战栗又忍不住兴奋,他知道这些感觉全部来自肾上腺素浓度在血液内应激性升高之后产生的生理性变化。
他微微转移视线,与正在抬眼警告自己的狱寺隼人无声地对视。
“啊,抱歉。”几秒种后,冲矢昴主动缓和了一下紧绷的气氛。他收起自己试探的意图,对着纲吉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组织的事。”
“这些问题,在商议详细计划的时候都会说明的……不过我可以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因为柯南说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纲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冲矢昴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笑容温和的年轻人居然还能做出这种固执的表情。冲矢昴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冲矢先生。”
纲吉轻轻地说:“如果不是现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冲矢昴又沉默半晌,他把这句话在心底翻来覆去地咀嚼几遍。纲吉没有催促他的思考,而是安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
“呵。”冲矢昴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他垂下头,在并不引人注意的角度,缓缓张开他那双锐利的翠色的双眼。
好啊,打一架吧。
*
“不行。”
街边的马自达汽车里,安室透坐在驾驶位上,习惯性伸手握住方向盘。但是他并没有启动发动机,于是自然也没有系上安全带。
但是副驾驶上的柯南,早在坐上车的第一瞬间就把安全带拉好系牢了,尽管系着安全带还要用力侧身说话其实有点……好吧,是十分辛苦。但是柯南想着安室透时刻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决定暂时让这根安全带多系一会儿。
“为什么不行?”柯南看着安室透问。他没有急迫也没有质问,似乎只是随口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并没有要求必须得到解答。
“因为你会打乱我的计划。”安室透瞥了柯南一眼,对方的冷静让他稍稍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在自己拒绝“分享”组织的情报后,柯南至少会产生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但没想到他镇静得过了头,甚至刚上车时抓紧安全带的紧张都比现在的情绪波动要来得大。
“这个理由可以让你满意吗。”
柯南果断摇了摇头。
“啊,那我没有其他理由了。”
柯南看着安室透的侧脸。
“我准备向组织发起一次进攻。”
柯南在安室透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继续说道:“时间未定,地点未定,方式未定,但我要向组织发起一次进攻……你干什么?”
“你没在发烧。”安室透放下捂在柯南额头上的左手,接着又用捂住自己额头的右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你没在发烧。”
“我当然没在发烧。”柯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吐出这几个字。“琴酒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难道还要让我继续坐以待毙吗。”
此刻他终于从语调里流出一些轻微的愤怒,这丝愤怒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凿子,轻易凿开之前那种叫做“镇静”的伪装,而把他心底的重重波澜现于人前,他看着安室透的眼神仿佛带上了火焰,但这火焰却又不知该向谁灼烧。
这样才对。安室透居然轻轻松了口气。
“抱歉。”安室透目光注视侧前方来来往往的行人,声音闷闷地对柯南说:“我只知道琴酒接下了一个有关于雪莉和组织研究的任务,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掌握了那么多……抱歉。”
在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把宫野志保彻底保护起来,但没想到出师不利,错失了好时机。可后来琴酒表现地毫无异常,他继续出没于各个任务地点,但从未再次接近过米花。这让安室透一度怀疑自己是进入了假消息的圈套,只需要轻轻一拽,自己就会落得与基尔一样的下场。
他也想过从贝尔摩德之口探听一些消息,可贝尔摩德对雪莉恨之入骨,在雪莉相关的问题上,他没办法从贝尔摩德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即使用那个秘密来要挟也一样。
他并不知道琴酒已经掌握了柯南和雪莉的身份,也没料到雪莉会主动找上门去。但是说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他只能说声轻飘飘的“抱歉”。
“……我没想责怪你,我也没有立场责怪你。”柯南也颓然地正过身子看向前方。“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柯南昨晚是留在博士家的。他和博士睡在同一张床上,听着博士震天响的呼噜声而望着天花板发呆,几乎彻夜未眠。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直到这种时候,他依旧不敢向他们说出实情。“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就像一个诅咒,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主动或者被动与黑衣组织产生联系。如果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主动踏入这个危险的领域。
可现在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已经不安全了,与江户川柯南有关的人也不安全了,如果继续隐瞒下去,柯南甚至连一个提醒他们“有危险”的理由都没有。
进退两难。
柯南在走进波洛咖啡厅之前,爬上三楼用钥匙打开了毛利家的门,可很不巧的是,小五郎在呼呼大睡,兰的卧室也还锁着门。柯南在门外默默地等了很久,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等下是兰的门先打开,自己就旁敲侧击提醒她注意安全,如果是毛利叔叔的门先打开,自己就……就说出实情。
可他等了很久,哪一扇门都没有开。
“我已经决定好了,要对组织发动一次进攻。”柯南说。“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共享的情报就告诉我吧,不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会放弃这个想法的。”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等待是一件这么令人难受的事。”
安室透没有马上回答,他们一起在车上沉默了很久。
柯南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你今天不准备透露什么了。”他松开胸前的安全带,慢慢推开车门下了车。
“希望你之后可以改变主意吧。”柯南转身最后一次对他说。“再见。”
马自达的车门再次被关上,短暂的开关门并不足以交换车内的空气,窗户紧闭的车子里依旧有些沉闷。
安室透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等待确实令人难受。他想。
——因为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
第60章
【“杯户么, 真是个充满特殊回忆的地方啊。”】
【“在哪里坠落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这听起来难道不是很有趣吗,对吧赤井先生。”】
【“……赤井?”】
【“……等等灰原你听我解释!”】
杯户中央医院。住院部。某间单人监护病房。
头裹纱布的赤井秀一睁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从散发着微弱青草味道的病床上醒来。他刚欲张嘴, 就感受到脖颈处的传来的显著紧绷感,那里同样裹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让他转头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困难。
“哎呀, 这位病人你醒啦。”一个长相漂亮身材高挑的护士姐姐抱着诊疗文件走上前来,一把按住试图起身的赤井的肩膀,把他重新推回病床上,力气大到赤井脸上都浮现一丝惊愕。“车祸伤到腿了,你需要躺着静养, 暂时还不能下床走动, 头部和颈部也有不小的挫伤,说点什么观察一下声带有没有异样?”
“咳……”赤井秀一艰难地清清嗓子。“这是……哪里?”
“杯户中央医院。”护士姐姐微微歪了歪头,又板起脸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你在十分偏僻的来叶山附近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感谢那位在今天恰好路过那里的好心人吧, 他为了及时把你送上救护车, 可是在大街上闹出了好大的阵仗。”
“等等。”护士姐姐突然皱眉, 她仔细观察着赤井有些茫然的表情。“你还记得多少?”
赤井秀一想了想,说:“我只记得自己在开车, 准备前往来叶山。”
“听上去似乎是记忆出了点小问题。”护士姐姐低头沉思, 用细小的声音嘀咕道。
“什么?”
“不,没什么。”护士姐姐把诊疗资料打开扫视了两眼,又迅速合上。“9床的赤井秀一先生, 鉴于你现在的情况尚且良好,请耐心等待明天你的责任医生来与你聊聊, 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好的,那么今晚就请好好休息吧。”护士姐姐拿着诊疗资料,脚步轻轻地走出病房,略有些沉重厚实的房门在她身后发出啪的一声。
赤井秀一的眼神陡然清明起来。他慢慢撑起身子,倚靠在后面的床头上坐着,病床上的被子盖到腰际。
现在已是深更半夜,但医院走廊依旧灯火通明。护士在走之前给他留了一盏小灯,现在正在房间里与监护血压心率的仪器一同努力工作着。赤井秀一动动手,拆掉了监护仪器连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线路。仪器在发出短暂的警报后被他断掉了电源,房间里有些恼人的噪音终于消失了。
走廊上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敲击出凌乱的节奏。脚步声先是在护士站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又径直冲病房而来。
赤井秀一没有动,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安静等待那扇门的打开。
脚步声在门口前停住了。门外的人大概正在进行深呼吸,也可能已经冷静下来,总之等待病房门被慢慢推开后,外面的人一言不发,沉默又警惕地看着里面坐在病床上头裹纱布的男人。
“是我,我们三天之前在墓园见过。”赤井秀一低声说。
金色短发的女人轻轻松了口气,她前踏半步,右手在身后勾着把手虚掩上了门。
“秀。”
茱蒂·斯泰琳轻轻蹙起眉问道:“发生什么了?”
【“疑似赤井秀一的男人在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杯户中央医院的病房里……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怎么样?”】
【“在引来组织成员之前,更有可能会先引来我的同事。”】
【“说得没错,但是FBI的人都出现在病房里了,这不是更能证明消息的真实性么。”】
【“FBI?冲矢先生居然是FBI?!是电影里那种厉害的特工吗?!”】
【“……啊,原来我没有对沢田你说过吗。”】
【“……完全没有啊!”】
依旧坐在病床上的赤井秀一眯了眯眼。“说来话长。”
他回避了茱蒂的问题,但接着又追问道:“你最近有接触或者关注过灰原哀吗?”
“那个拒绝过我们证人保护计划的女孩吗?”茱蒂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灰原哀、宫野志保、宫野明美的妹妹、曾经组织中代号雪莉的科学家,也是那个让茱蒂联想到自己的女孩子。“没有,我从一段时间前开始就没有继续关注她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发生什么了?”
“她最近接触过组织。”
“什么?”茱蒂满脸震惊,她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说话时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但又因为意识到安静环境中自己声音的突兀,随即把语气弱了下去。“她应该没有出事……对,她应该还是安全的,否则秀你不会是这种反应。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与那个组织发生接触?难不成——难不成与他们得知艾玛和近藤身份的原因有关系?”
赤井秀一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在默认。
“该死的。”茱蒂一拳锤在身边的墙壁上,她盯着自己的拳头,忍不住咒骂一声。
可随即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突然瞪大,猛地转头看向依旧在病床上安坐的赤井秀一,语气中又满是惊慌。“等等,秀,你不能用这副样子出现!”
“没必要继续伪装了。”赤井对茱蒂说。
“继续伪装我的死亡已经没有意义。”
之前在来叶山的一招金蝉脱壳,全部都是为了帮助水无怜奈可以重新“清白地”回到组织,但现在水无怜奈已经暴露,把“赤井秀一”的身份拿回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茱蒂这才意识到赤井说得没错,她眨眨眼,心情复杂地低下头。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他说。
“什么事?”茱蒂打起精神抬眼看他。
“我需要用用你的手机,我的手机大概是摔坏了。”赤井秀一坐在病床上,向茱蒂伸出了手。
“……就只是这样?”茱蒂面色古怪地看着赤井秀一用左手在自己的手机上摆弄一番,又轻轻递了回来。她伸手接过,问道。
“还有一件事,把她带来。”赤井的表情异常严肃,脖颈上缠着的绷带随着说话在微微上下移动。“去把灰原哀带到这里,或者任何有我们同事的地方——把她保护起来。”
【“茱蒂或许会将信将疑,但她会照做的。接下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事先声明,我不会跟她走的。”】
【“啊,这件事我们早就料到了,茱蒂搜查官并没有接触到你的机会,对吧冲矢先生?”】
【“……这种时候还改变称呼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时候吐槽更没有意义吧。】
医院的夜晚似乎比其他地方的夜晚更为死寂,风声里夹杂着路边野犬微弱的呜呜声。
茱蒂心思凝重地走出杯户中央医院的大门。
奇怪,太奇怪了,无论是对车祸原因的避而不答还是几次三番的转移话题先声夺人都非常奇怪。但有一点是对的,已经被组织盯上的灰原哀,必须要被保护起来。
茱蒂捏着车钥匙走进小巷,被钥匙唤醒的车子嘀嘀地叫了两声,她慢慢走向自己的车。
“安静。”一把手。枪从阴影里伸了出来,抵在刚刚经过此地的茱蒂的后腰上。
茱蒂的心脏漏跳了一秒。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可身后确实已经出现了一个,不,两个不速之客。茱蒂没办法贸然回头,她只能通过面前汽车车窗的反光,看着身后两个漆黑的影子。
琴酒,以及伏特加。
琴酒低着头,把自己的表情掩藏于宽大帽檐的遮挡之下。不过举着枪的伏特加好像也在透过车窗反光打量着茱蒂,倒是不知道这点微弱的反光能不能被他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睛瞧见。
但茱蒂的额角依旧缓缓冒出一滴冷汗。
“我没有钱。”她举起双手,又召唤出自己那口蹩脚的“美式日语”,声音是伪装出的惊慌失措。“只有这辆车,你们要开走我的车吗。”
“别装了,FBI搜查官茱蒂·斯泰琳女士。”伏特加冷笑一声。“你准备去哪里?不过不管你准备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你走。”
茱蒂的目光沉了下来。
自己的枪一把别在腰后,想要拿出来必然会惊动身后的两人,另一把在车内的置物盒里,现在可望而不可及。
情况有些棘手,但是没有关系。
“你们是不是认错了?”她仍是装出并不知情的样子,透过反光努力观察着身后两人的动作。琴酒一直低头站着,两只手都缩在大衣口袋里——但口袋里面没有枪。茱蒂能看出来那两只口袋里都没有武器。
她凝了凝神,继续语气夸张地说下去:“我可不认识什么FBI,我还以为那种人只存在于电影里。而且我没听说过姓斯泰琳的人,我的名字是茱蒂·圣提——”
茱蒂猛地跃起来。
她的动作太过出人意料了,上一秒还在用令人痛苦的口音折磨伏特加的耳朵,下一秒就几乎消失在伏特加的视野里。在伏特加依旧发怔的时候,茱蒂已经用双手扒住车顶而整个人都跃了上去。等伏特加反应过来举起手瞄准车顶,茱蒂早就跳到车子的另一边了。
茱蒂从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像一只猫一样灵巧地溜了进去。她来不及系安全带,来不及换下车内备用的平底鞋,甚至来不及坐正位置,只是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驶出几百米的距离。
茱蒂突然察觉到手下的感觉有些异样,方向盘在不受控制地歪斜。她面色难看地踩下了刹车。
车胎是坏的,她早该意识到,他们不可能给对手留下交通工具。赤井秀一要她去保护灰原哀,可自己反而被组织的人盯上,这说明什么?
“卡迈尔。”茱蒂语气焦急地对着终于接通的电话说。
“赶快,前往来叶山,去救那个叫灰原的小女孩。”
“……了解。”
电话挂断,茱蒂摊在驾驶座上,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向四周打量一番,终于定下一个方向,下车朝FBI在附近的联络点跑去。
秀,千万不要出事啊。
茱蒂奔跑在深夜里,潮湿的夜风在她脸上吹出一些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
【黑括号】内的内容是他们之前在开作战会议时的片段(参会人员有赤井柯南灰原纲吉和话很少(本章没有)的狱寺,应该是可以轻松对号入座的),其余的正文是现在进行的事件orz
……可恶,为什么晋江正文不能使用斜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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