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正吃着饭呢,恶心吐了]


    [贺问霄的意思是现在在盖尔文监狱的人都有可能感染这种病毒?]


    [亲眼看着自己弟弟这么死掉也太惨了吧,同情一下曾徐然]


    [我们的生化部队呢?为什么不出动?为什么让贺问霄一个军校还没毕业的学生承担这种风险?]


    贺问霄低下头,大体扫了一眼被智脑过滤整理过的弹幕,心里微微一晒,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经过观察,感染这种病毒的beta会迅速进入老年状态,基本能存活下来。”他神色肃然,对着镜头郑重道,“但被感染的alpha和omega会在一个小时内死亡,病毒的宿主和传播途径主要是已感染病毒的beta。”


    他说的话也基本符合常理。


    这样发病迅速的烈性病毒,传播性其实并不强,ao都会在感染病毒一个小时内暴毙,而beta的感染症状也极易观察。


    “此类病毒在帝国境内尚未大规模传播,”贺问霄见好就收,安抚道,“请大家切勿恐慌。如果发现周围的beta有不正常的衰老现象,请及时向帝国卫生部门上报。”


    “在未排查完毕前,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被准许离开盖尔文监狱,请大家谅解。”


    他身着严丝合缝的军装,肤色冷白,银灰色的长眉淡而沉,线条精致的嘴唇只有最里侧浮着一抹血色。


    言罢,他对着镜头鞠躬,腰背低俯,表情肃穆,四十五度角分毫不差,像是矗立在神殿中的一座大理石雕像,介于冷酷与典雅之间。


    没有谁会怀疑这样一个比清风明月还要冷淡洁白的人,更不会有谁去揣摩他是否有什么坏心思。


    朗乘看着他,眉梢忍不住跳了跳。


    他有点不明白,贺问霄为何要向整个帝国的平民直播此事。


    往小了说,可能会引起恐慌,造成混乱;往大了说,这本是帝国卫生部门和生化部队的职权,他这么做,没有经过帝国皇帝的批准,是僭越,其心可诛。


    随后,直播在一片哗然声中关闭。


    但相关的录像,特别是曾榆死亡时的表现、贺问霄关于病毒的介绍,在帝国甚至是联邦的星网上飞速传播。


    这件事彻底闹大了。


    朗乘坐在沙发上,通过贺问霄送他的新智脑,浏览着星网,指尖划过沸沸扬扬的讨论。


    [有没有人觉得这种病毒太智能了?不像是自然演化出来的]


    [进来讨论一下,这是不是针对ao的新型性别恐怖主义?]


    [贺问霄是怎么得知加斯黑市储存着这种病毒的?现在的军校生都这么自由了吗?]


    朗乘忽然间福至心灵。


    他抬头,张开嘴,想问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贺问霄正整理着拍卖会当日所有在场人员的供词,没有抬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问道:“你想说什么?”


    朗乘:“您怎么知道我想说话?”


    贺问霄轻点光屏的手指微微一顿,余光中瞥到朗乘皱着眉,一头顺滑如绸缎的黑发,头顶却被主人抓乱了几缕,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他转过头,直视着朗乘的眼睛,“因为你并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人。”


    朗乘有点无语,关闭智脑屏幕,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小声嘟囔,“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贺问霄很轻地笑了一下。


    朗乘打完哈欠,眼角还堵着几滴挤出来的泪水,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那抹笑容,吓得他揉眼睛的手楞在了原地。


    即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朗乘原先却很难将梦里的男人与现实中的贺问霄重叠。


    那些梦里的生死存亡、背叛与忠诚、以及帝国权力旋涡中的勾心斗角都离他的生活太远。


    梦中的贺问霄气质更加冷漠,即使在一同亡命天涯的时刻,贺问霄也更多的留给他一个威严、冷漠的背影以供追随与效忠。


    除了罕见的笑容。


    在他神兵天降干翻了帝国第一监狱的守卫,扬言要劫狱时,贺问霄忍不住笑了一下。


    先是眼睛慢慢弯起,视线低垂,银灰色的睫毛轻颤,嘴角上扬出小小的笑弧,却很快消弭于无形,如同一丝清风散落于幽深的湖面。


    朗乘还是揉了揉眼睛。


    能让一个雕塑般的美人因自己展露笑颜,确实是件很美妙的事情,但朗乘左思又想,还是没有借此蹬鼻子上脸。


    毕竟这美人弄死他就像伸出手指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工作之前,我能去见见我弟弟吗?”朗乘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不出错的回答。


    他的回答却出乎贺问霄的意料。


    原以为,朗乘会问一些和病毒相关的事情,又或者为什么要开通直播,为什么选择典狱长和曾榆做小白鼠……


    贺问霄甚至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他唇角微抿,“明天上午八点之前,你随时可以见你弟弟。八点到我办公室,我们准备出发。”


    “去哪里?”听到要出发,朗乘精神一振,他实在不喜欢盖尔文监狱的氛围。


    贺问霄从笔筒中抽出一只鹅毛钢笔,蘸了墨水,一边书写,一边回答:“去找当初想从你手里购买病毒的人,刚刚中间人招了,供出买家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将你要出手病毒的消息放出去了,对方要求48小时后交货。”


    朗乘站起身来,“在哪里交易?”


    贺问霄刚想回答,朗乘便挥了挥手,说道:“抱歉长官,我不该多问的,明天我保证按时出发。”


    贺问霄停笔,面色隐隐有些不快“为什么叫我长官?”


    朗乘在心里骂了一句真难伺候,脸上却扬起真诚的笑容,“我看其他人都这么叫,没想到您觉得不合适。我还是叫您贺老板吧,毕竟我们只是短暂的雇佣关系,我也不是您手下的士兵。”


    贺问霄的笔尖在纸上泅出了一团灰蓝的墨迹,他低下头,抽出另一张干净的信纸,“你随意,走吧。”


    朗乘懒得揣摩他的想法,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没克制住好奇心,朝贺问霄的办公桌上瞥了一眼,发现他拿钢笔郑重其事书写的那封信,开头赫然是——请假条。


    关上贺问霄办公室的大门,朗乘忍不住挑眉笑了笑。


    不管多么威风的贺家大少爷,旷课还是得请假。


    朗乘离开后,没有受到任何盘查或限制,似乎是贺问霄给了他不低的权限。


    盖尔文监狱是典型的帝国实用型审美,一个个牢房像小方块一样堆在一起,其间有着明确的路标,保证人不会迷路。


    朗乘跟着路标,去食堂打了一盘子菜。


    打饭的狱警看他身上穿的是第二纵队的制服,便没有敷衍地扔给他几管营养液,而是盛上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餐。


    朗乘嚼着绿油油的蔬菜和只加了几滴酱汁的肉排,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童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前要手拉着手感谢神的馈赠。


    郎除从小就挑食,不爱吃肉。


    而他刚好相反,只喜欢大鱼大肉,连吃个零食薯片,都要选牛排味而不是黄瓜味。


    太空中蔬菜宝贵,产量不高,味道一般,朗乘兴趣缺缺地啃了几瓣菜叶,将肉排一口不剩地塞进肚子里,喝了口水漱口,便起身去向医务室。


    连水都是酸酸甜甜的,里面估计加了维生素。


    朗乘心想,有身份地位多好啊,在加斯,可没人管你身体里缺不缺维生素c。他当童工第一个月,因为把“九七”给的晚餐配额换成了洗漱用水,每天晚上都要饿肚子。


    怀着一种莫名的感慨,他敲了敲医务室的门。


    郎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听到敲门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门。


    看见哥哥站在门外,身上没有伤,头发梳得整齐,脸上也干干净净的,郎除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像一只归巢的小鸟,投入了哥哥的怀抱,伸出手臂,紧紧搂住朗乘的腰。


    朗乘笑了几声,揉了揉他的头发。


    空气中已经没有了那股玫瑰味的甜香,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朗乘觉得格外清新好闻。


    从哥哥的怀里出来,郎除有点不好意思。他拿起桌面上的纸巾,擦了擦朗乘衣服上的泪渍,又忙着倒了杯水,不冷不热的温水放在杯垫上,窗帘被拉开,“现在刚好有阳光,可以晒一晒。”


    朗乘看着他好一番忙活,突然开口问道:“你后悔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郎除却瞬间明白过来。


    他柔软的指尖搅着花瓶里的假百合,“我不愿意。无论是被曾榆强迫,还是嫁给劳伦斯,我内心里都是很不愿意的,只是我没有办法反抗。”


    朗乘却说:“比起曾榆,劳伦斯还算可以。”


    郎除坐在床上,昂起脸来,脸上的笑意温暖而细碎,“哥,如果我像你一样厉害,我一定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我真的不后悔,你不要觉得如果我嫁给了劳伦斯,就不会被曾榆羞辱了。”


    他仔细观察着哥哥的脸色,笑意加深,“再说了,他也没完全得手,不过就是被摸了几下,算不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五年都没吃到的那几根青菜,朗乘的心肠竟罕见地软了几分,“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对你过于苛刻了……或许,找一个能照顾你的alpha,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郎除细白如羊羔的身体抖了一下,他轻言软语道,“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无论是谁的武力都能让我屈服。但我心里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这种温情的氛围令朗乘有些难受,他起身,喝了口弟弟倒的水,“你照顾好自己,我要跟着贺问霄出去一段时间。”


    郎除想了想,“是那位银色头发的长官吗?”


    朗乘点头。


    郎除却细细地皱起眉,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也要小心。我总觉得那位长官……”


    朗乘:“他怎么了?”


    “你昏迷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我说不好,或许是omega的直觉,或许是我想多了,”郎除咬了咬下唇,“他好像在透过你,看一个他很熟悉也很怀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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