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言这几天有些小开心。
席景明很喜欢他送的那条领带,一连几天上班的时候都戴着它。
这对于席景明这种讲究的人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席景明对于穿着打扮虽然谈不上奢华,但却有一种英式绅士的坚持,衣服领带鞋子第二天不穿重样,甚至以前和夏言同居的时候就是这样。
当初席景明刚搬来夏言家的时候,才来就搬来了一大箱的衣服,后来住得时间长了,衣柜里席景明的衣服更多了,搞得夏言之前经常吐槽席景明工资怕都买了衣服。
当然现在夏言知道了,以席景明在夏氏的工资,怕是连一件身上的衣服都买不起。
所以这几天席景明一直戴着夏言送的那条领带,一副非常喜欢的样子,这无疑给足了夏言面子。
最重要的是,席景明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情人。
席景明没有再说过一句重话,对他也是极尽温柔,会抱着他亲亲,眼神温柔认真的听他说话,会带着他去情侣餐厅共进午餐,周末也会和他一起出门散心,就好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
就连在那件事上,也温柔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把他当个物件,而是把他抱在怀里细细的亲吻,像是对待什么珍宝那样,温柔的把他送上巅峰。
这一切美好得就仿佛回到了他们还是上司和秘书的时候,席景明好像还是那个会对他说着温柔情话,百般宠溺的秘书。
唯一和之前的区别是夏言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闹脾气,就算席景明不说,他也心如明镜——席景明的温柔只会给乖顺贴心的情人。
夏言心里揣着这点小小的甜蜜,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个随时会破裂的甜蜜假象。
只不过他和席景明都没有想到,这份平静的温柔假象破碎得过□□速了。
*
清晨,夏言和席景明共进了早餐,然后亲手为席景明系上领带。
“晚上我订了你喜欢的餐厅,我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过去。”
“好。”夏言乖巧的应了,如同往日获得了一个轻柔的吻。
席景明说要早些回来带他出门,夏言也就不敢耽搁,送走席景明之后,夏言就收拾齐整的出了门。
他已经有一周多没去看望陈曼了,今天得过去看看。
夏言和平常一样买了花前往医院,然而就在即将踏进医院大门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住了。
“夏言!!!”
旁边冲出来一个疯子一样的人,突然冲上前一把拽住了夏言的胳膊,猝不及防的攻击使得夏言抱在怀里的花没拿稳,“砰”的摔了一地。
夏言下意识的甩开胳膊要揍回去,却在看到来人的脸时愣了一愣。
是夏兴朝。
夏兴朝的面容老了太多,明明只是一个月没见,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白发几乎占了一半,身上穿的也灰扑扑的,像是从哪里来的逃难者。
“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让明锐报复我!”夏兴朝疯子一样朝夏言吼,“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家贼难防,你来公司居然是为了偷公司的机密!”
夏言即便一头雾水也被夏兴朝的话给气笑了,他都没找过夏兴朝的麻烦,没想到夏兴朝居然好意思来倒打一耙,“谁偷你东西了?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龌龊,滚开!”
夏言对夏兴朝恶心得要死,在得知夏氏彻底破产,并且频频被林氏针对的消息后,他就再没打听过夏氏的消息,这个地方光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夏言一把挥开夏兴朝,转身就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然而夏兴朝却没有这么轻易挣脱,又扑了上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着,“不是你是谁?有些机密的权限很高,其他人不了解我的事情根本不懂那些账务流水是什么,只有你、只有你才会故意把这些泄露出去!你是不是恨我?所以不把我整进牢里不罢休是吗?!”
夏言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他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向夏兴朝。
“你别忘了!你就算再怎么恨我也是我儿子!你把这些东西放到网上,别人会怎么看你?!”夏兴朝气喘吁吁的说着,不过他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语气转变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跟明锐勾结起来对付我就太蠢了,你忘了明锐先前处处跟夏氏作对的样子?明锐的老板什么美人没见过,就算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又怎么样,对付完我,指不定就把你扔了,你看看他对夏氏的手段,到时候你只会比我更惨!”
夏兴朝居然认为他和明锐勾结起来对付夏氏!
而且还认为他和明锐的老板……
即便已经对夏兴朝失望至极,夏言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了荒谬可笑!
“少在这发癫了,谁稀罕报复你,你沦落成这样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夏言冷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明锐老板,你脑子有病尽早去治!”
夏兴朝却是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情,“不可能!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明锐的老板一起去了球场!你和他肯定关系不一般!”
夏言的心猛地一跳。
和他去球场的,分明只有席景明。
一瞬间就好像一桶凉水兜头泼了下来,瞬间寒到了心肺。
然而夏言仍是下意识的反驳,“什么老板,你认错人了吧!那个人分明是……”
要说那个人是席景明吗?看夏兴朝的样子,明显不知道他那天是和席景明去打高尔夫的,可是如果说了,岂不是把麻烦引到了席景明身上?到时候更解释不清他为什么会和夏氏离职的员工在一起了?在反驳的这一瞬间,夏言的心里掠过了种种想法,然而很快的,所有想法都在逐渐的被心里升起的怀疑给淹没。
真的是认错了吗?
席景明现在也在明锐,而且那些老板对席景明态度那么恭敬……为什么席景明不能是明锐的老板呢?
为什么是别人认错了人,为什么不是席景明骗了他呢?
夏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对面的夏兴朝情绪明显崩溃,分明之前还在破口大骂,现在又像个神经病一样变了脸色,朝着夏言苦苦哀求,求夏言放过自己,删了网上的东西……
医院的保安终于赶到,朝夏言示意,“夏先生,医院门口不能喧闹,您看……”
“我不认识他。”夏言说。
于是保安对待夏兴朝的态度瞬间变得不客气,果断的把还在喋喋不休状如疯癫的夏兴朝拖走了。
夏言怔愣的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保洁来来往往打扫着散落一地的鲜花,心里就像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混乱的理不出头绪来。
明明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席景明身上的疑点那么多。
那些公司的老板几乎每个都对席景明尊敬有加,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才入职明锐的空降高管所得的待遇?林东是s市的地头蛇,见了席景明却还要礼让三分,甚至被打了也不敢还手,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是个普通金领?
更不提席景明家中处处豪奢……
席景明先前在夏氏工作的时候,每件事都能高效完美的完成,甚至一些很难的任务也是完成的轻轻松松,这也是夏兴朝看重席景明的原因。
如果席景明真的是明锐的老板,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跑来夏氏工作?
夏兴朝说自己泄露了夏氏的机密,如果夏兴朝不是胡乱猜测的话,那么泄露机密的就是……
明亮的医院大厅里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雾霭,乌蒙蒙的朝他包裹侵袭而来。
浓重的雾气好像冰冷的巨蟒一样将他重重缠绕,毒蛇吐着信子,蛇身挤压得他五脏六腑好像都要爆裂开来,剧痛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
好痛啊。
夏言茫然的捂着心脏处,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这只是夏兴朝的猜测而已,不一定是事实,不一定是事实……
可是心里的预感又告诉他,他这个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
夏言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去了病房,见陈曼状态良好,就立刻出了医院。
夏言记得明锐的公司地址,这个地方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不过现在要弄清楚席景明的真实身份,去明锐是最好的方法!
他必须立刻把事情弄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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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林郁上辈子是个卷王,一心只有奋斗,可惜还没等他卷生卷死,就一不小心穿书了。
他穿越到了一本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恶毒炮灰身上,原主是主角受的对照组,愚蠢又任性,衬托得主角受宛如一朵盛世白莲。
原主嫉恨主角受,各种排挤欺负对方,还妄图和主角受抢主角攻,但每次作死都惨遭打脸,最终惹得所有人厌弃,把自己作死了。
林郁:不能理解。
然而这时候冒出来个系统,告诉他必须遵守原著剧情走完整本书,才能获得自由。
林郁只能勉为其难的,在卷王奋斗的路上,敷衍一下剧情。
系统说,你要努力学习,然后期末考试比主角受低200分,被对方狠狠打脸。
林郁:这有点难,但也不是不行。
于是连夜给主角受制作学习笔记,假扮家庭教师给主角受线上补课,保送对方满分,然后自己完美控分。
系统说,你应该把主角受围堵在墙角欺负他,并被主角攻当场抓包。
林郁把主角受堵在墙角,沉思数秒后问:斯特籓定律的内容是什么?
主角受:……?
系统说,你要跟主角攻告白,并被主角攻狠狠羞辱。
林郁冷酷的朝主角攻甩出一张情书:我喜欢你。
主角攻: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林郁:?
主角受突然出现:你送我笔记,还帮我补课,不就是因为喜欢我吗?
林郁:???
第26章
明锐的办公大楼坐落在S市中心, 高耸入云的大楼装潢气派,充满设计感的办公大楼,在高楼林立的繁华市中心里也俨然是一座亮眼的地标。
这样的规模, 光从外表看起来都远远胜于夏氏公司。
精致的都市白领们来来往往穿行于办公大楼之中,衬得夏言像个误入的乖巧学生。
然而夏言刚走进大楼就被拦住了,前台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 我们的办公大楼只有员工可以进,请问您是……”
“我找席景明。”夏言说。
前台的表情一瞬间现出惊讶,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礼貌的笑容,“请问您有预约吗?”
眼前的少年长相精致昳丽,但是看穿着和年龄又像是一副大学生的年纪,难道是哪个明星偶像?
这么漂亮的长相很招人喜欢,前台不自觉的就把夏言和以前那些无故骚扰席景明的陌生人划清了界限, 不禁在心里猜测对方的身份,席总俊朗有为,年纪又不算大,看起来和眼前的漂亮少年格外般配。
……不过据说席总非常洁身自好, 好像没听说跟哪个小明星搞过暧昧?
夏言完全不知道前台在短短交流一句话间在心里演绎了一出复杂的内心戏,听见前台的话之后不禁皱了皱眉, 他以前在夏氏办公大楼里横行无忌, 全靠刷脸,哪能想到找个人要这么麻烦?但要是主动跟席景明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来了, 好像又有点怪……
一时之间夏言有些为难,然而就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席总。”
夏言心里一震, 抬起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来人。
席景明一身笔挺的西装,众星捧月的走在众西装革履的精英之间,一旁像是助理的人在给席景明汇报着工作,席景明神情冷峻,偶尔侧过头跟助理说一声什么。
就在这时,席景明似有所感的抬起眼,对上了夏言的视线。
冷峻的神情如冰雪化开,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来,“言言。”
被席总的突然变脸震惊到的手下们:???
夏言身体僵硬,愣愣的看着席景明走了过来。
男人穿着一身质地高级的银灰色西装,胸前还系着早上夏言亲手系上的领带。
“怎么突然过来了?”席景明神情温柔。
夏言心乱如麻,硬着头皮说,“我……我想你了。”
一旁悄悄围观的前台瞬间瞳孔地震!没想到席总居然真的和眼前的少年关系匪浅!而席景明身后的众手下也是眼神震惊,没想到向来不近人情的席景明居然有对象,而且长得比明星还好看!最重要的是——
席景明揉了揉夏言头顶的发丝,低笑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里似乎带着些宠溺的无奈,“这才过了半天,怎么这么黏人。”
——最重要的是,席总居然有这么宠溺人的一面!
要知道,虽然席景明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冷酷总裁,相反还常常微笑,但这并不代表席景明平易近人,这种笑容比冷着脸还要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即便是最亲近的秘书助理,对席景明也有些发怵。
席景明拉着夏言的手进了公司。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席景明问。
从医院一路过来,夏言心绪剧烈波动,不自觉的手心就出了很多汗,如今被席景明这么亲近的握着手,顿时更是心绪剧烈起伏。
“没、没事。”夏言强装无事,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公司大楼里的一切。
跟着席景明一路走过来,几乎路上遇到每一个人都会朝席景明恭敬的打招呼,看着员工们恭敬惶恐的模样,夏言的心里就越是沉了一分。
现在是中午上班的高峰期,员工电梯前等了一堆人,然而席景明明显没有这个顾虑,他自然的带着夏言走到了另外一个没人的电梯前,这个电梯明显比旁边的员工电梯更为宽敞高级,席景明抬手刷了下指纹,电梯门应声打开。
专属电梯的速度很快,顷刻间就到了顶层。
明锐大楼的设计很新锐,顶层的一整层都被打通了,阳光肆无忌惮的从透明的落地窗上穿了过来,洒在纹样精美的地毯上。
夏言扫了一眼,与其说顶层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个集办公休闲为一体的大平层居室。
几个员工和秘书快速的给席景明汇报完工作就下了楼,剩下夏言和席景明共处一室。
夏言此时的心情已经彻底沉入了谷底,这样的待遇,恐怕在整个明锐里都是独一份的。而他居然曾经天真的以为席景明是明锐聘请来的普通管理,只不过坐的位置高一些罢了。
他不抱希望的开口,求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明锐是你的公司吗?”
席景明漫不经心的看了夏言一眼,眸光深邃,“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看着少年蓦然睁大的双眼,席景明伸出手来,穿过少年柔软的黑发,抚摸着白润的耳垂。席景明很喜欢抚摸夏言的耳垂,包括那件事的时候也很喜欢在背后亲吻少年的耳际,白润小巧的耳垂在泛着红的时候格外可爱,衬得那枚锆石耳钉也熠熠生辉。
席景明很喜欢夏言耳朵上的这枚小饰品,因为它象征着眼前的漂亮少年是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所有物。
席景明并不意外夏言会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明锐这么大的公司,夏言和他相处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他是明锐老板这件事更让人意外。
不过席景明还是有些不悦,这个消息明显打破了他才习惯不久的平稳生活,“是谁告诉你的,嗯?”
席景明毫不犹豫的承认,反倒让夏言有些猝不及防。
少年快速的后退一步,那双猫儿般的漂亮眼眸中现出一抹微红,压抑许久的悲伤在这一刹那瞬间倾泄出来,“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席景明眸光暗了下来,原本翘起的唇角也慢慢的垂了下去,他定定的望着夏言,因为对方的远离而有些不悦,“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
夏言恍惚间突然想起,好像是他一开始问席景明“明锐给了你多少钱招揽你?”
当时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席景明会隐瞒身份骗他,所以即便席景明看起来再怎么富有和威望,都没有怀疑过席景明曾用假身份接近他,只是一步步的在自己脑子里给席景明种种行为打着补丁,下意识的觉得席景明只是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外加家里格外有钱而已。
席景明确实没有在这件事上骗过他,席景明只不过是……在夏言猜错的时候,模棱两可的把夏言的思维引导到一个错误的方向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来夏家工作?夏家的机密被泄露,是你偷走的吗?”夏言在这一瞬间脑子里无比清明,迅速的将席景明的行为串联了起来,“你一面在夏氏窃取信息,然后用拿到的信息跟夏家作对,怪不得夏氏之前每次竞标都输给了明锐……夏兴朝说你在网上曝光了夏氏的黑料,这是不是你偷用我的权限查到的?”
夏言说着说着,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更为荒诞恐怖的想法。
“夏氏破产……是不是你在背后操纵的?”
夏言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只感觉每个字都像能凝结成冰一样,寒到了他的心底。
他突然想起,在夏氏破产之初,夏兴朝和乔婉到处求人帮忙,然而没有一家敢帮忙,银行经理隐晦的说夏兴朝是得罪了人,有人拦着不让大家帮夏氏。
现在夏言明白了,这个人,恐怕就是席景明。
“是。”
席景明这一个字,彻底把夏言打入了绝望的谷底。
少年满是水光的眸子里蕴满了悲伤,难过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什么?夏家哪里招你惹你了?”
然而席景明并没有回答夏言的疑问,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夏言,对方脸上痛不可遏的表情让他觉得很不顺眼,可是席景明又实在理解不了夏言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
“你对夏氏又没有感情,夏兴朝那么对你,你这么关心是谁让夏氏破产,有什么意义?”席景明说,“就算我不出手,夏氏危楼将倾,不是作茧自缚,就是被别人弄死。”
夏言觉得他此刻好像还在梦里,不然为什么席景明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明明早上出门前,他们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共进早餐,拥抱亲吻。
夏言崩溃的吼,“你骗了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夏氏之所以破产,除了被断了资金链,很多还有夏氏之前违规操作的反噬,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夏言心知肚明,他也并不关心夏氏的存亡,但并不意味着,推翻这座危楼的人可以是席景明。
是任何人都好,只要不要是席景明。
只有这样,才会不显得他像个傻逼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曾经那个满口爱慕的秘书是假的,现在这个温柔以对的情人也是假的。
只有他一个人沦陷在这场骗局里,错把别人的谎言当做真心,自以为是的陷在自己编织的甜蜜陷阱里。
席景明皱着眉,望着哭得绝望的少年,下意识的往前了一步,岂料这一行为却换来了对方更快速的远离。
席景明的眸子瞬间阴沉的吓人,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冰冷阴森,“过来。”
夏言不为所动,难过的看着他。
席景明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往前刺激夏言,而是朝夏言伸出了手,俊美无俦的五官柔和下来,带着温柔的哄诱,“别闹脾气了,就算夏氏没有破产,夏兴朝最后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你,你只是他的挡箭牌而已。这样的夏家没了就没了,以后还有我养着你。”
“我给你的,会比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多得多。”
席景明想,夏言可能是在意以后会没了靠山,不过这不是问题,夏兴朝这人连亲生儿子也能卖,绝对不是什么靠谱货色,想必夏言心里也很明白。而自己比夏家靠谱且富有得多,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夏言怔怔的望着席景明,眼泪顺着脸颊不可抑制的滑了下来,一滴滴的砸落在地毯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痕迹。
席景明的话就像一柄柄尖刀一样刺入他的心肺,一下一下的搅烂了他的心脏。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夏言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在席景明的心里,原来他就是个没有心的表子,只要谁给的钱多,他就跟谁走,就跟谁摇尾乞怜。
不过好像……找不到理由反驳呢,因为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不对,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是我自己没有发现……”夏言自言自语,那双带着水光的双眸悲伤的望着席景明,低低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你装作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接近我,两三句话就骗得我信任你,给你权限,让你拿走了夏氏的机密。”
“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蠢的人?你占了那么多便宜,还要让我觉得对不起你,看我对你道歉是不是很有趣啊?”
“你害得我家破产不够,还不停的骗我侮辱我,让我心甘情愿做你情人,心甘情愿的对你摇尾乞怜……玩我很有意思是吗?”
而他,居然对这一切阴谋一无所知,向仇人摇尾乞怜,像条狗一样渴求对方虚假的爱意,甚至因为这一点点的甜蜜而迷失,觉得这样和席景明生活在一起很不错。
在席景明的眼里,他就像个笑话一样,愚蠢的在对方的操控下步步沦陷,甚至在虚假的谎言世界里,生出了一丝卑微愚蠢的喜欢。
——心甘情愿的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愚蠢的对仇人跪地臣服。
少年的眼里蕴满了泪光,绝望破碎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得死掉一般,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那些自嘲的话。
少年这样自编自嘲的话,传进席景明的耳膜中,只觉得字字句句刺耳之极。
于是他上前一步,封住了少年一张一合的唇,阻止对方说出更多。
夏言被抵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手脚都被牢牢的困住,男人的吻霸道而不容拒绝,深入唇舌之中攻城掠地,汲取着他全部赖以生存的氧气。夏言好像被抽取了全身力气,无力的瘫软在对方的怀里,无声的流着绝望的眼泪。
少年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仿佛要溺死在这个窒息的亲吻里。
许久之后席景明终于放开了夏言,眸子微暗,“你……”
才开口,就被对面的人一巴掌甩了上去!
这个因为主人的无力而显得轻飘飘的,在此情此景之下却又重逾千金。
夏言紧紧咬着牙瞪着面前的人,男人俊美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却与恶鬼无异,夏言心里已经失望难过到了极点,再也不想看见对方的脸。
于是紧接着,夏言扭过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
夏言一路走出明锐,吸引了很多诧异的目光。
好在席景明并没有追上来。
泪水流了一脸,即使擦了也还有痕迹,路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夏言擦了擦眼角重新溢出的泪水,低着头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中的郁气仿佛全都凝结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蠢啊夏言,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像条狗一样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还要担心自己讨好的姿势不标准……
好难过、好难过……
夏言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并没有意识到旁边路过之人的窃窃私语。
“那个人……你看像不像网上的……”
“他好帅啊……”
“别瞎犯花痴,罪犯的儿子……”
……
一声快门的脆响猝然惊动了夏言,夏言抬起头,瞬间被一堆镜头和话筒包围,快门的响声噼里啪啦的绕在耳边,甚至盖过了马路上的嘈杂。
“你好,请问你是夏言吗?夏兴朝是你的父亲吗?”
“关于网上爆料的你父亲涉嫌违法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吗?”
记者们瞬间将夏言围了个密不透风,□□短炮几乎要挤到了夏言的脸上,齐齐对准了夏言那张带着泪痕尚有些茫然的脸。
“网上十几位女性齐齐出来发声,指控夏兴朝的罪行,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听说你是夏兴朝的私生子,你母亲又是谁?是否也跟那些女性有关系?”
“夏家破产之后,你打算怎么生活?”
记者们刺耳的询问如同利刃般刺透夏言的耳膜,在耳边嗡嗡作响,夏言有一瞬间几乎听不懂记者们在说什么,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一张张嘴一张一合,如同血盆大口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就在这时,面前一个声音最大的记者忽然被人大力往旁边一推,摄像机“砰”的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夏言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忽地拽出了人群,紧接着脑袋上就盖上了一件衣服。
“打人啦!”
“打记者啦!”
“快拍下来!快快快!”
男人用衣服包着怀里少年的头脸,不让任何摄像机拍到,快步带着夏言走出了记者包围的人群。
身后的助理齐齐上前,挡住了闻风而动的记者们。
“XX传媒、YY娱乐……”助理喊出了一串记者们背后的公司名字,而后对记者们笑咪咪的说,“关于你们侵犯他人隐私权的行为,明天庆辉的律师函就会寄到你们的公司。”
记者们面面相觑,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顷刻间作鸟兽散。
……
远离了记者,夏言把头顶的衣服扒拉开,意外的看向身边的男人,“沈默?”
“嗯。”沈默打开车门,“先上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夏言确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上沈默,不过此刻也不是纠结的时候,这群莫名其妙的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过来,于是夏言快速的上了车。
不过夏言没想到沈默居然把自己带到了他家。
沈默是一个人独居,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宽阔的平层里就连家居装饰都很少,看着有些冷清。
夏言低声给沈默道了谢。
沈默有些意外,但还是平静的点了点头,给夏言倒了一杯热茶。
夏言先是经历了大悲,又是遭了惊吓,此时有一杯温暖的茶水在手里,心绪不自主的平复了一些。
“我平常不开火,家里没什么吃的,挂面可以吗?”沈默神情自然的问。
夏言摆摆手,尴尬的说,“不用麻烦,我不饿。”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沈默相处,沈默本就为人冷淡,而且他跟沈默已经多年没联系了,上次见面也是不欢而散,夏言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来沈默的家,对方还打算下厨给他煮面!
沈默说,“你应该没吃饭吧,反正一时半会你也出不去,记者都在街上蹲你的点,不如吃碗面垫垫肚子。”
记者……对,他们说的网上的消息是怎么回事?夏言平息了被惊吓过的思绪后,猛然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件事,夏言瞬间心脏狂跳。
沈默沉默了一瞬,“你要么自己看看。”
不用沈默说,夏言已经打开了手机,今天他出门的早,然后就遇见了夏兴朝,所以一直没空看手机,一打开微博,才发现词条已经爆了,夏兴朝的名字被顶在了第一条。
夏言抖着手点开词条,有人曝光了夏兴朝所在公司在早期起家时候干过的种种违法勾当,这一条条如果做实,恐怕夏兴朝不仅是破产,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然而这篇爆料还没完,甚至可以说最重要的还没有说到。
夏言快速的往下翻去,上面提到一家涉嫌风俗交易的会所,这家会所在二十年前很火爆,有很多商界人士投资这里,在这里彻夜放纵,许多演艺界的人也会来这里谈‘生意’,这里的安保和私密性数一数二的好,所以当时在这群名流中很出名。
只不过后来管理严格,这家店也开始往地下转移,不过没多久,就在各方压力下关门了。
然而现在有人查出来了这家会所的背后投资人,居然有很多人是现在商界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一连十几个人名中,夏兴朝的名字赫然在列。
网上有十几名女性纷纷发声,陈述了这家会所的恶行,其中很多人都在当年被哄骗去参加饭局宴会,没想到饭局过后还有更恶劣的事情等着她们,而这家会所,则包庇了这种行为,帮那群人打掩护,甚至时常助纣为虐。
只不过先前因为忌惮这家会所的势力,这些女性势单力薄,无人敢正面发声,然而现在她们似乎已经没有了这样的顾忌。
十几名投资人中,夏兴朝作为主要投资人,以及其他恶行的施行者,遭到的骂声无疑是最凶的。
然而在夏兴朝的词条底下,紧跟着的却是夏言的名字。
甚至其中还有许多夏言的照片,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偷拍的。
“夏言是夏兴朝定的唯一的继承人,是夏兴朝的私生子,只会喝酒泡吧,而且还经常打人。”
“我以前是夏氏的员工,夏言真的特别难相处,而且完全不管公司的事。”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说不定夏言也在背地里干了不少欺男霸女的事吧@xx公安。”
“我要是夏兴朝的儿子,早跟他断绝关系了,这脏钱我都花不下去。”
“天呐,不是说夏言是私生子吗?现在神通广大的网友都查不出来夏言的妈是谁,该不会也是……”
……
黑色的文字像蛆虫一样在眼前扭动放大,一股恶心感瞬间涌了上来,夏言扔下手机冲到了卫生间,他很想吐,然而空空如也的胃部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了几下。
沈默及时的递上来一杯温水,“喝点水压一下。”
夏言就着沈默的手抿了下温水,温热的水通过喉咙流进胃部,比刚才是要好了一些,不过并没有缓解多少。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为什么会有夏兴朝这样的人……
夏言本以为夏兴朝用自己向林东交换利益已经是穷凶极恶,没想到夏兴朝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甚至还牵扯到很多无辜的……
他所享受的短短两年纸醉金迷的生活,原来都践踏在别人的血泪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让他品尝到了代价及恶果。
“那些黑你的人应该是有组织预谋的,我在让人压消息了,不过已经传播开了,不好压。”沈默没有在夏言面前多提夏兴朝的罪行,在他看来,夏兴朝是夏兴朝,夏言是夏言,所以他只关心夏言遇到的事,“他们黑你这件事明显是有水军在引导舆论,你别看了,看多了也是白跟他们置气。”
夏言双目无神,没有回答沈默的话。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在网上发的这些信息?曝光夏兴朝的罪行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你也扯进去。”沈默说。
夏言麻木的扯了扯嘴角,心中只觉冰冷,除了席景明,还能有谁?
夏兴朝的事是席景明命人散播到网上的,紧跟着被散播出去的就是自己的信息,夏言看了下时间,自己的信息被散播出去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恐怕是席景明觉得他不够听话,所以打算连他也一起毁了。
夏言双目无神,混混沌沌的被沈默安置在沙发上,直到对方做好了面端了上来,才勉强回过了神。
沈默做的汤面很简单,白水汤底配一碗细面,上面飘着几颗葱花,看起来清淡可口。
夏言其实没有一点胃口,但还是接过来道了谢。
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初时的难过与愤怒过去之后,只剩下一片空白茫然。
“就算没有胃口,也不能不吃饭,你这样会把胃弄坏的。”沈默说。
其实从早上起,夏言就没再吃过一口饭,他现在属实没什么胃口,不过沈默都这样说了,夏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筷子。
夏言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面。
像个离家出走流浪的小动物。
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明明两个月之前还骄傲的像个小王子,现在却枯萎成了快要衰败的模样。
沈默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问,“你这段时间去了哪?”
“我先前听说夏家破产的事,想去找你,但是听说你已经不住在夏家了。”
沈默居然……去找了他?
夏言的心中微微一动,不过他现在身心俱疲,几乎没有余力再感受其他的事情,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很快就将这一抹微妙的触动给压了下去。
“我……”夏言目光游移,又想起那段和席景明在一起的日子,心中猛地一痛。
夏言闭了闭眼,模棱两可的糊弄了过去,“我搬出去了。”
沈默颔首,贴心的没有再问。
夏言心事重重,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沈默相处,所以在吃完饭后,夏言就起身向沈默告别。
“记者现在都在外面,你一出去就会被他们盯上,我建议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沈默说,“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没有别的外人,要不你先住这里。”
夏言有些犹豫,不说别的,他跟沈默已经好几年没联系过了,当初那件事闹得太僵,他以为两人已经算是绝交了,不久之前见面也是不欢而散,夏言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对方低头不见抬头见。
沈默接着说,“你现在出去的话,打算住哪里呢?”
这……
夏言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之前一直住在席景明的别墅,现在他肯定是不会去那里了,他巴不得永远别再见到席景明才好。
他现在好像确实……别无去处。
不过酒店应该可以住。
“如果去酒店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记者围了。”沈默似乎看出了夏言心中所想。
夏言沉默一瞬,咬了咬牙,“好吧,谢谢你……”
想了想,夏言又低低的说,“要不我付给你房租吧,你看多少合适?”
下一秒,沈默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沈默盯着夏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夏言,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
第27章
夏言高一的时候, 沈默已经是高三的学长了。
沈默家庭优越,成绩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是这所重点学校里闪闪发光的存在。
而夏言, 开学不久就因为时常打架斗殴屡次被叫家长,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同学欺负老师不待见, 是学校里被放弃的那种渣滓。
每周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优秀学长与总是灰扑扑的差生学弟, 本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因为一次意外,两人突然有了交流。
这所重点学校里大部分人家境优越,总免不了攀比成风。然而自从这个漂亮且家境贫穷的少年入学起,班里大部分女生的注意力就黏在了对方身上,这让其他靠着奢华包装吸引别人的有钱男生们怎么受得了?
更不要说夏言总是独来独往,无论搭讪也好挑衅也罢, 都是一副冷漠瞧不起所有人的模样,使得这群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更是挫败愤怒。
于是大家乐此不疲的开始给夏言找茬,偷偷撕掉他的课本,在凳子上涂胶水, 水杯里放粉笔末……慢慢的就发展成了成群结队的欺凌。
夏言刚把围堵他的几个学生揍趴下,转头就遇见了负责检查纪律的沈默。
沈默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在他手下几乎没人能跑得了, 而夏言自从入学,几乎次次都在违纪名单上, 明明是其他人先动的手,但老师们得罪不起这群家境优越的学生, 就只好拿家庭贫寒的夏言开刀。
谁让夏言每次都还手呢?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何必要斤斤计较, 要不是夏言把那些学生打得鼻青脸肿, 老师也不至于为了安抚那些受伤的学生而每次都给夏言记违纪。
再记一次,夏言恐怕就得被劝退学了。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家庭不错,营养充足使得他们个个都看起来个头不小,然而沈默一走过来,优越的身高和气质就使得他在这群学生里鹤立鸡群。
那群原本围堵夏言的学生见了沈默,瞬间像见了老鹰的鸡崽一样作鸟兽散,唯恐沈默把他们记上违纪名单叫来家长。
其他人跑了,夏言却没能跑得了,就算再怎么反抗,面对好几个围堵他的人,身上不免挂了不少彩。他根本跑不过那群人,索性干脆坐在原地没动。
不过意外的,沈默居然没有登记夏言的名字。
甚至沈默还把夏言带到了医务室,让医生给夏言开了药,再把夏言送到了教学楼。
从此以后,沈默和夏言渐渐的多了交集。沈默常常在放学时候等在夏言的必经之路上,陪着夏言走过回家的那段路,沈默虽然说是顺路,但是夏言知道沈默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自从有沈默陪他一起回家,再也没有学生敢在路上围堵他。
其实夏言无所谓到底有没有人欺负他,反正来一个他揍一个,至于违纪的事他也不怎么放在心里,高一生活还未过半,他已经快在被退学的边缘徘徊了,至于被退学,也是迟早的事。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每次老师都要叫他的家长来,看着陈曼低头哈腰的跟老师道歉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在老师的口中他永远都是顽劣不驯的差生,但即便如此,陈曼也没有骂过他,只是默默的流泪诉说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夏言更好的生活。
母亲的软弱与学校的苛待让夏言对上学这件事逐渐没了兴趣,甚至开始暗暗期待什么时候被学校退学,这样他还能出去打工补贴家用,陈曼一个人挣钱维持家庭生活毕竟还是太辛苦了。
不过夏言没想到,自从结识沈默,不仅再没有学生敢来挑衅夏言,甚至班里的老师对夏言的态度也来了大转变。他们学校的部分老师喜欢捧高踩低,以前夏言常常被班里的老师明嘲暗讽,而现在老师们居然没有再针对过夏言,甚至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和善。
后来夏言才知道,沈默曾经去找过他班里的老师。
沈默家里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即便他现在只是个高三的学生,学校老师也对沈默惧让三分。
不仅如此,明明高三学业繁重,沈默却还是经常给夏言整理了高一的笔记,尝试用通俗易懂的方法帮夏言补上欠缺的课业,甚至每天晚上自习结束后都会来找夏言,给他讲题。
刚开始时夏言很不情愿,沈默的出现无疑打破了他所有的预想,只不过后来在对方长久的坚持下,夏言逐渐动摇了。
沈默为夏言肃清了一切阻碍,亲手把夏言从堕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能以自己能力考上重点高中的人,学习能力都不会差,夏言在沈默的协助下,不过半学期就从末尾跳到了中上游,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如果不是陈曼突然出了车祸的话。
肇事司机是因为疲劳驾驶,一个打盹的功夫车子就冲上了人行道,撞上了刚下班的陈曼。
肇事司机全责,可司机全家有五口人要养,一天打两份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也是他疲劳驾驶的原因。司机把全部家底掏干净也才勉强凑齐了五万块,对于重伤躺在医院的陈曼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夏言办理好退学,在出校门的必经之路上碰见了等候已久的沈默。
沈默目光沉沉,沉黑的眼眸里酝酿着狂风骤雨,“为什么要退学?”
夏言垂在裤子边的手指不自然的蜷缩着,他有些不太敢看沈默此刻的表情,“不想学了……”
然而沈默并没有看出夏言的心虚,盯着夏言的眼瞬间现出深深的失望。
“砰!”地一声,夏言被重重的按在了墙壁上!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没人发现走廊里发生的这一幕。
夏言看见沈默抬起了手,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而沈默并没有打他,那只手在空中用力的握了握,宣示了其主人无法宣泄的愤怒,“我教不好你是吗?”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自甘堕落,我就不该拦着你。”
沈默字字句句,都蕴含着重重的失望。
沈默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以后的几年里,夏言再也没有见过沈默,明明两人还加着联系方式,沈默以前还常去夏言家里帮他补课,可在这之后,沈默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夏言知道,他这是被沈默给彻底放弃了。
其实夏言心里知道,他没有道理对沈默有怨气,毕竟是沈默把他拉出了泥潭,不求一点回报,而他最后却辜负了沈默的期待……沈默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是他自己不争气,让沈默失望了。
然而夏言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难受,所以在不久前重逢之时,不自觉的把气撒在了沈默身上。
沈默问他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时,夏言的心里一瞬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介意,不过他还是很快摇了摇头,“我都忘了。”
沈默并没有相信夏言拙劣的谎言,径直朝夏言开始道歉,神情里多了一丝愧疚,“对不起,我当年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误会了你,甚至还说了那么重的话,都是我的错。”
埋藏在心里多年的隐秘伤疤猝不及防的被沈默一把撕开,夏言一时间只觉得难受之极。这曾是他人生中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亲人生死一线,朋友绝交,还有天价的医药费悬在头顶……生活的重担一夜之间全部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想让母亲重伤的事成为任何人的谈资,所以当年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毅然选择了退学打工。而现在,沈默却又重新提起了这件夏言不愿回忆的往事。
夏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不是你的错。”
“伯母现在怎么样?”沈默说,“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还好,不用了,谢谢。”夏言摇摇头,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很快岔了过去。因为沈默先前道歉的话,夏言也没再敢说什么付房租之类的话,打算先在沈默这里暂住下来。
沈默这间公寓很宽敞,不一会,就给夏言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不过换洗的衣服就有些麻烦了,家里只有沈默自己的衣服,都比夏言大了一号不止,最终沈默只能翻出来高中时候穿过的衣服给夏言,打算第二天再给夏言买新衣服。
夏言洗完了澡,乌黑柔软的头发带着点湿气,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温热的水汽熏得泛着粉。少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望过来,神情有些拘束,“怎么感觉,这个衣服还是有点大?”
高中的校服穿在夏言身上还是略显宽松,简单的白T松松垮垮的挂在少年身上,露出脖颈的大片皮肤,宽松的裤子也有些长,在脚底下叠了一些,宽松的裤腰更衬出少年的腰肢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握全。
然而……那白皙的脖颈上,却有几点刺眼的淡红痕迹,一直绵延到了衣领里,不知道衣服遮挡的地方有多少这样的痕迹。
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手指触碰到夏言脖子上的红痕,“这是什么?!”
夏言猛然反应过来,昨晚上席景明抱着他又亲又咬,身上全是这样的痕迹,然而这个样子面对沈默就有些尴尬了。
沈默沉着脸追问,“你这几天和谁在一起?”
“嘶……你弄疼我了。”夏言猝不及防被沈默捏紧了肩膀,沈默的手劲奇大,搞得夏言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对方的力道捏碎骨头。
沈默却依然紧紧捏着夏言的肩,好像要逼迫他说出一个名字来,“你交了男朋友?难怪你一直没有住在夏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他是谁?”
沈默阴沉的表情让夏言有些发怵,然而对方逼问的话却再一次刺痛了夏言勉强平复下来的心脏,让夏言又一次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席景明。
亲吻与□□是恋人之间会做的事,而他和席景明之间又算什么呢?
是金主与情人,是谎言与愚蠢。
面前的沈默还在紧追不舍,肩膀被捏得生疼,夏言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涌出泪珠来,“你别问我了……别问我了……”
少年的眼眶一片嫣红,泪水不停的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些破碎的崩溃,“求求你别再问我了……”
像是被眼前少年的绝望感染一般,沈默手指一颤,慢慢的放开了夏言,他被夏言突如其来的崩溃搅得一时有些无措,主动软了声音,“好,你……你冷静一下,我不问了。”
夏言沉默的流着眼泪,他也不想在沈默面前这么丢脸的,可是……可是他实在没忍住。
一张柔软的面巾覆上眼角,是沈默拿着面巾轻轻帮他擦拭,不过沈默明显不太会照顾人,擦拭的动作笨拙又生疏,“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样问你,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刚刚太震惊了。”
有这样震惊的吗……
夏言心里划过一丝疑虑,连忙接过沈默手里的面巾,“我……我自己来吧。”
“你现在和他没有交集了吧。”沈默忽然问。
夏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
莫说交集,他恨不得离席景明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然后夏言就看见,对面的沈默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那个幅度很浅,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不过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愉悦。
夏言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快速的对沈默说,“那……我去睡了。”
“晚安。”沈默说。
夏言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是席景明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回来。”
夏言咬了咬牙,只觉得可笑,事已至此,席景明凭什么觉得他会回来。
于是夏言抖着指尖,忍着内心的锐痛,把微信里的人删除了。
删除了席景明,夏言又不由自主的点进微博,想看看网上的人现在在说些什么,虽然明知道是不好的话,可他就是忍不住点开去看。
然而意外的是,网上关于他的信息已经全部没有了。
照片也好文字也罢,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夏兴朝的名字在热搜第一上挂着,点进夏兴朝的词条里,那么多条讨论,也没有一条提到他的。
就好像白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辱骂臆测都是幻觉一样。
夏言立时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又翻了一遍,网上关于他的言论确实都消失了!
难道……是沈默做的?
夏言心中思绪万千,立刻下床打开了卧室门,幸好沈默还没有睡,书房的门还亮着灯。
夏言心里有些急切,见书房的门没关,下意识的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岂料这一行为好像把书房里坐着的沈默吓到了,哗啦一下盖住了书桌上的东西,声音大得吓了夏言一跳。
“什么事?”沈默神情自然的站起身,拉着夏言走出书房,并动作自然的合上了书房的门。
房门快速的合上,在迅速变小的缝隙中,夏言隐约瞥见房间里满墙花花绿绿的东西,不过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不过夏言也只是在心里疑惑了一瞬,紧接着思维就回到了正事上,他把微博的事情给沈默说了,“没想到这么快居然一条都没有了,是你让人删除的吗?”
在夏言说这件事的时候,沈默的眼里划过了一抹疑惑。
他静静的听着夏言的话,目光停留在少年脖颈的红痕上,顿了几秒,沈默开口,“是我。”
*
“席总,微博上关于夏少的信息已经全部删除了。”手下恭敬的给席景明递上一份资料,“我们的水军在把舆论往夏兴朝身上引导,让群众的注意力全在夏兴朝身上。”
席景明面色沉沉,“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我们已经找到了发布夏少照片引导舆论的那家公司,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操纵了。”手下说。
席景明点了点头,手下从善如流的退了下去。
而后席景明又一次打开手机,看了下消息列表,发给夏言的那条信息还停留在那句“回来”上面,没有一点动静。
席景明不悦的皱了皱眉。
过了这么长时间,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夏言还没有回来,就算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
席景明皱着眉,翻出了手机通讯录。
席景明很少主动给夏言打电话,和夏言的通话列表里大部分都是夏言主动打过来的,主要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什么之类的。
而席景明则以发消息为主,次数也很少,毕竟夏言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谁家金主会每天频繁的给情人打电话呢?
手机里传来了平稳的“嘟——嘟——”声,席景明垂着眼,面色阴沉的听着。
然而还没响两声,手机里的拨通声就戛然而止了。
夏言把他的电话挂了。
席景明没有再打过去,按铃叫来了秘书。
“去查查,夏言现在在哪。”席景明面色平静的发号施令,“还有,我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流水也查一查,看看他之前都会去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
“好的。”
既然夏言不愿意见他,那么他就想办法,让夏言主动来找他。
第28章
夏言就这么在沈默家里住了下来, 除却第一天刚见面时有些许波折外,接下来沈默对夏言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过了两天,沈默带着夏言去买换洗衣物和其他用品, 即便夏言再怎么强调他只是在沈默这里暂住两天,很快就走,沈默仍是一副想让夏言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说夏言现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而且也没有地方住,不如在他这里住下好。
从高中认识起沈默就固执之极,夏言刚开始不想理他,他就走在夏言身后陪夏言回家,赶走那些欺负夏言的人;夏言不想学习就天天拿着笔记在教室门口堵夏言……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夏言说不动沈默,只能被对方武装严实的带出了门。
因为戴着帽子,路上倒没什么人认出他来, 当然最主要还是沈默的功劳——
每走进一家店,店员就会闭店服务,他们周围根本没有一个陌生人可以近身,一路闭店式服务的逛下来, 夏言已经麻木了。
就算是当时跟席景明一起出来逛,也没有这么夸张过。
不行, 不能想席景明。
夏言闭了闭眼, 把脑海里的那个人驱赶了出去。
*
秘书很快查到了夏言的行踪。
席景明坐在车里,耐心的等着他的小情人从商场里出来。
没想到他的小情人居然在和他闹翻后, 下一秒就住进了别的男人的房子,速度之快, 令人咂舌。
不过之前夏言一直住在对方的房子里, 席景明倒还做不出为了一个小情人就去别人房里抢人的行为, 毕竟这样太过粗俗,不符合他的作风。
今天夏言一出门,席景明就得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没有细想就立刻开着车来到了商场门口。
他想看看,离了他的小情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像那天一样失魂落魄,还是可怜兮兮的求另一个男人的帮助——就像当初求他一样。
只不过席景明唯一没想到的是,少年有说有笑的和那个男人并肩走出来。
夏言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半张小脸,只不过从露出的地方能看到少年翘起的嘴角。一旁的男人帮夏言提着手提袋,看样子像是买了不少东西,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惹得夏言频频微笑。
席景明的脸逐渐阴沉了下来。
——和这位高中时的学长在一起,就这么开心么?
然而下一刻,正在和沈默说话的夏言忽然抬起了头,视线落到了席景明车子的方向。
隔着防窥车窗,席景明和夏言遥遥对视。
下一秒,夏言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快速的扭过头拉着身边的男人快步离开,连看都没看席景明一眼。
只剩下车内的席景明眸光逐渐阴沉。
夏言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席景明的车子。
一瞬间夏言心惊肉跳,随便找了个借口快速的拉着沈默离开,席景明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路过?
夏言摸不清楚席景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和席景明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会再次看见席景明。
这个事情让他本能的有些不安。
等回到沈默的房子后,夏言就起了离意。
其实这也是夏言这几天一直在打算的事情,他已经在沈默这里住了好几天,风头也避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准备了。
当然,还有一点是,住在沈默家里,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这种预感驱使着他想尽快远离沈默。
现在他手里只有席景明给的那张卡,里面还有几十万,现在所在的那家医院是住不起了,夏言打算把陈曼转到别的医院,然后自己护理,如果把这几十万好好利用,应该能撑过好一阵子。
然后夏言打算再找一份工作,这样也能补贴一下医疗费用和平时的生活开销。
只不过……随着陈曼沉睡的时间越长,各个器官都有衰竭的风险,医疗费用逐年上涨,要找工作还得找个薪水高一些的,不行的话找两份工作也行。
夏言暗暗盘算着以后的打算,然后骤然醒悟了过来——或许他早该如此了。
或许在夏家破产之初,他就该毅然决然的离开,而不是和夏兴朝一起等一个天降而来的机遇。
这样他就不会落入林东的圈套,而后又为了金钱委身于席景明,从而沦落到现在这样狼狈可笑的地步,连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都留不住。
明明开始他不是这样的。
他放弃高中学业四处奔波挣钱,想为陈曼凑齐医疗费,可是他当年还没成年,很多地方不收他,于是只能做那种低廉的劳动,对于陈曼的病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可那时候他最起码活得有尊严。
后来夏言碰到了一个‘好心人’,那个人推荐他去一家酒吧工作,果然在酒吧做侍应生比自己在外打工要挣得多得多,除了有时候要应付不怀好意的客人。
可夏言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他也没吃太多亏,直到……他碰见了某次来酒吧玩的林东。
他好不容易从林东和那群人的手里逃出来,反抗的时候踢了林东一脚,引得林东勃然大怒,搞得最后酒吧也不敢再要他。
正当困顿之际,夏兴朝带着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夏言从来没想过这样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从一个困顿交加的贫民一跃成为富豪之子,还有数不清的资产等着他继承。
即便夏言很快就发现他只不过是夏兴朝与妻族博弈的工具,但从天而降财富砸昏了他的头,以前辛苦付出挣得的钱,现在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比其多出千百倍的钱财,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这么容易。
夏言被纸醉金迷的生活冲昏了头,忘记了赚钱的艰辛,习惯了只用手心朝上就能得到大笔馈赠——他全然不知命运的所有馈赠,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幸,现在回头还不算无可挽回。
夏言把打算搬出去找工作的事情给沈默说了,然而沈默依旧是那副说辞。
“记者肯定还在外面守着,这时候搬出去租房可能会被他们围堵,而且也不安全。”
夏言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而且你不是已经让人把我的词条撤了吗?这些记者应该不会再上门了吧。”
沈默微微一顿,又说,“可是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呢?”
夏言已经想好了,“我想去应聘服务生看看,我看了几家咖啡店和茶馆,感觉都还不错,然后业余再做做别的兼职吧。”
然而沈默的神情却是深深的不赞同,“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夏言一愣,一时没理解沈默的意思,“当服务生有什么问题吗?我学历不高,也没有别的能力,只能先这样做起来。现在自媒体好像很火,我想业余试试这个。”
沈默垂下眼,漆黑的眸子定定的审视了夏言片刻,而后发现夏言似乎是非常认真的在说这些。
沈默顿了一瞬,说,“你之前的信息和照片被传得全网都是,这个时候出去找工作,恐怕不会太好找。”
夏言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之前网上几乎全是他的负面消息,虽然消息已经被删除了,可是该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如果他去应聘,恐怕店老板们不会轻易要他。
不得不说,席景明这一手牌,打得实在精彩。
让他在这个城市内失去了所有立身之本。
“而且,你去做这样的工作,简直是暴殄天物。”沈默沉黑的眼定定的看着夏言,视线直白的勾勒着夏言的轮廓,好像在打量一件上好的未经打磨的璞玉,“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清醒,不能再这么虚度光阴下去了。”
夏言被沈默的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怎么能叫虚度光阴呢?而且服务生的工作也并不算差吧。
“其实我这几天给你看了几所学校,你之前耽搁了不少学业,你父亲也没有为你好好规划过,才让你浪费了几年时间。”沈默话锋一转,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夏言意想不到的提议,“我认为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做那些低廉的工作,那样只会损耗你的天赋,我为你找的这几所学校都是业内顶尖,很值得一去。”
夏言:“?”
等到夏言看到沈默为他选择的学校时,登时只感觉更为荒谬了,沈默居然看的全部都是一些艺术类的学校,而且每一所都是知名顶尖的学校。
夏言尴尬的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被荒谬包围了,“我……我恐怕没这个天赋,这么好的学校我肯定考不上,而且……我想挣钱。”
“我会安排你入学。”沈默轻声的说,“相信我,你会很有天赋的,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见夏言不说话,沈默又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付你所有的读书费用,包括伯母的病。”
夏言怔怔的,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从见到夏言的第一眼,沈默就被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深深吸引,即便是穿着灰扑扑的校服,长长的刘海遮住大半眼睛,脸上也带着伤痕,可这些狼狈完全遮掩不住少年身上的光芒。
像蒙尘的玫瑰,挣扎在堕落的深渊里,开出了娇艳的花朵,可若坐视不理,这朵玫瑰迟早会被淤泥腐蚀枯萎。
所以沈默伸出了手,把这朵玫瑰拉出了深渊,耐心浇灌养殖,等待着它绽放光彩的一天。
这是他亲手娇养的玫瑰。
玫瑰的自甘堕落让他失望至极,居然宁愿离开他去跟那些粗俗低贱的人混在一起,所幸现在他知道对方只是被逼无奈,如今虽然耽搁了许多时间,但好在还不算为时过晚。
“你会成为最优秀的艺术家,这才是最适合你的人生,我不希望你明珠蒙尘。”
夏言不知道沈默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他适合什么样的人生,难道不是他自己决定的吗?沈默的语气和神情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即便对方依然是一副表情淡淡的模样,但夏言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一丝打量。
——是打量某种物件,而非一个人的眼神。
有的雕塑家喜欢用废弃的材料打造精美的作品,对他们而言,这种变废品为珍宝的成就感是用其他珍贵材料无法比拟的——夏言忽然想到了此时的沈默。
夏言也终于知道了以往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来自于何处。
是他早已遗忘的,高中时就有的微妙感受。
那时候的沈默也总对他说,他不该如此堕落,他该与众不同、脱尘而出。
这样文艺的赞美鼓励的话足以让任何少年人为之羞涩,如果不是沈默当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作品的话。
所以在他辍学时,沈默对他失望至极,不是因为恨铁不成钢,而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沈默给他设定的发展之路走,选择了‘自甘堕落’。
那么如果这回,他没有按照沈默给他规划好的路线走,沈默又会做什么呢?
夏言的心中不寒而栗,他僵硬的应付了沈默,给了一个不激怒对方的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在第二天趁着沈默上班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沈默的家。
他打算先租个房子住,安顿下来之后再处理母亲转院的事情,至于沈默……毕竟对方对自己很好,还是等找好房子给沈默发个短信吧。
夏言这么想着,约了一个早就加了好友的房产中介看房。
他这几天看了下S市的出租屋,最终选定打算租一个离地铁近的小房间,这样既方便通勤节省时间,房租也不会太过高昂。
然而房产中介还没有过来,夏言就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您好,是夏言先生吗?】
【是这样的,陈曼女士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您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
一桶凉水兜头泼了下来,夏言瞬间心慌意乱,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打车赶到医院的,一下车就着急忙慌的往陈曼的病房里冲。
可陈曼的病房空空荡荡。
夏言站在空荡的病房门前,从头冷到了脚,全身都僵硬了。
他木然的将目光从空空荡荡的病床移到了护士身上,护士正在拆卸病房里的仪器,夏言来的时候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显得这间单人病房更为空旷。
什么样的病房,会拆掉病人的所有使用仪器?
可是明明上次来时,医生还说陈曼的情况很稳定啊……
夏言听见自己呆呆的问,“我母亲……在哪?”
护士转过头,疑惑的说,“陈曼女士不是转院了吗?”
“转院?”夏言呆呆的重复。
“是啊,刚刚一位先生过来办理的,说是代老板办事……”护士一面回忆,一面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做工精巧的名片,“啊对了,他还给了这张名片,说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这张名片上的人。”
夏言看着名片上熟悉的三个字,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沈默:我只是想养崽崽罢辽。
席景明:爬,菜狗。
第29章
夏言见识过席景明的手段, 此时也顾不得追究医院的问题,怒不可遏的给席景明打了电话。
他本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他和席景明已经是陌路人了, 没想到席景明居然……居然带走了他母亲!
席景明报复得他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动陈曼!
夏言心急如焚,然而一直等到手机里出现忙音自动挂断,席景明都没有接听电话。
席景明到底什么意思?!
夏言站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愣了一会, 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车子从医院到山间别墅有一段距离, 夏言坐在车上,心中翻江倒海,不停的思考着席景明带走陈曼的目的。
夏家已经被席景明搞破产了,他也被席景明黑遍全网,连在这座城市立身都艰难……席景明到底还想要做什么呢?是一定要把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看着他绝望痛苦才够吗?
他妈妈只是个没有自主行动力的病人,席景明又会对她做什么?
夏言心急如焚, 等车子刚停在别墅区门口就匆匆下了车,朝席景明所住的别墅奔了过去,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席景明质问,让他把陈曼还回来。
然而等走到了别墅门口, 夏言却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他太着急生气,以至于忽略了现在陈曼在席景明手里这件事的重要意义——席景明现在攥着他最重要的把柄。
如果他进去大吵大闹, 或许不仅对救回母亲毫无帮助, 甚至可能会起反作用。
夏言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焦急与怒火,颤着手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大门没有锁, 像是专程等着夏言来一样。夏言走进别墅, 里面的一切就跟他几日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再看这周遭的一切,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别墅里一片安静,席景明似乎让佣人们都离开了,寂静得有些可怖。
席景明坐在真皮沙发上,笔挺的西装勾勒得他身形挺拔高大,即便是坐着的姿态,朝夏言瞥过来的神情也是居高临下的。
像是看着一个调皮离家出走的小宠物,漫不经心的朝宠物勾了下手。
“过来。”
夏言紧紧的握着拳头,抬脚朝席景明走了过去。
“你把我妈带到哪去了?”即使再怎么强迫自己冷静,夏言还是不免急切,“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是一个病人!”
“那家医院的条件不好,我给她换一家条件更好的不好吗?”席景明慢条斯理的说,眉眼间竟还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夏言受不了席景明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登时更急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尖锐了起来,“你到底把她藏到哪去了!我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总是要——”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席景明忽然开口,虽然仍带着笑,但夏言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冷意。
夏言的声音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凝结成一股翻涌的郁气压在了胸口,沉甸甸的压得他浑身难受。
“那你要怎么样?”
夏言冷冷的心想,以席景明的德行不就是想做那件事么?算了,就当被狗咬了,等今晚过去,他就带陈曼离开S市。
离席景明远远的。
然而席景明却似乎并不着急。
夏言被席景明带到了浴室,冰冷的水兜头泼了下来,瞬间把夏言淋得浑身湿透!
花洒里的水带着冰冷的寒意,一股脑的砸了下来,冷得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少年被席景明重重的按在角落清洗,席景明的手劲很重,再加之不停拍在身上的冷水,使得夏言不停的发着抖,被水冻得发白的唇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沈默碰过你没有?”
“离开我当天就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席景明贴在少年耳畔,手指搭上少年纤细白皙的脖颈,重重的按了上去,仔细感受着对方因为窒息而下意识吞咽的剧烈起伏。
“你们会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他上/过你吗?”
……
对方侮辱的话语和冷水一同让夏言瞬间寒到了心底,恍惚间他以为自己会被席景明掐死。
他挣扎的望着席景明,眼眸里无意识的溢出了水光,两只手朝席景明抓着他脖颈的那只手抓去,却没有一点力气。
少年在掌下微弱的挣扎着,身躯无意识的朝着施暴者靠拢,想要汲取微薄的空气,然而这个动作却看起来像是撒娇求饶那般可爱。
席景明松开了手,在少年呛咳的时候一把拎起对方,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身躯骤然暴露在宽敞亮堂的空间里,夏言下意识蜷缩了起来,乌黑的眼眸里溢满了水光,湿漉漉的像某种可怜的小动物。
然而他微弱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男人不过一只手就将他牢牢的禁锢在了怀里,逼迫着他展露身体,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
夏言今天乖得令席景明意外。
他本以为带走了那个女人,会令夏言迫不及待的跑来大吵大闹,歇斯底里。不过只有让夏言愤怒得失去理智,他才更好的掌控夏言,不是么?
可今天的夏言似乎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愤怒,似乎是终于成熟了一点,知道发脾气不起作用,顾忌着软肋不敢和他大闹。
然而即便对方乖了,席景明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
明明之前夏言会对他笑,眼里尽是羞涩的情意,在这件事上甚至会红着脸主动,可爱得让人像揉进怀里。
可现在夏言虽然没有拒绝,却冷冷的盯着他,眼里再没有一丝感情。
席景明想要更多。
于是他淡淡的说,“取悦我,你会的吧。”
身/下的少年骤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他说了一个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这种感觉让席景明很不舒服。
于是席景明接着说,“你不是有求于我吗?”
席景明笃定夏言不会拒绝。
果然,夏言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就闭上眼朝席景明吻了上去。
少年柔软的唇带着些冷意,冰冷的就像方才的水一样,于是席景明撬开了少年的唇舌,用舌尖去追寻更里层的温暖。
席景明感觉到少年的手搭上了他的脖颈,像是一副献祭的姿态,仰着纤细的脖颈将身体展露无遗。
无声的亲吻里,席景明尝到了一股咸涩的味道,带着点温热,又微微有点咸的液体。
夏言主动了,可席景明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满意。
于是他更用力的把少年搂在了怀里,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身体一样。
……
恍惚间夏言以为自己被毒蛇缠在了怀里,毒蛇露出尖锐的毒牙,丝丝的朝他吐着信子,宣示着主权。
枕头上沾满了夏言流出的泪水,夏言紧紧的咬着牙,把脸埋在枕头里,坚决不发出一句声音。
“沈默会像我这样对你吗?嗯?”
席景明俯身在他耳边,明明在用很大的力气,却还有余力缓缓的问一些有的没的,逼得夏言颤抖着不停的哭。
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席景明有些不悦,带着惩罚似的咬了咬夏言的耳垂,却在牙齿触碰上去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席景明停下动作,强行掰过夏言的脸,面色阴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一样,“你的耳钉呢?”
夏言被席景明之前弄得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然后就被席景明重重捏着耳垂的力量给疼清醒了。
夏言紧紧咬着牙,朝席景明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扔了。”
“我就是再蠢,也不会留着仇人给我的东西吧。”
“更何况你那个东西那么廉价,我在看见的第一眼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就已经够给它长脸了。”
夏言微微勾着唇,挤出一抹冷笑来。
他不知道席景明到底有什么自信会觉得他还戴着那对耳钉,明明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
他甚至十分后悔自己之前居然为了这么个东西去忍着痛意打耳洞,戴上了对方随手买的,甚至不愿意在此多花钱应付的廉价东西。
可意外的是,席景明现在这副表情,却像是很在乎那个耳钉一样。
夏言像是发现了可以攻击对方的突破口,他虽然不敢和席景明硬碰硬,但他会嘲讽就够了。
“所以在离开你当天我就把它扔进马桶了,你要去捞吗?哈?”
席景明重重的把夏言按进怀里,让对方带着嘲讽意味的唇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
夏言几欲被席景明折腾到崩溃,久到他昏了又醒,对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然而他已经筋疲力尽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夏言的手机。
席景明贴在他耳畔,意味不明的说,“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会是谁呢?”
夏言头皮倏然一麻,猛然间想到了沈默!
一定是沈默回家之后没看见他,所以给他打了电话!
席景明微微弯着眼,像是看出了夏言心中的猜测,“新情人给你打电话,不接一下吗?”
“不!!!”夏言立刻尖锐的喊,以他了解席景明的程度,席景明肯定能做出这种事,夏言瞬间就崩溃了,“不行!!不要接!!”
然而席景明已经伸出了手,拿到了夏言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席景明轻轻的笑了一声,“果然是他,看来他很担心你啊。”
“不要接、不要接!”夏言慌不择路,他已经够丢人了,怎么能被别人再知道这件事!况且那个人还是高中就认识的沈默!他脑中的那根弦瞬间就绷断了,崩溃的朝席景明求饶,“别接,求你了!你做什么都行,我会让你满意的,别接!”
说着,夏言急切的去吻席景明的唇,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面前的男人。
席景明态度自然的接受着少年的取悦,带着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夏言,如同掌握生杀予夺的神明,目视着信徒虔诚的供奉。
然后手指微动,按在了接听键上。
与此同时,席景明猛地一抬膝,撞在了夏言最脆弱的地方!
“呜!”
第30章
夏言死死的咬着唇, 竭尽全力的把所有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然而其他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境况。
被按了扩音的手机被放在夏言耳边,手机对面没有人说话,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夏言崩溃的不停流着眼泪, 然而始作俑者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两指撬开他紧紧咬着的唇,强硬而不容拒绝地伸进温热的口腔, 戏弄着小巧笨拙的舌尖。
破碎的呜咽瞬间从唇缝里溢了出来, 酥软得让人浑身血液都为之一热。
电话对面的呼吸声猛地一重,然后瞬间停滞住了,像是在忍着什么。
席景明眼神凉凉的望着还在显示通话的屏幕,贴在夏言耳畔的声音里却带着笑意,“这都不挂断,看来你这学长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
下一秒,对面“啪”的挂断了电话。
少年把脸埋在枕头里,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身体不停的发着抖,狼狈的急促喘息着。
席景明愉悦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拨开夏言挡在眼前的凌乱发丝, 两指钳着夏言的下颚强行掰过脸来。
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看到了夏言眼中的恨意。
即便当初知道是他令夏氏破产,夏言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而现在对方泛着水光的眸子里却酝酿着化不开的浓重恨意, 像是在看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
席景明未出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里, 他与夏言对视了几秒,忽然一把掐着夏言的后颈将对方按在了枕头上, 让这张仇恨的面容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再不能用这样的眼神来直视他。
狂风骤雨顷刻间席卷而来, 席景明牢牢按着少年脆弱的后颈, 让对方崩溃的颤抖哭泣, 再也不能露出这样讨人厌的神情。
……
第二日席景明如约带着夏言来到了医院。
这家医院伫立在树木掩映中,环境安静,比夏言之前找的那家医院要好太多。
这家医院服务十分周到,医生是各国请来的最顶尖的医生,只接待固定的客户,而席景明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高级客户之一。
夏言跟着席景明走进医院,就深深的了解到这家医院绝对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不过医院虽好,夏言却满心防备,他现在心里只想赶紧带着陈曼离开这里,然后永远离开S市,再也不见席景明。
席景明走在旁边,余光微微瞥向旁边有些紧张的夏言。
在夏言离开的这几天,他让人查了夏言以前的经历,这才发现这个他曾经以为的无法无天的纨绔其实在回到夏家前过得那么艰难。
陈曼孤身一人把他抚养到大,因为擅自与经纪公司毁约,陈曼还负担了一笔高昂的债务,这一笔债务直到夏言上高中前才还完。
这就导致夏言从小到大的生活十分拮据,然而高中还没上满一年,陈曼就出了车祸,肇事方赔不起钱,夏言只能自认倒霉,辍学出去打工。
……
那份调查资料并不算长,概括了夏言艰难曲折的童年。
席景明看完之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意外之余,就是打算把陈曼接过来好好养病,这样也正好能把夏言留在他身边。
他能够给夏言足够的金钱,夏言不是爱花钱么,他可以用这些来填补夏言从前的缺失。
……
即便要见的人是夏言的母亲,医院的人却在前后围着席景明转,根本不认夏言这个病患家属。夏言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个新病房比原来的环境要好太多,两个医护正在给陈曼按摩胳膊上的肌肉,见席景明和夏言来了,连忙收拾了下离开了病房。
夏言上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陈曼,发现对方平安无事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要带她走。”夏言说。
然而席景明却是眉头一挑,“这可不行。”
夏言登时急了,“席景明你别得寸进尺!你昨天明明说过只要我……那什么,你就会把我妈还给我!”
“我没有这样说过。”席景明微微笑着说,“我只是答应你来见她,既然见完了,那我们就走吧。”
夏言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沉进了冰窟,瞬间寒到了心底最深处,他这个时候方才彻底明白席景明的意思——席景明打算用陈曼一直要挟他,让他彻底成为席景明的玩物。
他怎么会这么蠢,居然又一次以为席景明会放过他!
在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夏言的眼眶彻底红了,他浑身不可抑制的发着抖,死死盯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报复我报复得还不够吗?我妈是无辜的,她……她只不过是个病人……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夏言崩溃得语无伦次,他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他实在想不通席景明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他,席景明到底又想做什么!
“我们签过协议,你只执行了一个月就想违约,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的情人,更安心的待在我这里,别又跑去见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席景明不急不缓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很好,我相信会更有利于你母亲的病,不是么?”
“哦对了,医院的安保措施也很不错,没有我的允许,我带进来的病人,是不能轻易转院的。”席景明轻描淡写的又往夏言的头上压了一层压力。
夏言只感觉自己被荒谬包围了。
席景明挟持了他的母亲,居然只是为了……让他留在席景明的身边?
“留下来,然后接着被你欺骗羞辱吗?”夏言不可置信的问,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空茫的意味,“为什么非得是我?我招你惹你了?”
席景明随意的抚摸着夏言精致的侧脸,眸光微暗,“我不喜欢违约的人。”
仅仅是这个理由?
夏言从没想过,一个月前他愤怒的随手签下的字,会将他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牵连到了他最重要的人身上。
好蠢啊夏言,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啊……
为什么总是被别人利用和欺骗啊……
“你滚啊!”夏言一巴掌朝席景明狠狠的扇了过去!然而却被早有预料的席景明给牢牢抓在了手里。
席景明眸光幽深,“你母亲还在病床上,你确定要跟我闹?”
席景明一只手就禁锢了夏言的双腕,把夏言拖得踉跄了两步跌进他的怀里,席景明声音很轻,却藏着无限的冷意,“你乖一点待在我身边不好吗?要知道,你母亲这样的病情,要是放弃治疗了,恐怕很快就会……”
席景明这样说着,不过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病人放弃治疗,他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夏言。
不过夏言显然相信了席景明的话。
席景明一句又一句威胁就像大山一样朝夏言压了下来,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把他的理智搅得支离破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夏言弯着腰急促的喘息着,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夏言急喘的呼吸声刺耳可闻。
席景明很快意识到夏言的状态很不对劲,连忙松开夏言的手腕,搂住摇摇欲坠的夏言,试图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然而在席景明的手刚触碰到夏言的脊背时,下一秒就被夏言给猛地推开了!
夏言的身上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连席景明都猝不及防的被夏言推得后退了两步,然而下一秒夏言就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你去死!!!你去死吧!!!”
夏言像是疯了一样崩溃的朝席景明又踢又打,那副凶狠扭曲的神情像是想即刻杀了面前的男人一样,“你还要怎么对我!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还要怎么对我才满意!我没有惹过你啊——”
泪水像是泉涌一般流了满脸,然而夏言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像个疯子一样边打边发出崩溃的尖叫,疯狂的发泄自己内心的崩溃,“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席景明皱着眉把夏言禁锢在怀里,揽着对方的腰往病房外走,夏言的嘴里持续崩溃的怒骂着,骂到最后嘴里只剩下无意义的尖叫,这样持续且尖声的叫喊很容易撕裂声带,严重得甚至会破坏大脑。
“言言?”席景明的声音罕见的有些惊慌,“言言,你冷静一点!深呼吸!”
然而怀里的少年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浑身剧烈的抽搐着,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疯狂的往外涌,嘴里还持续的发出尖锐的叫喊,好像大脑已经完全没有思考功能,只知道无意义的发泄。
席景明伸出手想阻止少年的叫喊,然而下一秒就被夏言死死的咬住的手腕!
席景明瞬间“嘶”了一声,对方的那副力道好像要撕咬下席景明的血肉一般用力,只是瞬间席景明的手就见了血!
夏言的嘴里涌进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然而这股血腥味不仅没有换回夏言的理智,却激起了夏言更为浓烈的摧毁欲,他想把一切都破坏掉,最好杀了面前这个人,只要杀了对方,他就能——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凉意,夏言茫然的眨了下眼,紧接着一股眩晕感就猛烈的袭来,夏言的浑身顷刻间就失去了力气,连牙齿也无力的松开了。
在晕倒的一瞬间,夏言看到了身后一圈的医生护士,对方手里拿着针筒,神情是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危险了,他的受刺激反应太严重了,这样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打了镇定,等他醒了就会好了。】
……
不,好不起来了。
永远都不会好了。
夏言昏昏沉沉,陷入了绝望的黑暗。
……
夏言醒来的时候,后颈被针刺过的地方还有些疼,大脑也因为过度的消耗而泛着尖锐的疼痛。
这里是席景明的别墅房间,他已经不在医院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残余,他身上不太有力气,好像就连思考都显得有些费劲,甚至下床的时候都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他……他不能待在这里,他得离开……得带着妈妈一起离开……
夏言急促的喘息着,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到了卧室的门口,握着把手往下压去——
门把手纹丝不动。
夏言有些茫然,又压了几下,然而门把手还是不动,他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卧室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夏言有些茫然的站在门口,先前消耗过度的大脑像是卡顿了似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过了一会,夏言开始猛烈的拍打着门,“席景明!你给我把门打开!”
一张口声音就嘶哑无力,说出这一句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说完就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他现在好像一个破旧临近报废的机器一样,无论是行动还是思考,都好像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一样,心情的焦急和过慢的反应形成了巨大的落差,使得夏言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焦虑难受。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座机响了。
夏言木木的转过头,盯着座机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的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醒了?”席景明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看起来精神不错,都有力气拍门了。”
夏言环顾四周,在房间天花板一角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摄像头。
“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夏言茫茫然的问,有些有气无力,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现在好像连愤怒都显得有些费劲。
“只是让你冷静几天,我觉得你现在不想见我,可是你又太不乖,所以只好让你在房间里冷静冷静。”席景明微笑着说,“我可不希望我花重金找来的情人变成一个疯子。”
疯子?
难道席景明的所作所为不都是在将他逼疯吗?
夏言心里冷笑,可他现在又实在提不起力气来嘲讽对方。
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好像在医院里就已经用完了。
“我希望你在这几天好好的想一想,权衡一下利弊。”席景明一如既往的优雅,慢条斯理的说着威胁的话,“相信医院的环境你已经见到了,如果你乖的话,你母亲我会照顾得很好。”
如果不乖的话呢?
夏言挂了电话,缓缓的坐在地方,呆呆的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被收拾过,里面没有一件尖锐物品和多余的家具,窗户也被封了,想必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桌子上摆着一碟简单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刚端进来没多久。
夏言没有胃口吃饭,呆呆的在地上坐了许久。
其实席景明根本没必要把他关起来让他冷静,镇定剂残余的作用已经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提不起力气来生气和仇恨,只是有一些难过,可能就连难过也只有一点点……
夏言混混沌沌的在房间里过了一整天,他没有吃一口饭,不过席景明似乎误会了他不吃饭的用意,淡淡的说反正几天不吃饭人也饿不死。
第二天的时候夏言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始砸门,然而门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纹丝不动。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时间久了,夏言就不可抑制的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了躺在医院的陈曼,想到了席景明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模样,想到了沈默的那个电话……
第三天,摆在桌子上的饭菜变质了,发出了有些难闻的气味。夏言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房间里放的一小点零食,狼吞虎咽的全部吃完了,然后又开始胡思乱想,以及崩溃的砸门。
……
第四天夏言用座机给席景明打电话,没有打通。
第五天的时候,夏言已经不会再发脾气了,他静静的坐在门边上,心里竟隐约有些期待席景明的到来。
……
第六天的时候,席景明打开了卧室的门。
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瞬间抬起了头,眼里一刹那闪过一抹惊喜。
……
夏言又被席景明驯养得服帖了。
——席景明本来是这么想的。
他给夏言亲手戴上了新买的耳钉,这对耳钉比先前那对要名贵得多,用的是席景明前两天才花了千万拍来的珍稀钻石。
夏言顺从的任由席景明戴上耳钉,乌黑的双眼定定的望着席景明,眼里一片冰凉。
然后在席景明附身亲吻过来的时候,狠狠的一口咬住了席景明的侧颈!
作者有话要说:
席景明!你真的——你老婆没了!!!
气死我了qaq好想写快点赶紧让席景明火葬场!(艰难的码字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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