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言这一口咬得非常狠厉且猝不及防, 像是恨不得咬断席景明的喉管一样,即便席景明瞬间推开了夏言,脖子上还是见了血。
席景明伸手往脖子的伤口上轻拭了下, 沾了满指的血。他皱着眉从沾满血迹的手指上抬起视线,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怒意,阴沉沉的看向面前的夏言。
少年微微扬着精致的下颚, 抬起眼挑衅的望着他, 微微扬起的唇角还沾着一抹殷红血迹,像个会吃人吸血的漂亮妖精。
如果那双眼睛里没有浓烈的仇恨的话。
夏言亲手送出的生日礼物被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洇出了一片片深色的水痕,席景明紧握着少年纤细的腰肢,脖颈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流出更多的血来,滴落在少年嫣红的脸颊上,开出一朵殷红的花。
即便被弄到泣不成声, 少年破碎的喘息里仍然带着浓浓的恨意,“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席景明一手捂住少年的唇,握在对方腰肢上的手蓦然加重了力道,狂风骤雨顶得对方崩溃失声,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席景明虽然终于把夏言留在了身边,可是效果却始终不如人意。
他用躺在医院的陈曼来威胁夏言, 夏言也确实顾忌着这一点, 乖乖的留了下来。然而夏言却始终对席景明冷面以对,看向他的眼里也只有仇恨。
别墅里时刻充满着一股随时要爆炸的火药味, 连佣人都越来越小心翼翼,只要是夏言和席景明同时在的场合里, 佣人们都躲得远远的, 生怕俩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突然爆炸。
对方这样的态度让席景明十分失落, 甚至心里有一种隐秘难言的痛苦,明明夏言就在他的身边,可是心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席景明很不喜这样的感觉。
在夏言崩溃问着席景明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的时候,其实席景明的心里也有过同样的不解。
一开始他确实是把夏言当做一个随手可以抛弃的玩意的,即便是后来利用契约束缚夏言,把这只任性的野猫驯化成乖顺的家猫,他认为自己对夏言也并没有多少在意。
开心了逗逗乐子,腻味了就扔到一边,最初和夏言签订的契约为期三年,也是席景明认为夏言令他感兴趣的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这个时间。实际上他当时觉得或许不过半年就会对这个愚蠢的花瓶感到腻味。
可不知为何,在夏言羞涩又欣喜,满怀期待的送上了他第一件生日礼物的时,席景明的心里有了一丝微妙的触动。
或许不止是这份生日礼物,在夏言变得像个乖巧的小妻子一样,每天都开心的期待他的归家,然后献上一个甜蜜的吻的时候,席景明逐渐开始习惯这份甜蜜。
然而夏言决绝的离开却让这点细微的温暖瞬间破碎消失,席景明这才发觉他已经深深的依赖上了这份暖意,于是他想,不计一切手段都要让夏言回来。
他曾经亲手把这个不驯的小猫驯化过,当然知道对付夏言有多简单,尤其是当他查出来夏言居然有个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母亲时。
有了软肋,控制夏言就比想象中更要简单得多。
席景明对此轻车熟路,反正夏言之前又不是没跟他闹过脾气,后来也不一样的学乖了?
夏言看着胆子很大,实际上胆小得很,随便欺负一下就眼泪汪汪的,稍微吓唬吓唬就害怕,跟个色厉内荏的兔子没什么区别。
——把夏言带回来,惩罚惩罚,再稍微哄两下就会乖了,说不定很快夏言就会和之前一样依赖他。
可是席景明实在没想到,这回驯服夏言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困难了许多,对方崩溃绝望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席景明意识到他似乎哪一步做得不对,这才导致夏言有了这么激烈的对抗情绪。哪怕他现在利用陈曼,威胁夏言留在了他身边,夏言也都永远是一副仇恨冷漠的模样。
席景明试图像以前那样驯化夏言,明明之前那么轻易的就让这只猫儿依赖喜欢上了他,可现在这些做起来却全然没有效果,无论惩罚也好,奖励也罢,夏言始终无动无衷,冷漠的望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这样折腾不累吗?”
席景明剥虾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神色如常的把虾放进夏言的碗里,唇角勾起一丝微微的弧度,“我想让你别生我的气了。”
席景明的情话素来信手拈来,前提是这些话都是假的。
他第一次把心里最真实的诉求直白的讲了出来,带了一点祈求的意味,然而却换来了对方无情的嘲笑。
“你强迫威胁我不够,还要让我高高兴兴的被你强迫,你脑子没坏吧?”
夏言嗤笑了一声,抬手把对方剥好的满满一碗的虾给掀了,头也不回的抬脚上了楼。
席景明那天餐桌上的话被夏言当做笑话一样扔在了脑后,依然是那副冷漠仇恨的模样。
因为顾忌着陈曼,夏言对席景明的各种要求也很顺从,然而也仅仅是听话的地步。席景明说一句他做一下,然而无论做什么都是冷脸以对,眼里时时刻刻都是仇恨,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却又没有到惹席景明发怒的地步。
席景明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夏言有所改变。
他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两天后,一阵汽车的轰鸣声骤然在楼下响起,夏言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却看到一辆银灰色的ferrair停在了别墅门口。
是他之前很喜欢的那辆限量款,只不过当时因为这款车太过难买,他的资格订不到这辆,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另一款。
席景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言言,下来。”
夏言下了楼,他紧皱着眉头,目光在车子上扫了一眼,然后看向了笑容温柔席景明,目光里有些疑惑。
“你之前不是喜欢这款跑车吗?我正好有认识的人,就把它买下来了。”席景明说着,把车钥匙递给夏言,“要不要去兜风?”
夏言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车,就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席景明说,“你以前的那些车子还有其他东西我也都买回来了,要去车库里看看吗?”
夏言目光冷冷,从席景明的脸上移到了面前的这辆跑车上,这辆跑车不愧是当初最为抢手的限量版,流畅酷炫的车型以及炫丽的外表极为吸睛,车子的配置也是顶级,几乎是每个爱跑车的人心中最梦想的车型。
夏言定定的盯着跑车看了一会,就在席景明以为夏言有些高兴时,夏言忽然转身走进了屋子。
席景明失落的叹了口气。
然而片刻后夏言就又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根铁器,直接狠狠一锤朝车子砸了过去!
席景明勃然变色,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顿住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夏言发泄。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夏言此刻像个疯子似的骤然爆发,疯狂地砸着车子,直到把车身砸得严重变形,烂成了一堆废铁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崩溃的朝席景明怒吼,“席景明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下/贱吗?!”
“是不是你以为你随便花点钱就能让我像以前那样对你摇尾乞怜?我现在事事听你的话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我哪一点不顺你的意你要这样羞辱我?你到底还要让我怎么做啊?!”夏言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极度的愤怒,那张本来精致漂亮的面容竟现出疯狂的扭曲。
“我没有羞辱你,我只是想着你看到喜欢的东西会高兴一些。”席景明轻声的说,试图用平稳温柔没有错处的语言让夏言冷静下来。
他不明白夏言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只是想让夏言高兴一点,把夏言哄开心了,然后对方就会慢慢变回原来依恋他的模样。
“我不高兴!我不喜欢!你要我待在这我就待在这,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别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再来烦我了!”夏言崩溃的说,“你放过我不行吗?!”
席景明的眸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要的不是一个时时刻刻对他抱着冷漠敌意的仇人,他要的是原来那个鲜活的,会对他羞涩微笑,会亲吻他的夏言。
“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吗?”席景明说,“你母亲我会照顾得很好,你离开我要怎么付这么高的医疗费用?你之前和我签协议不就是为了给你母亲治病吗?”
“现在你母亲的医疗费用甚至不用你来付,每个月的钱我依然会给你,你想要什么也可以跟我说。”席景明循循善诱,在他的嘴里,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以前的隐瞒欺骗和威胁统统都不存在一样,“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只要你像原来那样乖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你那时候明明很喜欢和我在一起的。”
明明夏言以前……很喜欢他的。
席景明的心里被失落填满,空落落的让人浑身难受,他迫切的想要回到以前,让夏言变回以前依恋他的模样。
或者……至少不要总是这样仇恨的看着他。
……
夏言愣愣的听着席景明的话,好像对方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你还要我感激你吗?”夏言不可置信的反问,说到尾音时甚至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还想让我对你笑脸相迎?我都留在这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夏言怒吼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尾音忽然一顿。
然后夏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不可置信又带着嘲笑意味的笑容来,“这么想让我对你好啊?你还不会——”
“喜欢我吧?”
这句话传进席景明耳朵里的瞬间,席景明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夏言的这句话无异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带着羞辱意味的把他里子面子都扒了个干净,让他从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瞬间跌落谷底,变成了一个渴望对方爱意的卑微的追求者,他先前所做的那些行为好像都成了幼稚的争风吃醋。
夏言是他养的宠物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宠物?
他只是短暂的被对方吸引而已,就像有的人今天喜欢布偶,过两天又会喜欢英短,再过段时间又喜欢加菲一样。
席景明冷冷的说,“你把自己未免看得太了不起了,我只是不想让我的体验感变差。”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这么有钱,多的是人上赶着舔你!”夏言尖声嘲讽。
“以后当然会换,不过我现在对你还有点兴趣。”席景明居高临下的看着夏言,好像对方于他不过是个保质期短暂的玩物,“我的耐心并不多,你乖一点,对我们都有好处。”
“谁要你的好处,我告诉你席景明!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滚去死啊!”夏言破口大骂,不惜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昔日的心上人,他现在只恨不得对方从来没有来到过他的身边。
席景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些日以来一直维持的耐心彻底告罄,他冷冷的盯着夏言,琥珀色的眸中阴云密布,“既然你还是学不乖,那我就得给你好好做做规矩。”
说着,席景明一把拎起还在挣扎的夏言,直接拖上了另一辆车子,踩下油门就开着车疾驰而出。
第32章
疾驰的车子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夏言把自己缩进车子里, 警惕的望向席景明,“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席景明沉着脸,胳膊一伸就把夏言从车里拎了出来, 拽到了建筑的门前。
“你、你放开我——”夏言被拽着胳膊,开始剧烈的挣扎,无论是席景明的脸色还是眼前的这栋建筑, 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你似乎完全不担心你母亲的情况?”席景明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夏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席景明总是用这个理由来威胁他!
夏言恨恨的瞪视着席景明, 然而即便他心里再怎么愤懑,却没有再做出什么违抗的举动来。
他极不情愿的被席景明牵着手,带到了这所富丽堂皇的建筑门前。此时已经天色渐暗,门口偶有一两个人进去,打扮得都光鲜亮丽光彩夺目。
夏言警惕的打量了下这所建筑,再看看那些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开始怀疑, 眼里的警惕和恐惧愈发浓烈了。
席景明向穿着燕尾服的门迎出示了请柬,领着夏言进了门。
意外的,里面居然是一个非常正经的豪华酒会,人们有说有笑的交流, 还有男女在舞厅翩翩起舞,云鬓香影令人目不暇接……
夏言的心里一瞬间冒出了迷惑, 席景明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当然不是来参加酒会的。”席景明像是看出夏言心里的疑惑一般, 带着夏言径直穿过了舞厅,来到了会所的一间隐蔽的门前, 现出一个略有些狭窄的楼梯来。
如果是普通人过来,肯定不会发现这家会所的地下还另有一番天地。下了楼后, 地下走廊里站着一排身穿燕尾服的侍从,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侍从都戴着面具。
席景明从善如流的从侍从手中的托盘里拿出两副面具来, 不容拒绝的掰过夏言的头,在夏言抗拒的眼神里为夏言亲手戴上,“如果你等会不想被人认出来,还是戴上的好。”
这里的面具造型精致种类多样,席景明为夏言挑的是一副银白色的花纹镂空面具,如同一个精美的眼饰一样只遮挡住少年的上半张脸,露出了少年粉润的唇和精致的下颚。
这样的装饰,不仅没有遮掩住少年的美丽,反而更衬托出了少年的矜贵漂亮。
席景明挑选了另外一个黑色的面具,线条硬朗的下颚微微一抬,“走吧。”
侍从们推开走廊最深处的大门,现出里面灯红酒绿的奢靡景象。
即便经常流连各大夜店夏言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缤纷的灯光有些暗,恰到好处的渲染着整个大厅里的淫靡景象,形形色色的美人们肆无忌惮的展露着自己的美,舞台上还有漂亮的少年在进行不堪入目的表演,换来底下一片叫好之声。
这里的装潢比楼上要更为奢靡,来这里来玩乐的人也比楼上要多出几倍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这样的面具。
原来这里,才是这家会所真正的招牌所在。
夏言不忍直视的别过头,不想再看这些不堪入目的场景,然而紧接着,一只大手就紧紧钳着夏言的下颚强行将他扭过头来,逼着他看向舞台的正中央。
席景明淡笑着说,“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些是你以后要做的,还不学着点。”
夏言骤然睁大了眼,“席——”
“嘘——”席景明两指堵住他的唇,“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份吗?当然,我不介意,毕竟在场的这些人,很多都是商界的伙伴,可是你呢?你介意吗?”
见夏言果然讪讪的闭上了嘴,席景明唇角勾起了一抹薄薄的笑容,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夏言,把夏言拉进自己怀里,以一个禁锢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给夏言一一指着场中的其他人。
这里不仅有台上的表演,台下的表演更是精彩纷呈,每个来这里的人几乎都带着伴侣,只不过与其说是伴侣,倒不如说是宠物。
宠物们乖巧粘人,人们肆意的用其取乐,丝毫不把对方当人看,好像在这里,他们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存在,而其他人都只是他们脚下的蝼蚁,是他们玩弄嘲笑的对象。
夏言看得几欲作呕,这些人直白的眼神好像能立刻扒下来他身上的衣服一样,让他几乎无处遁形,大脑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朝席景明那边靠了过去。
“我、我们走吧,席景明。”夏言的声音有些慌乱,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祈求。这个地方让他有一种来到另一种世界的错觉,彻底颠覆了他以前所有的认知,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让他有下一秒就会被这些人扒皮拆骨的恐惧,只想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走?”席景明贴在夏言耳畔,语调轻柔,“看见别的情人都是怎么讨好金主的吗?学会了吗?”
夏言下意识的看向了场下那些亲昵讨好着伴侣的美丽男女,这些漂亮的尤物就像没有灵魂的皮囊一样,眼神被纷杂的欲望占据,他们不知道何为羞耻,只是一味的讨好面前的人,像一具具腐烂的行尸走肉。
这就是席景明的目的吗?
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了起来,瞬间占据了五脏六腑,夏言紧紧的咬着牙,身体不由控制的发着抖。席景明的步步紧逼让他的大脑尖锐的拉起了警报,在这一刻,他的心底深处竟开始有些害怕自己真的会被席景明变成这个模样。
“你做梦!”夏言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句话,因为心底的寒意,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席景明对猫儿的色厉内荏毫不在意,他微微扬了扬下颚,朝台上示意,“你知道台上的有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种表演吗?他们很多都是因为得罪了人,被迫留在这里的。”
夏言瞬间听明白了席景明的意思,僵硬的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席景明。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哄你,你要是再学不会该怎么做个乖巧情人的话,我只能把你留在这里了。”席景明淡淡的说。
夏言一时分不清席景明是认真还是说笑。
然而无论席景明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这个地方都已经足够让他汗毛直立,台上的表演更是令他恐惧到了极点,夏言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站在台上的模样。
这一刻夏言什么都顾不得了,剧烈的在席景明怀里挣扎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他现在脑子里下意识的只想离这个可怖的男人远远的!
席景明忽然松开了夏言。
骤然得到解脱,夏言立刻从席景明的怀里跳了下来,这一刻夏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然而没跑开两步,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牢牢的堵住了夏言的去路。这个男人的个头比席景明都要高,浑身都是膨胀的腱子肉,只是走在他的面前,就有股极大的压迫感传来。
更不要提,这个男人的手里还牵着一条锁链。
“他很漂亮,是你养的吗?”高大的男人挡在夏言的面前,眼睛却没有在看夏言,而是礼貌的看向了夏言身后的席景明。
“嗯。”席景明微微颔首。
“我们换着玩玩怎么样?”高大的男人随意的扯了扯锁链,换来地上的人一声极弱的呜咽,“他很乖的,而且很耐用。”
借着昏暗的灯光,夏言分明看到地上的人背上腿上几乎全是伤痕!
他说的话什么意思?要……换谁?
“好啊。”席景明微微笑着说,“正好我的这个不怎么听话,让他多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在席景明答应的一刻,高大的男人已经扔了手里的锁链,转而捏着夏言的脖颈像是拎一只鸡崽一样把夏言拎了起来,肌肉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来,“我就喜欢这种有脾气的,这样才够劲儿。”
夏言被男人抓在脖子上的力道捏得几乎喘不过气,对方力道极大,即便是随意的触碰都让夏言浑身痛得发抖,一种即将被对方杀死的恐惧瞬间在夏言的心底蔓延开来。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被这个人杀了的!
席景明居然真的完全不顾他死活,要把他送给这个人!
夏言疯狂的开始挣扎,双手死死的抓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然而这点力气对对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他这一挣扎的行为使得对方更为兴奋,面具后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血腥光芒,一把抓住夏言的上衣就往下扯,手掌捏着夏言的脖子把他重重的抵在墙上,一副当即要在这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一般。
夏言瞬间就崩溃了,慌不择路的开始叫喊,“救命,救命——”
然而这种地方,又有谁来理会食物链低端宠物的呼救呢?
少年崩溃的挣扎着,眼泪沾了满脸,连脸上戴着的面具都被弄坏了,松松散散的挂在脸上,好像即刻就要滑落的样子。少年求救无援,最后只能慌不择路的朝席景明的方向喊,绝望的朝始作俑者低下了头,“救救我,求你了!我会乖的,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救救我啊!!!”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救救我!!”
……
席景明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朝着少年走来,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拯救信徒的神明,漫不经心的朝施暴者笑了笑,“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神明的信徒乖巧的依偎在神明的怀里,竭尽全力的讨好着他至高无上的神明,没有抵触,没有厌恶,只有深深的依赖。
他被吓怕了,初时的那点色厉内荏已经全部没有了,那点微薄的兔子胆已经被彻底吓没了,他恐惧被神明抛弃,所以一直恋恋不舍的黏在对方身上,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对方,生怕惹得对方生气。
席景明对此很满意。
然而席景明并不知道,当他转过身时,那个乖巧柔顺的信徒便露出了深沉的恨意。
夏言想,凭什么是他一直被玩弄于鼓掌呢?
——他要报复席景明,让席景明也受到该有的惩罚。
第33章
许是那天被吓破了胆子, 夏言变得乖顺了许多,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席景明,只是在看向席景明的眼神里全恐惧。
哪怕席景明只是神色稍有不对, 夏言就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立刻停下了所有动作,惊恐的望着席景明, 像是害怕对方会随时降下什么惩罚一样。
接连几次这样之后, 席景明便感到一股无力的挫败。
夏言已经很听话了,会在出门前帮他亲手系上领带,会在餐桌前等他回家,会主动的讨好他……如他所言般变回了以前的模样,除了……那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一次他甚至不能挑出夏言的半点错处,夏言恨他讨厌他,他可以恐吓威胁让夏言听话顺从, 可夏言畏惧害怕他,席景明却没有一点办法,他能控制夏言的行为,却不能控制夏言心思。
亲吻时夏言不小心咬到了席景明的唇, 席景明还没说什么,夏言就先惊恐的发起了抖, 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吓得发白, 哆哆嗦嗦的朝席景明解释,“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席景明其实本没有在意这件小事,然而对方恐惧的反应却让他心里逐渐沉了下来。
席景明面色沉沉, 定定的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少年。
看见席景明沉下脸色, 夏言显然误会更深, 登时抖得更厉害了,他慌不择路猛地一下子抓住了席景明的衣角,布满水雾的眼恐惧的望向席景明,哀求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送我走,我会乖的我会乖的!”
席景明一开始没有明白夏言所说的送走是什么意思,直到夏言喋喋不休的哀求他才听明白了——夏言害怕被他送到那家会所去。
当日随口一提的威胁,没想到被夏言记得这么深。
他当时那么说本意是想给夏言一个教训,让夏言深深知道违抗他的下场,可现在当夏言用这样恐惧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席景明的心里却忽然涌上来一丝闷痛。
对面的少年见他久久不语,已经恐惧得泪流满面,抖着手抓着他的衣角,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席景明的喉头滚动了下,尝试伸出手把瑟瑟发抖的少年搂进怀里,让对方放松下来,“我没有生气。”
怀里的少年身体一僵,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席景明不禁皱了皱眉,重复的说了一遍,“我没有生气,你没有咬疼我,别担心。”
席景明此刻心情百味杂陈,忘了把语气放得轻柔下来,显得有些冷硬,这样的语气听在夏言的耳朵里不仅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对方更害怕了。
夏言抖着嗓子说,“我我我知道了,谢、谢谢你。”
席景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他在这里只会让夏言更为恐惧,于是席景明放开夏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为了避免夏言胡思乱想,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去处理下工作。”
席景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夏言依然保持着那个祈求的半蹲下来的姿势,只是眼里的惧怕随着席景明的离开而逐渐消失,取代的是一片冰凉的冷意。
*
席景明最近经常在公司里留到很晚才回去,他现在不太想那么早回家,因为一回去,就要面对夏言那副明明恐惧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还有卑微到极致的小心翼翼的讨好。
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与尊严来扮演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又假又累。
对方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引诱他的样子在席景明的眼里忽然变得刺眼了起来,夏言满是畏惧的眼神让席景明心里很不舒服,但他没有一点办法。
因为是他步步紧逼让夏言畏惧他顺从他,可现在夏言变成这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样,他却觉得有些难受。
席景明的心里逐渐冒出了这样一丝怀疑——是不是他逼得太狠,所以才让夏言这么害怕他?如果他当时能多一点耐心,现在是否一切都不一样?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都已经晚了,席景明意识到有他在身边,只会让夏言更为紧张的事实,略一打算,就逐渐开始减少和夏言的见面以及接触。
毕竟才发生了让夏言那么恐惧的事情,夏言一时有些害怕他也很正常,不如先减少和夏言接触的次数,让夏言安下心来,再慢慢接触继续培养感情。
席景明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在对方身上所花的精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可以随时丢弃‘情人’。
“席总。”秘书敲门进来,“林氏的两位总裁今天又来了公司楼下,说想要见您。”
席景明微微皱眉,琥珀色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还来?看来是给的教训还不够。”
“不是不是。”秘书连忙说,“这回林总带着另一位副总来,说是要给您道歉。”说着秘书的声音低了低,“我看那个副总脸上青青紫紫的,好像被林总亲手打的。”
“苦肉计?看来还是太闲了。”席景明以手点了点桌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加大对付林氏的进度,给他们找点事做,那两个人要是再不走,就让保安把他们弄出去。”
“是,是。”秘书忙不迭的应了,转过身时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所有人都说席景明的行事作风与其优雅斯文的外貌不同,他做事向来冷酷无情出手狠厉,这也是为什么明锐短短几年就发展的这么迅速的原因。
然而现在席景明却只是为了一个人,就敢下了血本来对付在S市扎根已久的林氏!
秘书还记得当时网络上刚出现关于夏言的黑料时男人的表情,手下们连夜通宵找了最好的公关公司来撤关于夏言的黑料,引导风向,然而即便很快的撤掉了关于夏言的那些言论,席景明的脸色也还是很难看。
最后他们查出来,关于夏言的这些黑料,全都是林氏的二公子林东泄露出来,并在网上炒作的。
林东泄露出来的资料很详细,又在网上大肆炒作了几个小时,等于完全把夏兴朝这样的罪犯和夏言画上了等号。林东这一行为,完完全全是打算把夏言给彻底毁掉。
秘书从来没有看见席景明那么愤怒的模样,当夜席景明就打算对付林氏,这一决定遭到了几乎所有董事会成员的反对,毕竟林家在S市牵扯颇广,动了林家等于一下子得罪很多人。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项赔本买卖。
向来冷静自持向利益看齐的席景明却一意孤行,完全不顾董事会成员们的反对,执意开始对付林氏,并且在林氏求情之后,依然不停的朝林氏展开攻势,一副不把对方弄倒不罢休的样子。
这到底算什么?烽火戏诸侯吗?秘书摇了摇头,纳闷的离开席景明的办公室。
“等等。”
“席总。”秘书连忙回过神,收回踏出门的脚,转身朝席景明恭敬微笑。
席景明却紧紧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严肃的沉默着,使得秘书一时之间有些紧张,还以为公司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片刻后,席景明才开了口,“你们平时,和女朋友出门都玩些什么?”
秘书瞬间瞳孔地震:“??!!!!”
什么?女朋友???难道席总有——啊不对,明明席总之前还在为那个夏家少爷烽火戏诸侯来着……难道说的是夏家少爷?好家伙!席总什么时候跟夏家少爷在一起了!
席景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秘书的脑内风暴,秘书瞬间直起身,不敢再推测席景明到底跟夏言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认认真真的跟席景明说了起来,“其实我们认识都久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玩的,看看电影话剧,逛逛商场,玩一下密室或者剧本杀狼人杀什么的……大概就这些了。”
秘书嘴上说着玩的项目无聊,说出来的却全都是席景明觉得陌生的东西,在搞明白密室剧本杀到底是什么玩法后,席景明皱了皱眉,“还有没有别的?就是能让人开心、放松一点的。”
秘书瞬间明白了席景明的目的,原来是要哄对象开心啊,这个他有经验,“买点对方喜欢的东西?”
席景明蹙眉,上次夏言砸车的景象历历在目,恐怕买东西是个很糟的选择。
“或者带出去吃一顿好吃的?我女朋友喜欢探店,我有次找了家特别难约的网红店带她去,她开心坏了……”秘书看着席景明的脸色,接着开始冥思苦想,“其实这事吧我感觉就主要在一个惊喜上,一定要送给对方平时很难得到的体验,我女朋友也很喜欢去游乐场,这地方热闹,俩人又很容易有亲密接触,去玩一趟累得要死,一般就顾不上闹脾气了……”
……
过了两日,席景明空出了一天时间,带夏言去了S市有名的游乐场。
望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夏言忐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席景明,十分疑惑对方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忙了很多天,想出来散散心,公司的人说这家游乐场很好玩,我们来试试。”席景明微微笑着,给夏言展示手上的地图,“你有没有哪个想玩的项目?”
夏言低声说,“我没有来过游乐场。”顿了顿,夏言又补了一句,“我、我都可以,看你吧。”
席景明笑容微顿,他也没来过。
游乐场很大,地图又是手绘的,每个项目的名字起得千奇百怪,简介也都写的很简单,完全看不出来是玩什么的。
这东西对于一个从没有接触过游乐场设施的人来说要理解还是有些困难,这些抽象的简介和图画在席景明的眼里瞬间变得难以抉择了起来。
席景明收起地图,朝夏言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来,“没关系,那我带你玩吧。”
席景明遵循着哪个项目人多哪个就好玩的基本规律,带着夏言玩了好几个项目,他让秘书办了游乐场的钻石会员,免排队还全程体验优质服务,玩起来都很不错。
只不过夏言仍然是一副怯怯讨好的模样,好像他来这一趟就是来陪席景明开心的,这让席景明有些挫败。
在园区行走的间隙,夏言的手里被席景明塞了一大堆甜食小吃,夏言嗜甜,以前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席景明经常被夏言指挥去买甜食,偏偏S市火爆的网红店又很多,动辄排队几个小时,把席景明折腾惨了。
两个容貌优越的男人行走在游乐园里,其中的一个还抱着满怀的零食,被另一个人宠溺的牵着。这一赏心悦目的景象引来无数路人侧目,女生们无声的握拳尖叫着,然后和身边好友对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只不过当事人之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慢吞吞的吃着手里的零食,看起来不怎么有胃口,只不过碍于是席景明买的才一直在吃。
席景明渐渐看不下去,说,“不想吃了给我吧。”
夏言连忙惊恐的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喜欢吃……”
他朝席景明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很好吃,谢谢你。”
席景明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那你慢慢来,不急。”
有席景明这句话,夏言确认席景明没有生气,这才渐渐放下了心。扭过头的瞬间,他看到了不远处绵延起伏直入云霄的彩色轨道,那个轨道设计得非常曲折陡峭,且十分的长,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夏言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东西,小时候很想去游乐场,可惜家里没钱,后来长大来到夏家之后倒是有钱了,只不过那时他被纸醉金迷迷住了眼,完全忽略了这个幼稚且不彰显身份的地方。
人们兴奋的尖叫从上面传来,又瞬间被过山车疾驰而过的声音给覆盖住了。
好高啊。
夏言幽幽的望着飞入云霄的过山车。
要是从上面掉下来,一定能在空中飞很久吧。
“想玩这个?”一旁的席景明跟着夏言的视线看了过去,“我们去试试?”
过山车刚开始启动的时候倒是很平稳,只不过当它随着陡峭的坡越升越高,直到升到顶点的时候,人们便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仿佛被吊在悬崖上面一样,一低头就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忍不住开始恐惧坠落。再往前看,前面的轨道曲折诡异,还有几个完整的圆环,跌宕起伏看得人惊心动魄。
夏言忍不住握了握拳头,面上闪过了一丝紧张。
就在这时,旁边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我也有点紧张,要牵着手吗?”
夏言顿了一顿,犹豫的看了眼席景明。
在车子往下坠落的瞬间,夏言一把抓住了席景明伸过来的手。
过山车疯狂的带着他们驶往未知的方向,山顶的风似乎都比地上的清新,肾上腺素在一次次的颠倒坠落中疯狂分泌,夏言的心紧张得仿佛要在这一次次跌宕中飞出来,全程死死的抓着席景明的手,闭着眼听着心脏疯狂的跳动声。
等到从过山车上下来,夏言的腿还有些软,他急促的喘着气,双颊因为刚才紧张刺激的经历而泛着嫣红。
席景明轻轻拍着夏言的背,“还好吗?要不要坐着歇一下?”
夏言摇摇头,紧紧攥着席景明的手,抬起头朝席景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你……还想玩吗?”夏言低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席景明被夏言骤然露出的真切笑容晃得心神一滞,紧接着心里就冒出来一股欣喜来,“好啊。”
“我们去玩这个吧。”夏言指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跳楼机说。
等到跳楼机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还不等席景明伸出手来,夏言就已经牢牢握住了席景明手。
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可在这令人恐惧的高空中,对方只是主动伸出来的手掌的温度,就令席景明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席景明紧紧握住夏言主动伸过来的手,与夏言一同坠落了下去。
这种极度的刺激感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死亡的恐惧,席景明顿时生出一种把少年揉进怀里的冲动,跟对方一同死在坠落的过程中。
而后又一同死而复生。
……
夏言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刺激的项目,一连玩了好几个,直到夜色临近累到极致才恋恋不舍的停了下来。
不过值得庆贺的是,夏言对他似乎没有原来那么恐惧了,一连数次在高空中的‘同生共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了许多,夏言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动辄道歉诚惶诚恐了。
这趟游乐园之旅比想象中要有用很多,以后可以经常来。
夏言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旁边驾驶位上的男人,对方认真的注视着前方,琥珀色的眼里蕴满温情,唇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夏言淡淡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窗外缓慢行进的景色上。
——只有付出得越多,将来才会越在意,看在席景明今天这么努力陪玩的份上,不如就浅浅给他一点甜头吧。
给一点希望,才能更好的把控对方,这是席景明曾亲身教会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吊桥效应一整个拿捏住,谁被拿捏了我不说。
第34章
游乐场之行让席景明看到了一点方向, 他按照秘书给的建议,又找了别的娱乐方式和夏言拉近了距离。
进展虽然缓慢,但好在夏言慢慢的不再这么恐惧他, 只是有时候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带着怯意,偶尔怕得很了又会原形毕露的哭着哀求道歉。
不过总归情况在慢慢变好,他总能让夏言不再这么恐惧他。
不知不觉, 他们就这么过了几周。
这一日, 席景明有个聚会,等到穿着齐整打算出门时,就看到夏言微微抬着脸,睁着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殷殷的望着他。
“你要出去吗?”夏言小心翼翼的问。
“嗯,有个聚会。”席景明俯下身轻松的亲了下夏言的额头,“晚上我早点回来。”
夏言却还是殷殷的望着席景明, 等到席景明疑惑的问出了声,夏言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小心翼翼的,像是唯恐席景明会拒绝一样。
“我只是太久没出去了, 想跟你……出去看看。”
席景明眸色深沉,若有所思的定定看着夏言。
被席景明用这样深沉的目光盯着, 夏言瞬间又忐忑了起来, 害怕的低下了头,“那要不算了……”
席景明定定的看着面前状若鹌鹑的少年, 对方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好像他做了什么很让少年难过的事情一样,可怜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对方揉进怀里哄着宠着。
于是席景明轻轻的笑了一声, 两指轻轻抬起了夏言的下颚, “好啊。”
“不过为什么突然想跟我出门?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见我那些熟人。”
上次和席景明一起打完高尔夫, 夏言说什么都不愿意再陪席景明一起出去参加活动了。
夏言小声的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平时都玩什么……而且我一个人总在家里,有点无聊。”
这倒也是,虽然席景明没有限制过夏言的活动,但是除了他偶尔带夏言出去玩,夏言基本每天都待在别墅里等席景明回来,从来不主动出门。
这跟夏言以前可是截然不同的,夏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憋不到两天就想出门去玩,哪像现在几乎足不出户的在家等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出门会被席景明惩罚。
夏言连忙摇头,只不过表情里明显有些心虚,“没、没有没有。”然后又立刻欲盖弥彰的补充,“我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待在家挺好的。”
席景明漫不经心的抚摸着夏言小巧柔软的耳垂,意味深长的说,“好吧,只是我怕你去了会觉得没意思。”
夏言连忙说,“不会的。”
然而等到了地方,他才明白席景明话里的意味深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和席景明到得晚,等进了包间,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坐齐了。
夏言挽着席景明的手踏进包间,一进门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沈默。
隔着人群,夏言慌张无措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沈默的视线,沈默的视线在席景明和夏言的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两人挽着的臂膀上,脸色瞬间寒到了底。
“没想到咱们万年清心寡欲的席总居然带着伴儿,这位是——”一众人朝席景明起哄,暗暗瞥向夏言的眼里满是惊艳。
席景明平时从来不让男女近身,骤然带这么一个美少年来,把这一伙年轻人的八卦之心瞬间给燃了起来。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席景明带来的这个人并不简单——毕竟上了一下午的热搜,还跟夏兴朝挂了勾,这让大家不想认识都难。
S市的顶流圈子里,大家几乎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夏家的破产是明锐一手促成,现在明锐的老板却把夏氏的小少爷带在身边,当小情人似的对待,谁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
一时间没人再敢在席景明面前提这档子事,也不敢再暗暗的打量夏言了,全都嘻嘻哈哈的装傻,好像席景明带的这个伴就是个普通的伴侣一样。
夏言跟着席景明落座,他有些慌张的别过眼,余光瞥见了席景明似笑非笑的唇角。
夏言的心里瞬间一沉。
看来席景明早就知道沈默会来,这么轻易的答应他跟着过来的请求,恐怕也存着些看好戏的心思。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沈默,自从那天那一通电话过后,沈默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而夏言更是不好意思去找沈默,两人就这么断了联系。
今天他跟着席景明过来,主要是想了解席景明平时私底下的交际圈子,这样才能更有把握的对付对方,不过没想到会遇见沈默,这一意外,直接破坏了夏言本来的计划。
席景明毫不顾忌,一把将夏言搂到了身边,让夏言依偎着他,姿态之亲昵惹得旁边的众人时不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俩。
夏言硬着头皮,根本不敢看不远处沈默的脸色,他敢保证席景明绝对是故意的!
席景明把夏言搂在怀里还不够,时不时的还让夏言倒个酒,拿个水果之类的,腻歪得让平时见惯了席景明清心寡欲模样的众人瞠目结舌。
来参加这场私人聚会的几乎要么是S市大家族的继承人,要么就是白手起家现在获得了不菲成就的,虽说是私人聚会,可俗话说商人没有无效社交,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生意上。
夏言鹌鹑似的缩在席景明的怀里,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瞅一眼不远处的沈默,眼里似有悲伤。
他以为自己做得小心翼翼,实则全都落在了旁边人的眼里。
席景明搂在少年纤细腰身上的手紧了紧,吓得怀里的少年顿时一颤,席景明不顾对方的惧怕,强行把夏言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状似亲昵的贴着少年的耳畔,“看什么呢?要不要坐过去凑近点看?”
夏言立刻慌忙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
少年似乎吓坏了,不自主的声音都大了一些,使得一旁的人纷纷诧异的看了过去。
席景明微微皱起眉。
众人又立刻扭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聊天。
因为席景明和夏言贴得很近,所以大家只听到了夏言那声调高的“对不起”,虽然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
——席景明身边的那个漂亮少年像是害怕极了,恐惧的缩着肩膀像是要把自己埋起来一样,然后就意识到不能让旁边的人生气,于是扬起脸来,紧紧闭上眼睛朝席景明的唇角贴了上去。
然后露出一抹僵硬的,明显是讨好的笑容朝席景明低声说着什么。
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席景明在欺负夏言似的。
众人暗暗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也不知道这个破产的夏家少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讨好席景明。
席景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一旁的沈默再也看不下去,砰的放下了酒杯,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开。
连看也没有看夏言一眼。
众人满脑袋问号,“这是怎么了?”
席景明淡淡的开口,“刚刚聊到哪儿了?”
有席景明发话,众人便也顾不得讨论沈默了,嘻嘻哈哈的调整了下氛围,又回到了之前聊着的话题。
夏言低声朝席景明说,“我想上个洗手间。”
他低着头,不过即便没有看男人的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落下来的,打量的视线。
席景明眸光沉沉,似乎要看出夏言的内心想法,然后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你记得回来的路吧。”
席景明的话意味深长,吓得夏言轻轻的抖了一下,连忙说,“我就去上个洗手间,很,很快回来。”
“去吧。”
夏言忙不迭的跑出了门。
这下包厢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微妙,沈默前脚刚走,夏言后脚就跟了上去,这……突然感觉席总的头顶有些绿。
就是说没想到只是来参加个聚会就能吃到这么刺激的瓜。
然而包厢里疑似被绿的当事人却神态自若,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悠然的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像是胸有成竹,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他养得这只金丝雀还是太天真了,看来只有让鸟儿碰了壁,它才会知道哪儿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
沈默的步子走的很快,好在这家会所很大,夏言终于在沈默离开会所之前追了上去。
“沈默!你等等!”
沈默脚步不停,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夏言见对方一副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样子,只能加快了速度,拦在了沈默的面前。
“沈默,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沈默深深的皱着眉,厌恶道:“让开。”
然而话刚说完,沈默就顿在了原地。只见面前的少年仰起脸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难过,“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蕴满水光,哀伤的望着他,眼里的破碎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软。沈默心里的厌恶也随之消了一些,不过沈默还是对眼前漂亮的少年很是失望。
“我没想到你会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沈默把视线从夏言身上移开,语气冷淡,“你既然选择了捷径,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见面了。”
夏言眼里的光芒瞬时熄灭了,他像是难以置信般看着沈默,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惨笑着说,“好吧……我就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配跟你说话……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别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沈默绕开夏言,抬脚和夏言擦肩而过。
少年还在自顾自的难过,捂着脸崩溃抽泣,“我也不想这样,为什么我总是身不由己啊……”
走在前面的沈默骤然扭过头,冷淡的眸中多了一丝探究,“你说的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
夏言惊慌的抖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羞红,拔腿就跑。然而沈默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了夏言的手腕,沉声问,“什么意思?”
夏言咬着唇,在沈默的逼问下终于说了出来,“席景明……他以前做过我的秘书……”
沈默在夏氏见过席景明,当然知道夏言话里的意思——明锐的老板以前去给夏言做秘书这件事少有人知,要不是沈默见过席景明跟在夏言身后的模样,怕也不知道这其中来龙去脉。
席景明身为明锐老板,隐瞒身份去对家公司入职,更不要说后来夏氏被明锐亲手搞垮,那么席景明在入职期间都做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我以前脾气不好,得罪了他,所以他搞垮夏氏的第一件事就是欺辱我,你之前问我,夏氏破产那段时间我去了哪儿,我就是在席景明的家里……夏兴朝那个时候为了让夏氏起死回生,就把我卖给了——”
夏言欲言又止,然而话里的意思却直直的指向了席景明。
沈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眼中的怒意瞬间升腾,席景明居然敢这么对待夏言!
“后来我跑出来了,遇见了你……你还记得网上关于我的黑料吗?和夏兴朝的丑事一起放出来的,不是席景明干的又是谁?他就是为了毁掉我。”
沈默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说,“那你为什么又回去找了他?”
夏言连忙摇头,“我没有想去找他,是……是席景明他威胁我,我妈妈在他手上,我没有办法。”
少年哭得泪流满面,连声朝沈默道着歉,可怜的像个走投无路的狼狈小动物,“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真的对不起,我太让你失望了……”
对方这么主动的连连道歉,倒让沈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经过夏言的解释,他已经知道了夏言并不是要自甘堕落,事情到现在的地步并不是夏言的错,只是……
“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而不是去找席景明。”沈默说,“我跟你说过,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我当时太害怕了,他用我妈妈的性命威胁我,而且他已经找到我住在哪了,我不敢告诉你,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沈默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夏言被席景明威胁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在为他着想。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默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夏言的下一句话又在沈默的心里加了一丝分量。
“其实你当时说的那个提议,我后来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夏言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有一丝懊悔,“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不过现在,恐怕我已经不配学长对我这么好了吧。”
夏言说着惨笑了一声。
“你当然值得。”沈默忽然开口。
“啊?”夏言抬起头,诧异的望着沈默。
“跟我走吧。”沈默朝夏言伸出了手,这一回他的眼里再没有厌恶,他愿意再给这个迷途的玫瑰一次机会。
然而夏言却摇了摇头。
沈默倏然沉下了脸。
夏言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想和你走,是……我妈妈现在被席景明转到了别的医院里,我怕我贸然离开,席景明会……你不知道他平时很凶的,我不敢用我妈的生命去赌。”
沈默说,“没有关系,你先跟我走,我会让人把伯母救出来的。”
夏言心说哪有这么容易,沈默所在的庆辉与明锐旗鼓相当,但沈默却并不是庆辉的话事人,只是一个准继承人而已,哪能这么轻易就把陈曼给救出来,恐怕沈默这么说,只是想先把自己骗过来而已。
夏言仓惶的摇了摇头,“可是我不知道席景明把我妈妈关进了哪家医院,如果现在离开,要救的话很难吧。”
沈默表情一顿,夏言说的确实在理,要是连陈曼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的话,恐怕营救起来就很困难了。
还没等沈默说什么,夏言紧接着又说,“其实……我有个主意。”
……
等说完主意后,沈默的表情仍有些不赞同,他现在只想带夏言离开,然而夏言心里牵挂着母亲,沈默又一时找不到阻拦的理由,最后只能说,“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夏言忙不迭的点点头,能得到沈默的支持,他比先前开心了很多,朝沈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期待的笑容,“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嗯。”沈默说。
夏言上前,忽然一把抱住了沈默的腰,声音可怜中又带着点期待,好像一个走投无路期待主人救援的小动物,“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一定不能食言哦……学长。”
沈默怔了一秒,而后郑重的说,“好。”
夏言露出了一抹获救般的笑容,而后朝沈默快速的告别了一声,转身就快步离开了,只剩下沈默一个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怔怔的站在原地。
——拯救我吧,学长,我只有你了。
——这不就是你最爱做的事么?
*
夏言在离开沈默的公寓之前,曾偷偷打开过沈默的书房。
沈默身上怪异总令夏言觉得不安,他被席景明骗怕了,所以不自觉的就对什么都多了一分戒心。
他找到沈默藏在柜子里的钥匙,拧开了书房的门。
里面满墙花花绿绿——全都是他的照片。
从高一入学开始,在学校里独自行走的、被欺负的、和别人打架的、吃饭时候的、回家的……还有周末出去打工的……
沈默的摄像机入侵了他所有的生活,甚至连回到家和陈曼同桌吃饭的都不放过。
琳琅满目,只令人遍体生寒。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沈默藏在书堆里的日记,又或者说不能叫日记,叫做驯养计划更为合适。
而他,则是沈默的第一个实验品。
*
夏言回到包厢后,席景明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一句,“时间还挺久?”
夏言缩了缩脖子,完全不敢说话,只是脸上的泪痕说明了一切。
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席景明站起身和众人告别,揽着夏言就离开了包厢。
一走出包厢到了没人的地方,夏言就立刻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脸上的难过止都止不住。
席景明却有些漫不经心,揉捏着怀里少年的耳垂,“不是见老情人去了,怎么还受委屈了?”
下一瞬夏言就浑身一抖,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席景明,好像被席景明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
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是一副被吓破了胆的兔子相,席景明的心里莫名有些不悦,忍不住想,有胆子跑去见沈默,被揭穿了又怕成这样,真是……
席景明只得叹了口气,安抚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年,“没事,我又不怪你,不然怎么会放你出去,嗯?”
夏言这才像是放下了心,低低的说,“对不起……”
“说说,怎么回事?”席景明抚摸着少年漂亮的侧脸,柔声安慰,“他欺负你了?”
男人低沉的语声藏着无限柔情,好像能抚平夏言心里所有的委屈一样,夏言再也忍不住了,呜咽的说,“他骂我,说、说对我太失望了……”
席景明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沈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那么放心的让夏言出门,放任夏言去找沈默。
怀里的少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主动抱紧了席景明呜咽了起来,难过悲伤得像立刻要死掉一样,“我好蠢啊,我真的好差劲啊,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啊,根本没有人会喜欢我……”
夏言呜咽的说着自暴自弃的话,像是要把以前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沈默的抛弃对于夏言来说简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块巨石,彻底让夏言陷入了绝望。
席景明静静的听着,等到怀中的少年哭得再也哭不动时,才慢慢的抬起了夏言的头。
琥珀色的眼中蕴满了温柔,深情的望着夏言,“不是还有我吗?”
席景明单指拭去夏言眼角的泪水,轻柔的在少年的眼皮上印上一吻,“他们怎么想你根本不值得你往心里去,你还有我,言言。”
少年眼角微红,蕴着水光的眸子怔怔的望着席景明,呆呆的问,“真……真的吗?”
脆弱的金丝雀只是在外面淋了一场暴风雨,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巴巴的扑回了家,湿淋淋的扑进了主人的怀里,好像忘记了最初明明是主人折掉了他的羽翼,让他变成了这副脆弱的模样。
绝望的、慌不择路的落入了加害者编织的温柔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嗯……怎么不是陷阱呢?
第35章
夏言变得粘人了许多。
好像已经深切的明白席景明是他唯一的依靠, 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在虚假的温情中沉沦。
席景明对夏言骤然之间的转变似乎毫无警惕,愉悦的把在外面历经狼狈的金丝雀拢进怀里, 温暖着这个可怜的受了委屈的漂亮小雀。
席景明不吝于给乖顺的宠物温柔对待,他含住了少年的唇,齿尖轻轻厮磨, 惹得怀中人发出一阵阵战栗的轻颤。
夏言被席景明拢在怀里细细的亲吻。
温柔的吻轻轻的落在唇上, 顺着光洁的下颚一路舔吻,夏言忍不住扬起细白的脖颈,蕴着水光的眼失焦的望着天花般。
明明极尽欢愉,但夏言的脑海中却奇异的冷静。
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在海浪里跌宕沉浮,另一个冷静的旁观着这一切,在大脑中飞速的盘算思考。
这几日他趁着席景明放松之际, 在席景明不在家的时候翻遍了书房,席景明似乎没有把公司资料放在家里的习惯,夏言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一份关于明锐的关键资料。
如此说来只有——
“这种时候还走神?”席景明重重咬了一下夏言的耳垂,瞬间将夏言拉回现实。
为了惩罚少年刚才的分心, 席景明一改方才的温柔,让怀里的少年哭泣求饶, 再也无法分出别的心思。
夏言瘫软在席景明的怀里, 张着唇急促的喘着气。
少年脸颊绯红,漂亮的双眸水光粼粼, 像个被欺负惨了的猫儿般无力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呜咽的向主人撒着娇。
——是全身心依赖他, 只属于他的漂亮小猫。
席景明身心餍足, 漫不经心的抚开怀里少年湿漉漉的黑发, 揉捏着那枚小巧的耳垂,雪□□致的耳垂上戴着一枚璀璨昂贵的耳钉,更衬得少年漂亮夺目。这是少年独属于他的标记。
偶尔席景明想起那枚被夏言丢弃的耳钉时,心里总有些淡淡的不舒服,不过很快这点不舒服就被压了下去,毕竟那只是他在街边随手买的廉价饰品,根本配不上他的漂亮小猫,只有现在这枚昂贵华丽的钻石才能更好的衬托出少年的美丽。
席景明微微低下头,亲吻着夏言小巧的耳垂,惹得怀里人发出一声酥软的轻哼。
等到□□稍缓,夏言依偎在席景明的怀里,轻声的说,“我感觉每天待在家里好没意思,我有点想出去透透气……”
席景明说,“想去哪?我把明天的行程推一推,我们明天出去?”
夏言摇了摇头,“不是出去玩,我就是感觉……你每天都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不知道做什么,感觉自己好废物啊……”
席景明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怀里少年柔软的发丝,温柔的看着夏言,“那你想做什么?”
“我也想有个事情做。”夏言的声音低了低,脸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太幼稚了,虚度了太多光阴,现在想想简直太无聊了,我也想出去工作。”
“没想到言言这么有上进心。”席景明轻轻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额头,“言言当然不是废物,我也不需要你出去努力证明什么,你要是在家实在无聊,不过——”
席景明话锋一转,“如果你实在想找个工作,不如来明锐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席景明的声音带着极尽宠溺的笑意,好像夏言的所有请求他都非常乐于满足。
夏言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连忙惊讶的抬起头,然而在抬头的瞬间便对上了席景明笑意盈盈的眸子。
席景明唇角勾着温柔的笑容,琥珀色的眼里也满是笑意,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带着笑意的眼神却让夏言一瞬间心脏狂跳。
夏言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下,连忙说,“这不太好吧,而且明锐这么厉害,我什么都不会,我是想找家咖啡店或者酒吧……”
“我的情人去酒吧给人当服务生?”席景明反问。
“额……那去咖啡店?”夏言犹豫着说。
席景明揉揉夏言的头发,一锤定音,“就去明锐,不是说想学点东西么,正好还能多见见面。”
席景明最后一句话说得暧昧之极,惹得夏言忍不住红了红脸,“不好吧,我们还是别在公司这么亲密了……”
见席景明微挑了挑眉,夏言连忙又说,“对你影响不好。”
“对我影响不好,还是对你影响不好?”席景明轻笑了一声,捏着夏言的下颚亲了个够。
以夏言对席景明的了解,席景明把他安排到明锐,绝对不是为了和他当连面都见不了的上下级的。
他对席景明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迫切,好降低席景明的戒心。席景明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把情人带进公司,但也不可能完全把情人当下属培养,所以给他安排的一定是最能接近身边的,不怎么忙的,好随时能让情人尽本职的闲散差事。
果然,第二天跟着席景明去明锐的时候,席景明把他安排进了秘书部。
秘书长态度非常和善,恐怕对夏言和席景明的关系早有了解,要不是其他同事在,恐怕就给夏言端茶倒水开电脑了。
秘术室的同事们惯来会察言观色,见秘书长态度殷勤,遂对夏言的态度也很和善。
不知道是不是席景明的吩咐,明明总裁带来一个长相漂亮的秘书这么大的八卦,却没有在公司里掀起半分波澜,人们神色如常,毫无八卦之心的接受了总裁身边多了个漂亮矜贵年轻秘书的现实。
秘书部给夏言安排的工作很轻松,甚至不用夏言费什么脑子,不过夏言并不打算真在这里混日子,主动揽了办公室不少的活来做。
最主要的是,作为总裁亲自带进公司的人,夏言没有一点关系户的架子,使得办公室的同事们迅速就喜欢上了这个长得漂亮又勤快的少年。
“做事很勤快,经常自告奋勇的做工作,而且进步的也很快。”秘书长朝席景明一五一十的汇报着夏言的近况,他也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少年,虽然有很多东西很生疏,但很乐于向别人讨教学习,夏言学习能力也不错,所以来公司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飞速的进步了起来。
席景明刚开始还不太相信夏言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隔了几日带着夏言出去工作了一趟,才发现秘书长确实没有夸大其实。
——夏言对手头的工作不过短短数日就上了手,虽然还有些小错漏,不过都无伤大雅。甚至他不同寻常的刻苦,随身还带了个小笔记本,把学到的知识一一记了下来,晚上回到别墅时还要拿出来翻看翻看。
原来在夏氏时怎么都扶不上墙的烂泥,如今竟以一个迅猛的姿态迅速成长了起来。
席景明这才发现,原来夏言认真起来的样子,比平时竟还要好看。
烂在淤泥里的玫瑰洗净了身上的脏污,肆意舒展着柔韧有力的枝干,开出了生机勃勃的绚丽花朵。
如果……这朵花绽放的理由能单纯一些,就更好了。
席景明轻笑一声,“这么努力,看来得给点奖励啊。”
*
翌日。
夏言正在忙碌手头的工作时,秘书长忽然叫住了夏言,“我这会有个事,这个文件麻烦你送到总裁办公室吧。”
“好,没问题。”夏言没多想,接过文件就朝席景明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席景明早上有会,所以办公室里面没人,夏言如常的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了办公桌一角放着的另一份文件。
这是明锐对一个新项目的策划案。
明锐很看重这个项目,前几天席景明带夏言参加的那个会议就是关于这个项目的,夏言记得明锐在这个项目上投资很大,可以说是近期明锐重中之重的项目了。
一旦泄密,对于明锐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夏言的手已经放在了策划案上面,然而在即将拿起来的那一刻,夏言的脑中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点!
——这一切太顺利了!
无论是他入职明锐,还是拿到明锐的重要资料,这一切都太顺利了,这一点都不符合席景明的作风!
跟席景明相处这么久,夏言早已看透对方的薄心冷情。他向席景明示弱,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想让席景明爱上他,席景明这样薄情的人,怎么会爱上别人呢?
他只是想降低席景明的戒心,然后……让席景明稍稍的,看重他那么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来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现在席景明所表现的一切,却像是个为妖妃祸国的昏君似的,几乎是完全任由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夏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握住拳头,艰难的收回了触摸到文件的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既然席景明已经猜出来他想做什么,并且存心试探,那么接下来他要走这条路一定会更加艰难。
跟席景明相处了这么久,夏言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好像逐渐在向席景明靠拢。
比如说这份放在这里的策划案,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警告他,席景明早已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夏言行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想通了这份策划案的存在含义,忽然轻轻的松了口气。
庞大的明锐不可能被一份泄露的资料打败,他从来没有报过这样天真的想法。
棋局还没走到最后一步,胜负未分,谁说他一定会输给席景明?
第36章
当天夜里席景明不知道抽什么风, 夏言被作弄得哭了一晚上。席景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凶过,这回不知道怎么了,还堵着唇不让夏言哭出声, 弄得夏言狼狈哭泣着不停求饶都不肯放过。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夏言的身上还疼得跟被人打了一样。
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床的另一侧有些冷, 不知道旁边的人走了多久。
这有些奇怪, 现在夏言和席景明在一起上班,平常早上两人都是一起出门的,不存在席景明扔下他一个人走了的情况。
楼下似乎隐约有些动静,像是谁在说话。
夏言趿着拖鞋走到二楼的走廊,这才勉强听清楼下是有两个人在说话,是席景明和一个声音有些成熟的女人。
是席景明认识的人?夏言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选择了一个离楼梯很近的位置, 走廊上的柱子刚好能挡住他的身体,使他能隐约透过建筑看到楼下的情况。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精致的中年女人,一身利落的休闲西装使得她看起来分外干练严肃,仅仅是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就令她看起来一副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的气息。
席景明坐在沙发一侧, 姿态恭敬。
“席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中年女人声音冷冷,毫不留情的质问面前的席景明, “我才回国就听到你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还折腾了这么大一出,你是成心跟我作对?”
“没有。”席景明慢条斯理的说, “不过养个小玩意,何必动这么大气。”
席景明语声淡淡, 虽然态度恭敬, 可夏言还是微妙的感受到了一丝不耐烦。
女人冷哼一声, “你养别的情人我都不会说你,可你养的是夏家那小子,还说不是与我作对?”
“你是不是还把人带家里来了?”女人说着站起了身,抬脚就要往楼梯的方向走。
夏言连忙缩回身子,躲到了柱子后面。
女人的话让夏言的心里瞬间升起一丝微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可对方为什么这么介意席景明会和他在一起?不是针对席景明的情人,而是针对‘夏言’这个人。
席景明站起身,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姿态挡在了女人面前,“这是我自己的事,您越界了。”
客厅的气氛霎时间剑拔弩张。
夏言担心被两人看到,没有再看向楼下,只听到楼下的两人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仿佛在无声中进行着交锋。过了一会,夏言听到女人似乎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夏言快速回到了卧室,躺回了床上,等他刚盖好被子,就听见席景明的脚步声进了卧室。
夏言闭着眼放平呼吸,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紧接着,身侧的床边微微一重,似乎是席景明坐在了他的身边。
即便闭着眼睛,夏言都能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意味的打量。
这样一直看着让夏言有些紧张,担心再装睡下去会被发现,于是便佯装睡醒般慢慢睁开了眼,然后被席景明吓了一跳,“呀,你坐这儿干嘛。”
席景明敛去了目光里的深沉,微微朝夏言勾了勾唇角,“吵到你了?身上还难受吗?”
夏言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用被子蒙住了头,像是羞涩得不敢见人一般。
这样的举动惹得席景明轻笑了一声,把夏言从被褥里剥出来按着亲了一顿。
席景明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和夏言照常度过了周末。
只是到周一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到公司,夏言就被派到了另外一个副总身边,和副总去外市出差。
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夏言就被塞进了去往隔壁市的车。
归期未定。
席景明美其名曰,这个项目很好,让夏言跟着副总好好锻炼锻炼。
真是稀奇,席景明何时这么大方的把夏言放到别人身边,而且一放就是这么多天。
虽然夏言只是个秘书,但副总对夏言却分外和善,给夏言也没有安排多少工作。虽是如此,夏言的出差之旅却一点也没有闲下来,副总简直可以说是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夏言,哪怕工作闲暇下来,还要带着夏言来体验A市的风土人情,活像个专职导游。
几天之后,夏言谁也没说,趁着天还未亮就买了张票赶回了S市。
他倒要看看,席景明这么费尽心思的把他弄出S市,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夏言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公司里的白领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几天不来公司,夏言发觉公司里的氛围变化非常大,总的来说就是更严肃了。
以前的明锐氛围也很严肃,但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白领们连一句话都不敢交流,周围的空气都凝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严肃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言揣着这个疑惑,打算先在其他部门打探情况,结果刚经过走廊的时候就与一行人迎面碰上。
一个打扮精致干练的中年女人步履生风,席景明跟在她身侧,一群明锐的高管跟在两人身后,众星捧月。
夏言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前几日在来席景明别墅的那个人。
即便夏言藏在人群中,席景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夏言,眼神当即沉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紧接着席景明就目不斜视的与夏言擦肩而过。
虽然之前就对女人的身份有了猜测,不过在公司里略打听了一下后,夏言才彻底确定。
这个女人就是明锐的董事长,席景明的母亲席虹玉。
明锐是一家跨国企业,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近年来才将重心转移至国内,据说席虹玉之前一直在国外,明锐的事务也大多交给了席景明来管,然而这几天席虹玉突然回国,说要视察工作,一进公司就使得公司内人人自危。
各个部门都在做汇报,忙得兵荒马乱,夏言也跟着搭了把手,他是席景明的贴身秘书,这种忙到头昏的时刻没人会怀疑夏言的话。
但不久之后夏言就被叫到了席景明的办公室。
不过几天不见,席景明的脸上就带着隐约可见的疲倦,在见到夏言时更是面色冷硬,一把将夏言重重的抵在墙上,阴沉的眼神里带着翻涌的怒意,“让你跟着刘副总去出差,你跑回来做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刺探?!”
席景明的手劲很大,夏言的后背被重重的一磕,疼得他眼眶瞬间泛起了泪花。
夏言怔怔的望着席景明,一双漂亮的眸子水光潋滟,委屈巴巴的,“你为什么这么凶我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啊。”
“我只是想你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别的地方不闻不问,我还以为你……又有了新欢了。”
席景明盛着怒意的表情微微一顿,皱着眉望向抽泣的夏言,按着夏言的手不自然的一松。
于是夏言趁机挣开席景明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两条手编的红绳来,微微抖着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伸到席景明的面前,“这个好像是A市独有的,我看大街小巷的情……咳,大家都在戴这个,说寓意很好……”
说到最后,夏言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别人都在过七夕,就你连理也不理我。”
席景明垂下眼,望向夏言手里的红绳,这两条红绳编织得很精致,上面还加了简单的饰品,使其看起来不会过于女性化。夏言远远的跨越一座城市,只是为了送这么两条简单的玩意。
若在平时,席景明定会深情的装模作样一番,以配合夏言这么会讨巧的敷衍之词。只是现在这种危险情况下,对方这种一点都不知情识趣、甚至还企图用拙劣的谎言欺骗的行为,让席景明的心里实在掀不起一点波澜。
甚至还有一丝不悦。
于是席景明伸手把夏言掌心里的红绳抽出来,绕在指间随意把玩,“七夕?这不是情侣过的吗,我们是吗?”
夏言的手指微微一僵。
“我让人送你回去,这两天别来公司了。”席景明随意的把红绳抛进了垃圾桶,叫来一个助理,吩咐助理把夏言送回别墅。
被送出办公室时,席景明捏着夏言精致小巧的下颚抬了起来,幽深的双眸森森的盯着夏言,“你这次会听话吧。”
夏言被席景明带着深意的眸子看得心中一凉,连忙乖巧的点头,“会、会的。”
助理盯夏言盯得很紧,带着夏言快速下了公司大楼,让夏言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的跟着助理来到了停车场。
然而就在即将上车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过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拦在了夏言面前。
这几个人虽然穿着西装,但健硕的身形让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精英,反而像是什么打手保镖之类的。
夏言陡然一惊,紧接着就听到为首的人说,“夏先生,董事长想见您一面。”
助理说,“不好意思,席总让我送夏先生回去。”
“这是董事长的命令。”为首的人说。
“好啊。”夏言说。
“不行!夏先生,席总让您——”然后助理迅速被旁边的保镖捂住了嘴。
夏言看也不看身后惨遭暴力的助理,淡淡的扫视一眼旁边团团围住他的众保镖,“我似乎没什么选择机会吧。”
*
明锐处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不远处就是各种高档餐厅茶馆,席虹玉正在一家装修精美的咖啡馆里等他。
助理不知道被保镖们拖去了哪儿,不过想来是自家公司的人,席虹玉应当不会做得太过。
即便已经到了中年,席虹玉保养得当的面容依然很美,只不过比起席景明来显得更为锐利。
夏言方落座,席虹玉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
这句话使得夏言心里瞬间划过一抹好笑,明明是席景明强迫于他,到了席虹玉的嘴里,他好像成了个不知廉耻勾引席景明的菟丝花。
席虹玉淡淡的说,“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糊涂到把你带进明锐,不过无论你想做什么,以你这点能力,都不可能撼动明锐分毫。”
若说席景明对夏言的态度是居高临下,但好歹还有些情绪在,可在席虹玉的眼里,夏言就仿佛地上的蝼蚁一般,甚至不值得她浪费丝毫情绪。
夏言只觉得席虹玉有些可笑,对方这种不屑的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夏言忍不住心头火起,“你知不知道,是你的好儿子强迫我留在他身边的?”
“我当然知道。”席虹玉却说出了这句令夏言意外的话。
“他是我养大的,他的心思我一清二楚,不过就是看见个有趣的玩意,觉得刺激就留了下来,更何况你的脸确实不错。”席虹玉就像是在评价路边的漂亮衣裳一般,“你在想什么我也很清楚,不过我要提醒你,夏家都斗不过明锐,你更斗不过。”
夏言忍不住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目光冷冷的盯着席虹玉。
席虹玉把一张黑卡推到了夏言面前,“卡里有一千万,我会送你出国,让席景明再也找不到你,怎么样?”
“与其留在这里完成一个无望的梦想,你更想要自由不是吗?”
若是原来,或许夏言会真的因为席虹玉的话而心动,能离开席景明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不过——席虹玉的话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夏言冷笑一声,“你既然觉得我对你们构不成一点威胁,为什么还愿意花这么大代价让我离开?难不成每个近席景明身的人你都要给他送一大笔钱吗?”
所有人都在哄骗他欺瞒他,他凭什么相信一个刚见面就对他带着敌意的女人?
席虹玉对夏言的挑衅不以为意,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是吗?我儿子很固执,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虽然现在只是短暂的对你上心,可他马上快订婚了,我不希望你影响到他的名声。”
夏言没想到席虹玉居然会甩给他这么一个理由,一时没反应过来,“订婚?”
“不错。”席虹玉颔首,丝毫不觉得跟席景明的情人谈论席景明的婚姻有什么不妥,“很久之前我们就有和宋家联姻的打算,日子也早就看好了,就在下个月订婚。对了,他和宋小姐还是大学同学,早就认识,关系也很好。”
S市里姓宋的豪门只有一家,船王宋氏。
夏言的心在一瞬间寒到了谷底。
席虹玉还在说些什么,可夏言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蓦然想起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在他心里记了很久的小事。
席景明那天晚上和一个短发女人在餐厅吃饭,并被他撞了个正着,他借故和席景明闹了很大的脾气,痛骂着席景明的背叛。
可席景明跟他解释,他和那个女人只是大学同学,只是碰见看见,在一起吃了个简单的饭而已。
只是他那时候被席景明惯坏了,满脑子想通过发脾气的这种方式让席景明哄他。实际上他对席景明的解释深信不疑,他以为席景明真的……和那个女人只是同学。
酒吧里许哲给他看那个女人的照片,说那个女人叫宋梦妍,是船王家的千金。他当时嘴上说着不屑,实际上回头却把宋梦妍的信息查了好几遍,他忌惮且嫉妒一切跟席景明走得亲近的人。
只是夏言没有想到,席景明居然连这件事都在骗他。
一面和未来的妻子卿卿我我,一面和他说着黏腻的情话,骗得他真心错付、倾家荡产。
作者有话要说:
席景明!你恶事做尽!你会后悔的!
澄清一点,虽然席狗不是个好东西,但确实没有出轨
第37章
看着对面少年蓦然变得惨白的脸色, 席虹玉并不觉得意外,无论对方是想报复席家也好,还是贪图钱财也罢, 她只不过是将真实现状予以告知罢了。
席景明看似温和,实则寡情,连她这个生母都……又怎么会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停驻?
更何况对方还是——
“母亲。”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夏言身形骤然一僵, 紧接着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席景明面色阴沉的挡在夏言的前侧,冷冷的看向面前的席虹玉,“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的秘书带走不合适吧。”
席虹玉面色不变,慢条斯理的抬起眼望了眼门口,保镖们面色尴尬的杵在店门口,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模样。
“你的秘书, 不也是明锐的员工么?我这个董事长凭什么不能过问。”席虹玉淡淡的收回视线,她没有回望带着怒气的席景明,而是朝夏言微微勾起了唇,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只是给迷途的孩子指点迷津,教他一点道理而已。”
席景明二话不说拽起夏言的胳膊, 夏言猝不及防被拖了一个踉跄, 席景明不管不顾,直接拽着夏言快步离开。
“我的条件不会变, 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席虹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淡淡的传来。
席景明面色登时更加难看, 拉着夏言径直离开了咖啡店。
席景明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怒意, 打开车门径直把夏言往里一塞, 等两人都进了车关上车门,才怒气冲冲的问,“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夏言厌倦的闭了闭眼,别过了头。
紧接着就被席景明抓着下颚拧了过来,琥珀色的眼里酝酿着深沉的怒气,“我让你离开你为什么不听话?还敢背着我跟她见面,你知道她想对你做什么吗你就去?”
夏言垂着眼,深深的吐了口气,他甚至没有力气回答席景明的质问,只剩下满心疲倦。
然而席景明并未发觉夏言的异常,见夏言不说话,只以为夏言是在心虚,心里的怒火顿时更盛!
席景明捏着夏言的下颚,逼迫对方抬起头直视自己,“不论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定不要相信她的话,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夏言!不要相信她!”
夏言的下颚被捏得生疼,眼前的男人疾言厉色的对他重复的强调着,怒气冲冲的神情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紧张。
夏言从来没有见席景明这么紧张过,他也不太明白席景明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是怕席虹玉会送走他吗?
夏言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可是他已经分不清席景明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席景明的谎言无处不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是好。
“我不相信她,难道要相信你吗?”夏言抬起眼,疑惑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悲伤,“你说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席景明眼里的怒意登时一滞,皱着眉望向夏言。
“你有未婚妻,为什么要骗我?”夏言轻轻蹙着眉,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破碎的光,“你知道我最恨、最恨做别人的第三者。”
面前的男人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沉默的望着他。
也许是没有理由辩驳吧。夏言无力的扯了扯唇角,“你让我不要相信你母亲的话,可是她在这点并没有骗我,不是吗?”
席景明沉默一瞬,开口,“不论如何,你不要相信她的话,离她远一点。”
“所以你为什么明明有未婚妻,还要跟我纠缠不休?”夏言面色惨白的盯着席景明,声音不自觉的微微发着抖,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会破碎,“宋梦妍知道你在夏氏工作窃取机密,那她知道你像只狗一样追着我舔吗?”
席景明皱起眉头。
“哦,她肯定知道吧,你们有钱人玩得都很开。”夏言点点头,不顾席景明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说不定她也帮你对付夏氏,还从中分了一杯羹吧?哦,你们夫妻俩合伙玩我一个啊……”
“……不是夫妻。”
“你们下个月订婚,不是也马上就会是了吧。”夏言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像是脱了全身力气一般靠在座椅靠背上,深深的吐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还要怎样羞辱我才够满意??”
“我好累啊……席景明。”
夏言无力的靠在靠背上,一手捂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在脸颊上。他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像往日那般刻意的卖弄可怜,只是淡淡的,疲惫的告诉席景明‘我好累啊’。
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没有力气生气,也没有力气难过,只是累到极致的疲惫和委屈。
席景明罕见的有些无措,像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言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我们只是联姻,没有感情,宋梦妍也知道,并不影响你我——”
“没有感情这场婚姻就不作数了吗?”夏言放下手臂,水光盈盈的双眼诧异又难过的望着席景明,“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到底是什么?供你取乐的玩具吗?你让我做你的情人不够,还要让我做插足你们婚姻的第三者?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夏言再也抑制不住的吼出了声,对方的每一句话都犹如刀刃一般狠狠的扎在他心上。
夏言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坏到这个地步,明明对他那么不屑轻慢,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伤害他。
以席景明为名编织而成的网将他紧紧缠绕,窒息在密不透风的网里。
夏言难过的情绪好像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一般,席景明的心里一阵刺刺麻麻作痛。对面少年那真切实意的悲伤就好像是真的——曾经喜欢过他一样。
这股悲伤扒开了他心底最为隐秘的角落,让席景明瞬间生出了奇异的,同病相怜的错觉。
席景明以指拂去少年脸上的泪水,深深的注视着夏言,“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
是曾经不屑一顾任性索取的下属,是现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夏言呼吸一顿,微微别过了眼。
席景明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紧接着坐回了身子,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席景明把车开往的是别墅的方向,夏言垂着眼,忽然开口,“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付夏家,为什么一定要夏家不死不休?”
席景明看着前路,淡淡的说,“与你无关。”
夏言闭了闭眼,撇过头看向路边飞驰的景色,两人一路无言。
*
这日之后,席景明直接撤了夏言在明锐里的职位,让夏言安分的待在别墅里等他,同时别墅外还有保镖看守,即便夏言要出门,也有保镖一路随行。
说不清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席景明每日回来得也越来越晚,很多时候夏言已经睡了席景明才回家,早上醒来席景明就已经走了,夏言不知道席景明到底在忙什么,只是偶尔有次看见了席景明眼底的青黑。
不过很快,夏言就知道了原因。
此时他已经在出门后借机甩脱了身边的保镖,彻底离开了席景明的掌控。
他终于知道,原来席景明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忙碌,是因为明锐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席景明和席虹玉闹翻了,两人正在为争夺明锐的掌控权而斗得天翻地覆。
“虽然不清楚原因,可现在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不是吗?”
夏言淡淡的朝面前的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qaq疲惫了,今天忙了一天,晚上写文状态特别不好,浅浅短小一下
第38章
这段时间的明锐充满了肃穆紧张的气息, 高层的风云变幻使得底下也人心惶惶,所有人噤若寒蝉,生怕在这个关键时刻触了霉头。
所有人心里都分外疑惑, 明明之前董事长和总裁相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斗得天翻地覆?母子反目这种刺激戏码总能激起人们的八卦之心,奈何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又不敢在公司里讨论, 只能硬生生把一腔好奇心给憋了回去。
又一场针锋相对的会议之后,席景明回到办公室,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各种处理不完的事情。
即便是回了家,和夏言也交流不了两句,基本每次回家夏言都已经睡着了,他也实在没别的精力, 好在只是抱着夏言入睡就能让人感到安心。
退婚的事宋梦妍那边倒很好说,这门婚事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宋梦妍碍于家族不能拒绝,要是退婚由他这边提出, 那么宋梦妍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只是席虹玉这边就难办了,在得知席景明决意要与宋家退婚时, 席虹玉爆发出了盛极的怒意。
她不明白一向听话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忤逆她,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
“你别忘了夏兴朝对我们做过什么!现在你为了他的儿子频频与我作对,甚至还疯了一样要与宋家退婚,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夏兴朝做的事和夏言没有关系。”席景明冷冷的说,“他只不过是我随手养的小玩意, 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席虹玉嗤笑一声, 对席景明欲盖弥彰的话不置可否。
“我要退婚不是因为夏言, 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席虹玉诧异的看着席景明,蓦然冷笑了一声,“你自己?你是我席虹玉的儿子,是明锐的继承人,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公司的未来?!”
“我相信明锐的未来不是靠我跟谁联姻决定的。”席景明抬起眼,淡淡的看向席虹玉,“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永远都填补不满的野心。”
席虹玉怒不可遏,当即要撤了席景明的职,既然她的继承人不够听话,她总能换一个更听话的。
席虹玉毕竟是明锐的董事长,哪怕现在公司职权大多已经交给了席景明,但她一发话仍然一呼百应。
席景明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在打算与宋氏解除婚约之前他就准备好了先手,一时间与席虹玉斗得不相上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了很久,连日的操劳让席景明早已疲惫不堪。
不过好在这场战争接下来不会持续太久了。席景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想到还在家中的夏言,心底里的疲惫好像也在这顷刻间被驱赶一空。
很快……只要很快,他就能……
就在这时,敲门声骤然打算了席景明的思绪。
秘书长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席总,出事了,XX科技今天召开了发布会,他们的新产品和我们公司下个月打算发布的那款智能设备……一模一样!”
席景明面色骤然一变,接过了秘书递过来的资料。
XX科技与明锐算是竞争在S市的企业里只能算是中上,不及明锐庞大。然而这次却不知怎么窃取到了明锐打算新发布的产品内容。
这个新产品是明锐投资巨额研发,如果成功投入使用则会是智能科技的一大创新,明锐非常重视这个产品,全程保密从未对外界透露过一点消息,最近才彻底成功投入使用,所以明锐挑好日期打算在下个月初就对外召开发布会。
但现在,XX科技却不知从哪拿到了产品内容,抢先召开了发布会。
发布会上,XX科技虽然没有披露所有产品细节,但目前曝光出来的产品核心理念和卖点都与明锐一模一样,甚至连披露出来的部分构造图都完全一样!
现今网络上已经吵的沸沸扬扬,各路人士都表示对XX科技这次的产品十分期待,甚至连公司的股价都直线上升,十足十的赚足了关注。
……
席景明当即站起身,面色阴沉如水,语声迫切,“召集各大高层,十分钟后开紧急会议!”
半个小时后,明锐上下被一股风雨欲来的肃穆氛围所笼罩。会议室大门紧闭,高层们在里面激烈的讨论,整个明锐都被XX科技这出其不意的一手扰得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丛林掩映的私人医院里,一辆保姆车悄无声息的从内驶出。
……
夏言望着病床上的陈曼,从那家私立医院出来后沈默将她暂时安置在了一家医院,连忙检查了各项指标,在检查结果都正常后,夏言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和母亲一起脱离了席景明的控制。
“学长,谢谢你。”夏言咬了咬唇,真心实意的说道:“这回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默微微勾了勾唇,“我也不过是搭把手而已,还是你想的办法不错,现在席景明分身乏术,恐怕这段时间都顾不上你了。”
夏言蹙着眉摇了摇头,“不一定,XX科技的资料恐怕骗不了他多久,等他查出来就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夏言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置明锐于死地,明锐太过庞大,席景明比他要聪明得多,他面对明锐根本毫无胜算。
力量悬殊的报复根本毫无意义,更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夏言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打算扰乱席景明的视听,然后趁机救出陈曼。席景明对夏言了如指掌,而夏言正是利用了对方的这份熟悉与自负,让席景明以为他进明锐是想报仇,所以不自觉的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上面。
最开始席景明用来试探夏言的那份资料夏言没有动,因为这份资料恐怕全都是假的,甚至如果用了还会使得他和沈默都落入陷阱。
夏言借用秘书身份的便利,游走于各个部门之间,从A市回来那一日,夏言趁着公司上下忙碌,从各个部门那里拿到了关于新项目的一些资料。
但这并不是全部,只是新项目的部分浅显的规划,甚至没有一点核心内容。毕竟明锐安保严密,他根本不可能拿到真正的绝密资料。
但这些也足够唬人了。有沈默的帮忙,他们用夏言拿到的那些部分资料,编出了一份看起来非常漂亮完美的产品方案,乍一看相当唬人,实际上根本没法操作。
XX科技这几年来业绩一直下滑,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极快,XX科技一直做不出足够新锐的产品,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而这份足够新锐漂亮的产品方案则如同及时雨一样从天而降,瞬间给了XX科技起死回生的希望。
有明锐的名气在前,再加上明锐发布会在即,XX科技甚至连测试都没有测试,就急忙召开了发布会,先赚足了一波热度,挽救了濒临倒闭的企业。
……不过,这点计策恐怕并不能瞒住席景明多久,等明锐彻查之后,就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沈默说,“不过现在席景明和席虹玉闹翻了不是吗?我听说席虹玉打算撤席景明的总裁职位,恐怕他们得斗很久。”
说到这点,夏言确实很疑惑,即便他之前就看出来席景明和席虹玉关系不睦,但两人毕竟是母子,还有这层从属关系在,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闹得这么厉害?
席景明到底做了什么?让席虹玉居然要撤席景明的职位?要知道越大的公司,高层变动就越为艰难,更不要说席景明现在是明锐的核心支柱,怎么能儿戏般说换就换?
夏言深吸一口气,驱赶走了脑内的想法,他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席景明,席景明到底怎么样,不关他的事。
“明锐是席虹玉一手扶持起来的,席景明肯定斗不过她,过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被撤职,到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来管你。”沈默轻声哄劝,“这家医院很安全,不如就把伯母安置在这里,我在城东山郊有一套别墅,你先住在那里怎么样?这回席景明肯定找不到你。”
夏言微微垂下眼,没有立刻回答沈默。
沈默当然很有能力,以席景明如今的境地,或许真的如沈默所说,再也没法找到他。
可是他如果按照沈默的建议走下去……那和之前在席景明那里有什么区别呢?
只不过是掌控者从席景明换成了沈默而已。
夏言的脑海中闪过沈默书房里那张花花绿绿满是照片的墙壁,他真心实意的感激沈默这次相助,可是他也同样不会忘记沈默的危险。
于是夏言朝沈默微微皱眉,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可怜表情,“可我还是担心席景明会找到母亲,你知道这回……我实在被吓怕了。”
“我找到了隔壁市的一家医院,我想把母亲转过去,两个市离得不远,开车只要两个小时,我要是想探望她,也能随时探望。”夏言随便扯了一家医院的名字,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来。
夏言的话里好像已经默认了自己打算和沈默一起住这件事,只不过有一些小小的顾虑,“不过你的别墅是不是有你家里人呀,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他得先把沈默安抚下来,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惹怒沈默,免得到时候功亏一篑。
“只有我一个人,没关系。”沈默唇角微翘,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容来。
沈默并不是很同意夏言的决定,他认为把陈曼放在自己熟知的这家医院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夏言怎么都不愿意,执意担心席景明会再次抓走陈曼,沈默也只能作罢——反正只要夏言留在他身边就好。
夏言朝沈默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只要把陈曼带出了S市,去哪儿还不是他说了算么?到时候他会带着陈曼离开这里,离这两个人远远的,再也不见。
第39章
等准备好一切时已经天色渐暗, 夜里出行毕竟不安全,沈默便劝说夏言第二天再走。但夏言担心席景明会追过来,急着安置陈曼, 当即就要离开,沈默劝说不成,最后便打算陪夏言一起去。
夏言推脱不成, 便任由沈默跟着一起, 反正路上要甩脱沈默的机会多的是。
沈默并不知道夏言心中所想,积极认真的帮夏言张罗一切安置事宜,显得夏言这个当事人倒是一点都不忙了。
看着沈默忙碌的身影,夏言的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愧疚。不论沈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沈默总是在尽心尽力的帮他……
“好了,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沈默朝夏言走了过来。
夏言抿了抿唇, 扬起头看向沈默,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谢谢你,学长。”
沈默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对我你不用这么客气。”
就在这时, 沈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默接了电话,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沈默瞬间面色骤变!
紧接着沈默看了夏言一眼, 走远了几步接听电话,因为离得远, 夏言只听见对方隐约说了‘公司’之类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看沈默的脸色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在沈默沉着脸挂了电话后, 夏言觑着沈默的神色, 担心的说,“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要么你先去忙吧。”
沈默沉默片刻,沉声道:“没事,我们走吧。”
夏言犹豫的看了一眼沈默,心中浮起一抹担忧,但沈默执意要陪他一起走,夏言便只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还不等他们上车,沈默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回沈默没有接,直接挂了电话。
在沈默挂断的时候,夏言余光敏锐的看到来电人是沈默的父亲。
电话复又打了过来,沈默挂了又来,到最后在沈默打算再挂断时,夏言冷静的开了口,“还是先接了吧,说不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沈默的反应明显很不对劲,即便夏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隐约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能让沈默父亲这么连环电话催促,沈默那边发生的事情一定很紧急重要。
——他已经对沈默有所亏欠,不能再让沈默为自己担别的风险。
沈默看了夏言一眼,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对面瞬间传来中年男人的怒吼,“你现在赶紧回公司来!公司出事了——”
即便沈默急忙避开夏言,夏言仍是听到了沈父的话——明锐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大肆针对沈氏,沈氏猝不及防,几个竞标项目同时夭折,股价直接暴跌!
夏言的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寒得他的心脏都瞬间凝结成了冰。
沈默迅速挂断电话,拉着夏言的手就要立刻上车,“我们现在就走,我先把你和伯母送出城!”
夏言神思飘忽,恍恍惚惚的被沈默拽上了车。
然而就在沈默要上车时,一行人忽然从不远处冲了出来,一把拽住沈默就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快走!”沈默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接下来的声音就被痛苦的闷哼声所替代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使得夏言瞬间清醒过来,“沈默!!!”
下一刻,一股凶狠的力道把夏言从车上拽了下来!夏言下意识害怕的闭眼,却落进了一个紧紧桎梏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分外熟悉,熟悉得只是接触就让人止不住的恐惧。
席景明死死的盯着夏言,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吃了。
他掐着夏言的腰,过紧的怀抱让夏言整个胸腔都被挤得生疼,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好像被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将少年绞杀在怀中。
夏言睁大了无神的眼,张着唇不停急喘,恐惧得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对方身上的那股阴郁的、风雨欲来的暴虐气息,让夏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彻底坠入了一片黑暗,将他溺毙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中。
……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冰冷的毒蛇在他耳边吐信,露出尖利的毒牙,“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默的这点谋划?这点小手段,还想把我骗过去?”
席景明怒火汹涌,他这段时间为了退掉婚约和席虹玉大动干戈,几乎连觉都睡不了,满心想着等这件事结束后,他和夏言之间就再没有了结缔,他会慢慢的让夏言接纳他。
结果没想到夏言居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背叛了他。
好像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一样。
席景明钳着夏言的下颚,逼迫他转头看向地上的沈默,此时的沈默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脸上身上也全是被打出来的血迹。
“你……放开他!”沈默死死的盯着席景明,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紧接着就被人踩住了撑在地上的手掌,在地上狠狠的碾了一碾!
“啊!!!”
“席景明你别打他了!”夏言崩溃的喊道。
夏言猝不及防的求情让席景明的脸色登时更为阴沉,捏着夏言下颚的手几乎爆出青筋来,使得夏言疼得不住抽气,“这个时候倒情深义重起来了?那你利用沈默的时候怎么不做做好事呢?”
说着,席景明看向猝然抬头的沈默,勾了勾唇角,有些愉悦的说,“言言是个很会说谎的小骗子,他撒娇卖乖,只是为了利用你救出他母亲。你信不信等出了城他就扔下你跑了?”
夏言的身体微微一颤,别过头不敢再看沈默难以置信的眼神。然而席景明却并不愿意那么轻易的放过夏言,死死钳着夏言的下颚,逼迫着他看向沈默的惨状。
“我说得对不对,言言?”席景明在他耳边冷冷的催促。
席景明的话犹如尖刀撕下他最后的伪装,夏言的泪瞬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他不敢看沈默,甚至也无法反驳席景明的话,不堪的一面就这么被揭穿在别人的面前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总是会把事情弄到最糟糕的地步。
拳头打在皮肉上的闷响越来越重,而沈默的痛哼声越来越轻,轻得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声。
“敢招惹我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夏言呆滞的流着眼泪,面前的沈默遍体鳞伤,全都是被他所害,如果没有他,沈默根本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沈氏也不会被席景明所针对。
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他所害。
好废物啊夏言,怎么会有你这样废物的人啊……
不仅废物,还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真的能与席景明抗争,殊不知自己只是个跳梁上任人娱乐的、滑稽的小丑。
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要是一开始就死掉……是不是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了?
“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好了,你放了夏言……”沈默挣扎着,不停喘息的朝席景明嘶声说道。
夏言猝然抬起眼,不可置信的望向沈默。
席景明冷冷的看着沈默,不发一语。
可是沈默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沈默肯定会死的!
夏言闭了闭眼,像是抛下了所有一般,颤抖的哀求身旁的男人,“你放了他吧……我跟你走……我、我会听你的话的。”
“言言,你的话已经不可信了。”席景明淡淡的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夏言微微一呆,连忙说,“我这次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跑了,你放了他吧!他会被你打死的!”
说着,夏言颤抖着用脸颊蹭了蹭席景明的手掌,俨然一副讨好的姿态,眼神空茫,“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会跑了。”
夏言迫不及待的去亲吻席景明的唇,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让对方消气,可是这一回,席景明却避开了他。
琥珀色的眼神里冷冷淡淡,席景明嘲讽的看了一眼夏言,“你就这点本事?”
夏言呆呆的站着,一时分外茫然,他不知道还要怎么讨好席景明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席景明放过沈默?如果他去死的话席景明会不会消气?
这一刹夏言的脑子里转过了很多想法,可是又好像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夏言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膝盖一软,径直朝席景明跪了下去!
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夏言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给扯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席景明那张带着震惊怒意的脸。
席景明阴沉着脸,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一把抱起夏言朝车里走去,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好,如你所愿。”
夏言安静的待在席景明的怀里,眼神越过席景明的肩臂落在不远处沈默的身上,围着沈默的那伙人停了手,沈默满身伤痕的躺在地上,执拗的望着他,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可是夏言已经听不见了。
等到被席景明带回别墅,扔在床上的时候,夏言才反应过来沈默当时在说什么。
沈默说,别去。
可是不去又能怎么样呢?他这样的废物,不该拖累不相关的人。
夏言无神的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一晃一晃,剧烈的晃动好像整个天花板都要立刻塌下来似的。
席景明不喜他的走神,在他脖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印出重重的痕迹。
夏言缩了缩肩膀,颤抖着拥住了席景明,低声说,“好疼。”
真的……好疼啊……
狂风骤雨的侵袭让夏言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杀死在这里,不过……如果就这样死掉,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第40章
夏言好像做了一场长到没有尽头的噩梦。
黏稠的水声、肌肤的摩挲声充斥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卧室里, 冰冷的毒蛇将他紧紧缠绕在怀里,凶狠的亲吻撕咬,带给他窒息般的痛苦缠绵。
脑中一片混沌沉寂, 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灵魂好像在这一刻沉入了无边的深渊, 静静的躺在深渊地底, 彻底放弃了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
极度的痛苦和欢愉让身体已经麻木了,夏言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席景明似乎在夏言耳边说着什么,可夏言一句都听不到了。
他茫然的睁着失焦的眼,像是在看席景明,又像是在看别的地方,灰暗的双眸中再也没有了一丝光彩,只是静静的流着眼泪。
后来席景明不说话了, 低下头,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珠,交换了一个咸涩的吻。夏言任由席景明亲吻着,口腔里的空气慢慢被掠夺殆尽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夏言竟隐隐有点喜欢这样窒息的感觉,就像是死亡临近那般令人心生愉悦。
可惜在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榨干的时候席景明放开了他, 大股大股的空气涌进鼻腔, 夏言忍不住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声。
然而下一刻就被席景明凶狠的抓住了后脑的黑发,紧紧的拥抱了上去——
黏腻潮湿的空间令时间的流逝全无概念, 夏言昏昏沉沉,时常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沉睡。有时候席景明会离开, 但不知过了多久又会回来, 夏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 静静的任由席景明摆弄。
……
席景明紧紧的把少年抱在怀里。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现在的夏言比原来要消瘦苍白得多,那单薄的身躯好像随手就能折断,如果不紧紧搂在怀里,好像下一刻就会随风飘逝一般。
不过幸好……他找到了夏言。
找到夏言的过程并没有席景明对夏言说得那么轻松,最起码席景明并没有想到夏言会想出来这么一手,XX科技的神来之笔给明锐留下了一个大烂摊子,虽不至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可也给明锐造成了一笔很大的损失。
若不是他提前已经想办法把席虹玉引出了国,恐怕这回真会被夏言给逃了。
在他为他和夏言的未来殚精竭虑之时,夏言毫不留情的背弃了他。
只差一点……夏言就离开他了……
面对他时总是虚与委蛇的少年,朝旁人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把最为温暖的一面展露给了旁人。
他要是没来得及找到少年,对方会不会就这么扑进对方的怀抱,从此与另一个男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永远的……忘记他?
看到这一幕时席景明嫉妒的要发了狂,本就汹涌的怒火登时肆意的蔓延开来,一股刺痛席卷了他的心脏,令人窒息的痛意和愤怒疯狂席卷,叫嚣着要毁灭一切!
他要把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锁起来,让对方只能被困在床榻之上,教训得对方崩溃哭泣求饶,脑子里只剩下讨好他这一件事,再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心思为止。
可看着夏言毫无生气的模样,席景明的心里却忽然涌上来一股刺痛。
夏言并没有崩溃求饶,甚至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难受得狠了会发出痛苦的低吟,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的承受着一切外来的伤害。无论席景明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让夏言有所回应。
这几日夏言吃得也很少,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前两次席景明刚喂了饭,夏言后脚就吐了,惹得席景明以为夏言是故意的,还借故狠狠惩罚了夏言。
可后来席景明发现夏言是真的吃不下,最后只能做了些软和好消化的东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勉强喂下去。
夏言始终垂着一双无神的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乖巧无觉的精致木偶。
席景明率先败下了阵来。
他沉默的拆下了夏言手腕上的束缚,少年白皙的手腕已经被坚硬的铁器磨得通红,席景明握着夏言的手腕涂药,忽然惊觉夏言的消瘦,夏言在这几日之间好像又瘦了许多,手腕细到仿佛他轻轻一碰就能折断一样。
夏言只是静静的任由席景明摆弄,一语不发。
这副毫无生气的脆弱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轻易的死掉一般。
他有时候怀疑夏言是否像之前一样在演戏,可是对方暗淡无神的双眼却让他心底涌上来一股没由来的恐慌。
他感到夏言离他越来越远,哪怕他们拥抱得再怎么亲密,灵魂之间却好像隔开了一道巨大的隔阂,再也接触不到。
明明解开了夏言的束缚,夏言却似乎没有一点打算活动的迹象。
总是乖乖的待在卧室里,等待着席景明回来,然后很自然的展开身体,供对方取乐发泄。
席景明回家时,佣人汇报说夏言又一整天都没有下楼,她们也不敢随意上去探望情况。
席景明上了楼,夏言静静的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
席景明走近了才意识到不对,摸了一把夏言的额头,摸到了一把潮湿炙热的汗水,夏言的额头烫得吓人!
医生很快赶到,夏言的体温已经烧到了接近40度,整个人看起来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医生顶着席景明阴郁暴虐的气息给夏言挂上了点滴,硬着头皮说明夏言的情况。
【既然没有别的外因可能是忧思过重,心情原因也会导致抵抗力下降。】
【好好注意观察他的情况,尽量让病人保持心情舒畅,饮食也尽量多吃一点,他吃的太少了。】
医生走了后,席景明静静坐在夏言身边看着药,这个场景格外熟悉,几个月以前,他也是坐在夏言的床头,帮夏言看点滴瓶。
只不过那时候他满心不耐,只想着甩脱这个任性的少爷,就连离开的时候……都没给对方甩过好脸色。
那时候夏言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讲,最后只能憋屈的咽了回去。
席景明神思飞远,忽然想起来那时候的夏言,漂亮又任性,张扬得好像全世界自己最厉害一样,像一朵火红绚丽的骄傲玫瑰。
而现在玫瑰却已经濒临枯萎,消瘦的枝节上花瓣垂落,干枯暗淡得再也看不出昔日的美丽。
是他亲手使得玫瑰濒临凋谢。
尖锐的刺痛席卷了整个心脏,细细密密像是针扎一样,席景明呼吸微顿,一股窒息的感觉堵在了胸腔。
他强忍着这股窒息的痛苦,硬撑着看夏言打完了两瓶点滴。用了药之后体温退了一些,但还是温度很高,刚才的冰袋已经用完了,于是席景明便打算再找些冰袋来给夏言降温。
就在转身的瞬间席景明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角。
席景明回过头,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用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看着他。
“你要不要试试。”
这是夏言罕有的主动跟他说话,席景明瞬间有些惊喜,但他一时没能明白夏言的意思,“试试?”
“我发烧了。”夏言平静的叙述,“他们说会舒服,你试试吗?”
席景明心中的喜意瞬间被凝结成冰。
他沉默的看了夏言几秒,心中的闷痛堵得他几乎窒息,然而他还是强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神色自若的摸了摸夏言的发顶,只是语声有些艰涩,“好好休息吧。”
夏言反应淡淡,“……哦。”
席景明再也忍受不了房间里窒息的氛围,借口给夏言取冰袋,转身走了出去。
出门后他用余光悄悄的瞥了一眼房间里,只看见夏言闭着眼,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深深埋进了被褥里。
夏言的病持续了一周多才见好,席景明这才敢放心去了公司,之前夏言和席虹玉留下了太多烂摊子,仅靠线上办公完全解决不完,他必须得去公司了。
家里的佣人实时给席景明汇报着夏言的近况。
这日夏言似乎终于舍得出房间了,在楼下的花园里坐了一天。传过来的照片里,单薄的少年孤零零的坐在花园里,眼神一片空寂。席景明只觉得心里闷痛得难受。
晚上回家时,夏言已经不在楼下了,席景明回到卧室,果不其然夏言在卧室里,正坐在飘窗上,侧过头望着窗外。
卧室的窗外是一片人造湖,美则美矣,看多了就有些没意思,然而夏言却像是没有看到席景明的到来一般,一直侧过头靠在窗户的玻璃上,灰暗的眼静静的望着窗外。
席景明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的望着飘窗上脆弱苍白的少年。
直到过了很久,席景明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发出一声轻响,夏言这才终于发现了席景明的存在。
少年的眼神有些迟缓,像是很久才对上焦一般,慢慢的从飘窗上下来,走向席景明的同时解开了身上的衣物,毫无羞耻之心的搭上席景明的肩,扬起细白的脖颈,像引颈就戮的天鹅,朝席景明献上了轻柔冰冷的吻。
席景明呼吸猛地一滞,理智与冲动背道相驰,最终他还是紧握着拳头强行保持着理智,“别这样……你的病还没好全。”
夏言微微歪了歪头,灰暗的眸子里似有些困惑,“可是,我的用处不就是这个吗?”
席景明的心脏骤然一痛,他猛然间想起自己曾经对夏言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的用处不就是这个吗?不然你以为我买你是为了做慈善?】
过去的记忆猛然间涌入席景明的大脑,他一瞬间甚至没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对夏言说这么多伤人的话?
席景明无力的解释,“不是,你……”他喉头艰难的滚动了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你是夏言,不是物件,我……你……你不要这样想,好不好?我们好好先把病养好吧。”
夏言不知道有没有把席景明的话听进去,淡淡的“哦”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席景明特地把工作全都推到了后一天,他认为夏言可能是在家闷太久了,昨日夏言一直在看窗外,应该是想出去的。
夏言听到席景明问,平静的说,“你决定就好。”
席景明带着夏言去了医院,以前夏言很担心母亲的安危,不过几天就求着他来医院看望一趟陈曼,这回夏言被席景明在别墅里关了许多日,应当很想见到母亲——席景明是这般想的。
现在他主动带着夏言去医院,让夏言知道陈曼的情况很好,应该能开心点。
然而夏言却只是在病房门口待了一瞬,在确定陈曼身体情况没问题之后就想走了。
席景明问,“不多待会儿吗?”平常夏言都要在陈曼旁边待很久的,还要跟陈曼絮絮叨叨的说很多话才行。
“不了。”夏言低低的垂下眼。
像他这样一事无成的废物,有什么脸来见陈曼?
席景明并不知道夏言的所思所想,见夏言拒绝,便不再多问的带夏言离开了。
这一趟医院之行不仅没有让夏言心情变好,反而好像让对方更为郁郁。席景明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副驾驶上的夏言,对方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脸上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死寂。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哪里玩一下,我们很久没有出来了。”席景明尽力让语气放得轻松。
然而夏言过了很久才说,“你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席景明便不再说话了。
他带夏言去了游乐园。上次两人一起来时,席景明发现夏言似乎很喜欢这里,于是这次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游乐园,也许……带着夏言来这里玩一玩,对方就会像上次一样——
然而这次夏言一下车,刚抬头看到游园入口时,面色突然一变。
紧接着,夏言便弯下腰痛苦的干呕了起来。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席景明瞬间被吓坏了,连忙去扶夏言,“怎么了怎么回事?胃难受吗?”
在摸到夏言的额头时,席景明摸到了一头的冷汗,夏言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痛苦的干呕着,但是因为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并没有吐出来什么,身上的冷汗疯狂的往外直冒。
这下席景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连忙带着夏言离开了游乐场,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夏言情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席景明还是心有余悸的带着夏言做了检查。
结果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再没有其他问题。
出了这样的事,席景明便带着夏言回了别墅,吩咐保姆做了暖胃的汤,好生照顾一番,一整天好像什么都没干,但竟也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
晚上,席景明突然无端的惊醒了过来。
然而一醒来,便发现身侧的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坐在他身侧的床头。
席景明无端一惊,打开了床头的小灯,这才发现夏言抱着膝坐在床头,正侧过头静静的看着他,灰暗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
席景明顿时睡意全消,连忙坐起身轻抚夏言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夏言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流着泪。
席景明问了一句,“言言?”
他伸出手把夏言搂在怀里,温声安抚,“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然而在触碰到夏言紧攥的手时,席景明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夏言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