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芮可不管自己的一时激起多少浪,等银子到了手,很快就源源不断的花了出去,只因那医馆已经动工了。
因为是三个院子连在一起,地方很是宽敞,可医馆开业并不一定能赚钱,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医馆分三期进行。
第一期是最重要的,处于中间二进的小院全部推平,倒座房处清空做了个缓冲带,垂花门处起房子作为接诊和抓药的门面,正房的位置起一座二层小楼。
至于左右两个院子,东边院子原来就很干净整洁,索性不用变动,稍微收拾用来做药材库房和制药间,药材和医馆是独立的账本方便管理,因为有些药材不止供给顺康医馆,有些药效好的散剂和丹丸别的药铺也会来拿货。
西边的院子房子老旧,她决定全推平,趁着这个时节从郊区移了花草树木把这个院子布置成了一个花园,来看诊的马车就停放在此院,若是以后想改做它用,随时起房子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极大的节省了投入银钱,毕竟时下工钱便宜,起个房子只要求结实的话是花费不了多少银子的。
医馆已经择吉日开工动土,现在中间和西边的院子都已经推平了,一船船的石料顺着河水运了进来…
顺着运河而来的还有徐欣芮定好的两大船自南而来的粮食…
一道闪电划过阴暗的天空,隆隆的雷声从西南方越来越近,豆大的雨滴顺着乌云的推进倾泻而下,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干旱燥热一扫而光,多少人儿欢喜着奔向了雨里撒着欢儿感受天降甘霖,田间干涸的麦子拼命的吸着生命之水…
一场及时雨过后,京城各家药铺看诊买药的病人骤然多了起来,各个病恹恹的却是满脸喜色,
“咳咳,这雨一下就踏实了,我家的粮食已经见底了,就等着吃新麦子了。”
“我们家在郊外开了几亩荒田,眼看再不下雨就全干死了,这下可好,正好这场雨灌浆,还能有些收成。”
“收成肯定是比不了去年,可总比颗粒无收的强。”
可惜人们高兴的太早了,雷阵雨过后,太阳露了几日的脸,从西南而来黑云压境,狂风暴雨席卷了京畿以西之地。
天好像破了一个洞,冲着岳阳县倒灌而下。
朝堂之上,朝臣们议论纷纷,各种赈灾妙计百出,最后大皇子出列,
“西北十万大军正堪一用。”
众臣纷纷附和。
镇远侯最近都闲赋在家,圣上的旨意在日中到了镇远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侯齐钧率军前往岳台县救水灾…疏通河道…妥善安置当地灾民…钦此。”
岳台县,京城以西几百里的路程,从周围来看地势平坦,但从更大的地图来看,却是低洼地,面对这种直泻而下的暴雨,变成了一片汪洋…
京城这些年大周国泰民安,天灾虽不时发生,但因为各地赋税及时进京,所以国库充盈,应对这等天灾不在话下。
赈灾的粮草药材很快随着大军出城而去,马背上的镇远侯不时看向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巨大的难题…
***
徐欣芮垂手立在嫡母身侧已经聆听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教诲了,
“那可是千两银子,你一个小姑娘家没有和父母商量一声就去买了粮食,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那粮食又没有坏,总能卖的出去的。”
徐欣芮在嫡母喝茶润嗓时微微争辩了一句。
二太太把茶盏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
“卖?怎么卖?京城的粮价不升反降,粮价涨的时候家家都抢着买,现在降了你看那粮铺门前有人吗?”
越涨越买自古都一样,前些日子这两船粮食还没运到时,京里各大粮铺的粮价纷纷上涨,即便有朝廷三令五申也抑制不住,可那雷雨一下,粮价立马下来了,虽然有个岳阳县还被水灾困扰,可京城百姓显然已经摆脱了恐慌,当然也是前些日子粮价上涨时家家都囤了粮也有关,后继有粮心里已经不慌了。
徐欣芮估摸着嫡母的怨气也发的差不多了,她也听够了翻来覆去的这些责问了,遂抬头道,
“女儿有办法把那粮食出手的,保证亏不了本。”
说不定还能赚上一些,不过她是不会说这种话的,立的目标太高,给别人太多期待,自己太多压力,那没有必要。
时下的大米是现吃现舂的,而且稻子好保存不易招虫子,徐欣芮从南方进的就是两大船稻子,初衷就是南方水稻便宜,且大米不管是煮粥还是做米饭比小麦要方便的多。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京城背靠黄河,乃是标准的北方饮食习惯,春小麦,秋粟米大豆,米饭是很少吃的奢侈。
所以这稻子算是砸在徐欣芮手里了。
可她并没觉得什么,以徐欣芮的观念,这就好比家里的备用药箱,平时药备的很齐全,但用得着的有多少?即使过期了扔掉也不心疼,这次她担心大旱未雨绸缪,所花的银钱也是她能承担的起的,所以水稻堆在庄子上的库房里她丝毫不慌。
可坏就坏在这两船粮食动静太大,被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一时家里长辈碰到她就念叨几句,有宽宏大量理解的,
“欣芮也是未雨绸缪,按前些日子那架势,再旱上半个月,还真不好说,现在找找熟人,便宜些卖出去也减少些损失。”
有气恼自说自话目无尊长的,
“就是手里银钱太多了,这等大事就敢自己做主,那可是千两银子,买个铺子都绰绰有余,她随手就花了,可有把长辈放在眼里。”
二太太跟自家相公抱怨完了,又跟婆婆抱怨,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心里想的啥,可那银子是欣芮丫头自己挣的,你说两句可以,想借此把她的银钱拢到手里那自然不可能,所以大太太、老夫人听了就随口劝两句,却都不会说些二太太想听的。
从相公和婆婆那里得不到支持,二太太就把怨气都撒给了庶女身上,早晚晨昏定省都念叨一遍。
徐欣芮总算知道自己怕什么了,这念经的架势谁吃的消啊!而且看这架势她想消极抵抗也没用,二太太誓要拿着她这个把柄念到天荒地老。
为了耳根清净,她就打了包票自己能把水稻的本钱收回来了!
怎么卖呢?卖大米肯定是不行,京城的粮食市场不缺她这两船水稻,不过她另有定计。
***
陶然茶馆
徐欣芮和金小米对面而坐品茶,
“小米姐,你能确定这批水稻是一年两熟的南方早占稻吗?”
金小米一点不含糊的点头,
“确定,你当时信上说了要一年两熟的水稻,我跟父亲特意说明白了,他安排的不会错!”
“那就好!”
徐欣芮放心了,水稻品种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二步就可以进行了,
“小米姐,我知道你家有粮铺,可有卖种子的种子铺?”
漕帮把持着大周的漕运,理所当然的粮铺也在各大县城州府作为一个稳妥的买卖。
金小米也是个聪慧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是想把这些水稻做稻种卖?那价钱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这边人认吗?”
那自然是不认的,已经做过调查的徐欣芮心里明白,可她有个计划,
“你只管帮我把早占稻的名头挂出来,标价…”
徐欣芮朝金小米伸出手掌翻了翻。
翻一番?
金小米咂舌,朝她一抱拳,
“佩服!”
徐欣芮嘿嘿一笑,这就佩服了?等真谈成了你会敬仰我的,不过眼下嘛!
“我过几天要出城一趟,到时候还想麻烦小米姐护我一程。”
金小米爽快的应承道,
“没问题。”
这边安排妥当了,下一步就是找关系了。
徐欣芮回家后特意去了二姐的院子,这些日子二姐一直不欢气,估计是在为外出赈灾的未婚夫牵肠挂肚,她特意从外面带了两样二姐爱吃的点心,进门后摆到小茶几上,去里屋看卧床的二姐。
镇远侯才离京几天,徐欣怡就瘦了一圈,听说五妹妹来了,她起身迎了出来,两人在榻上落座,两人闲聊了几句,徐欣芮看她精神不振就宽慰道,
“二姐你也不用太担心,镇远侯英明的很,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次水灾的。”
“但愿如此吧!”
徐欣怡一时没摸透五妹妹来此的目的,
“只是他自幼习武,带军打仗不在话下,这赈灾却不知是否应付大的来?”
“他有没有捎信来说说情况?”
面对二姐疑惑的目光,徐欣芮坦言道,
“我这不是担心嘛!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那边的灾民都救了出来没,大水退了没有?”
“这我如何知道?”
徐欣怡苦笑道,
“他离京去岳台县赈灾我还是听父亲和大哥说起才知道。”
徐欣芮出了二姐的院子眉头皱了起来,她咋感觉二姐和镇远侯之间有些不对劲呢?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打听镇远侯落脚在何处落了空,徐欣芮只能另想辙,她回自己的书房里把岳台县的地图找出来仔细研究,又去家族书库里把京城周围十六县的地图翻了出来,埋头在纸上认真画图,直到外面传来玉碧的声音,
“小姐,舅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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