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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我算一个笑话


    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时姜下意识惊呼了一下,正要挣扎。


    可她的那点儿力气在对方面前根本如同小猫挠痒,蒋炽手臂扶着她的背,俯身咬住她唇,边走边继续深吻。


    于是二人齐齐倒在柔软床褥里时,时姜再也没能多说半句话,只口中溢出零碎呜声。


    卧室窗帘半掩,透着窗外亮雪天光,光线昏黄暧昧。


    男人剧烈呼吸着,在她身前半跪起身,单手扯开身前领带,扔到一边。时姜仰面躺在床上,秀发如墨藻铺开大片,刚抬眼,入目就撞见他自衣领袒露出的大片肌肉,精瘦的成块腹肌向下延伸至裤腰。


    他显然保持健身的习惯,身材极好。


    于是单这一眼看去,她再想说的话,也齐齐堵在嗓子眼。


    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指尖酥麻。


    蒋炽被她水波潋滟的迷离眼眸看得几乎把持不住,衣扣还未完全解开,就迫不及待俯身再次吻住她,将嘴唇慢慢移到她耳侧,颈后,虔诚吻着她发梢。


    时姜忍不住发出一声颤栗的呜咽,意识到,连忙用自己手背捂住口。


    “阿姜……”


    男人火热眼神俯下看着他,轻声唤道,嗓音极哑。然后缓缓取出她被咬出牙印的细白手指,轻轻吻过后,俯身凑来继续和她唇舌相缠。


    耳边声音渐渐变得混乱,两个人都情乱意迷。


    直到修长手指挑开她的衣领,身上微凉之际,时姜有些惊了。她仿若如梦初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忙抬手推他:“蒋炽,不要这样……”


    却是声音都不像她自己了似的,发软黏腻,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蒋炽顺势抓住她的手,抬起往自己心口上按住。


    没有任何衣物阻隔,她的掌心直接贴在他肌肉上,透过滚烫皮肤,蕴着薄汗,里头心脏有力蓬勃地一下一下跳动,仿若在诉说着什么。


    对方低头,深邃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阿姜,我喜欢你。”


    自重逢来,来自蒋炽本人的如此直白的告白还是第一次。准确来说,便是在十一年前,那个少年也还没来得及亲口对她说一句喜欢。


    若是十一年前的时姜听到,该是多么的欢喜。


    而此刻,这短短一句话,却是如凌迟一样,把她整个人割得鲜血淋漓。


    原来年少那时一旦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了。


    对方俯身又要凑来。


    时姜却在前一瞬间侧过头,他的吻偏落到了一旁,蒋炽不知她为何拒绝:“阿姜……”


    只听她突然轻声打断:“蒋炽,我已经结婚了。”


    蒋炽动作猛地停住。


    他僵硬地牵动嘴边,问:“你说什么?”


    “什么叫……你结婚了?”


    哪怕时姜刚说出来时,还抱有一丝丝妄念般的期待。而此刻对方的一系列表情和反应,已足以将她的心迅速坠入深渊谷底。


    脑中一瞬间清明。


    她稍微用力推开对方,垂着浓密眼睫,慢慢坐起,脸颊尚熏红,喉间的哑在褪去:“就是你听到的,字面意思。”


    蒋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半晌倏地,无力苍白地笑了下:“时姜,你想推开我,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


    “证件全在床头柜里。”时姜打断。


    她下床捡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缓慢一件一件穿回,严实裹上领口,掩住颈侧痕迹,声音发飘,“自己看去。”


    停滞两瞬,背后突兀地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沉默站在床的另一头,根本没敢看那处。


    很快,没找几下,蒋炽首先翻出一张绿卡。


    上面女子青春明媚的照片旁边,她的名之后,却被冠上了一个陌生的姓氏。


    ——garcia。


    此外还有其他结婚证件,但蒋炽已经没有力气去翻看和她在法律角度上登对的另一个男人是谁了。


    卡片从他指间无力滑落,浓烈情愫褪散,他此刻眼底全是狂风暴雨般的阴沉怒火。


    “你以前说让我等你,等你成长,等你赶上我……”


    他周身的气息简直冰寒可怖,“我等了,可是你呢?!”


    时姜静静盯着自己足尖:“蒋炽,我们早已是成年人。我等你?我等你什么。”


    她轻声说着,浑身恢复了清冽淡雅气质,却冷静得几乎残忍。


    “十一年了,没有人会原地踏步。”


    “没有人……没有人吗?那我算什么?我算一个笑话!”


    男人眼睛血红,音量却陡然降低,薄唇抖动,呢喃一般盯着她说,“时姜,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他缓缓摇着头,低吼着,嗓音哑到了极处,眼眸深处竟有绝望之色。


    倒退着,慢慢退到卧室门口。


    此刻看着她,竟如看到洪水猛兽般,转身冲出门外,连大衣都忘了拎。


    房门关得震天响。


    携来一股冷冽的夹杂雪花冰碴的风。


    时姜光脚踩着地板,呆呆看着那人离去方向,过了很久,缓慢坐到地上。


    窗外冷风呼啸,一下下撞击着玻璃,发出轻微震动声。


    这期盼已久的下雪天,真正来临时,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了。


    时姜心想。


    许久。


    她双目空洞,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蒋炽,我在向你求救。”


    “我多想你能听出来,又希望你,听不出来。”


    但根本无人回应,迅速飘散在寂静夜空。


    不知独自坐了多长时间。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时姜猛地抬起头。她空洞的眼睛里似是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起,一路踉跄着就去开门。


    门把手轰地拉开。


    “蒋……”


    入目却是一张年轻洋溢的笑脸。


    对方手里宝贝似地捧着团小雪人,一见到她就满眼兴奋道:“我们去玩雪吧!……”


    是裹着大羽绒服的盛行渊。


    于是时姜剩下的话全塞在喉咙里。


    而盛行渊的话也没能利索说完。


    刚见时姜第一眼,他的神情就凝固住。再看一眼,笑容迅速敛起。他突然慌了神:“你怎么了?”


    “嗯?”时姜直直看向他,迷茫地问,“什么我怎么了。”


    盛行渊指着她脸,皱起眉:“你怎么哭了?”


    “没有吧。”


    时姜艰难扯动嘴角,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而一抬手,却猝不及防地摸到脸颊上滚落的两行冰凉。


    手指霎时僵住。


    究竟是什么感情,能过去足足十一年都忘不掉。


    时姜不知道。


    只是这口子一开,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再也止不住了。她崩溃一般地顺着墙边蹲在地上,肩背轻颤,埋头抱住双膝开始放声哭泣。


    盛行渊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时姜。


    在他心中,他这个莫名其妙碰上的导师,一向都是从容的,强大的,坚韧的。她和他过往遇见的所有女人都不同,自己分明柔弱细瘦得需要人保护,身体里却像是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她永远笑对困难,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打倒她。


    而此刻,他竟然眼睁睁看见,对方周身那个严密将自己保护起来的壳子,开始一点一点碎裂,极其难得地朝他露出脆弱无助之姿……盛行渊手中小雪人啪地掉到地上,转眼四分五裂。


    他猛地两步上前,却又顿住。


    因为,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碎了一角。


    足足宣泄了半个小时,时姜才感觉好受些。


    她裹着毯子窝在客厅沙发里,手中抱着盛行渊给她接的热水。


    而等盛行渊零零散散地听明白事情前后因果之后,他脸色的难看程度,没有比蒋炽好多少。


    “你……你真的结婚了?”


    时姜此刻已经顾不上他的情绪了。


    她目光恍恍落在窗外纷飞雪景,窗台不多时就落了厚厚一层雪,眺目看了会儿,却没直接回答。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盛行渊勉强回她:“我看你哭得这么死去活来,大概是爱情吧。”


    时姜摇头:“不。最重要的,是我的公司。是我的事业。”


    “你大概不知道,我高中之前是一个挺胸无大志的人,那时想着,我能开一个小卖部,能养活住我和我奶奶两个人就够了。”


    她大概是因回忆入脑,还轻轻弯着唇角笑了下,“但是,自从高考之后,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没有人能够依仗,能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


    “所以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我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只想走的更高。”


    时姜说着这话,目光又逐渐平静下来。


    “赤江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倾注了我几乎全部的心血,它也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对我更加重要。”


    盛行渊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继续。


    时姜却全程没有和他对视:“还记得我们之前去丰蓝,在卫生间撞见那两个女员工吗?”


    顿了顿,她轻轻出声,“但她们其实,从一定程度上,也并没有说错。”


    时姜:“我确实拿我的婚姻,换取了些东西。”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


    盛行渊眉头崩地一跳。


    他倏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


    时姜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裹在绒毯里,头发抚过巴掌大的脸侧,显得略微虚弱。


    “想要在国经营科技公司,干出一番事业,不是说手握过硬技术就可以的。况且,我无权无势,一个女性,还是亚裔,……”


    她轻笑,“只能说,buff叠满了。谈何容易?”


    “在一轮商业战争中,赤江即将被对手挤兑得即将破产,我没有办法,只能借助garcia的声望和力量。但交换条件是,答应和他登记结婚成为夫妻。”


    时姜此刻讲述得轻描淡写,但丝毫不难想象,这在当时该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而听到这个名字,同样在rcia吗?”


    时姜:“不错,是你想的那个人。”


    她沉静敛目,“我们是校友。”停顿片刻,“更准确地说,同院系的,一个实验室出去的。他是我学长。”


    盛行渊坐在那儿难受地犹豫很久,他突然推断出什么:“所以,你为什么回国?”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蒋炽?”


    而时姜似乎已经陷入了飘忽纷乱的思绪。


    她双目恍恍地说,做出总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我的事业。但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以前那么拼命,其中一个很大原因,是我想追赶上他。想有能力和他站在一起。”


    她自嘲笑了下,“他已经那样对我了,我心底深处,竟然还留有这样的启念,长年累月地影响着我……我是不是很贱。”


    “可是讽刺的是,当我拥有一切、达到目标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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