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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婚戒


    蒋炽将一切安排得很好。


    时姜什么都不用管,按照他拟定的行程表走就好。她那日提前看过了,非常合理,挑不出刺来。似乎是理工科出身的人都有一种执念,无论何事都要按照最优解,蒋炽身上就把这种完美主义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时姜才敢婚礼当天过去。


    她直接让司机把她送去蒋炽家。


    望着这座坐落内环里的幽静四合院,还能清晰忆起,她在这儿过了个此生难忘的除夕。但眼前的装饰和气氛,却和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入目皆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连门口陪了她五天的小石狮子,脑门上都被贴上了个福字,垂落的下帘儿将其脸面遮住。


    明明才凌晨,大门开着,院内热闹哄哄的。


    这次她不必拍门不敢进了,时姜刚跨步过门槛,正风风火火忙碌的张姨立刻眼尖看见她了,忙来招呼:“时教授您可算来了!”


    张姨拥着她就往屋内进,笑着道,“你是不知道我们新郎官那望眼欲穿的,盼星星盼月亮,都快把大门给盯出个洞了!”


    哪怕时姜知道对方在夸张,面皮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没敢眼神搜集那个人身影,只埋头朝着卧室方向走,问张姨:“蒋炽说让我提早过来化妆和换衣服,是这个屋子吗?”


    对方连声说对。


    把她引过去后,又跑厨房拿了牛奶点心塞给她,让她先垫点儿。


    热牛奶杯在掌心散发热意,让她心里头也暖烘烘的。


    化妆师们在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


    时姜匆匆吃完,漱口后,坐到镜子前,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这么早,辛苦你们了。”


    主化妆师给她拢了拢头发,笑道:“不早。干我们这行的嘛,大体都是这个点儿。”


    瞧着镜子中还微泛潮意的头发,时姜忽然想到什么:“我疏忽了,来之前刚洗了澡,头发会不会不好做造型?”


    对方笑着表示无碍:“那就多喷点儿定型,只是结束后卸妆会难卸些。”


    时姜:“那就好。”


    主化妆师已经开始上底妆了,但主要只她一个开始工作,其他副手还空闲着。便问:“新娘要不要催下伴娘团?我们尽量并行进行,节约时间。”


    时姜顿了顿,回道:“没有伴娘。只准备我一个人的就行。”


    于是顿时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大多数情况下,这么重大的日子,伴娘团都是一个起步的,不然发朋友圈都不好发。


    化妆师忙笑着打补丁:“也正常啦。现在人都越来越不爱凑热闹乱哄哄,好多人还婚礼都不举办呢,俩人证一领就行。”


    时姜心道她这证也没有啊。


    接下来,哪怕她再想打起精神,让屋子里气氛活跃些,却也困劲儿控制不住泛上来。


    便干脆坐那儿阖目养神。


    而那位化妆师仿若想弥补一下刚刚,笑着打趣:“昨晚没睡好吧?我化了无数个新娘妆,好多人都是这样的,要成新娘子了,紧张得整晚失眠睡不着。”


    时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


    沉默了会儿,还是实话实说:“倒也不是。我从公司来的,昨晚在办公室和公关团队讨论个通宵。所以现在有点儿困。”


    歉意笑了下,指指自己眼下,“可能得麻烦你帮我重点遮遮黑眼圈。”


    化妆师:“……”


    其实化妆师没看出来她黑眼圈,皮肤也很白皙很细腻。


    可不妨碍她感慨,这到底是多么敷衍的一段婚姻啊!新娘此前没彩排,结婚当天才到场,伴娘也一个没有,头一晚还在忙其他事。


    还能再不上心一点儿吗?


    于是化妆师也不敢随便挑起话头了。


    妆面大概化好后,几个造型师把婚纱拎来,雪白如云朵,梦幻中点缀着银河般的水钻。


    任何一个女人看着这物件,心情都不可能平静。


    时姜沉默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上去,放轻了声音:“好美。”


    造型师们都笑着说:“我们在各大秀场上都没见过这款,应该是由专门设计师给定制的。”


    时姜对时装领域不太了解:“是更贵的意思吗?”


    对方:“当然。高定礼服还有好几件同款呢,你这款婚纱全球仅此一件,更加稀有。”又赞叹道,“不知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设计很独特呢!”


    时姜点头。


    被协助换好后,最后开始做造型。


    而头发刚刚盘起,这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发型师笑道:“看来是新郎等不及,来催啦!”


    时姜望着镜子中已然盛装的自己,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心脏咚咚跳快了两下,她微微拎起巨大裙摆,正要转身站起。


    而打开房门,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走了进来,五十多年岁的模样。


    身着正装,面容肃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时姜立刻顿住。


    哪怕十几年未见,她却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蒋炽爸爸。


    高三以后,时姜也听到过许多关于对方的消息。


    蒋炽他父子二人一脉相承,都属于那种,哪怕个人情绪再重,但绝对不会影响工作的情况。


    当年被低调去狮河县的基层经历,反而因祸得福,成为他的工作亮点。再者工作也做得踏实,之后时来运转,一路高升,时姜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好多次。


    而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领导前辈,时姜却连礼貌起身、同其打个招呼的欲望都没有。


    工作人员们似乎察觉到二人之间氛围不对,都静悄悄的,不说话了。


    “你们先出去吧,”还是蒋父先发话。


    他声音听起来都沧桑了许多,然后目光转到时姜身上,“我和她说些话。”


    毕竟身居高位了这么多年,蒋父是自有气场的。众人没多说半句话,一个个都安静离开了。


    房间很快只剩他们二人。


    “多年没见,你好像没变多少。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安静了会儿,蒋父似乎把握不住和她说话的度,略僵硬地寒暄道。


    时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然后,并没有给他留情面地说:“是吗?您倒是变了。”


    “变老了许多。”


    而对方却没在意这讥讽,反而笑了一下:“人年纪到了,怎么可能不老。”


    有了这个互动的开头,下面话也好说了些。


    “我今天也是沾你的光,才能和自己儿子好不容易见一面。”


    时姜冷冰冰地笑着,丝毫不怯地和他对视:“怎么,您现在竟然愿意同意我们两个了?”


    说这话时,她以为自己胸中会充满戾气,但实际上,她竟然出奇地平静。


    蒋父:“我不同意,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叹道,“我唯一的儿子,快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了。”


    时姜眼皮微微一跳。


    但很快,她没有去多追寻其中意思。


    “真的是蒋炽逼你不得不这样的吗?”


    她冷笑道,“说实话,若我今天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丫头片子,您还会同意吗?”


    蒋父竟没有对她的无礼语气和行为做出任何反应。


    而是目光看着她,很快,轻轻摇了摇:“可是,你注定会有所成就的。”


    时姜依旧不客气:“这可不像能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话。”


    对方大概意识到和谐对话已经很困难了,泄了口气:“说实话,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你的成长让我惊讶,也大大出乎我意料。”


    “我似乎应该早些明白一个道理,应该早些认识到,我儿子能喜欢你,高中就这辈子都认准你,除了你没其他人,也就意味着,你本就不俗。”


    “所以,你刚才的问题,本就是个悖论。”


    “你的智商,你的性格,你的志向,决定了你未来一定大放光彩。换而言之,你若是庸碌之辈,我儿子凭什么喜欢你。喜欢你丑,喜欢你蠢,喜欢你只能考二三本?”


    时姜:“……”


    这些她当然知道。


    她阅历不能说浅了,国内国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见识过各种嘴脸。人这种生物都很现实,生活又不是写小说,她也从没幻想过什么灰姑娘的故事。


    尽管她不喜欢对方这种口吻,但她更不喜欢事后说事,想快速结束这场对话。


    便扯了嘴角:“我就当你在夸我。”


    蒋父深深看着她:“那既然你愿意接受我的夸奖,那能不能,也接受我的道歉?”


    说着,竟然挺直身体,然后面向她,直直弯下了腰。


    声音沉闷下去,诚恳道,“抱歉啊姑娘,我为我当年对你的伤害,给你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


    “我也不是圣人,年轻时太功利,太跋扈,做出很多糊涂事,如今老了,知道自己错了,今天在这里,希望能得到你原谅。”


    说实话,时姜有些震惊到。


    任谁看到一位新闻上常出现的人物,此刻竟低三下四地对她一个小年轻弯了尊贵的腰,都会有些坐不住。


    她下意识站起就要过去,却下一秒,硬生生停住了脚。


    其实,时姜向来见不得比她年长的人做谦卑之态。


    但对这个人,内心也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硬下心肠。


    她神色复杂看着他,看着这位已可以被称之为老者的男子,然后往旁边侧了一步,避开对方行礼,说:“我现在还不想原谅你。因为,我眼下仍然在承受当年你直接造成的苦果。”


    “您起来吧。”


    顿了顿,“或许,等以后哪天,我彻底释然了,才能做到原谅。”


    对方弯腰弓背,持续了很久。


    长叹一声,才慢慢扶着膝,直起身来。


    “好,自作孽,我也认了。”


    他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只是,既然你们证都领了,婚也要结了,我身为一位父亲,还是由衷地希望你们能好好过,希望你们今后能幸福。”


    证?


    时姜立刻注意到什么。她试探地问:“蒋炽他……有给你们看结婚证?”


    对方点头。


    这就叫时姜诧异了。


    正想不明白,这时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蒋炽。但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推门而入,神情明显紧张。


    一见屋内只有他们,立刻走来,隔在二人之间,盯着自己父亲,满身都是防备和警戒。


    尴尬两瞬。


    蒋父很快讪笑两声,主动提出离开。


    “那我不打扰了。你们快收拾吧,我出去转转。”


    父子俩硬生生活成这种仇家模式,也是不容易。


    时姜看不到蒋炽表情,却能明显看到蒋父眼中闪过失落。


    这搞的,倒跟她成了破坏人家父子关系的罪人了似的。


    房门很快重新开了又合。


    重归寂静。


    时姜视线微微上挪,男人婚礼西装已经穿好了,肩宽腰窄,器宇轩昂,上下透着禁欲的气息。


    看得她心脏倏地加快速度了几瞬。


    抿了抿唇,时姜率先问:“你过来找我,是有事要说吗?”


    两秒后,对方缓慢回身。


    不知为何,时姜感到他似乎也有些紧张。


    “我来给你,我们待会儿要互换的戒指……”


    而蒋炽刚转过来,一看到她模样,嘴边的话却突然生生停滞住了。


    蓦然间,他似乎眼眶有些发红。


    “蒋炽?”时姜小声唤他。


    男人眼睫快速眨动两下,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蹲下身,垂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会儿:“……你今天很漂亮。”


    嗓音明显哑了。


    “谢谢。”时姜轻声说。


    她此刻坐在椅子上,视线能比他高些。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晨光透过窗柩,洒在他英俊深邃的眉眼上。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这样蹲在她身前,执起她的手,为她试戒指。


    胸中似乎有什么热流淌过。


    “蒋书记,你厉害啊,敢造□□骗人……”时姜弯了弯眼睛,小声笑着对他说。


    “……”蒋炽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精致的丝绒方盒,打开取出里面一枚,小心套在她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正正合适。


    时姜看着自己指间的银环,开玩笑说:“戒指会不会也是假的。”


    蒋炽依旧没回答,只是突然问道:“你喜欢钻戒吗?”


    时姜停住动作,微挑起眉。


    对方:“时间匆忙,挑不到合适的。以后再给你补上。”


    时姜其实对钻石没有执念,便摇摇头。


    只是眼前仔细看着指间这枚,突然看出些不寻常来。指环材质有些粗糙,竟像是一下一下手工敲出来的,却又边缘圆润,如同被捏在掌心摩挲了无数遍一样。


    她突然惊讶:“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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