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堂被送到医院时,林森和宋仕亨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他们看到林啸堂伤痕累累的坐在轮椅上,都惊怔噤声,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庄安妮。
伤口包扎好,又做了一些列的检查。一群医生围着庄安妮和宋仕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林啸堂的病情,除了多处软组织挫伤和一双肩膀脱臼,最严重的是肋骨骨折,引起呼吸疼痛。
诊室里人声嘈杂,一旁躺在病床上的林啸堂突然低吼了一声:“都滚出去。”
闻声,满室的人都一头雾水的看向林啸堂。
宋仕亨马上用泰语对医生说:“我们先出去,快,先出去。”
林森瞥了一眼庄安妮,也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间,诊室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林啸堂粗重的呼吸和沉重的痛哼。
庄安妮走到病床边,林啸堂缓缓抬起头,扬起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虚弱开口:“你真的恨我?”
怔怔与他对视几秒,庄安妮轻声笑起来:“我不应该恨你吗?”
林啸堂血红的眼眶里含着泪,他压着胸口,困难的长吁了口气,马上疼的紧咬着嘴唇,额头都是冷汗。他语气难以置信,嘶声诘问:“恨到,要我死?!”
两人四目相视,庄安妮抿紧嘴唇,直到鼻子一酸,她才低声回答:“我从来没有希望你死。这只是意外”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眼泪从他的眼眶掉落,
良久,林啸堂倒吸口气,嘲弄的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就算你希望,我也不会死的。我们全家的命,都在我身上。我是不会死的!”
“林啸堂,这真的是意外。我之前并不知情。”
“嘘!”林啸堂颤抖着抬起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冷笑着,颤抖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残忍,“放心,死,也是跟你死在一起!”
眼前,如此癫狂,如此狼狈的林啸堂似乎触动了庄安妮的某根神经。她闭了闭眼睛,忽然低吼一声:“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涕泪横流之间林啸堂喃喃念叨着:“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家人。唯一,让我能牵挂的人。”
他的眼泪止不住的狂流,粗重的呼吸伴着咳嗽。因为缺氧,窒息感让他已经面色发白,嘴唇发青。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说完,庄安妮跑出诊室。
林啸堂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庄安妮只去看过他一次,还是因为必须家属签字她才被林森叫了去。若不是随着医生一道,庄安妮并没有打算见林啸堂。
两个人在医生办公室见到,林啸堂胸前带着固定带,其他伤处已经恢复无碍。见到庄安妮,林啸堂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
见完医生,林啸堂看也不看她就由助理陪着回了病房。
走时,林森叫住庄安妮,“下周一,林先生就要回伦敦了。”林森语气透着为难,说的吞吞吐吐:“安妮你准备好,到时接你去机场。”
在回去伦敦的前一天,庄安妮送走了白翎母女。
傍晚的机场,白翎抱了抱庄安妮,说:“我们各自新的开始。”
庄安妮点头,握着白翎的手:“无论走到哪儿,希望我们都能拥有自由。”
白翎将玉遥抱给庄安妮,接过抱在怀中,庄安妮亲了亲玉遥粉嫩的小脸。
乌云压顶,雨雾氤氲的停机坪,白翎走上台阶站在机舱门,朝车边的庄安妮招了招手。
黑伞下,庄安妮披着的红色披肩是一片混沌中唯一一抹明亮。
同样的雨天,同样的停机坪。庄安妮走下车,林森撑着伞走上前对庄安妮说:“走吧,安妮。林先生已经在飞机上了。”
庄安妮望向伞外的黑压压的天空,远空中传来喷气飞机的轰鸣。
走进客舱时,一眼望到底,林啸堂正仰躺在客舱后面的套间床上看报纸。他的余光瞥了一眼庄安妮,也没理会就继续翻着报纸。
客舱前面座位已经坐着林啸堂的随行人员,跟在庄安妮身后的林森指了指套间说:“去后面坐吧。”
“你的坐哪里?”庄安妮问林森。
林森抬手指着角落的空位,又立刻看向套间,忙说:“安妮,你还是和林先生一起坐吧。”
见林森面露难色,庄安妮摇了摇头,径直走进被隔开的套间,里面是沙发座椅改装的双人床,另一侧是电视。
庄安妮站在床边,迟疑了几秒。就听见林啸堂嗤笑道:“这么多人看着,我又不会碰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说完,庄安妮在床尾坐下。
林啸堂抻了抻腰,换了舒服的姿势平躺下来。一双长腿已经快碰到床尾。他抬脚轻轻撞下庄安妮的后腰,说:“倒杯水给我。”
斜睨着林啸堂,庄安妮推开他的腿,大喊了一嗓子:“林啸堂要喝水。”
离得最近的助理听到声音迅速站起来,走了进来从电视柜子下面取出两瓶水分别拧盖递给林啸堂和庄安妮。
将水瓶拿在手里,林啸堂用指尖敲着玻璃瓶的杯壁,敛眸轻笑打量着庄安妮。
庄安妮感受到目光后才扭头瞪了他一眼。
晚餐后,前面工作区的灯光已经调暗,机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看着庄安妮叉着腰坐的很不舒服,林啸堂就说:“睡一会吧。”
说完,林啸堂完全关掉了头顶灯光,转瞬一片星空姐姐点闪烁起来。
庄安妮这脱掉鞋,抱膝坐在床尾。
幽暗的环境,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安静的机舱,气压稳定,但林啸堂呼吸却还是很沉重,时不时要用力长吁口气,“我现在呼吸还是很疼。”
“”
“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他干咳几声,低声说。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就算你离婚了,甚至我们结婚了,我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了。那一段时间里的林啸堂和庄安妮已经死了。”
林啸堂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我会跟你回去,是因为只有在你身边,看着你,我和我的家人才最安全。并不是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庄安妮叹气,又说:“这几年,被你搞得,我对爱情婚姻,已经死心了。留在曼谷和不爱的人结婚,或者回了伦敦呆在你身边,对我来说没区别。况且,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我不相信!你爱我”林啸堂的声音很低很轻,完全没了底气。
“每个人,都有底线的。”庄安妮抱着膝,把头靠在膝盖上,看着他:“以前,你怎么暴躁偏执,不择手段,我都能包容。因为,我看过你经历了家里的巨变和世态炎凉,你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咽了咽嗓子,沉吟片刻又说:“甚至,我分开以后,你那些花边新闻”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林啸堂很委屈的开口。
“你在我们分开后有女人,可以,因为我们分开了。但是,你却还信誓旦旦说爱我。你在和别的女人快活的时候,你还能想起我吗?”庄安妮那样云淡风轻,仿佛那些让她哭过痛过的伤害不曾发生。“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恨你。”
闻言,林啸堂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光。
“真正让我心死的,是你用我的身份,威胁我。”庄安妮嘴角的浅笑越来越深,最终定格在冷厉的弧度。“这是不能被原谅的!这是底线。”
“安妮”林啸堂试图解释。
“我现在还恨你。但我知道,慢慢的我连恨都没有了,因为你已经不在我心里了。”
林啸堂屏气凝神看着她,良久,他才扯了扯嘴角,低头苦笑起来。
落地时,伦敦大雨磅礴。
车驶入熟悉的街头巷尾,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没有变。
回到林家时,福伯和福嫂已经等在门口。
进门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白粥小菜和菜脯蚝煎。
庄安妮坐在桌前,看着那盘金黄的菜脯蚝煎,想起几年前离开伦敦那一日的早晨,她出门前对福伯说,晚饭想吃菜脯蚝煎。
真的是唏嘘不已,她看向林啸堂,他目光带笑也正看着那盘菜脯蚝煎。想来,这餐饭他有意而为之。
现在的林宅经过了翻修,与之前林太太喜欢的英式花卉风格大相径庭,是更加简洁的男性化,没有多余的装饰和陈设。
沿着环形楼梯走上楼,庄安妮对身后的林啸堂说:“我去住在三楼。”
庄安妮记得,林啸堂的书房、手办陈列室都在二楼,之前他们也是住在二楼的主卧。三楼有个空置的书房,还有一个大的露台,庄安妮想着刚好可以平时办公。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一层互不干扰。
自从回到伦敦后,林啸堂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庄安妮。
按照计划,庄安妮将荘氏中东业务的运营团队挪到伦敦。在营项目都是迫在眉睫,招兵买马的同时还要从中东和曼谷借调人手,每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抽空,庄安妮约了帕琳喝茶,两个人约在帕琳在牛津街的店。
再见到帕琳,庄安妮差点认不出。站在店外的橱窗前望进去,看到一身浮夸黑衣黑裙的帕琳,那张乖张的脸上擦着黑色的口红。
走进店里,随着玻璃门拉开,帕琳一眼看到庄安妮。她几乎是飞奔着跳到庄安妮身上,惊叫:“安妮!”
两个人散步到隔壁街区喝下午茶。
帕琳问起庄安妮怎么突然回来了。看帕琳一无所知的样子,想来护照的事情帕琳也是被林啸堂设计才无意透露。
聊起这几年伦敦发生的事情,帕琳说:“当时你走了,林啸堂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大概一年以后吧,他投资了我老公的公司。还指定一个媒介总监进公司,你猜是谁?”
“是谁?”
“陆卓尔。”
听到这个名字,庄安妮只觉得恍若隔世。
“后来,同学聚会过一次,听说苏滢滢也进了飓风动力旗下的投资公司。”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庄安妮啼笑皆非的感叹。
“没错!你应该知道,林森现在已经是林啸堂的左膀右臂。”帕琳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不过,林森不太一样。毕竟,当初他跟着林啸堂出生入死过。”
“出生入死?”庄安妮笑笑,不太相信。
“你走以后,林啸堂有一段时间好像挺萎靡的,公司好多项目都不管了。试验场那边都是林森在管,但是中间发生了点意外,他们卖设备给海湾那边,延迟交付造成了买方在战场损失惨重。林森就被他们抓起来了。当时,他们要求林啸堂亲自去领人。”
庄安妮挑眉,笃定地说:“林啸堂不会去。”
“但他就是去了!”帕琳点着头对庄安妮说。
庄安妮狐疑的皱眉,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个时候,你和林森,是什么关系?”
帕琳咽了咽嗓子,尴尬的回答:“对,我们一直在一起”
看着帕琳,庄安妮刹那间想明白了一切。
作者有话说:
最近开工以后感觉每天好忙,每天码字也是有点吃力。不过,还是尽量保持内容质量不能辜负大家啦
这几天在想新的系列,挺想写我们行业的人和事。我所在的金融投行行业,高段位渣男绿茶特别多,感觉写出来应该很精彩,不过又怕被身边人发现,哈哈。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笔芯,biu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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