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姬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纤长的睫毛敛着眼里的神色。她轻轻握住花颜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她的眼睛。
“花颜,你甘心被操控吗?”
闻言,花颜因用力而变得狰狞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被操控?
对,有东西在教唆她。
她不能被操控。
用力甩了甩头后,她眼底的黝黑逐渐褪去。
清醒的花颜看着眼前的湿衣美人,陷入了沉默。
她不出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平日里就如同冰山一般的倾姬更是寡言寡语,她低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颜有些头疼,她竟然和陆稚延身上有同样的气息。
那个气息,怕不就是原剧情中的魔息。
陆稚延的身份很特殊,原剧情中也是最终才解密。
她,其实是个半魔人。
一半人血,一半魔血。
若说,魔修是修炼魔息与魔息共存的话。那么,魔则是生来就有魔息,是魔息的支配者。
那反派,是不是就是因为这魔息才堕入魔道的呢?
【圣女殒落,堕入魔道的言论传遍了整个堰朝。
而海门里内,陆稚延端着今年的新茶走到倾姬身边。她心情貌似很好,分外难得地一直勾着嘴角。
“师父,听说花颜入了魔?”
倾姬浅啄了口茶水。
“对。”
陆稚延瞧着她平淡的模样,更加开心了。
“那之后可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绞杀殆尽,以绝后患。”】
她吐了口浊气,摸不透眼前这位的心思。
明明心怀天下铁面无情,可以淡漠地说出绞杀反派的话。
而如今,却又在探知出她有魔息之后还救她一命。
这是什么作风。
没想出什么名堂来,她索性先把疑惑搁置一边。
毕竟,倾姬的确救了她的命。
她游到了稍远的位置,展颜扬声道:“多谢小师叔救了花颜一命!近来,花颜研制了些灵药,改日便给师叔送去以表心意。”
倾姬看了看这浴池,又看了看花颜。张口欲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吐出一个字:
“好。”
花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手指立时顿住。她掩住异色向倾姬匆匆道别之后,转身离去。
而一直坐在药浴中的倾姬凝着她的背影,追了许久。
【她彻底忘了上一个轮回的事了。】
【这是件好事。】
听着脑海中的话,倾姬不语。
许久,久得感觉药浴的雾霭要在她的身上结成‘霜’。
她终于是站起身,使了个诀术扫去衣服上的湿。
走到不远处的药浴前,陆稚延倚在池壁边昏睡着。
倾姬没有半点打晕自己徒弟的心虚,出声叫醒了她。
醒来的陆稚延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她之前,她之前怎么会在师父面前做出那种扭捏的姿态。
但心中也不免泛起苦意。
她的师父,也并没有来抱她呢。
“魔息会调动人最深层的邪念,为师不会在意。”
像是看出了她的羞恼,倾姬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稚延闷闷地应了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说道:“师父,徒儿在门派里遇到了魔修。”
倾姬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日,徒儿无意中撞见蓬莱仙山的小门主鬼鬼祟祟的。我便跟了上去,却不料在师父的厢房前发现了一个身着灰衣的人。”
“她并没有做出攻击的态势,只是趴在窗户上看着。徒儿上前与其打斗,反被她刺伤。这才方知,那人是魔修。”
“只是这魔修,怎么会突破海门里的禁制?”
倾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叮嘱了几句之后,转身离去。
陆稚延倚在药浴中苦笑,不由得想起那个灰衣人的话。
“你有私心,我也有。你帮我抓一个人,我帮你搞定你师父。怎么样?“
“魔修的蛊毒也很厉害呢,比如同命蛊。”
“可以让你师父,永远离不开你。“
.......
她怎么就离不开这里呢?
花颜再次来到了海门里道口,晚上出不去,白天也出不去。
她狠狠地踢了踢眼前无形的壁垒,有些无语望天。
腰间的玉牌像是受到谁的召唤飞到上空,一段发着白光的小字出现在她的眼前。
“本次道缘大会移挪至海门里举行,望周知。”
她有些惊讶地又仔仔细细看了遍这短短的一句话。
原剧情里,道缘大会并没有更换举办地点。所以,这是为什么更改。尚未想太久,她便被玉牌召到了山顶的道场上。
道场开辟在魁山凹下的山口处,三周皆是高耸的石壁,一处是上下来去的山路。
人山人海,皆是海门里子弟。不远处有石台缓缓升起,许是掌门要来训事。
花颜移到最为偏僻的一隅,在众人异样的指指点点中听取情报。
听了半天,她算是听明白了。
近来,宫廷庙宇之外诸多魔修蠢蠢欲动。仙门百家商议后,决议将道缘大会举办地移挪至海门里。
道缘大会,名头打得响亮,说是各仙门百家相互交流感悟,提升境界。可实际上,则是为仙门弟子们拉良配。
纵然是修仙之人,也是尚存有凡尘杂念的。也就是修了无情道的仙家不贪这情,可像这千百普普通通的修仙子弟,本就守着超出常人的寿命,孤寡一生也是颇难为人的。
而道缘大会的流程很简单。
先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俩人互有好感便互换玉佩。
若是没有合眼缘的,那便将自己的玉佩扔到情缘树下,由树妖随即将玉佩分到每个人手中。
石台已完全升起,锦衣罗缎的红眉老者缓步走上石台,向下看去皆是密密麻麻如蝼蚁般的人。
他昂声说着这次道缘大会的事宜,在场的弟子听的都颇为认真。
花颜站在最角落处,神情恹恹。
反正请帖她已经撕了,即便换到了这里,她也可以不去。
打定主意要继续窝在院里不出来后,她猫着腰便想偷偷摸摸离开。
“道友,借过。”
“我过一下。”
她身体贴在石壁边,费力地挪动着步子,在挤动间她的发髻都有些散开。
又踮起脚尖看了看山路所在的方向后,再次提气在人群中挤动着。
她挤的欢快,周身的弟子全都看向她。花颜顿了顿,扬起了歉意的微笑,而后又疯狂挤动。
渐渐地,她发现越来越多的人看向她。
难不成,她挤的太过分了?
收敛动作之后,她朝着周围的人笑着点头。
“抱歉抱歉,道友借过一下。”
突然一道呐喊声从她身后响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花颜在这里!”
花颜顿时僵在原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在她的身上,古怪的凝滞感袭遍全身,让她本能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纵使她想开溜,也不用这么极端举报她吧.....
她直起腰,故作淡定地微笑着环视了圈四周。只见那石台上的绥炀掌门也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花颜,那此事便交由你来。”
花颜彻底愣在原地,什么事要交给她来?她斟酌开口,缓了一口气稳住语气。
“弟子花颜能力浅薄,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掌门向下瞥了她一眼,似是沉思一番。
“镇守情缘树是重任,仙门相信你,此事便这样定下吧。”
说完,掌门挥袖转身离去。
……
道场上众子弟也纷纷散去,三俩成群间,被委以重任的花颜一个人往院落方向走去,听着一群人的污蔑与嘲讽只觉得聒噪不堪。
又过了几日。
道缘大会悄然来临。
络绎不绝的仙门子弟相继而来,花颜坐在山顶的情缘树上百无聊赖。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衣,发髻上只斜着一根木簪。若不是身在海门里,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尼姑如此姣颜俏丽,唇齿红白的模样分外讨喜。
早就修炼成妖的情缘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我听说你是圣女?”
“没错。”
“那圣女是用来干嘛的?”一个绿油油的小团子掉在她身旁,大眼睛眨呀眨,散发出求知的光。
听见树妖的问话,花颜竟也噎住。
这问题她也不清楚答案,但看着树妖智慧且稚气的眼眸,她顿时来劲了。
“不瞒你说,能胜任圣女的人,当从千万人之中选出最冰清玉洁的一位。比如我。”
自动忽略掉树妖将信将疑的小眼神,她继续侃侃而谈。
“护世人平安喜乐,祈求朝岁风调雨顺,圣女可是世间最受称赞的人。”
树妖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你真的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花颜笑了,澄澈的大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精致的人偶陡然间多了几分人气。心道这树妖怎么这么好骗,难怪掌门要派人专门看着它。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守着我?”
“因为,唔,因为你需要被保护。”
闻言,树妖点了点头,原来圣女就是保护别人的那种。
虫鸣难绝,微风抚着树叶穿枝而过。难得的一片岁月静好。
不远处,一身灰衣的人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山。她摘下了帷帽,露出了清秀的脸。那人满头大汗,双颊泛起了红,左右张望了半天。
树妖见状,拽了拽身旁的花颜。
“圣女大人,有人需要帮助。”
花颜睁开了有些困倦的眸子,疑惑地看向它。
树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希冀。
圣女要救助世人了!
“你不要去帮她吗?圣女大人。”
顺着树妖指去的方向么,她看到了那个灰衣女人。
于是问道:“道友,可否需要帮助。”
灰衣女子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树上坐着的花颜之后又淡定下来。
“在下来参加道缘大会,好像迷路了。不知姑娘可否为夕迟指条道儿?“
听到名字的花颜略微有些恍惚,于是故意问道:
“在下名唤花颜,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灰衣女子抱拳:“花颜姑娘,在下名夕迟。夕阳的夕,延迟的迟。”
花颜顿时心生警惕,夕迟?池息?
莫非这人是池息?
她掩住心中的忐忑,给她指了指路。看着那灰衣女子道谢离去,她松了口气。
或许是她多心了。
殊不知,灰衣女子离去之际,低喃了一句。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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