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眉和魏蕊, 算是青梅竹马。
魏蕊生母早亡,五年前随父上京,魏老爷那时未娶继室, 怕自己在外奔忙,照应不到女儿, 便把她送到周家,托吴氏帮忙照应。
吴氏怜惜这位姨甥女, 亲自教导照顾。
周开眉眼见表妹郁郁寡欢,便常时寻了法子逗乐她,又悄悄带她出门去逛。
魏蕊生母亡后,父亲忙碌, 和庶弟庶妹一向淡淡的, 在家中甚为孤单, 待到了姨母家,姨母待之如亲生, “表哥”又十分尽心,渐渐开颜, 两三年功夫, 便出落得像一朵花一样。
那几年, 是魏蕊最开心的日子。
魏蕊渐渐长大, 心里也有一点想法, 表哥虽纨绔,但待她极好,她说的话,表哥多是听从的。
魏老爷在京满三年,要外放为官时,试探过吴氏的口吻, 想着吴氏若打算两家亲上加亲,倒不防把女儿放在周家养着,若吴氏没有这个意思,自要带同女儿离京。
吴氏自然没有这个意思。
魏蕊离京时,哭得不能自己,只女儿家的心事,又不便直说。
魏老爷到了地方后,经人撮合,娶了小官之女为继室,魏蕊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又陷入郁郁寡欢中。
到了今年,魏蕊满了十五岁,正是说亲的年纪,她怕继母将她随便许人,恰好有亲戚合家上京,便求到父亲跟前,说想跟着亲戚上京探亲。
魏老爷思前想后,便给吴氏写了一封信,请吴氏在京给魏蕊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他寻思着,吴氏当年待魏蕊如亲生,听闻周开眉至今也未娶亲,若女儿上京,说不定吴氏回心转意,为“儿子”定下魏蕊为妻呢。就算不嫁周开眉,凭周家在京中的权势,有的是人想巴结,吴氏亲自为魏蕊出面,也定然能寻到一门好亲。
如此,魏蕊便跟着亲戚上京了。
她几日前到京,到得周家,这才知晓周开眉却是女儿身,已嫁进晋王府为晋王妃。
魏蕊上京时,心里想的便是这位“表哥”,听闻此消息,当晚自是埋枕哭了半夜。
至早上,她又恢复了正常,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还是想念着这位“表哥”。
今儿,她便跟吴氏说了一声,特意来晋王府看周开眉。
周开眉见了她,却是喜不自胜,热情相待,又留她小住。
魏蕊见周开眉虽做了女子打扮,眉眼也长开了,但行事一如从前,半天功夫,便又熟络起来,开始有说有笑的。
当晚两人正在园子里说笑,却听得丫鬟提醒道:“王爷来了。”
魏蕊忙忙跟着周开眉站起来,朝赵涵行礼道:“民女给王爷请安!”
赵涵淡淡道:“过门是客,坐罢!”说着坐到她们对面,眼见丫鬟们在不远处烤肉,便要了一份,略尝了尝就放下了。
他这么冷冷淡淡的,丫鬟们早收敛了行为,不敢说话,魏蕊也垂了头,不再娇笑。
周开眉有些不快,大家正乐着,你这么一来,全不敢说话了,可太扫兴了。
她看一眼赵涵,再看一眼魏蕊,当机立断,站了起来道:“王爷,表妹体弱,夜里风大,我怕她受寒,且先带她回房,您自己好好吃肉吧!”说着行个礼,拉了魏蕊就走。
赵涵:“……”你怕表妹受寒,倒不怕本王受寒?
周开眉一走,丫鬟们收拾东西,很快也告退了。
稍迟,园子里只剩下赵涵孤伶伶坐着。
赵涵手里拿一块已经冷了的烤肉,仰头看月,见月亮缺了一角,突然生气,喊道:“人呢?来人!”
青梦等人闻声而来,上前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赵涵咬牙道:“叫人来烤肉,歌姬也安排上,舞一曲。”
青梦忙喊人过来,心下暗暗奇怪,王爷从前素不喜烤肉,也从不叫歌姬,今晚这是?
赵涵吃着烤肉,看着歌舞,还是感觉索然无味,隔一会就挥退了人,默默回书房了。
第二日是休沐日,他一早起来,用了早膳后,信步逛到园子里,嗯,今儿园子里清清净净的,并没有人荡秋千。
午后,他再逛一遍园子,园子依然清净。
赵涵这下感觉出不对了,让人去看周开眉在干什么,丫鬟去了一会,很快来禀道:“王爷,王妃早间带着表姑娘出府,说是去满江楼尝新菜,要晚间才回来。”
赵涵:表妹,表妹,她只记得表妹……
晚间,周开眉带着魏蕊回府,直把她送到房门前,叮嘱道:“今儿也逛累了,你早些安歇,明儿若还想去逛,我再带你。”
魏蕊本来还笑着,听得这话,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道:“表哥,你待我真好。”
她从前喊惯了表哥,这次见面,没有改称呼,周开眉也没让她改。
周开眉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柔声道:“真是傻姑娘。”
魏蕊定定神,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来,递到周开眉跟前道:“绣了好久,也不知道表哥喜不喜欢。”
周开眉接过,借着灯光一看,喜道:“太精巧了,从前为何不送?若那会送了,我便可到处炫耀。你不知道,连沈少学也收到姑娘的荷包,独我没有,我还纳闷,我就那么不招姑娘喜欢么。”
魏蕊“嗤”一声笑了,伸手指戳了一下周开眉的额角,嗔道:“从前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我若送这个,万一你没有想法儿,我便要惹笑话了。”说着又喜又叹,喜者,现下想如何亲近表哥,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叹者,表哥嫁了人。
周开眉和魏蕊在房门前搂搂抱抱,魏蕊且送了一个荷包给周开眉的事,很快就传至赵涵耳边。
赵涵听毕,把手中茶杯掼到桌上,冷着脸半天没说话。
到底要怎么让周开眉意识到,她是晋王妃,该当尽王妃的本份,好好服侍本王,而不是天天和什么表妹腻在一起。
赵涵心里郁闷,又寻不到人排闷,索性喊了萧志明过去下棋。
萧志明见赵涵下着棋,明显心神不宁,便问道:“王爷有何烦心事?”
赵涵简洁道:“有关王妃的事。”
萧志明一下明白了,想了想道:“王爷成亲后,本该安歇在王妃房中才是,像这样子天天安歇在书房,夫妻感情难免有些疏离。”
赵涵一听,觉得萧志明说的有道理。
稍晚些,赵涵重新洗漱一番,换了新衣,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自认为倜傥风流,没有姑娘能抵抗得了。
周开眉正要安歇,突见翠儿一脸喜色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周开眉打个呵欠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赵嬷嬷在旁边听到了,忙忙就和翠儿一道,硬把周开眉扶了起来,叫道:“王妃,您还要不要长胸了?可快些出去迎王爷哪!”
“哦哦!”周开眉被赵嬷嬷和翠儿拉着,直迎到门外,把赵涵迎进了房内。
赵嬷嬷和翠儿见他们夫妻对坐着,便和丫鬟们退了下去。
房中一静,赵涵正想说话,一转头,却见周开眉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分明在打瞌睡,他这一气非同小可,喝一声道:“周开眉。”
周开眉一个醒神,抬起头道:“大晚上的,吼什么?我可是困了,快些安歇吧!”说着把外衣一掀,脱鞋上床,自己先钻进了被窝。
赵涵神色一缓,算了,也不指望周纨绔服侍脱衣什么的了,她能乖乖先上床等着,也算不错了。
赵涵慢吞吞脱了外衣,再脱了鞋子,上床钻进周开眉的被窝。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打算先温情一下,在床上谈一谈心事再行动。
等他酝酿完,正要开口,却听到周开眉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然睡着了。
赵涵气得睡不着。
很快的,他还发现,周开眉睡相不好,梦里还要打拳,闹腾得欢。
赵涵和她钻一个被窝,左闪右缩,方才没有挨打。
下半夜,周开眉一个翻身,还把被子全卷走了,他根本抢不回来。
天还没亮,赵涵就起了床,一脸憔悴走了。
周开眉睡到日上三杆方才起床,伸个懒腰,喊人送水,只记着约了魏蕊出去再逛一天,却忘记赵涵昨晚来过的事。
赵嬷嬷和翠儿收拾床铺,两人对视一眼,等其它丫鬟下去了,便双双去悄问周开眉,“王妃,王爷昨晚安歇在此处,可你们没有传水,也没有……”
周开眉一拍额头,记起昨晚的事,“嘿嘿”一笑道:“王爷身子弱,可能不大行,我们就斋睡一晚。对了,这种羞羞的事,你们可别传出去。”
翠儿还罢了,赵嬷嬷一听“不大行”三个字,脸色却是大变。
王爷不大行,哪王妃这是要守活寡?怪道成亲这么些时间,除了头两晚,王爷根本不来王妃房中,也怪道他平时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原来如此。
隔日,赵嬷嬷悄悄回了一趟周家,跟吴氏禀了赵涵不大行的事。
吴氏一听,又惊又疑,听闻太子不大行,所以太子妃诸人至今未能怀上,万万没想到,晋王也……
赵嬷嬷走后,吴氏为了这件事,坐卧不安,到底是寻了一个日子,递折子进宫求见贤妃。
贤妃见吴氏求见,忙忙就传召,一见面又吩咐人扶着她坐下,一边道:“你大着肚子呢,有什么事着人来跟本宫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吴氏道:“自是有要紧事,非得亲自跟贤妃娘娘说不可。”
贤妃一听,忙示意左右的人退下,这才问道:“有什么要紧事?”
吴氏便把赵嬷嬷说的话转述了,又忧愁道:“不知宫中御医可给王爷诊治过,有什么说法儿?”
赵涵小时候身体是比较弱,这些年练武,已是好多了,至于他那方面,岂是御医能说清楚的?
贤妃脸上没有露出异样来,只道:“你不用忧心,御医正给阿涵调理身体,待服过药,自然能行。”
送走吴氏,贤妃马上就令人送一大盒补药到晋王府,叮嘱府中的人每日炖给赵涵喝。
赵涵最怕喝补药了,一矣厨娘炖好送上来,转个头悄悄就倒掉了。
这一日,周开眉进了厨房,见厨娘炖好一大碗汤,小心翼翼要端走,便问道:“这是什么汤?”
厨娘答道:“是益气补血汤,喝了体壮。”
“哟,我最近有些弱,正需要喝一碗。”周开眉伸手端起汤,不待厨娘拦住,一口就喝尽了。
厨娘目瞪口呆。
稍迟,周开眉穿着单衣,在练武厅呼呼打桩,一边打一边道:“那补药可邪乎了,喝了全身滚烫,只想打桩,根本停不下来。”
魏蕊站在一边,微红着脸,不时捏手帕子给她擦一下汗。
赵涵赶过来时,恰好见着这副暧昧的场景,当下疾步过去,站到两人中间,抬起袖子就给周开眉擦汗,一边道:“喝了那补药,光打桩解决不了问题,跟本王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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