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也感受到西服传来的阵阵温度,等她再缓过神来时,谈时琛已经走到了最下面一阶楼梯,懒懒靠着墙壁,眼神却是盯着她的。
男人背靠着墙,衬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突出平直的锁骨,流畅锋利的侧脸隐在黑暗之中,一缕光恰好打在他的眉骨处,看起来有些妖孽。
两人谁也没先说话,谈时琛点了根烟,黑夜寂静,只有一抹猩红在黑暗中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谈时琛轻笑了声,“白梦也,你还挺让我意想不到的。”
一次两次的挑衅,第三次直接将人送局子里去了。
白梦也扯出一个笑,“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说完这话,楼道里又陷入诡异的寂静,似乎还能听见门外宴会的喧闹声。
片刻后,白梦也突然说了句,“今晚谢谢你。”
从谈时琛从门外经过,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白梦也似乎就明白,他在帮她。
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谈时琛却听懂了,“没事,举手之劳。”
做那档子交易的时,他们都很是谨慎,从四周的马路到酒店包间,都有人在帮忙盯着打掩护,如果不是谈时琛出面,警察没这么快找到。
男装西服搭在白梦也身上,有些肥大,衬得窝在里面的人更加小小一只。
谈时琛试图从白梦也脸上找到一丝受惊后的软弱,找寻无果,除了他突然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其余时候看起来都是轻松的。
烟雾弥散开来,模糊了谈时琛打量的视线。
前几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她从来不带项链这些饰品,所以傍晚在大堂遇见时他才看了好半晌,本以为就是简单的装饰品,没想到却是摄像和录音设备。
中途谈弥欢去了一趟洗手间,恰好遇到白梦也在报警,虽然她将卫生间的大门关上,但谈弥欢还是立马听出那是白梦也的声音,所以回到宴会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谈时琛,还拜托他救救漂亮姐姐。
得知她报警后,谈时琛帮着解决了那些眼线,警察到时,他就站在包间门口,看着白梦也一步步将他们诱入套中。
害怕、不忍,这些情绪他都没看见,在她脸上他只看到了讽刺和决绝。
注意到谈时琛一直看着自己,白梦也弯起唇角,“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不关心粉丝的私生活?”
谈时琛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笑了声,难得没有呛她,“谈弥欢,她听到了你在厕所报警,很担心你。”
白梦也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谈弥欢就是欢欢小公主,她感觉内心最深的柔软被戳了一下。
她压住心里那股涩意,眨眼笑道:“你替我谢谢她,回宜城后,我把目前出版的所有漫画书送她一份。”
说完还补充道:“签名版本,to签。”
许是白梦也声音有些大,消防通道的声控灯恰好在此刻亮起,光明重新将她包裹,白梦也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谈时琛垂眸看了眼时间,“行,衣服你留着,我先走了,你…”
他眉间微皱,顿了几秒后说:“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保洁阿姨上班。”
“……”
由于太担心偶像的安全,等谈时琛回到宴会现场时,谈弥欢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谈岁淮和老夫人。
谈弥欢哭地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她会不会有事啊…”
谈时琛蹲了下来,被她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丑到,“都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随后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没事了,都解决好了。”
“真的?”小叔叔的能力她还是信的,谈弥欢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那些人怎么这么坏啊!”
谈时琛讲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老夫人听完微怔片刻后笑说:“这小丫头,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谈岁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做事这么果断,这么多年她确实成长不少。”
说到这,老夫人又想起十年前那档子事,当年谈家的所作所为实在说不上有人情味,老夫人叹了口气,“阿琛啊,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帮着她收个尾,不要让那些人再有机会找上门去。”
谈时琛想到刚刚那抹独自坐在阶梯上的单薄背影,瘦弱且无助,但见到他之后呢,好像刚刚发生那么危险事情的人不是她,还有心思说笑。
片刻后,谈时琛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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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天空灰暗却残留着几丝白色的云彩,不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露出的红色阳光与暗夜接壤,汇聚出浪漫的粉色。
白梦也回酒店房间洗完澡睡了几个小时后,凌晨四点接到附近警察局的电话,让她立马过去一趟。
在去的路上她已经理好所有的逻辑,就等着去现场作为被害人做好笔录,但她没想到,她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去的。
刚进警察局她就看见了坐在大厅的袖依和王总,两人满面春风,哪还有昨天的颓废不知所措。
白梦也扫了他们一眼,心里莫名一慌。
果然,还没等白梦也开口,王总就先笑了,“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为了黑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什么要伪造证据呢?”
袖依也搭腔,“对啊,何必呢?”
对方律师示意他们先安静,而后走到白梦也面前,拿出了一些所谓她栽赃陷害的证据,还以最后资金到了她的账户为由说她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白梦也看着他拿出来的“证据”,笑得很乖,“这么说,我一个大学生,既要搞来这些药品,又要制定一整套详细计划,最后还自己报警抓了自己。”
对方律师轻咳一声,“你是化学专业,搞药品很简单吧[注],其他的,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白梦也转头看向周围几个警察,“你们昨天办案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为你们一晚上搜集这么多了。”
这话确实讽刺,几人听到这话都偏过头,避免与她对视。
白梦也笑容淡了几分,“既然这么说,我想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已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解决方式,但如果真的要比资本,那她必输无疑。
对方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们就是拿捏准了,白梦也没有背景也找不到很好的律师。
见白梦也情绪有些低迷,对方律师笑说:“白小姐,念你是初犯…”
话还没说完,门口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你们好,我是陈铭,白小姐的律师。”
比白梦也更惊讶的,是对方律师,脸上原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僵,“陈律,您怎么来了?”
陈铭是州市顶尖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专门为谈家办事。
陈铭笑,“为老板办事。”
说完递给白梦也一个放心的眼神,将最新搜集到的证据递给警方,“我们这边有足够的理由证明,白小姐是无辜且被陷害的。”
白梦也在陈铭的引导下重新复述昨晚发生的事,而后目睹陈铭一点一点找出对方逻辑上的漏洞,又一样一样地拿出新证据瓦解对方所谓的证据链。
不出半小时,她就又从嫌疑人身份转换成了受害人。
白梦也怎么会不知道,在这件事中,最终还是谈家的资本在起作用。
洗清嫌疑录完笔录后,白梦也和陈铭一同走了出去。
白梦也杏眼弯弯,诚心向陈铭道谢,“陈律师,谢谢您。”
陈铭为谈时琛办事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为谈家以外的女人办事,他打量着眼前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姑娘,想到她刚刚条理清晰的叙述,笑说:“不用谢,受人之托。”
白梦也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乖乖点头,“我待会就和老夫人打电话表示感谢。”
陈铭却笑,“白小姐,我是谈时琛的律师。”
白梦也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好,但我没有他的手机号,您方便给我一个吗?”
陈铭挑眉,他以为两人是关系很近的人,却没想到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想到谈时琛委托他时与白梦也并不陌生的样子,他点头,“当然可以。”
交换完电话号码,陈铭看着下巴尖瘦的小姑娘,安慰道:“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们就是一个以诱/奸少女为目的的空壳公司,证据链已经提交,他们都会伏法。”
“但是…”陈铭微微措辞,“你所工作的漫网,不确定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所以你自己考虑清楚还要不要留在那里。”
白梦也沉吟片刻后再次道谢,并说代她替老夫人说声感谢。
嘱咐完这些,陈铭率先离开。
白梦也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太阳从不远处的地平线缓慢升起。
“滴滴——”
新邮件接收声音响起。
白梦也点开看了一眼,是mist给她的道歉回复,邮件里说他们已经在彻查这件事,表示真诚道歉并且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看完后她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合约到期日期。
白梦也不信这事他们没有参与,但她不可能在这个档口上贸然解约,只能等着五个月后合约到期后不再续约。
想清楚合约的事情,白梦也拨通谈时琛的电话,饶是陈铭不开口,白梦也也会向他道谢。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但她也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事要不是谈弥欢和老夫人插手,可能谈时琛都不愿意管。
漫长的嘟嘟声后,谈时琛接起电话,“哪位?”
男人似乎是刚被吵醒,嗓音沙哑低沉还压抑着不耐。
白梦也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顺着电话线来砍她,立马乖巧道:“我是白梦也。”
对面安静一瞬,而后拖长语调嗯了一声,“有事?”
白梦也望着长椅边慢慢蠕动的小蜗牛,笑说:“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请您吃饭。”
白梦也一口一个您,谈时琛倒没听出什么尊敬的意思。
对方语气轻松,看来是都解决好了,谈时琛语气也不自觉放松,他起身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懒懒道:“白总,多贵的饭需要六点就叫人去吃?”
“……”
白梦也说:“提前告诉你一声。”
谈时琛似乎是笑了声,“行,合着就是发个预告。”
“?”
白梦也念在他帮忙的份儿上不跟他扯,“那你吃不吃?”
天空渐渐明朗,太阳穿过云层而来,在城市上空晕出橙色的光。
白梦也眯眼看着阳光,待阳光扫除她身边最后一块阴霾时,她听见他慵懒低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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