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输了就是输了(倒v开始)

    “你他妈说谁瞎呢?”

    红T恤男生瞬间炸毛, 立刻朝身后招招手,早已经准备好的几个人大步走过来,气势汹汹, 几个人挡住江迟三人的去路, 眼里满是不屑。

    薛一听立刻抬脚上前站在江迟身旁,将刚吃了一半的糖嚼碎咽下去, 兴奋的搓搓手,两眼放光。

    这是要动手的意思?

    要动手了?

    是要动手吧!

    太好了,他最近被老妈关在家里学习, 勒令他放学就回家,迟一分钟就找到学校来, 导致他娱乐锻炼和交流活动大幅变少了,连最近跑早操都慢了许多, 这次正好趁着这个事情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反正是上课时间,不耽误事。

    曲历河看着意外兴奋的某人, 无奈的摇摇头, 薛一听这么多年了,喜欢打架闹事的性子就没变过。跟江迟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手的性格不一样,薛一听是那种有架就上,干完就跑,跑不了就挨顿揍, 记仇下次再战的人。

    就因为这个性格在刚刚上高一时也惹了不少事,后来还是江迟出面摆平的。

    后来遇上分班,三个人被拆开到了两个班, 江迟担心打扰他的学习, 一般没什么大事就自己去处理, 但是三个人感情依旧不变。

    现在遇上这事, 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体内的好战因子又躁动不安了,可是……

    曲历河移开目光望向一旁依旧在打盹的平头哥,这位大佬还没出面,谁知道结果怎样?

    异常熟悉的场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掠过,他原以为这次只要不搭理他们就能避过一场祸事,可谁想这次的源头居然是自己?

    棕黑相间的篮球静静的落在铁丝网围栏旁,曲历河目光闪烁,又想起刚刚江迟帮自己挡篮球的场景。

    他的手……

    蓝白校服挽在手肘处,内侧白皙的皮肤上一片红肿,看来刚刚那些人扔过来的力度不小。

    “小子,一个篮球而已,又没砸到,至于这样吗?”

    说话的是一个肩膀上搭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个头和江迟相差无几,理了一个寸头,右耳上带了个铜制耳环。听到声音,江迟冷冷的打量他一眼,慵懒懒的耷拉着眼皮,怀中的篮球在别人看不清的瞬间扔出去,朝刚刚那人的脸上袭去。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还是红T恤男生朝旁边拍了一下,这才阻拦下来,两球相撞各自朝相反方向移开,男生脸色不善,梗着脖子问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迟抬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轻笑一声:“一个篮球而已,又没砸到,至于吗?”

    “你!”

    红T恤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他身后的人替上了他:“不小心扔过来的,你就这么冲,别人没空搭理你,你真当自己是二中老大?”

    江迟冷呵一声,“到底是故意扔过来的还是不小心扔过来的,当老子跟你们一样瞎?”

    噗——

    曲历河弯了弯眼睛轻笑一声,没错了,江迟能说会道,不仅表现在讨叔叔阿姨的欢心,还表现在毒舌让人找不到还嘴的机会。

    那个寸头一看曲历河笑,上前朝曲历河走过来,江迟瞥他一眼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半眯着眼,满目深沉阴翳,压迫性极强。

    “有什么事跟老子说,我的人你也想动?”

    ……

    众所周知,江迟护短,曲历河是他带出来打篮球的,他就不能让他受伤。

    薛一听回头给曲历河一个放心的眼神,目光掠过面前挡路的人,甩了甩手腕,“迟哥你给一句话?这帮小子一看就是来故意找麻烦的,你说是上还是不上?”

    江迟犹豫了一下,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可今天还加了个曲历河,他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打起来肯定要被压着打,自己能带着他涉险吗?

    “迟哥!”

    正犹豫时,钟明快步跑了过来,他刚刚在角落里就那么随意一瞅,就看见两帮人在篮球场上对峙,幸亏好奇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江迟等人。

    顾泉跟在他的身后跑过来,察觉面前颇有些紧张的氛围,正打算抬脚走上前,就被钟明叫住:“你就站在那儿远远的看着,别过来。”

    后者听话的止住脚步,站在了他手指示的方向。

    “一听,这是什么情况,打个篮球都能干起来?”

    钟明打量了眼挡路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不过穿着二中的校服,应该就是二中的人,但是迟哥一向不喜欢在校内打架,也不欺负同校学生,怎么今天破例了?

    薛一听凑过去跟他解释:“都是些故意找茬的,刚刚差点砸到曲历河,看这样子迟哥没打算放过。”

    说罢,他朝前挪一步,手指戳了戳江迟的腰,小声道:“迟哥,钟明来了,咱们占优势,我觉得可以干一架!”

    江迟蹙了蹙眉,手中用力,寸头男衣领被揪住。瞬间觉得呼吸困难,正在这时,打了半天盹的平头哥终于掀开眼帘望过来。

    “架就别打了,在学校里还是低调点好,被抓到谁也没好果子吃,既然是在篮球场,不如来场比赛?”

    曲历河了然的抬眼,平头哥是战队的队长,他说话在队里影响很大,怕是没人回拒绝他的提议。

    果然,众人朝后退一步给他让开位置,他便手插着口袋踱步上前,“公平竞争,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如果你输了,别再管东平大街上的事,从此以后他们跟你没关系。”

    薛一听和钟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惊讶,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学生之间看不顺眼的矛盾而已,却没想到还跟东平大街扯上关系了。

    东平大街原本只是一条狭长的马路,后来开发规划成了一片繁华的商圈,其中包括酒吧电影院市场这样的高端地界,也有菜市场,活禽市场这样的生活场所,不少小混混就混迹其中,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他们三个人当中,江迟最热衷管东平大街的事,因着自小便在那儿长大的原因,江迟对东平大街,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平日里出现什么小偷小摸也都是他去解决的,可以说如今东平大街小巷上的安定,与江迟息息相关。

    只要他不在,那儿就是一片混乱。

    这人突然提这样的要求不知道用意何在?

    江迟点点头,对比没有丝毫的意外:“如果你输了呢?”

    “叫你哥,认你当老大,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

    江迟摆摆手,语气淡淡:“不用这么麻烦,输了就离他远一点。”

    他指得是谁,所有人都清楚。四面八方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曲历河有些尴尬的笑笑,向江迟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咳嗽一声引来注意力,“那我们开始吧。”

    平头哥指了指他身后的人:“你们差一个人,我这边给你补一个。”

    “不用,就4V4,反正是娱乐局,没必要这么较真,不是吗?”

    平头哥愣了两秒,点头:“嗯,对。”

    中午太阳正盛,炙烤大地,对面的人拧开矿泉水豪饮一番,随手将校服搭在一旁的树上,袖子静静垂下,手腕这种容易磨损的地方已经是丝丝缕缕。

    江迟没有脱外套,倒是向上拉起了拉链,干净的校服在他高挑的身上堪比时尚套装,双腿修长笔直,静立在篮球场中央仿若天生王者,气质出众。

    都说江迟社会,可如今跟那些人比起来,江迟倒更像个单纯的男孩。他黝黑的眸子扫过面前的人,瞳孔深邃通透,似乎要把他们记在心里,而后他镇定自若的垂眸,听着薛一听得悄声:“迟哥,看他们的校服应该是高三的,咱们一会儿要不要注意点分寸?”

    江迟摇摇头,目光灼灼:“不用,球场如战场,哪来那么多的分寸可言,如果是他们,肯定没想过分寸这种东西吧。”

    薛一听赞同的点点头,走到一旁跟钟明商量对策。

    两方人都准备好,曲历河依旧愣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平头哥点出来的上场人员身上,毫不意外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那眼睛眉毛鼻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就是这几个人,让他在篮球场上抬不起头来。

    校队的威严不可践踏,他却为此消沉了很久。

    在这次比赛后的很长时间里,自己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视篮球如生命般的自己居然比不过几个业余的,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从同学的聊天中得知,他们是校队的。

    ……

    难道这种事情要再来一次吗?

    江迟呢?他能受的住?

    “怎么,害怕了?”

    曲历河刚刚在心里念叨着江迟,这一抬头某人就站在了自己面前。不同于刚刚面对别人的冷漠和霸道,此刻他正歪着脑袋看自己,唇角上扬,眉眼带笑,校服拉链拉在胸膛处,露出白净的短袖,领口处半露锁骨,粉白相融。

    “别怕,有我在你怕什么?”江迟自顾自的让他宽心,语气淡然自若:“一个小比赛而已。”

    “江迟,他们是校队的。”

    曲历河眼看着面前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心中微沉,看来他也知道校队都是硬骨头,十分不好打,一个比一个难缠。

    那今天的比赛……

    “你确定?”

    这厢,江迟再度开口询问,曲历河重重的点头,随便扯了个谎,“嗯,他们曾经代表二中来参加篮球比赛,和我以前的学校对上过,那场是压倒性的胜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我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错!”

    江迟了然的点头,再次抬眸时眼中闪动莫名的光彩,“我就说他们怎么这么嚣张,果然……没事,随便打打就好,安全第一,其他的不重要。”

    江迟小声向薛一听和钟明说明了情况,二人皆是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钟明心直口快,心里所想从来都不藏着掖着:“迟哥,这场比赛打完,咱们可就把学校的所有体育队伍都得罪个遍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早在他们刚刚进校门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排球和羽毛球队,现在再加个篮球,他们可以说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连跟其他班打比赛请外援都没处请的那种孤立无援。

    江迟挑了挑眉:“怪我?”

    ……

    钟明嘟囔着回到原味,“也对,反正是他们先挑事的!”

    一场比赛就此拉开序幕,看似平静随意的走位中暗流涌动,一个转身,传球的动作都不容出错,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两方比赛很快引来了大家的围观,会打篮球的男生们自然可以看得出,江迟一方现在打的尤其吃力,甚至可以说进退两难,校队的纠缠太紧密,牵绊住了他们的步伐,如果再不能找到合适的办法瓦解他们的围堵,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输。

    而大多数女生们则尽数看了动作帅不帅,投篮准不准等一系列无关紧要的事,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每当江迟投篮时,总能引起一阵骚动。

    “曲历河,这里!”

    江迟顺利接下球投篮,球场外围欢呼声不断,吵得曲历河有些头疼,他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脸色略有几分苍白,汗渍顺着他的鬓发淌下来,打湿侧脸,最终从下巴滴落或者渗进衣领当中。

    盛夏的中午是最让人难耐的时候,几个来回下来,大家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钟明因为身形的原因,更是浑身湿透。头顶阳光灼烧,仅一会儿功夫,留在旁边看戏的人都少了大半。

    曲历河和江迟的水平差不多,这是薛一听感到惊讶的地方,他看起来乖巧懂事,也不像个练家子,投篮却一投一个准,不过他的体力远不及江迟,几圈跑下来别人倒还好,而他已经脚步虚浮了。

    趁着拦球的时间,薛一听仔细的打量了眼曲历河,意外的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黑发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眼神泛着空洞找不到焦距,原本淡粉的嘴唇也苍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这样下去可不行,就这太阳,中暑是分分钟的事。

    “迟哥,曲历河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江迟正在抢球的动作一愣,扭头望过去,目光触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几乎没有犹豫道:“我们认输。”

    平头哥丢下球走过来:“我不接受,明明还能打,现在认输算什么?”

    江迟抬脚朝曲历河走,甚至没留给他一个眼神:“认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江迟已经站在了曲历河面前,后者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他,眼前却一片模糊,像蒙了一片云雾,云雾中,有两个江迟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

    他晃了晃脑袋,抬手摸过去——“江迟,你怎么有两……”

    话未说完手就被抓住,江迟自然的俯身扛起面前的人,轻车熟路的朝宿舍走:“买两份饭送到男生宿舍一楼,我就站在窗户前,你们记得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待改

    第024章 咬回来

    江迟扛了曲历河转身就走, 汗渍顺着侧脸的棱角滑落,在流畅分明的下颌骨处滴落,高挺的鼻梁处水光粼粼, 鼻尖发亮, 眼尾湿润,紧皱的眉峰夹带了几分担忧, 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染湿,一缕缕的耷拉着。

    肩头一阵温热湿润,江迟扭头望见曲历河已经湿答答的衣服, 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乌黑深邃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焦急, 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薛一听抬脚追上去:“吃什么菜?”

    江迟一边朝前走,一边回复他道:“他不挑食, 随便来……”

    话说到一半,他脑中浮现前两天在食堂里, 曲历河抱着一只鸡腿啃的不亦乐乎, 犹豫片刻,又加了一句:“多来点肉吧,鸡腿什么的。”

    ……

    钟明望着江迟走远,转身朝正在小心翼翼往自己这边靠的顾泉勾了勾手,手臂一揽他的肩膀:“走, 去食堂给他们买午饭。”

    顾泉抬了抬眼眼镜,视线落在江迟的背影上,小声的问:“曲历河没事吧, 我们去医务室吗?”

    “嗐, 你放心, 有迟哥在他绝对好好的, 用不着我们担心,他一个人照顾着就够了。”

    ……

    曲历河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被转了个方向,头朝下难受的厉害,耳边嗡嗡的,发丝垂下洋洋洒洒的,风袭来时脖颈微凉,眼前的迷雾消散几分,但随即一阵恶心涌上喉间,他费力的摇摇头,余光里树影一晃而过。

    嗯?他好像在被人扛着走?

    他半眯着眼环顾四周,是篮球场去宿舍的那条路,他垂眸深呼吸一下,目光所及之处是自己蹩脚的针脚,略微呆滞,“江迟?”

    “嗯?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曲历河嘴唇微动,头随着江迟走路的节奏晃动,一次次的撞到他的腰上,鼻尖微疼:“嗯,我想自己下来走。”

    “不行,你现在昏昏沉沉的怎么能走路?身体最重要,逞什么强,再说了你又不重,我上次在浴室里又不是没扛过。哎呦,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去宿舍休息,饭一会就来,都是男生矫情什么?”江迟想都没想就拒绝他,顺带着抬手拍了拍那挺翘的屁股。

    掌心丰盈,手感不错。

    曲历河咬了咬牙,默默红了耳根,瞬间清醒,我他妈……谁矫情了?自己这是难受好不好?

    他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上半身不可抑制的咚一下又撞了上去,这一下撞的很重,连带着鼻梁都隐隐作痛,他蹙了蹙鼻尖,想要以此缓解疼痛,耳边江迟的声音又再度传过来。

    “我调整一下姿势,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

    曲历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鼻音,听起来很委屈:“这样倒挂着我头晕恶心,你把我放正行不行?”

    “啊?奥……”

    江迟怔了一下,立刻停脚弯腰将他放在一旁的台阶上,手还扶在腰上,仰头看着他。后者抬手拍了拍额头,眼帘恹恹的耷拉着,脸色苍白,因为头晕,手下意识的撑在江迟的肩膀上,绯色的唇轻抿,呼吸逐渐平淡下来。

    江迟一直安静的守在一旁,直到面前的人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了几分血色,这才小声开口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头还晕吗?”

    闻言,曲历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红发蓬松凌乱,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白皙的脸颊半隐在阴影里,轻颤的睫毛略带了几分清冷。校服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拉链仅拉了一半,锁骨凹陷,修长的脖颈线条分明,只轻轻扭头就能看到那凸起的青筋。

    “嗯,好多了,走吧!”说罢,曲历河就抬脚下台阶,却被江迟挡在身前,他挑了挑眉,瞳孔上倒映着一抹艳丽,“干嘛?不是回宿舍吗?”

    “背还是抱,选一个。”

    “我自己有腿。”

    “嗯,我知道,背还是抱?”??曲历河皱了皱脸,上下打量他许久,心上泛起淡淡的疑惑,江迟疯了?他以前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么关心同学的人!

    江迟手还搭在他的腰上,掌心湿潮,手下是隔着薄薄一片布料的精瘦腰身,没有多余的赘肉,线条分明:“想什么呢?”

    ……

    曲历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字也没听见,江迟叹了口气自顾自的俯身:“行,那就抱吧。”

    正在发呆的人瞬间反应过来,受了惊吓,手抵上江迟的前襟:“背背背!背!不用抱,背就行!”

    抱像什么话,人多眼杂的,要是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江迟弯了弯眼睛,心情愉悦,他叹一口气转身,宽大的脊背向他凑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线轻快:“上来吧。”

    曲历河心知自己没得选,只能俯身趴上去,正在这时,两人身侧走过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手中抱着复习资料,狭长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他们一眼,然后嘴角勾起迷之笑意。

    哎嘿,又是他们俩,上次在浴室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吧!

    ……

    曲历河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他一溜烟的往宿舍楼跑过去。无奈,只能搂紧江迟的脖子,手臂上沾染了汗渍依稀有些粘稠,低头时,鼻息间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香吗?

    曲历河拧了拧眉头,再次低头深吸了一下,运动后的汗味夹杂着洗发水和肥皂的味道一股脑的冲上脑袋,他瞪圆了眼睛,差点没背过气去。

    心中吐槽个不停:我刚刚是怎么了?居然会觉得这个味道有点香?

    纵然如此,他还是乖巧的趴在江迟的肩膀上,侧头面朝着他的耳根浅浅的呼吸。眼前是江迟细腻的肌肤,点点汗渍附着在上面。

    曲历河看着看着便起了坏心,故意靠近几分,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江迟的耳垂处,激的他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耳根略红,艳丽的红发落在他的侧脸上,鬓发纷飞。

    曲历河的嘴角噙着笑,又吹了一下。

    低沉的嗓音扩散开,揉杂了一些躁动不安:“快中暑的人精神气还这么好,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真的,我说到做到啊!”

    “曲历河你是在挑衅我?”

    “我真扔了…算了,是我自己找罪受,谁让我非背你呢,你想报复就报复吧……”

    “你吹气也就罢了,居然还咬人?曲历河你是属狗的吗?”

    ————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江迟平白吃了许多亏,被背上的人搞得浑身难受,起出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一片阴凉从头罩下来,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曲历河忍不住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再次睁眼时,江迟抬脚进宿舍楼。

    曲历河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打电话的阿姨,他用食指小心的戳了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闭眼软绵绵的倒下,就像昏迷了一样。

    江迟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这边阿姨已经抬脚走了过来,她冲着电话那头的人悄声说了句什么,便眯着眼看过来,语气不善,眼角上挑,目光炯炯。

    又来了个想蒙混过关混进宿舍的?

    “红头发的这位同学,你不是住校生,不能进宿舍!”

    昨晚灯光昏暗,再加上江迟带了帽子说话规规矩矩的才没让阿姨怀疑,而现在那一头红发耀眼,再加上他那因为曲历河捣乱已经从肩膀滑落的校服,这副吊儿郎当二不兮兮的样子,任谁看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赶紧走,不然就打电话叫保安了!”

    江迟扬起笑容,眨巴着眼睛,一脸真挚:“阿姨,我不是硬闯,是我同学受伤了,我送他回宿舍的。”

    阿姨皱着眉看了眼面前人背上一动不动的人:“他怎么了?”

    “刚刚上体育课打篮球脚扭伤了!”

    曲历河:“???”

    难道他刚刚没有看懂自己的意思?自己卯足了劲装晕,哪里是扭伤了?都说亲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俩是同一个人,怎么就一点默契都没有?

    曲历河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却不小心挟住江迟的喉咙,等到咳嗽声响起的时候,他才紧张的松了松手,睁开眼睛望过去,却对上了宿管阿姨疑惑的视线。

    他一愣,立刻冷吸一口气,皱紧了脸:“阿姨…好,我刚刚体育课,不小心扭到脚了……这位是我的同学,他送我回来……”

    阿姨对自己楼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印象深刻,在曲历河抬头的瞬间,她便已经认出了他,一瞬间语气都温柔客许多,与刚刚对待江迟的凶悍截然不同:“小曲啊,体育课可千万要注意啊,扭伤严重吗,阿姨这里有药,我给你拿你好好擦一下,缓解疼痛的。”

    “不用不用!”曲历河连忙拒绝,“我宿舍有红花油和药膏,谢谢阿姨!我回去擦就好!”

    阿姨点头,还挂念着他开门不便专门给他开了口,二人进入后,又细心叮嘱了许久才离去。

    江迟上前将曲历河放到床上,径直抬脚朝门口走过去,曲历河正好奇,突然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曲历河你还真狠的下心啊!我好心送你回宿舍,你还咬我!”

    镜子里,修长的脖颈上拓着一圈整齐的牙印,晕开一片嫣红,淡淡的朝一旁渲染开,红肿起一圈。因着位置显眼的缘故,此刻看上去就像情侣情到深处时留下的痕迹,意外的有些色/情。

    ……

    曲历河有些心虚的咽咽喉咙,“谁让你倒挂着我的,大不了你咬回来呗。”

    “哦?那我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注意身体啊,戴口罩,勤洗手,爱你们!么么哒!

    第025章 有想法

    曲历河只是随口一说, 哪想一抬头的时间,江迟就已经大步朝他走过来,高大的身体在面前站立时, 一种强势的压迫感自头顶上方笼罩下来, 将他圈禁在阴影之中。

    心猛的跳两下,他仰头朝他望过去, 发现后者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唇角勾起的弧度总有种玩世不恭的傲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纠缠许久。

    曲历河率先移开目光,耷拉在床边的脚轻轻的朝旁边挪一下, 弓起的身子像即将逃跑的猎物:“咳,我随口说……”

    话未说完, 江迟便俯身朝他的脖颈间凑过来,看起来是当了真。

    曲历河抬手阻止他, 慌乱间不知怎么的居然被他推倒在床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迟已经欺身而上正撑着双臂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

    心冷如冰,脸薄如纸,说的就是曲历河。

    他咬咬唇,莫名的红了脸。虽然重回高二前他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可从没谈过女朋友,家里的老父母更是一点都不着急,从没安排过什么相亲活动。

    他被放养着过了这么多年洒脱惯了, 突然跟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 只觉得浑身的不适应。

    亲密接触也就罢了, 这个姿势是什么鬼?

    眼看着江迟的脸逐渐放大在眼前, 曲历河没好气的挥手挡开他的脸,扭过头去不看他,语气生硬:“闪开!”

    脸被拂到一旁,其实曲历河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他还是顺着他的动作别过了头,江迟滞了两秒,心中惊异于自己对面前人的听话和妥协。

    明明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况且他还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

    想到这里,江迟抿抿唇,重新扭头看过来,只觉得他张牙舞爪一脸紧张的模样意外搞笑,因着突然涌上心头的耍弄心理,他抬手抓住他乱动的右手,非常随意的按在一旁。

    “你都能咬我,我咬一下你怎么了?”

    士可杀不可辱!

    “江迟你放开我!”曲历河皱着眉攥拳,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挣扎,肩膀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结实凸现出来,脸因为用力也涨的通红,尽管如此,却压根不能撼动江迟分毫。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掌心的禁锢就像锁一样将他牢牢扣住。

    ……

    一番折腾下来,江迟什么事都没有,曲历河倒是累的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他想来知道自己曾经的力气大,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力气终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传出去谁信?他居然被曾经的自己压的动都动不了。

    江迟懒懒的垂眸,嗓音低沉揉杂了些许笑意:“啧啧啧,咬一口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哪里用的着这么声势浩大的,看你把自己累的。哥可是东平大街出了名的力气大,就今天打篮球的那帮小子都不一定能放倒我,更何况你?”

    他的语气略有几分嫌弃,末了,还随意打量了他一眼,轻轻撇嘴,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他这个瘦弱身体的嘲讽与不满。

    ……

    曲历河沉沉的吐了口气,再次缩了缩手,打算趁着他说话的功夫挣脱开他大手的束缚,谁知这般动作却取悦了江迟的打趣和报复心理,他扬着笑脸轻而易举的攥住曲历河匀称骨感的手腕,连带着原本的那只手,一起压在了头顶上方。

    “叫你不听我的,还来?”

    手背陷入一片柔软之中,曲历河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发丝掠过骨节的轻柔。

    他蹙了蹙眉,第一次开始痛恨这副弱鸡身体,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教训江迟这个小屁孩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动也动不了。

    江迟跨/腿坐在身上低头看他,绯色的嘴角噙着一如平常无辜又强势的笑。

    他弯着笑眼俯身,颧骨上扬,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累的脸颊微红,气息也略有着喘,看着曲历河时眉梢带笑,眼角泛上一股潮意。

    “明明是你亲口说的,我咬你你还不乐意?曲历河,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江迟抬眸扫了眼被自己按在被褥间的两只手,挑了挑眉继续道:“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能逃到哪里去?”

    曲历河眸子微暗,他费力的仰头瞄一眼自己被禁锢的双手,下意识的抿抿唇。刚刚两个人毫无节制地打闹,已经让他有了些反应,他不信正值少年的江迟没感觉,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出事?

    江迟原本没有将某处的反应放在心上,毕竟这是每天早上从睡梦中醒来都会有的感觉,而此刻看着曲历河扬起下巴,黑亮的眸子弥漫上水汽,裸粉色的唇被牙齿咬的泛白,白皙的脖颈匀称修长,锁骨微凹,骨节分明,分外养眼。

    就连喉结旁的那一颗细小的痣,都意外的漂亮。

    江迟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惊讶。

    曲历河平时总是在安静的倾听,周身总是散发着与世无争的安然和疏离感,那张五官精致又莫名寡淡的脸太乖,吸引了他的目光,以至于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喉结旁有一颗痣?

    鬼使神差下,他抬手指腹摩挲上那一处的突出,眼看着它受了刺激上下滚动。

    蓦地,江迟心中升起一股邪念,他就想咬一咬这颗痣。

    如果说刚刚的打闹都只是朋友兄弟间的玩乐,说要咬回去也是故意吓唬他的说辞,那么此刻的这个想法,便染上了几分欲望的味道。

    在喉结被别人触碰的时候,曲历河的心就凉了半分,他端详着江迟的神情,咬咬牙,提膝朝他顶过去。

    江迟仿佛早有预料,抬手挡住曲历河的膝盖,掌心柔软,将他强硬的攻势化为乌有,见曲历河瞪着眼睛望过来,他轻笑着朝他挤挤眼睛,澄澈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偷袭,我可是专业的,曲历河我可不会让你成功……艹!”

    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曲历河已经抬起了另一只腿,放松了警惕的野兽俨然一只无力的小绵羊。

    曲历河顶上去的瞬间,膝盖隔着单薄的布料还能够感觉到他的温度和硬度。

    毫不费力,一击即中。

    江迟整个人猛颤一下,嘴角的笑容僵住,修长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他意外的瞥了眼一脸无辜的某人,眼底一片通红。曲历河撞上他一脸痛苦的神情,正欲开口说话,却见他卸下全身力气,软软的躺倒在一旁,蜷着身子,将脸埋到臂弯中,勾起的脊背轻轻颤动,红发凌乱铺散在枕头上。

    一时间寂静无声。

    曲历河瞬间起身闪到一旁,回身望过去时,江迟依旧蜷缩着,脊背弓起,双手捂在某处,背对着他深深的喘息,似乎是生气,又好像是痛苦。

    压抑在喉间的低声哼吟溢出来,代替了满室的寂静。

    “那个,江迟,你没事吧……”

    ……

    “曲历河”沉默许久的人终于开口,纵然只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却也让曲历河放下心来。

    “我快废了……”

    ……

    “世态炎凉啊,我动手的时候可没这么狠,曲历河,先不说我怎样…你是真的狗!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下毒手!我感觉我都要被你废掉了!”江迟的声音依旧低沉,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如果我下半辈子的□□毁在你的手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曲历河皱了皱脸,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某人身上,小声道歉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习惯性的踢过去了。”

    受到压迫的时候先抬膝盖踢对方命根子,这件事情曲历河做的习惯又顺畅,而且抬腿必中,给他一种自己已经干过很多次的感觉,可他搜索遍了脑海,也找不到自己曾经这样攻击别人的记忆。

    可能是他出车祸之前干过的事吧。

    已经两次这样伤到江迟,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他自己也是男生,知道那种痛。

    “曲历河,我废了你赔我吗?”

    被问到的人惊讶的挑眉,柔顺的黑发因为刚刚的挣扎而蓬松的散落,头顶上的几绺正因为静电而朝天竖立着,透亮的眸子像水中捞出的琉璃,瞳眸黑白分明不染尘杂,此刻却有些慌乱,他张了张嘴,而后选择沉默不语。

    赔?他能怎么赔?

    宿舍又重归寂静,正午时间,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平整的桌面发亮,高摞起来的书底留下一片阴影,书页随着窗户缝隙钻进来的风晃动,细微的声响更衬得室内安静。

    江迟许久没有得到曲历河的回答,眉峰紧锁,眼底爬上阵阵低落,等到他发觉自己在想什么时候却浑身一个激灵,正在这时,身后曲历河关切的声音飘进耳朵。

    “江迟,你还好吗?用不用去医务室?”

    江迟在曲历河看不到的地方扶额长叹一下,用力闭紧双眼,纤长的睫毛抖动的厉害,指尖掐着掌心阵阵疼痛,怎么可能?他刚刚居然对曲历河有想法?兄弟之间硬碰硬的打闹,自己居然当真了?

    人家那么乖巧,自己居然会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江迟低着头平复心情,在安抚了身体莫名其妙的躁动之后立刻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宿舍内扩散开,曲历河吓了一跳,立刻单腿跪在床上皱眉看过来。

    “江迟,你没事吧!”不会是疼傻了吧!

    第026章 有一腿

    江迟本就在努力的提醒自己不要犯错, 不要多想,可曲历河哪里顾得上他的异常,就这样直冲冲的凑上来, 江迟抬眼看过去时, 那张干净无害的脸放大在眼前,温柔的杏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眼尾微垂,尽显无辜。

    ……

    江迟心里咯噔一下,迅速隐藏起眼中的慌乱, 拳头抵在唇边站起身来,起身时故意错开和他的眼神交汇碰触, 垂下的手甚至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掌心渗出些许汗渍,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视线落在一旁剔透明亮的窗户上,窗外正是学校的一处角落, 平时没有人来, 保存着绿植最原始的美感,柳条婆娑,花坛中的牵牛花攀上树干,在一片繁密中探出头,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

    江迟眨了眨眼, 隐约在一片艳丽中看到了自己的脸,玻璃上倒映的影子绰约模糊,他垂眸, 看到曲历河正抱着手靠在床头, 衣服松垮穿在身上, 稍稍露了些肩膀。

    这下连素来心大的江迟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偌大的室内的寂静无声,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暖煦洒下,落在素白的手背上,衬出藏匿在肌肤下青紫的血管。

    “咚咚咚——”

    就在江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聊两句的时候,窗户被叩响,仿若一滴水滴落平静的水面,在水中央荡漾开一片涟漪,打破凝固许久的寂静。

    江迟眼睛一亮,在两声迟哥中打开了窗,入目的即是钟明的笑脸,一旁的薛一听立刻将两份饭递入他的手中,连带着筷子顺着窗户的缝隙丢了进来,摔在桌子上一声脆响。

    他默默俯首将饭放好,一抬头就看到薛一听正努力的扒着窗窗台,一蹦一蹦的堪堪露出个脑袋,贼眉鼠眼朝宿舍里面张望,片刻又掉落下去,只露出一小片头顶。江迟挑了挑眉毛,视线里,薛一听撞了撞钟明的肩膀,爽朗的笑声中略带了些讨好。

    “钟明,钟哥,你扶着我点呗。”

    宿舍楼的地基高一些,窗台也修的高,江迟此刻站在里面,低头看去时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新奇感,以钟明那样的个头,也只能刚刚看到宿舍内的场景,而薛一听就吃了矮的亏,蹦哒了好久依旧没看到一眼。

    被喊到的人默默的朝旁边移了一步,浑身写着拒绝两个字。

    薛一听抿了抿嘴,对他二话不说的拒绝表示习惯,他跟钟明几年的兄弟,那家伙从小到大就是一头倔牛,那么大的块头放着不让人用,可怜他每次都被拒绝。

    平时让他爬墙上树拒绝也就罢了,现在让他扶一把都不行。

    啧啧啧,他还是自力更生吧!

    炽热的阳光炙烤在身上,薛一听抹了把发际的汗,低头寻找着墙上能够踩脚的地方,在他脚尖刚刚踩进一方凹陷的缺口处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微弱的身影。

    “要不,我来扶着你吧……”

    他惊愕扭头,在他们所有人中气息最微弱,刚刚吃饭时一句话低头扒饭好像不存在的顾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撑住他的肩膀。

    ……

    薛一听抬眼看了眼钟明,后者也扭过头来看着此刻自己与顾泉的互动,他咧开嘴点点头,手自然而然的搭上他的肩膀,谁知刚刚落上去,就被某个大块头一把扯下。

    “哎,钟明,你不扶着点我也就罢了,现在顾泉要扶我你也关,你怎么这么……”薛一听的吐槽还没有说完,就被钟明一手攥着衣领一手扶着肩膀提溜了起来。

    越过窗台这个鸿沟,好像进入了新世界,面前瞬间开阔……

    薛一听一愣,不适的转了转脑袋,后衣领被大力揪起,校服向上拉扯,脚尖离地的瞬间,他抬手拉住直勒自己喉咙的前领,防止窒息。

    耳畔,钟明的嘟囔声传来,“顾泉还没有你高,你也好意思让他扶你?”

    ……薛一听嘴角抽了抽。

    怪自己?

    如果不是他不帮自己,他怎么可能去找顾泉?去使唤一个比自己还矮小的人,他以为自己厚脸皮好意思?

    钟明移开目光,手中用力将他举起来。他们兄弟三人当中,只有江迟全能发展,薛一听因为个头的原因,虽然出不上力,但是胜在动作灵活,平常打架的时候没少偷袭别人。

    而钟明则是力量型选手,他的大块头往那一站,眼神扫过去,就能震慑一堆人。

    而此刻,他举着薛一听,无视后者不满的挣扎和扭动,任他在自己手中像条活泥鳅一样摇摆,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不适。

    顾泉收回搀扶着他的手,目光汇聚在被高高揪起的衣领上,顺着那张结实的手望过去,小臂上肌肉紧绷,突起的块状如铁一般。

    ……

    薛一听自知没有力气和钟明斗,以他的体格能不能挨住他的一记拳头都是个问题,小时候被按着锤,长大了依旧翻不了身,他心里略有些郁闷。

    不过人人都知道,薛一听天生的乐天派,郁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一秒,他扭头朝钟明耸耸肩,“举高点,我还是看不清。”

    ……

    钟明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把他从窗外护栏中塞进去的冲动,抬脚踩在了刚刚薛一听尝试了许久的缺口处,大小腿微勾处一个可以支撑的平面。

    薛一听正扒着脑袋朝里望,就听到钟明的声音,“跪上来看。”

    他下意识的以为钟明是让自己跪在窗台上看,头也没回,没好气的道:“亏你想的出来,跪在窗台上看,被别人看到我的脸还要不要?”

    钟明翻了个白眼,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后者吃痛转身,见他指了指身下的腿。

    ……

    奥,原来是跪在腿上啊,不早说。

    他讪笑两下,蜷起腿跪上去,原本揪在后勃颈的力气松开,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

    他长吁一口气,膝盖朝上带了带,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直起身,将宿舍里的摆设一览无余。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桌上书侧的边缘,磨平了纸张干涩的棱角,在桌子上投下一团淡淡的阴影。

    原本是四人间的宿舍,现在只有曲历河一个人住着,除去靠窗户的床铺外,其他三个位置都空空如也,没有其他宿舍杂乱拥挤的感觉,却显得空荡荡的。

    江迟依旧站在桌子前,身形颀长又有些单薄,此刻垂着头思考些什么,垂放在桌面上的指尖摩挲着餐盒的边缘,不重不清,极有节奏感。

    薛一听侧了侧身,越过他朝里面望去,牙白的地板干干净净,门口衣架上搭着一件浅色牛仔外套,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品都被放在了柜子里,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窥见一个米白色毛巾一角。

    窗户向阳而开,照的宿舍里亮堂堂的,没来由的让人舒心。

    薛一听心中惊叹,不是说里面黑洞洞的光线昏暗吗?不是说宿舍空间狭小,无处落脚吗?不是说里面的桌椅板凳经常因为诡异事件而破损吗?

    可眼前这整洁空旷的小天地,哪里是闹鬼的宿舍楼该有的配置,学校里尽瞎传!

    二中早有传闻说男生宿舍楼里闹鬼,里面的宿舍又旧又破,连齐全的桌椅书架都没有,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走廊里总能听到走路的声音。

    据说那是一种类似于拖鞋与地板的摩擦声,“索索索”的很轻,是一种有魂才能走出的轻盈,总在午夜十二点钟准时响起,然后在凌晨三点停止。

    三个小时不间断的走,不是鬼,能是什么?

    曾经有几个胆子大的高三生守到十二点钟,等脚步声响起时开门去看,其中一个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被吓得当场昏厥,连那年的高考都没有参加。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彻底奠定了宿舍楼在同学心中的鬼楼形象。

    流言不知从何时起源,却在校园里延伸出了更多的版本,经过每一届学生的夸张和加工,在江迟他们进入二中的时候,已经传成了当年午夜十二点探索走廊的八个学生全部吓晕,那个女鬼穿着红裙子在他们身边飘荡的巨惊悚版本。

    他们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校长正在会堂里进行开学发言。

    江迟不信这些,反应淡漠,但是薛一听却深信不疑,此后一度绕着宿舍楼走,甚至对住校的同学都产生了惧怕心理,仿佛他们转身之后,就与鬼楼融为一体。

    在一年前薛妈提出让他住校时,更是不惜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反抗她的决定。历时一天一夜,当他在江迟家里大吃大喝的时候,被抓回去毒打一顿,从而错过了办理住校登记手续的期限。

    此刻看到宿舍的真实模样,心中的猜测和害怕终于消失不见,他放心的叹了口气,开口喊了一声江迟。

    “迟哥,曲历河怎么样了?好些没?”

    后者没有说话,思考的很认真,眼睫低垂,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艳丽的发梢与暖光相融,一如平日的张扬放肆,眉眼间的恍惚却揉杂了些不知源起的失落。

    失落到连面前正抬手跟他打招呼的薛一听都没有发现。

    薛一听目光微凝,似乎是有些惊讶。

    失落?

    江迟的身上很少有失落这种情绪。

    他出身富裕,成长之路顺风顺水,又会说话惹人喜爱,家庭和美温馨,父母给他的宽松和爱护让他恣意快乐的长大成人。进入高中又是引人注目的极品帅哥,身材高挑长相帅气,除了成绩再无缺点。

    而江父和江母给他的宠爱足以让他们忽略这个缺点。

    这样长大的人,哪里会有尝到失落滋味的机会?

    许多人都在岁月中被磨平了棱角,平淡美满的生活总喜欢为人类添加一些苦难和磨砺,以此来彰显它的存在,叫人惧怕它,又不得不面对它。

    纵然是钟明,看似强壮的身体也掩盖不了右腿受伤留下后遗症的事实;薛一听乐天主义,内心强大,生活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伤痕,可没人知道他的乐观,是在父母离婚前日日酗酒惹是生非的父亲身上练出来的。

    上帝给了顾泉无与伦比的写作天赋,却剥夺了他对数字的敏感度,当他拿着第一名的语文卷子和十二分的数学卷子回家时,又需要面对什么?

    日日刻苦学习熬夜刷题并非他本愿,只是来自生养之人的压力和期盼让他无法拒绝。

    曲历河从重点高中转到二中这个差学校,手臂上的淤青常年不化,又是因为什么?

    几个人当中,唯有江迟,仿若天选之子,事事顺遂,且保留着最初的那份天真张狂和赤子情怀。

    薛一听与他交好十余载,最佩服且最想让他保留的,就是这一份诸事无虞的洒脱。

    而如今,他却看得真真切切,江迟真的在失落,那眼尾的潮气尚未消散殆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抬起眼,那份低落便从眸子里跑出来,阖上眼,它便从周身的毛孔里渗出来,叫人无法忽略。

    薛一听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朝曲历河看过去,

    后者正背靠在床头低头不语,一如平常的安静沉默,独属他且不符合年龄的稳重和成熟,让他平淡的面容带了些慵懒的感觉。黑亮的发丝垂在额前,依稀透出些令人惊艳的白皙。

    暖光在他脸上留下最绚烂的光彩,像上了一层薄薄的漆釉,因为刚刚的不适而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愈加清透,揉杂了与生俱来的寡淡苍弱。

    在一片素色中,那耳垂处的通红就显得更加耀眼夺目了。

    ……薛一听心头浮上淡淡的疑惑。

    怎么回事?迟哥欺负曲历河了?

    可是说不通啊!如果是迟哥欺负了曲历河,那他失落个什么劲?还是说,曲历河的反应让他失落?

    目光下移,修长灵活的手指追逐摆弄,手腕有意无意的用力,青筋乍现又隐没不见,属于一个少年慌张时最真实的反应。

    薛一听心细,在目光打量时猛地顿住,瞳孔微震。

    猝不及防!曲历河喉结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打架了?锁喉?

    他抿抿唇费力的消化这个发现,再次扭头看过去的时候——

    乖乖,他们家迟哥脖子上也有!

    不对,不是伤痕,看那一圈密密麻麻的牙印,分明就是……

    咬痕??!

    “迟哥你们赶快吃不然菜就凉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下午见!”

    江迟被这一声大嗓门吓得回了神,等他望过去的时候薛一听已经跳回地面,只剩下两根跳跃着的呆毛能够看见。

    窗外传来钟明好奇的声音,“我们有什么事要这么着急者走?刚吃完消消食也挺好啊!”

    “闭嘴,走!”

    薛一听丢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左右手各拉着一个人小跑着离开,脚步声趋于平淡最终消失不见。

    ……

    树影急速略过三人的眉头,发梢,原本是太阳最烈的午后,却因为他们极速的奔跑而带起了风,等到离宿舍楼十万八千里的足球框前,薛一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一手扶着球框顺气。

    “干嘛跑这么快,被鬼追了?”

    薛一听白了他一眼,心情激动,忍着喉咙间的干涩和嘶痒也要跟他们分享自己的发现。

    “迟哥和曲历河有一腿!”

    钟明:“……??”

    顾泉:“……??”

    作为听众,钟明和顾泉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无奈。

    薛一听皱起了眉,认真道:“你们一定信我啊!我刚刚看到曲历河和迟哥的脖子上有咬痕!”

    虽然他刚刚没有看清曲历河喉结上的痕迹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迟哥的是咬痕,那他的也应该是吧。毕竟曲历河可是看着好欺负而已,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被咬一口,还一口,有来有还,没毛病!

    薛一听心情激动,早已顾不上冷静思考,他可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面前二人依旧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薛一听急了,抬手比划起来:“听不懂吗?咬痕!不是嘬嘬嘬的吻痕,是那种啊啊啊的咬痕!哎呦,你们给我点反应啊,我真是不想跟你们这群单身狗说话。”

    顾泉震惊的咽了咽喉咙,抬手指了指钟明:“他不是单身狗,他有对象,他今早才发现自己被戴……”

    薛一听震惊了:“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一直……”

    “对啊,我有对象了!”

    薛一听在钟明的挤眉弄眼中噤声,乖乖的咽下没说完的几个字,这一天天的他在搞什么?和他们分开后自己连接收消息都不灵敏了。

    ……

    “谁跟你们说有没有对象的事,重点是迟哥和曲历河,他们俩!懂吗?他们俩脖子上都有咬痕!”

    顾泉弱弱的开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

    “肯定是被对方咬的!你自己咬一个试试?哎,顾泉你怎么傻呆呆的?”

    钟明的目光幽幽扫过来,薛一听佯装咳嗽,继续道:“真的,我用这颗脑袋担保,他们俩绝对有一腿,估计不久之后曲历河就会成为咱们的大哥,如果没有,我这颗头拿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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