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别放我鸽子

    薛一听拉着钟明和顾泉走远, 窗外又是一片宁静,临走时的招呼不仅唤醒了陷入沉思的江迟,还让曲历河从如潮水般涌来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就在刚刚, 他仔细回想了那段鸡飞狗跳的高二时光。

    说来奇怪, 明明在东平大街上打架闹事之类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连父母单位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说的出, 但真正的学习生活却模糊混乱,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在脑海中搅和着,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整理?

    难道又是车祸的原因吗?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于把自己的异常归为车祸后遗症, 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他分明已经感觉到了,现在自己正在经历的, 和记忆里的过去,并不完全重合。

    江迟和薛一听的二人队伍多出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钟明, 连自己现在所占有的身体,身份证学生证各种公示文件表示曲历河这个人是真的存在, 可为什么曾经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人?

    全市第三的学霸肯定是声名远扬, 当初父母在苦口婆心规劝自己好好上学读书的时候,硬是把整个肃城的前十拿出来夸了个遍,有些人的身世太过于传奇,他到现在都里的清清楚楚,唯独曲历河这个人, 一片空白。

    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曲历河想的头疼,刚刚在炎炎烈日中比赛的难受又再次袭遍全身,空瘪的肚子咕噜叫一声。

    “赶紧吃饭吧, 菜都快凉了。”

    ……

    在曲历河愣神的时间里, 江迟理好桌上的书放在窗台上, 抬手拉过桌子摆放在他的身前, 硬生生的挡住他起身的动作。

    曲历河乖乖坐回床上,抬眼看着面前正打开餐盒的人,挺拔的身材侧光而站,右颊微红,高挺的鼻梁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额前的发丝轻垂,落在睫毛上,他略有着不适的蹙了蹙眉,抬手拨弄开。

    曲历河的视线跟着他的手落下,修长匀称的手指正打开最后一盒菜,微蜷时骨节突出,那青筋就顺着指节的弧度延伸到腕。

    被打开的那盒是鸡腿,松软酥脆,被油炸的金黄,衬得他的手更加白皙,下一秒,那一片白皙推着餐盒,停在了自己面前。

    正对着自己,阵阵香气挑逗着他的味蕾。

    江迟随手拉过椅子坐在曲历河的对面,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就这般递过来。

    曲历河抿抿嘴接过筷子,想着江迟现在正是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况且刚刚打篮球肯定饿坏了,便夹了一个最大的鸡腿放到他的碗中。

    后者低头扒饭的动作一顿,连头都没抬,就夹起来送回到曲历河的碗中。

    曲历河:“??”

    鸡腿都不吃,小屁孩这么挑食?

    “我不爱吃,减肥,你吃吧。”

    放屁,早上翻墙吃了一个夹着火腿培根里脊肉的豪华大煎饼的狗是谁?

    减什么肥,现在身材已经很好了,再减就成火柴棍了!

    江迟自认为这个理由很完美,不料曲历河听罢只是淡淡抬头,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轻皱的眉梢舒展开,只一个瞬间,江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嫌弃和无可奈何。

    这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再次观察的时候,后者已经开始夹菜,口中吐出一句呢喃,飘进他的耳中。

    “小屁孩这么挑食,怕是没遭过社会的毒打……”

    噗——

    江迟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眼睛愉悦的弯起来,眸子水润透亮,像寒夜中最亮的星辰,他一笑开,唇边乍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盛满夏日暖煦,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纯粹和真实。

    江迟是从小帅到大的,那张泛着爱意的笑脸让他十几年备受宠爱,虽然上了高中为了树立形象染了非主流的红发,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可本质上还是当初那个逗的街坊邻居哈哈大笑的小迟子。

    那笑容太过于明媚,仿若晨光刺破黑暗的幕布,救赎万物,一扫曲历河重回高二的无措和郁闷。

    其实,如果不是此刻看到这样的笑容,他都快忘记当初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江迟?

    一个谢字尚未说出口,头顶的黑发便被揉了一把,不重不轻,略微有些暖意,又有些沁人心脾的清凉,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足够让曲历河震惊。

    “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平辈敢摸他的头。

    江迟真是爱极了曲历河头发的质感,与自己烫染了很多次已经严重受损的发质不同,他的黑发自然生长,从未受过外物的伤害,入手摩挲在指间,好像摸上了名贵的丝绸。

    柔软又顺滑,让人爱不释手。

    缩回手,心里滑过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失落。只当是手感太好舍不得,趁着曲历河一脸震惊,他再次抬手挼弄两把,等到头发凌乱蓬松向上扎着的时候,这才满意收手。

    手肘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笑道:“曲历河,你怎么这么老成啊!你忘了之前叫我哥哥爸爸的时候了?居然用我爸妈的语气来训我,我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学校这么舒服,为什么要这么早进社会挨打,难道你被毒打过?”

    ……

    曲历河目光微黯,其实,他说对了,自己还真被毒打过。

    高考失利名落孙山后的自己,每天都在被社会毒打,有时候鼻青脸肿,有时又头破血流。社会远比学校复杂许多,他嚣张惯了,一上来便得罪了许多人,后面的日子自然受到了诸多“照顾”。

    那段日子太过于绝望。

    绝望到他整夜整夜失眠,数着星星熬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在晨光熹微时不安睡去,一个小时后起床进行枯燥机械的工作,再加上心脏莫名的难过和压抑,几乎压垮了他的意志。

    无数次他穿过华城郊区的一大片枫树林,踩着干枯的落叶,游走在北方最大的瓦干措水库边。

    水库的水尤其清澈,风轻拂一下便荡漾开阵阵涟漪,他望着那片静谧,总有一跃而下的冲动,不过好在,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告诉他,亦或是在心里告诉他——

    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他将这个声音当做父母亲人对自己的思念,朋友对自己的鼓励,然后以此为支撑,撑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如今提起,曲历河依旧有种窒息的感觉,那种自内心升起的痛苦与绝望,让他记忆犹新,想起时便揪心的疼。

    江迟注意到了曲历河的异常,那明亮眸光熄灭的瞬间太过于刺眼,他胸口一滞,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曲历河看起来太乖巧了,那双温柔的杏眼太过一尘不染,黑白分明的瞳眸,抬眼垂眸时时都是与其成熟气质相背的不谙世事,以至于他总是忘了,他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们两个在没有交集前,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自己倍受呵护,在羽翼未满之前有父母亲人的悉心照顾,就连自己在学校闯了祸,都有杨叔包庇自己,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也只要写一篇检讨就能了事;而曲历河自小无父无母,像一株野草倔强生长,出了孤儿院甚至得自己打工来赚取生活费,这一路走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迟眉间染上几分歉意,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将自己深沉的愧疚藏在闪亮的眼眸里,用歉意的笑容包裹住,送到曲历河的面前。

    他甚至有些害怕看到他佯装坚强之下的脆弱。

    一瞬间,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曲历河,你每周末都要出去打工吗?”

    打工?

    他什么时候说要打工……

    曲历河一怔,这才明白他理解的社会毒打和自己想表达的社会毒打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不禁扬起了嘴角,连带着心中的悲郁都减少了许多。

    “对啊,每周末都要去。”一个每周末都要去打工来支付生活费的孤儿,学习成绩居然还能排到全市第三吊打一众富家子弟,看来这原主也是个狠人啊!

    天赋加勤奋,足以让一个人稳立巅峰之上。

    曲历河就是这样的人,从他那一堆复杂的课外书就能看出来了。

    试问那个高二学生能够学业兴趣爱好一把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右手文学右手科学。

    第一次,曲历河对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产生了兴趣。

    江迟斟酌了一下语气,又开口问道:“你一般会去哪儿打工啊?”

    曲历河咽了咽喉咙,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不过他早就发现原主的手机上有很多商铺老板的电话号码,从通话记录来看,有一大部分都是老板们在周五下午给他打过来的。

    说不定,他只有等到周五晚,才能知道自己这个周末的任务是什么?

    江迟还在眼巴巴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只能假装认真思考一下,回答道:“有时候洗盘子,有时候去帮忙搬东西,有时候发传单,有时候卖气球,总之每周都不一样,你问这么清楚,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去打工吧!”

    江迟认真的点点头,“好啊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曲历河:“你这周末家里有客人,出不来的。”

    没错,这周末,那两位被堵在巷子里抱头鼠窜的哥哥将会到家里做客,以自家老妈的性格,就算是绑也一定要把他绑在家里!

    “啊?”江迟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所以……你这周末做什么?”

    曲历河回想了一下自己手机里通话次数最多的号码,是一个备注为“星光游乐场发传单小组长”的人,便道:“大概率发传单,如果你想要来和我一起的话,就来星光游乐场找我。”

    江迟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将“星光游乐场”几个字写在了胳膊上。

    一片白皙上兀得出现一行字,像极了当年非主流时期贴在手臂上的字母贴画。

    曲历河嘴角的那点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写罢,江迟伸手握住曲历河的手腕,拉着他与自己击了个掌,收手时琥珀般的眸子光采夺目:“好!就这样说定了!周末我在星光游乐场等你!”

    “嗯,吃饭吧。”

    “喂,曲历河,我以前可从来没有等过别人,你可千万别放我鸽子!”

    曲历河无可奈何的笑,“嗯,我知道啦——吃饭!”

    第028章 真的弯了

    一顿极其日常的午餐吃的意外和谐, 江迟原本因为某处反应而产生的不自在和尴尬也在两人的玩笑间渐渐消失。

    曲历河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将面前的菜全尝了一遍,再挑一两个喜欢的重点宠幸, 本就温柔的杏眼里盛满了满足和幸福。

    吃个饭都这么高兴, 这可能就是没心没肺的快乐?

    江迟原本看着几种菜品都只觉得食之无味,但看他吃的那么想香, 居然难得的陪着他一起将所有菜吃了个干净,那一点点由心底泛起上来的疑虑和担忧也夹在菜里一起进了肚子。

    想那么多干什么?是饭不好吃吗?

    时间分秒过去,在食堂吃完饭的住校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宿舍, 开了一掌宽缝隙的窗户灌进徐徐微风,偶尔还能听到课业繁忙的高三学长们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老师们口中悠闲自在的大学是高中学生们最向往的地方, 那个承载梦想和未来的地方,是所有人刻苦努力的见证。少年们前十几年的努力将在大学画上分号, 一切将重新开始。

    人生,爱情, 也就此开始。

    江迟虽然桀骜张狂, 但偶尔也会幻想一下未来的自己将会是什么模样,在夕阳西下的朦胧光影中,他将牵上谁的手,度过一生。

    江迟长的帅气,身材又好, 关键是打架的时候一个拳头干翻一片,这该死的安全感吸引了一大波人向他表白。贴吧论坛里原本死气沉沉的表白贴从去年他刚刚进校开始突然活跃,里面的盖楼人数不断增加, 到现在已经被顶成了首页热门贴。

    薛一听作为贴吧的管理员, 还悉心替他挑选过几个堪比校花的女生, 但都被他以不合眼缘的理由拒绝。

    为此薛一听还打趣过他, 究竟什么样的女生才能合他的眼缘?

    平时闲来无事,他也会在半梦半醒间思考,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够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停下脚步呢?

    是像自家老妈那样心思细腻的知性女人呢?还是像姑姑那样强势高冷的女强人,社会精英,亦或是历史老师那样的可爱少女?

    不过,说起可爱,谁能可爱的过曲历河?

    自从了解到曲历河的悲惨身世后,曲历河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的坚强形象便在江迟心里扎了根,以至于他现在看他越来越顺眼科,甚至顺眼到可以将他当成自己的理想型来看待。

    少年的思维天马行空,前一秒还在幻想自己的人生,后一秒便把心思放在了面前人身上:“曲历河,你想好了吗?你以后要考什么大学?”

    南方的还是北方的?

    远的还是近的?

    曲历河一时被问住了,他现在顶着一个记忆里从来出现过的身份,他哪里知道自己以后会考到什么大学。

    “不知道,还没想好。”

    江迟了然挑眉,静默勾唇,“没事,慢慢想,还不着急。不过你猜,我想考什么大学?”

    曲历河瞟他一眼,嘴唇动了动。

    别想了,你没考上!

    “哎,我希望我一次就能考上,免得复读,家里老两口现在看我哪哪都不爽。”

    嗯,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不光复读了,还是在休学两年后复读的,用一年的时间复习之前十几年的知识,到时候有你小屁孩哭的时候。

    江迟撩了撩额前的发丝,撑起下巴看着曲历河笑:“曲历河,其实我真的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我也想像你一样考出肃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曲历河嘴角的肌肉抖动两下,心里跟个明镜一样,硬的不行,他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

    “嗯,所以呢?”

    “所以你什么时候打算教我?”

    ……

    曲历河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抬眸对上江迟的视线,正打算公事公办义正言辞的拒绝,某人却先他一步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算了,我知道你又要拒绝我了,没关系,哥等你,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教我的。”

    实在不行,就再找杨叔帮下忙呗,他就不信曲历河好意思拒绝杨叔苦口婆心可怜巴巴的请求。

    不就是演一场戏吗?小意思!

    曲历河诧异的打量了江迟好几眼,心底略有着惊讶,江迟这是被拒绝的多了所以学乖了?就此放弃了?

    在曲历河惊讶的这段时间,江迟早已经收拾了桌上的垃圾,将桌子拉到了原本的位置,食指上勾着一个大垃圾袋向曲历河告别。

    “我回教室了,你午休吧!”

    “你不用睡一会儿吗?”

    “不用不用——”

    ————

    走读生没有午休的意识,就算有也只是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与住校生吃完饭着急回宿舍睡觉不同,更多的人喜欢趁着没人的时候压操场。

    大家各自约好一同散步的兄弟姐妹,惬意的聊聊天,讲讲八卦,将平时忙着学习没时间联络而稍显平淡的感情从陌生的边缘拉回来。

    当然,也有不少对情侣就是在压操场的过程中看对眼的。

    二中的学生信奉校园里的真爱,将这个活动称为“寻觅真爱”,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股潮流,平日里没时间碰面的学生们都会在这个时间聚在一起,一年365天风雨无阻。

    肃城的晚夏已经没了刚入夏的干燥,沿湖的地理位置让它总会在初秋时迎来一个五天左右的短暂雨期。这几天正好在下雨的前夕,空气湿润,体育课上灼人的热气在午饭后便消凉了许多。

    此刻,趁着时不时迎面而来的清风,不少同学在操场上汇聚,褐红的塑胶跑道上,一个个蓝白的身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像不失为一道绚丽的风景线。

    江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宿舍楼出来的,一个简单的白色T恤,校服搭在肩膀上,笔直的校服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随着迈步的动作隐约展现出轻翘的臀线。

    他走的很快,一种无名的情绪将他包裹起来,思绪纷飞,找不到突破口。

    因为曲历河而弥漫起的心疼以及接近他时的心悸让他陷入迷惑之中——

    自己不会弯了吧!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是弯的!没交过女朋友不代表自己喜欢男生啊!况且他看着自家老爸老妈感情那么好心里也挺开心的啊?

    可是曲历河确实挺可爱的,如果能跟他……

    当思想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跑远,一些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想法在眼前晃来晃去,江迟蓦地热了脸,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难道我真的弯了?”

    “对,哎,弯了弯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句呼喊,仿佛心事被窥听,江迟皱了皱眉,眼底燃起阵阵怒火,猛地扭头看过去,吓得正在抬手指挥的学生会某同学倏的一下收回手。

    表情无辜,怯怯的看着他:“怎,怎么了吗?”

    江迟没好气的盯住他,浓眉上扬,侧脸的棱角因为咬紧的牙关紧绷突兀,染上怒意的眸子略显凌厉,只是那脸颊上的几分红意,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你刚刚说谁呢!什么弯了,谁弯了?弯什么了!你知道什么就说我弯了!”

    那个同学估计是高一新生,初来乍到,从没见过江迟发飙的那样,有可能连江迟的名声都没听到过,此刻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江迟等不到回答再次皱眉时,才搓了搓手,撑起一个词哭还难看的笑,欲哭无泪的抬手朝前指了指。

    “我是说,那条线画弯了……”

    江迟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离他们两个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两个拿着大卷创可贴往草坪上贴胶带的学生,见他看过来,两个人立刻扔下胶带挺胸抬头。

    军姿标准,不愧是刚刚结束军训的人。

    “秋季运动会要开始了,老师让我们,划分每个班的场地,刚刚那条线贴弯了,我正让他们调整来着,我真没说你弯。”

    江迟一怔,眉峰舒展,勉强勾起一抹笑容,眼神略带些歉意,原来不是在说自己?

    嗐,这不就太巧了吗,他还以为那个人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呢。

    他心里的小九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

    “那个,同学,对不起啊,我刚刚朝你发火,是我太激动了……”

    “没有没有,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弯的,我不知道这会伤害但你,我不是故意的!”那人手忙脚乱的向他道歉,俨然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迟笑容凝固,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原本打算向他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就算误会了,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

    误会就误会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朝那个男生道了歉,转身朝教学楼走,刚刚转身之际,身后响起一道挑衅的声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男生又绷紧了身体,小心翼翼的扭头看过来。

    “呦!这不是江迟吗?我刚刚好像听到弯了?什么弯了?难不成是你?”

    阴阳怪气,一听就知道没安好心。

    不用回头,江迟便知道又是那群在体育课上找麻烦的王八犊子,江迟眼神微沉,想到曲历河差点晕倒在操场上,刚刚无处发泄的火气噌的一下窜起来。

    “真是哪哪都有你,你他妈是喜欢我吗?追着我跑!可惜了,你太粗糙,老子看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偶会加快速度哒,马上就会答应啦!!!么么哒!

    第029章 他细皮嫩肉

    “我们作为学长, 关心一下同学而已,学弟怎么就生气了?”

    江迟的目光一沉再沉,眉眼间升上几分不耐, 被风扬起的衣摆跳跃, 将本就单薄的身材衬得更加削瘦。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为首的平头哥揣着口袋,嘴角的丁点弧度似笑非笑。江迟懒懒打量他一眼,朝他身后看过去。

    他记得他们的声音, 刚刚阴阳怪气大老远喊话的人,就是体育课上故意拿球砸曲历河的那个, 此刻他正站在平头哥身后,额头上有些淤青。

    像是被篮球砸的, 但他刚刚明明没有砸中他。

    一帮人篮球场上找完存在感,现在又来操场上作戏?

    薛一听和钟明都知道, 江迟一向护短又记仇, 他原本就没打算放过挑事的这几个,只不过报复归报复,有些事情注定不适合在校内进行,对学校的声誉有影响。

    刚刚那一嗓子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的目光,如果他真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动手了, 不就是打了上次替他在校长面前保证的杨叔的脸了吗?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必须顾全别人的脸面。

    况且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脸温和的笑容, 目光友好, 与他相隔了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任谁看都像是一个关心学弟的学长, 旁人隔得远听不见他的话,倒觉得是自己不尊师长了。

    ……

    紧攥的拳头松开,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的白意逐渐恢复如常。江迟压着心中的怒火,认真回他一句:“学长我们很熟吗?”

    平头哥笑意更甚,终于把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抱在胸前,“一起打过篮球的交情,难道不算熟吗?”

    一起打过篮球就熟了?谁给你的脸?

    江迟嗤笑一声:“学长误会了,我这个人没多少朋友,也不想交朋友,有钟明他们几个就够了。如果学长想跟我交朋友,那就此打住,如果是有事找我,那抱歉,我现在心情不好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让我猜猜心情不好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弯了?”

    跟在平头哥身后的一众小弟哄然大笑,看向江迟的目光中,隐约带了些嘲讽和不屑。

    肃城位于大西北地区,只是一个不甚出名的三线城市,一个靠着旅游业才堪堪发展起来的小地方,在文化迅速发展的今天,思想依旧落后了其他发达地区一大截。

    人们的保守和封闭就像悬挂在心上的一把从墓里挖出来的锁,不管时代再怎么进步,也找不到合适的那把钥匙。纵然那把锁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却依旧牢牢的拴住人们的意识。

    这是一个仅靠着流言蜚语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地方,父母长辈的落后思想,直接影响了年轻一辈行为处事的准则和接受信息的能力。

    男生喜欢男生,女生一辈子不嫁人,在这里就像异类,注定遭到众人的抵触和排斥。人言可畏,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头挑衅这种封闭的威严,众多别人口中的异类,在刚刚“异化”的时候,就被软禁在了家里。

    大部分人随波逐流,向现实低头,极少一部分勉强的坚持着,等待时机的到来。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都竭力把自己归为正常的一类人,并跟随从众心理疯狂的排斥另一类人。

    纵然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所爱之人的性别和自己正好一样而已。

    肃城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学校也不允许。

    这就是江迟拼命否认自己对曲历河有感觉的原因。

    纵然少年叛逆,桀骜不驯,可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背上沉重的枷锁,被整个社会所排斥。

    他一直在拼命地找理由告诉自己,自己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异类,他是正常的,而他喜欢的也并不是曲历河,只是曲历河很可爱,恰好性格又合他的胃口而已,他以后的妻子,一定会是一个像他一样的女生。

    他认真又笨拙地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甚至不惜扯上所谓的兄弟情深来强行说服自己,以此来遮掩内心一见曲历河就不知源头的悸动和欢喜。

    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曲历河已经可以掌控他的快乐和忧愁。

    而此刻平头哥的一句话,扯开他所有的伪装,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公然放置在众人眼前,摊开在明面上,迫使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而最终的答案,将直接影响他以后的人生。

    其实说起来这个问题并不难,无非就是一个曲历河是否抵得上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再简单点说,就是他能否承受承认后的流言蜚语。

    平头哥歪了歪头,抬脚上前凑近了些:“学弟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想起了谁?”

    江迟眉头舒展,冷笑一声:“关你屁事?”

    说罢,越过他就往教学楼走,步履匆匆,夹带了些许慌乱和不知所措,远远围观的人各自移开目光,不敢直视江迟的冷漠和怒意。

    后者亦面无表情,嘴唇失了水分,略有些发白,半眯着的眸子隐藏了太多情绪,又一阵微风袭来,轻拂上他的头发。一道带着深意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越过空旷的草坪,飘进他的耳中。

    “江迟,你喜欢的是曲历河吧!”

    江迟:“!!”

    脚步生生顿在原地,江迟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仿若心被巨石敲打,一阵快速的跳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些。

    听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脊背下意识绷紧,脖颈上青筋竖起,紧抿的嘴唇几乎麻木。

    他甚至不敢回头,生怕暴露自己的佯装冷静镇定。

    大伙站的远,不知道操场中心的那个人跟江迟说了什么,只见他猛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在众人的疑惑中,他终于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站在江迟身后,略微侧头,附在江迟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迟,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刚刚的声音小,现在全校都会知道你喜欢曲历河了。”

    说着,他掀起眼帘环顾四周,更加愉悦了:“围观的人可真多啊,你不愧是二中的老大,走到哪儿都这么引人注目。不过你猜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喜欢曲历河,会怎样看曲历河?怎样看你?”

    ……

    江迟的眸光闪了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提醒自己了。

    他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喜欢曲历河,这件事本来跟他没有关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他拉进来。自己出事了有父母亲人罩着,哪怕是动用武力,他也能让他们闭嘴,反正他的名声已经没救了。

    可曲历河呢?

    没有人庇护他,他只有自己。

    他如今取得的成就,好名声,所受别人的崇拜和羡慕,都是他十几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他那么努力的生活,自己凭什么因为一己私欲把他拉下水。

    他那么优秀,怎么能陪着自己受别人的白眼?

    平头哥观察着江迟的神情,再次开口道:“哎,说起曲历河啊,他其实还挺不容易的。听说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的,之前他经常在我家的店铺里接发传单的任务,工作要求他必须穿着米老鼠的玩偶服发传单。”

    话说一半,他顿了顿,目光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这个暑假的时候,我还在游乐场和广场上看到过他很多次。那么热的天,玩偶服又密不透风,有好几次都快晕倒了,每一次,都是我帮他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只不过,他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因为这句话,江迟心中划过某个想法,快的几乎让他抓不住,就像是本能一般,心中有一丝警觉,目光比刚刚更加不善。

    平头哥依旧自顾自回忆着自己第一次见曲历河的场景,似乎是陷入了其中。

    “他在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我家的店铺打工兼职了,还是在我高二的时候,周末和同学玩完回家时碰到了他刚刚结算了工资从店里出来。个头不高,远远看上去挺乖巧的一个小朋友。啧,只是可惜了,他没看到我。”

    那天,天黑的好像意外的早,铺满天际的晚霞被乌云遮住,偶尔从云层的空隙中透出一点光芒,却正巧落在了那个坐在花坛上喝矿泉水吃面包的人身上,那透明的的水中落了云霞,好看的像天上银河的星露。

    而他就是在那天晚上问过爸妈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叫曲历河的小朋友已经在自己家兼职了快半年了。

    半年里,自己出门后他到来,两个人居然次次错过。

    其实错不错过对曲历河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后面他们碰见了几次,他不也还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吗?

    就像今天,他也仅仅是疑惑的看了自己几眼。

    或许是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眼熟吧!

    而自己,只听见一声痛呼,便知道是他……

    “谢谢!”江迟难得的开了口,仅仅两个字,却让平头哥意外的抬起眼。

    “江迟,你这句谢谢,是谢我帮你保守秘密,还是谢我帮了他?”

    ……

    平头哥唇角的弧度微僵,瞬间又恢复原状:“不说话,看来是后者了?”

    “你想要的东西我赌输了,也已经给你了,我们之间的话题就此结束,现在你提他是想做什么?”

    “江迟,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他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江迟轻笑一声,“因为他很好啊。”

    “哪里好?好到让你不够后果都想和他在一起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

    平头哥愣了一下,自顾自点点头,脸上撑开一点笑容:“呵,也对,他当然好了,自小勤奋努力不说,吃了那么多苦还细皮嫩肉的,那样的身体,压在身下一定特别爽吧!”

    “闭嘴!”

    “你为什么能进他的宿舍?你到底是喜欢他的什么?!不过想你这样的人,怎的会对他付出真心?他上周没有来打工,想来就是你的原因?这样,江迟,我和你做个约定,如果你有一天玩腻了,可以用他来交换你在球场上输掉的东西!”

    “我他妈让你闭嘴!”

    众人不知道操场中心的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江迟突然抬脚踹上面前人的胸口,而后扑上去又补了几拳,两个人扭打在地上,多数时候却是江迟骑在他的身上狠揍。

    “听不懂人话吗?我他妈让你闭嘴!啊!”

    “你把他当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这样说他!”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用他!”

    江迟几乎丧失了理智,肩膀止不住的颤抖,通红着眼怒吼,周身充满阴冷气息,眼底布满血丝,攥紧的拳头差点掐烂自己的掌心,被怒火充斥的脑海支配着他的拳头一下下落在身下人的脸上,头上。

    毫不留情,就像要在这儿弄死他一样。

    “队长!”

    平头哥已经吃了好几拳,篮球队的几个才反应过来,立刻丢下手中的东西朝江迟扑过来。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江迟紧揪着平头哥的衣领,掼着他的头往地上撞。眼看着队长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几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想要拉开他,却压根掰不开他的手。

    无奈,只能上脚踩。

    “还说吗?啊!你他妈继续啊!看老子不弄死你!”

    人群一阵骚乱,有些胆小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单挑变成了群殴,还是群殴一个人。

    几个男生悄悄的退出来朝教学楼跑过去。

    不多时,钟明和薛一听拨开人群进入了操场,一看几个人围着江迟踢的情景,立刻急了。

    “迟哥!草,又是这帮孙子!”

    钟明率先上前撕出一个缺口,就近拉住一把头发往地上甩,随即脚也踢了上去。

    就像他们对待江迟那样,往死里踩。

    薛一听配合着钟明的动作拉开了所有围殴江迟的人,这才发现自家迟哥居然骑在那个队长身上抡拳头,真真是发了狠,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松手。

    这是怎么了!就吃饭的功夫怎么就成了这样!

    薛一听来不及疑惑便加入了他们,小个子灵活的躲来躲去,跟钟明打配合,但因为寡不敌众,身上还是挂了彩。

    几个人打的热闹,围观的人也是成倍增加,二中规矩森严,在校内打架的事情本就少,现在是午休时间,老师们来不及赶过来,大家便明目张胆的看。

    普通的打架就很有看点,更何况现在还是江迟他们那帮人?

    ————

    窗外不时有一两个人走过,但是总体上已经安静了许多,宿舍里安静无声,曲历河已经躺到了床上,身上仅盖了校服外套,侧躺着入睡。

    也不知道江迟现在到教室了没,刚刚应该让他洗个澡再走的,衣服都湿透了,他记得之前自己就是在这一两天请了一周的感冒假。

    他就那样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小屁孩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非得让他这么操心。

    刚刚闭上眼睛,平静的宿舍楼突然传来了一阵下楼的声音,脚步错杂,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急切。与此同时,二楼上还有拖椅子的声音扔东西的声音。

    ……

    阿姨之前就提醒过他,中午的动静一定要小一些,高三的学生视午休为命,听不得一点噪音。

    今天,怎么这么躁动不安?

    刚刚进了宿舍楼的人又一个个往外跑,好像是有什么活动让他们集体,曲历河翻了身有点想不通,正打算捂着耳朵睡,却听到窗外人小声的讨论。

    “石泽怎么会和江迟打起来?他不是在其他地方比赛吗?”

    “昨天就比赛完了,只不过以前他总要在家休整一天,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休息,今早就到学校了。”

    “他比赛训练那么忙,是什么时候跟江迟有过节的?”

    “谁知道啊,他俩现在正在操场打架呢,趁着老师没过来,得把他们俩拉开!”

    “这么严重,快点走!”

    曲历河瞬间翻身坐起来,蹬上鞋拿着外套就往外走。

    江迟跟石泽打起来了?

    石泽是谁?高三的?比赛?

    脑中灵光闪过,面前浮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他想起来了,那个篮球队的队长就叫石泽!

    今早的比赛还有后续?他怎么不知道?之前明明比完就结束了,哪里有打架这一段?况且那个石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这剧情发展不一样,让他有点慌啊!

    不过这个江迟可是从来不会在学校里面动自己人的,能够让他这么生气,大打出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

    操场上乱成一团,石泽早已经从刚开始的被动挨打化为主动进攻,最终心的两个人互揍到停不下来,钟明和薛一听也是下了狠心。

    有不少人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吓了回去,薛一听气喘吁吁的踹开锁自己喉的瘦高个,朝钟明喊了一句:“不行啊,先得把他俩拉开,再打下去真就出人命了!”

    钟明动作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被人踹了一脚,暴脾气上来也不管不顾了,什么出不出人命都被甩在了脑后。

    薛一听惆怅的看他一眼,无奈下只能自己朝江迟那边走,却又在半路上被拦住。

    ……

    这架再打下去,他们几个估计都要被抬出去了。

    “你们几个是不是傻?先拉开他们俩!看看他们俩成什么样了!”

    “操,都是疯子!”

    正在他绝望地左躲右躲,背上时不时的还挨两下闷拳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曲历河的声音。

    “江迟!”

    第030章 他不是朽木

    薛一听见到江迟仿若见到菩萨, 差点抹眼泪,在跟其他人撕扯的时间里,他抬手指了指一旁死死纠缠的两个人, 大声道:“曲历河你可算是来了, 不用管我们,快!先拉开他们俩!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曲历河眉峰紧锁, 难得的耷拉下脸,目光阴沉,日常透着柔软温和的黑眸锐利, 漫不经心的扫过围观群众,叫人心上骤然泛起冷意。

    顾泉刚刚从人群中钻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曲历河, 一时间屏住呼吸,牙关用力, 脚下不受控制的后退半步。

    纵然不久前,自己还和面前的人说过话。

    但他可以肯定, 现在的曲历河和自己看到的那个不一样,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他更愿意相信是现在这个。

    “这是谁啊,看起来好吓人啊!”

    耳畔传来小声的疑问,顾泉闻言望过去,见两个娇小玲珑的女生正缩着脖子小声讨论。在一众意外激动的男生当中, 她们勉强的稳住身形,牵着手卡在两个大高个之中,轻薄睫毛掩盖下的怯意格外显眼。

    “不知道啊, 也没听过最近二中有其他的老大来了啊?”

    扎马尾的女生肩膀小幅度的撞了一下身旁的人, 小声交流:“你怎么知道是其他的老大?你认识他?”

    另一个齐耳短发女生空闲的手无意识攥了攥拉链, 向她解释道:“不是说厉害的人都和厉害的人玩吗?他是来找江迟的, 薛一听也认识他,肯定是什么厉害人物,说不定是其他学校的大哥?不过我也没听我哥说起过这个人啊。”

    “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不正常啊……”

    她们的声音很小,但因为距离过近的原因,顾泉还是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偷听总归是种不道德的事,他略有些羞愧的扶了扶眼镜,正欲远离时却被一个手中拿着酸奶的女生撞的趔趄一步。

    后者跟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扭头向刚刚讨论的两个女生看过去:“有,他在肃城很出名的,曲历河,难道你们没听过?”

    “曲历河?那个刚刚转到二中的学霸?!”

    两个人受了惊吓,不信邪的问了好几遍。

    女生也不厌其烦的点头,直到她们相信。

    “啊!曲历河可是我心目中的男神啊!在我的想象里,他应该是那种戴着眼镜,穿着校服在阳光下看书的类型,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样的你不喜欢?”

    “当然是喜欢的,但是总归和想象中有些不同,而且……”短发女生咽了咽喉咙,小巧的指尖指向曲历河的方向,“我有点怕他,他看起来比江迟还要吓人一些……”

    顾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在心里赞同她的话。

    确实。

    揭开了往日里无辜可怜的面具,这个个头又小看起来又傻傻呆呆的乖巧男孩身上,居然只剩下强势和冷傲,不符合稚嫩童颜的成熟气质让他格外的显眼,孑然独立时,那股碾压所有人的逼人气势甚至盖过了江迟给人的恐惧。

    此刻他站在人群里,就像发着光一样,天之骄子,万众瞩目。

    众人不由自主的给他让开位置,就连正在打架的钟明也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了一下,冷不丁挨了一拳,那人还想动手,却被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攥住手腕。

    “谁?敢拦……”

    曲历河连眼神都没给他,迅速给那人裆下给了一脚,抬头望过去,冷漠又疏远:“钟明,以后打架,多攻下三路。”

    ……

    一群人看着抱裆嘶吼的某人,只觉得下身一紧,默契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曲历河一来,他们的架就打完了。

    “迟哥!”

    薛一听一得空,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意,跌跌撞撞朝江迟跑过去。

    江迟早已没有力气再打下去,此刻正安静的平躺在草坪上,脸上青一道紫一道,刚刚在打斗过程中也挨了石泽不少拳,嘴角肿起,脖颈上满是泥泞。

    刚刚离开宿舍前还干干净净的T恤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裤腿向上扯起,小腿上的血痕还没有干,血浸透单薄的布料,在蓝色的裤子上留下一团紫褐色的血污。

    他原本已经累了,消耗的力气太多现香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后背上的疼痛现在才慢慢的涌现,他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明明都这么难受了,但在听到曲历河的声音时还是心神一动,心上的那股欢喜终究还是抵过了身体的疲惫不堪。

    他费力的睁眼,纤长的睫毛缠绵又分开,头顶的阳光强烈刺眼,让他眼睛生疼,泪腺被刺激,止不住的流眼泪。

    直到一个人替他挡住了光。

    ……

    “曲历河……”

    江迟张了张嘴,视线落在这个站在他身旁替他挡住光的人身上,白皙的脸庞胜过身后的云,裸粉的唇是他眼中唯一的亮色,瞳孔黑白分明,通透中染了些担忧和心疼。

    哈,他在担心自己?

    身上的疼痛好像缓解了许多,江迟扬了扬嘴角,仔细的打量他,校服的拉链没有拉,鞋带也没有系好,平常柔顺的黑发有些凌乱,鬓角微湿。

    他是跑着过来的。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那是不是像自己在乎他一样在乎呢?

    薛一听跑过来这就要扶起他,却被曲历河喝住。

    “别碰他!”

    薛一听抬头看他:“?”

    “他身上疼。”

    ……

    薛一听这才注意到江迟的异常,在自己刚刚碰到他时,那眉间的隐忍和颤抖的指尖,顿时吓得不敢多动,只缓缓的放下他。

    “打电话,叫救护车。”

    薛一听有些为难的打量四周,声音低沉:“老师们还没过来,学生们没有手机。”

    “学生没有手机?二中高三的哪个没有手机?”曲历河语气不善,掀起眼帘朝围了一圈的人看过去。

    没有手机,那些在宿舍里睡午觉的人怎么会知道江迟和石泽在打架,没有手机,这些消息是怎么这么快传遍学校,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聚齐所有人的。

    他也曾经历过高三,学校不准带手机的条例在高三时已经成了废规,高三学生学习任务繁重,总是会带着手机在课间听音乐放松,学校也无可奈何。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中有不少人自觉拿出手机打电话,曲历河淡淡收回目光,朝钟明挥挥手,“钟明,能麻烦你过来帮他挡一下吗?”

    “啊?好!”

    钟明没受什么伤,尽管挨了好几拳,但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他快步走过来挡在了江迟身旁,心中有些好奇。

    自己挡住了,他去干嘛?

    跟他又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大伙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望着他缓缓朝石泽那边走。众小弟虽然有些怕他,但还是立刻起身挡在石泽面前。

    “你干嘛?”

    曲历河被拦住却意外露出了笑容,他好脾气的勾唇,越过面前的人看过去,看进石泽微怔的目光里,轻轻说了一句。

    “石泽,我想起你了。”

    ……

    想起了?想起什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曲历河的话是什么意思,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石泽却蓦地亮起了眸子。

    纵然那眸子亮不亮现在已经没人能够看清。

    曲历河的声线清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莫名的干净又乖巧,尽管那份乖巧是藏在冷漠之下的:“在去年的篮球比赛中公然放话挑衅我们学校篮球队的就是你吧。”

    石泽连曲历河的孤儿身世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原来的学校是什么这种大众信息,此刻听到曲历河这样说,那光彩流转的眸子顿时黯淡无光。

    本就悲惨的情绪似乎又沉郁了一些。

    原来他说的和自己理解的“想起”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可就算是他说的,自己都无力解释。

    去年高二刚刚开学的时候,他确实去过曲历河的学校比赛,也确实在赛场上公然嘲讽他们的球队。那时的他刚刚五连胜,拿了西北五省份冠军奖杯,甚至破了二中上一届拿奖数的记录,自然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了。

    当时上半场他手感极佳,比分一骑绝尘,便在中场休息时嘲讽了一句当时气氛沉闷的对方队长。

    没想到事闹大了,最终在老师的调和下很勉强的收了场。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认识曲历河之前……

    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曲历河会站在一旁听得真切,如果他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

    悠扬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救护车来了!”

    众人自觉让开位置,老师也在这个时候到来。

    曲历河本来还有些话要跟他说,但还是碍于其他人在场没有说出口,转身朝江迟的方向走过去,石泽目送着他走远,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感觉着身下潮湿闷热的草坪,那阵阵湿气正渗透衣衫飞进他的心里。

    一股无力感袭来,他艰难的吞咽一下,伴着喉间的刺痛默默闭上眼。

    任由医护人员将自己抬上救护车,就连伤口被碰到也一言不发。

    薛一听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细心如他,早就瞧出来这个篮球战队队长有点不对劲,或者说,他只有在对着曲历河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迟哥刚刚跟他说了什么的原因?

    他试图从曲历河身上找原因,可愣是一点异常都没有看出来,无奈,他在老师和钟明的催促下上了救护车。

    车缓缓开动,他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了曲历河恍惚的神情,当警笛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身体颤抖一下,明亮的眼睛里生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近乎包裹住他的整个身体。

    直到……杨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曲啊,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曲历河回神,强迫自己无视突如其来的难受和窒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刚刚在看着救护车远去,那象征希望的声音盘旋在上空时,心中居然生出几分害怕。

    仿佛它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回来。

    明明江迟只是受了点小伤,否则哪来那烂到垫底的高考成绩?薛一听自然也不会有事,他甚至还在自己回到高二前的一年里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那时候他已经是个年轻有为的大老板了。

    钟明就更不用说了,那大块头活蹦乱跳的,一看就没事。

    而石泽呢?

    在他的记忆里,自篮球事件之后就再也没了石泽的消息,难道这次会是他出事吗?

    “小曲啊,想什么呢?”

    杨森打电话通知完自己的老同学,转过身时见到曲历河还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好像没有听到刚刚自己的问话,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啊?杨叔?”

    曲历河叫习惯了他杨叔,一时间居然叫错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正准备改口重新叫一遍,却听到他应了一声。

    杨森语气温和,眼神关切。

    他自然听到刚刚曲历河叫自己杨叔,跟江迟一样的称呼,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一个人长这么大也不容易,他有时候看着他的档案都有些心疼。跟江迟关系那么好,听他一口口叫着自己叔,难免会渴望亲情。

    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都叫了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应?

    “怎么了,是刚刚哪儿受伤了吗?怎么没去医院看看,不用担心医药费的,这是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而且你也是无辜的,学校会负责那些费用。”

    杨森以为曲历河时担心医药费昂贵没钱支付,说着还掏出自己的钱包准备拿钱给他。

    “或者你先拿我的钱去治疗,等后面学校给你报。”

    “不用不用!”曲历河较忙摆摆手,“我没受伤,我从宿舍过来的时候就他们已经打完了,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嗯,那就好。”

    杨森放心的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江迟那臭小子又臭屁又傲娇,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可惜啊,他要是有你的一半听话努力我就放心了,他爸妈也不至于这么愁。”

    他爸妈?

    曲历河回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爸老妈,甚至挺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变,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人?

    如今杨叔提起了,倒是让他有些激动。

    “杨叔,江迟的爸爸妈妈,都是怎样的人啊?嗯,我只是有些好奇,江迟这样的成绩,难道他们不担心吗?”

    “江迟的妈妈是位很厉害的律师,帮助过很多人,在整个肃城都很有名气的。他的爸爸是我的同学,好哥们,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了。”

    曲历河终于放心,看来确实是自己的高层老爸和善良老妈,没错了。

    还好爸妈没变。

    “他们两个之前忙事业,在外好久都不回家,江迟就被养在奶奶家,就在原来的东平大街上。志国那个时候东平大街还没有开始规划,街坊邻居们都熟,关系又好,我们家也住在那儿。”

    “江迟啊,从小就长的好看,小时候那更是粉雕玉琢,像个假娃娃一样,留个稍长一点的头发还真是雌雄难辨呢,又能说会道的,哄的一条街上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很高兴,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

    这些事情曲历河本就知道,不过此刻听着他讲,居然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听众,在倾听别人的故事。

    “江迟就在一条街十几家长辈的宠爱下长大,没吃过一点苦头,尊老爱幼还明白是非,当时东平大街只要提起他,人人都要竖起大拇指呢!只不过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总会有自闭自卑,别人自闭都是不爱说话,他不一样,他一自闭就出去打架,回来之后就好了。”

    ……

    曲历河嘴角抽了抽,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还有这癖好?

    现在想想还真是对不起那些被他教训的孩子们。

    “后来打着打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东平大街的一霸了!到现在,也喜欢动手干架,这毛病啊,在学校是改不了了,等他出了社会,总有一天会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拳头解决的,那个时候,他自然不用我教。”

    说到这里,杨森突然眼睛一亮,悄悄的告诉曲历河。

    “说起来,我原本还有点担心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长大了娘里娘气呢,没想到上了初中后越来越硬朗,长开了棱角也出来了,现在你看他的脸,哪里能想到小学里他可是被男孩子追着叫小姑娘的人。”

    曲历河:“……”我小时候这么受欢迎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江迟,杨森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拉着曲历河滔滔不绝,对江迟每个年龄做过的糗事和好事如数家珍,甚至连他这十七年的长相变化都能说的清清楚楚。

    俨然他才是江迟的亲生父母。

    曲历河原本是听故事,后来是听八卦,现在已经成了听传奇,越听越来兴趣。

    杨森从来没见过有人对江迟这么感兴趣,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一时间拉着曲历河不肯撒手,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听到最后,曲历河一直在找机会结束两人的谈话。

    他现在有一种错觉,再聊下去两个人就要结拜为兄弟了。

    依杨森那个高兴了什么都能做的性子,极有这个可能。

    不过事实上还没有等到曲历河开口,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满脸笑意的接起电话,却在对方说了第一句话的时候垂下了唇角,再到后面,只剩下了一声声压抑的回应。

    “嗯嗯,嗯,好,好的,嗯……”

    终于电话挂断,杨森颇有些可以的看他一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小曲啊,我去趟校长室,你快去睡午觉吧。”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有些担心的叮嘱:“都这个时间了,你睡觉可别忘了定个闹钟。不然下午上课迟到了你们班主任可要不高兴。”

    曲历河压根就没听见他说的这些话,现在他的整颗心都放在“校长室”三个字上。

    杨森是教导主任,只有在一月一次的教育研讨会上会和校长碰面,而今天显然不是开会的时间,再根据刚刚发生的这个事情。

    校长找他的原因估计就是要说关于江迟的事?

    只是,他挡了那么多次,却丝毫没有改变江迟,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一个刚刚替学校拿回奖杯的优秀学生被打到进了医院,他这次能顶下来吗?

    在他的记忆里,校长那个老头可没那么好说话。

    在他打着提高学生成绩的幌子实行封闭式管理,在学生间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况且他是出了名的偏心,好学生在他那里永远不会犯错,差生连呼吸都是错的。

    有人爱狠了他,自然也就有人恨透了他。

    曾经的江迟就是恨他那批人里领头的那个,而现在……

    “主任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校长室?”

    曲历河认真的掉头,“嗯!”

    杨森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其实这件事确实难办,校长因为江迟的事找了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每次都保证他再不犯错,这次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殴打为学校争光的篮球队队长,江迟极有可能被勒令退学,他原本就在想着该怎样在校长面前保住江迟。

    他一个人保很难,但是如果有了曲历河,说不定会简单许多。

    杨森有些感动,江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运气。

    “好,你跟我一起去!”

    ————

    校长室比主任室更空旷,摆放的花花草草也更精致一些,进门直对着的就是摆放着文件的办公桌,电脑前坐了一个人,正埋头看些什么东西。

    电脑旁的仙人掌长势正好,绿油油赏心悦目。另一边的茶几上放了盆君子兰,中间正开出嫩黄的小花,一片暖意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书架最上方的金边吊兰上,为已经半枯萎的枝条镀了层金光。

    杨森带着曲历河进门,校长头花花白,抬头看过来。曲历河身材本就矮小些,现在又被电脑挡着,所以校长并没有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没有遮遮掩掩必要,校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声线沙哑:“小杨啊,刚刚江迟和石泽打架的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我刚刚从操场回来,同学们都已经回去午休了。救护车已经离开了。”

    校长把杯子重重一搁,清脆的响声在办公室里扩散开,带着一校之长的威严。

    “是,同学们都回去休息了,可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十分恶劣!江迟居然殴打自己的同学,而且还是刚刚拿奖回来的学长!之前他犯那些小事的时候你就替他担保过,说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结果呢?这次绝对要严肃处理,就按照校规办!”

    杨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猜对了,校长把自己叫过来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个年纪的男生精力旺盛,有点摩擦矛盾很正常,男孩子打着打着说不定关系会更好,就算是学长,也可以成为朋友……”

    “说的好听!”校长冷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他把刚刚为校争光的学长打成那样,如果这次还不严肃处置,你让其他人怎么想?校规上明明白白写着,主动挑起同学矛盾者通报批评,打架闹事影响学校活动者,劝退!”

    杨森有些急了:“可是校规上规定主动闹事者劝退,江迟和石泽两个人究竟是谁先挑事尚不可知,这么早做决定时不时有些不公平?”

    江迟亲口答应过他,在学校一定乖巧听话,绝对不会主动惹事,他相信他,这次两个人打的这么厉害,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那么了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不光是对江迟,就算是对其他人,这样武断的决断和处罚,没有了解事情的经过就决定一个孩子的命运,他实在不能接受。

    “他还想要什么公平?石泽刚刚夺得了冠军,为我们学校赢了面子,我们学校学习成绩不行只能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好苗子还被打成了这样。万一石泽骨头受伤了以后都打不了篮球,江迟赔的起吗?!”

    “可是校长,江迟只要培养一下,也会是个好苗子的!”

    校长动了怒,语气有些激动:“他就是块朽木,朽木不可雕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救不了的那种朽木!”

    曲历河心情很压抑,他知道曾经的自己很不听话惹了很多麻烦,但是却不知道杨叔在校长面前会受到这么多的批评,随着校长愈加不屑的言语,曲历河心中心中的那根线越崩越紧。

    直到一个“朽木”的比喻,让那根线彻底断裂!

    “校长,江迟不是不能雕琢的朽木,我跟他一起学习过,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好好督促一定会突飞猛进!我可以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凡事都需要一点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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