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喜欢他

    直到曲历河忍不住开口, 校长终于将身体从电脑后面移出来,这才发现原来办公室里,除了自己和杨森, 还有第三个人。

    作为校长, 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有所成就,能够为校争光。

    私下里的偏袒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常开会时老师们也会重点表扬关注那些优秀的学生,可当这种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讲时,就不免有些让人觉得寒心。

    况且, 这个听见他们谈话的学生,他还不太认识……

    校长不信邪, 终于伸手把一旁放在桌子上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金边细框, 圆圆的眼镜也遮不住满眼的疑惑。

    他自认为是个合格的校长,去市教育局开的会一次不落, 用来记笔记的本子已经写的满满当当准备换新, 为了提升学校师生整体素质和学习能力,更是连熬一个月将花名册整个翻了一遍。

    哪个学生有哪些能力和优点,他不敢说了解的百分之百,可百分之八十还是有的,然而今天他面对着这个学生, 居然连姓什么都说不出来,更别说他有什么优点了。

    ……

    一个月的努力,还是没记清楚?

    杨森看着校长逐渐黯淡的脸色, 适时开口提醒道:在“校长, 这是一周前刚刚转来我们学校的曲历河。”

    哦, 是刚转来的啊, 怪不得他没印象呢。

    等等,曲历河?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呢?

    校长仔细回忆了一番,这才记起,一中那个周老头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炫耀过自己学校出了个全市第二和第三,每次开会见了自己总要念叨一遍那两块宝贝疙瘩,为这事他没少跟他置气。

    他记得清清楚楚,曲历河,就是其中的一个。

    昔日同一个宿舍上下铺的兄弟,分别当了一二中的校长,从学习比到工作,他赢了大半辈子,连四六级的成绩都尽力比他高出几分,结果就输在了那两个学生上。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努力培养石泽的原因。

    学习方面不行,可不就得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吗?

    而如今,哈哈哈,他心心念念挂在嘴上的宝贝来了自己的学校,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几乎可以想象,下次开会那个家伙看到自己时脸黑如锅底的模样。

    哈哈哈,真他妈爽啊!

    校长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嘴,面前这个小男生虽然个头不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现在正梗着脖子瞪自己的他,甚至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怎么就觉得他那么顺眼可爱呢!

    哎呀,真可爱啊!

    原来这就是好学生在自己学校的感觉?怪他没见过世面,带习惯了差学生,这突然来个厉害的,一时间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哈哈哈!

    爽朗又魔性的笑声在办公室里扩散开,曲历河蹙了蹙眉头,有种见了鬼的惊悚感,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校长是怎么了?

    曾经他作为江迟这个有名的差生,在犯了事后来过两次校长办公室,一次在桌子上全程没抬头的写了一篇检讨,第二次刚刚进门就被杨叔救了出去,压根没看到他们大名鼎鼎的魔鬼校长究竟是怎样的人。

    今天他可总算知道了。

    活脱脱一个三岁的老顽童?

    试问一个严肃古板的老顽固能笑出这样的动静?

    曲历河自然的忽略他看向自己时眸子里闪动的光芒和堪比认亲现场的激动和兴奋,目光落在一旁书架最上方的金边吊兰上,那嫩绿的细梢正颤抖个不停。

    校长这一笑,不仅笑懵了曲历河,还笑懵了杨森。

    他当了这么多年主任,从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时候,就连在校庆酒桌上讲话时,也没这么高兴。他进校长办公室的次数有限,可每次都见他一丝不苟的布置任务,从没看他乐成这样过。

    果然,还是曲历河第三的名头响亮。

    “小曲同学刚来学校,食堂的饭吃的还习惯吗?”

    校长这厢笑完,开始亲切问候了,曲历河扬了扬嘴角,点点头:“谢谢校长关心,吃的都挺好的。”

    说实话,他其实有点慌。

    “小曲同学分到哪个班了?”

    “六班。”

    “六班啊……”校长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六班鱼龙混杂的,学风也比不上其他班,咱们学校一贯有按照成绩分班的传统,以小曲同学全市第三的成绩,怎么说也该在一班啊。”

    杨森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原本张副主任给他名单的时候,曲历河是在五班的。

    他的意思是考虑到一班的人数和尖子班学生的心气高,难免会有些不服这个直接空降自己班级的同学,所以便把他安排到其他班,等到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再让他名正言顺的进入一班,堵住那悠悠众口。

    是他想着五班和六班成绩也差不了多少,况且六班有江迟,说不定能被好学生带动一下,这才将他调到六班的。

    养成一个好习惯需要28天,他给了江迟一个月的时间去向曲历河学习,没想到这才一周就被校长注意到了。

    这就尴尬了……

    曲历河一直都觉得原主一个全市第三进二中最差的六班有猫腻,现在看杨叔吞吞吐吐心里更加确认,看来自己跟江迟一个班就是他的手笔了。

    以前他就是江迟,从来都不知道杨叔为自己私下做了多少事情,现在他站在第三人的位置上,总算是看清了一切。

    回想自己以前干过的混账事,他有些郁闷。

    校长还在问:“是小张分班时没注意吗?”

    杨森叹了口气:“是我的原因,校长,我……”

    曲历河赶在杨森面前开口了:“其实是我太固执,我和江迟是好朋友,我只想和他一个班,没有他我难受,所以主任没办法才让我去六班的。”

    ……

    杨森有些感动。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小曲啊,一班的学习氛围比六班好多了,你在那儿更能学到知识。”

    “校长,其实,我只有在江迟的旁边才能学到知识。”曲历河真是为了帮杨森,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了。

    “江迟那个人我觉得挺好的,跟他一个班是我的荣幸,我挺喜欢他的。”

    ……

    第032章 荒唐版本

    暖煦透过窗户洒进来, 在黑棕实木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校长怔了怔,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被透过杯壁的灼热烫了一下, 倏的缩回手, 手肘差点掀翻了一旁的多肉。

    他扶好摇摇欲坠的小盆栽,抬眼望过去, 半眯着的眼,想要努力看清面前人的神态。

    曲历河一脸真挚,黑白分明的瞳眸倒映着他身后窗外的光芒, 清澈的眸底一片平和,与他在半空中对视。

    眼神中, 既有少年不谙世事的质朴纯粹,也有历经风霜后的沉稳冷静。

    只是这一份冷静, 让校长突然心慌一下。

    他看得出来,方才曲历河说的话, 都是真心实意, 他口中轻轻吐出的江迟两个字,分量十足,似乎是什么不可亵渎的尊名,如今他是彻底与江迟统一了战线,不管他的名声如何。

    只是“喜欢”这个词太过于沉重, 不适合他们这个年纪使用,况且,还是两个男生之间。

    这个肃城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中也绝对不允许!

    他敛起眼中的落寞, 长吁一口气, 刚刚训斥杨森时的强势消失殆尽。

    曲历河看着他鬓角的灰白, 掺在乌发之中,衬得他更加苍老几分,他蹙了蹙眉,这才突然想起来。

    记忆中,好像有人在毕业很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告诉过自己,二中老校长的独生子于铮,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高一时期爱上了一个同寝室的男生,后来被视为异类囚禁在家中,直至抑郁自杀?

    ……

    只是年代太过于久远,加之记忆的混乱,如今的他已经记不清那个男生是何时自杀,还记得当年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唏嘘不已,心中涌现一股无名的怅然,他姑且把这种情绪理解为可惜。

    跟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于铮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父亲是高中校长,母亲是政府要员,权力和财力他一样也不缺,成绩更是名列前茅,说是俯瞰众生也不为过。

    然而谁能想到,在这样环境中成长的人,最终对一个男生爱到堕落不堪。

    啧啧啧,世事难料啊!

    也怨不得校长对二中恋爱把控的这么严格。

    如今提起,曲历河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强行压下那一阵阵朝自己袭来的难过,突然反应过来。

    哎?校长刚刚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误会了?

    ……

    曲历河皱着脸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那些话,终于从一堆正常中找出了异常。

    他刚刚居然说自己喜欢江迟?

    呸呸呸!

    他疯了?

    怪不得校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那杨叔会不会也误会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过去,杨森正满脸笑容的朝他挑挑眉,完全没将他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心大的很!

    曲历河放下心,忽又觉得需要解释一下,这才抬头看向校长,“校长,我的意思是,江迟的性格我挺喜欢的,直率开朗不记仇,交朋友挺好的,您别误会。”

    “咳咳咳!”

    校长这才捂着茶杯坐回到位置上,又叮嘱了杨森几句,无非就是医药费,认真问一下是什么情况,便于追究责任什么的,曲历河听着也还算公平,最起码没有像刚才那样故意偏袒谁。

    说了一大堆,校长这才挥挥手让他们出去,曲历河临走前,不放心的回头朝里看了一眼,校长正摸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食指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上的五角星图案,面色复杂。

    看样子于铮还没有出事?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曲历河乖巧的关上门,厚重的铁门泛着冷意,就算有暖阳的照射也免不了的冰手,吧嗒一声上锁,校长苍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其实他一直对于铮很感兴趣,当年听到他的名字已经是噩耗之后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幸在出事前见他一次?

    出了办公室门,曲历河便有些恍恍惚惚的,连杨森说什么都没听清,脚步虚浮朝教室走过去。

    太阳又冒出头了,从校长办公室到教室的长廊上落下一片温暖,从脚下向前延伸,直到教室门口,狭长寂静,铺成一条康庄大道。

    曲历河迷迷糊糊的走上去,周身沐光,本就白皙的皮肤近乎发光,黑发柔软蓬松的散在头顶,发梢微白,光影勾勒出侧脸上略有些圆润的轮廓,眼角下垂,纤长的眼睫遮掩住眸中的情绪。

    还差半小时才上课,以往安安静静躺倒一片的教室此刻正热闹着。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总需要一些调味剂,以往二中学生的调味品是两年一度的运动会,读书会等官方活动,想起来便给人死板无聊的感觉。不过这次江迟和石泽的这一场架,轰动校园,打的又刺激又爽快,算是彻底唤醒了学生们心中的躁动因子。

    曲历河照常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四五个男生正坐在靠窗户的桌子上讨论江迟等人打架的战术特点。

    几个人交头接耳,讨论的异常热烈,曲历河不用专门凑过去,就能听到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

    “江迟,钟明和薛一听三个人里,江迟的武力值最高,你看刚刚他们打架就能看出来了,钟明和薛一听都是在旁边挡着,只有他是对着刚,第一拳头下去的时候,石泽都懵了!”

    “我倒是觉得钟明才是主力,刚刚他们打架的时候,薛一听专门把人往钟明那儿引,他照单全收,两人配合默契,一看就是经常这样干,江迟只是压了一个石泽而已,钟明一打四丝毫不怂,我以后就叫他钟哥了!”

    ……

    女生的兴奋点总是跟男生不同,教室的另一边,几个女生正小声讨论着刚刚那几个人谁最帅的问题。

    跟男生那边不一样,她们的答案意外的获得了统一,最终江迟以全票通过,成为众少女心目中最帅的男神。

    宣读最终结果的马尾女生托着腮娇羞的笑,引的一旁的人纷纷开始动手。

    年轻就是好啊,这一群小孩,这么一件小事都能这么兴奋。

    曲历河勾着唇角轻笑一下,无声的落座,却在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颇有些惊愕的扭头,男生堆里最中间穿着红色T恤的男生正一脸兴奋的叫嚷着:“对了,曲历河,还有曲历河!”

    曲历河本人:我刚刚又没有参与,怎么还有我的事?“

    话音刚落,立刻又人接上他的话:“卧槽,对啊,还有曲历河,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曲历河:说我就说吧,加个卧槽是什么意思?

    上个话题终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几个人顿时又来了兴趣,再次兴奋的聊起来,完全没发现当事人正坐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你们看到没,刚刚曲历河那招断子绝孙脚,真狠啊,我看着都疼,我看那人都快废了,叫的那叫一个凄厉啊……”

    曲历河:废不了,他可注意了呢,小心避开要害,所谓凄厉的惨叫,只不过是胯骨的疼而已。

    “对对对,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那人脸都绿了,校队那群人吓得架都不打了!啧啧啧,曲历河是个狠人啊,踢起来毫不心软,我看江迟平常打架也没有干过这种事。”

    提起曲历河那招断子绝孙脚,众人难得达成了共识,教室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几秒后又再次热闹起来。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高三的朋友说,曲历河是住校生,那个时间本应该在宿舍睡午觉的,却没想到居然到操场上来了,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

    “嗐,这还用你说,今天上午的体育课校队的人把篮球砸到了曲历河头上,江迟还专门为了他跟校队比了一场呢!”

    “这么劲爆的吗?我体育课陪小玲儿玩双杠去了,没注意看,我早就看校队的那群人不顺眼了,拿了奖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用下巴看人,霸占着场地不让我们用,平时体育器材室里连篮球都没有,全被他们拿去当坐垫了。哎对了,结果怎么样?谁赢了?”

    “那会儿日头大,曲历河没打一会儿就中暑了,江迟为送他回宿舍,认输了。我那会儿看见钟明和薛一听买了饭往宿舍走,估计就是给他送过去的。”

    另一个男生不由得感叹一声:“看看什么叫兄弟,这才叫兄弟,我记得曲历河刚来的时候两人互相不对付,他还处处瞧不上江迟呢,现在就好成这样了,啧啧啧,真是善变啊!”

    ……

    眼看着话题朝奇怪的方向拐过去,曲历河抽了抽嘴角,觉得有必要开口提醒一下他们,免得传出个什么江迟为了自己跟石泽比赛,打架,还被送进医院的荒唐版本。

    他绝不相信江迟是为自己打的架,他们的赌注是东平大街,他一个无名小喽啰,哪里有东平大街重要?

    正这样想着,那边的声音就已经飘过来。

    “唉,要是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比赛,打架最终被送到医院,我也善变!”

    曲历河:这个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第033章 江迟最厉害

    与曲历河记忆中的一样, 江迟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这是晚自习结束后,他跟着老杨去办公室抱作业本时听来的。几个老师一边收拾桌面,一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聊着天, 提起中午发生的那件事, 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我就午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刚醒,还以为听错了,幸好没什么大事, 两家私下里也调节好了,不然咱们学校怕是又要落人口舌了。”

    想较于同学们的兴奋, 老师们想的总要长远一些。

    曲历河低着头将摊开的作业本尽数合上,垒成一摞, 身后的讨论还在继续。

    “不过我记得江迟这个孩子虽然成绩差了一些,但是为人绝对没问题, 我碰见过他好几次都很有礼貌, 怎么就突然和高三的石泽打起来了?”

    “对啊,石泽不是刚从校外比完赛吗?两个以前完全没交集的人,怎么就有了矛盾,还打的这么厉害?”

    和老杨同一个办公室的都是高二的任课老师,原本他们是不认识石泽的, 只不过在开学时校长为了表扬为校争光的思想,在教师会议上专门提了一句石泽。

    这下,他算是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红人了。

    “谁知道呢, 小孩子年轻气盛的也正常, 不过我赞同你的说法, 江迟那个小孩确实不错!”

    ……

    曲历河抿抿唇, 半弯着眼,瞳孔明亮,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住,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还真没想到江迟在老师们心中的形象这么好。

    不过江迟从小到大就嘴甜,哄的老师们偏心他也正常。

    “小曲啊,今天的作业你记清楚了吗?”

    “嗯,都记清楚了。”曲历河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抱着作业本出门,脚步轻快,连身后办公室里传来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丝毫在意。

    教室里哄闹闹的,临近放学大伙都很开心,曲历河莫名心情好,难得有兴趣抱着作业本给大家发。

    曲历河自从来到班上就低调的仿佛不存在,虽然看起来乖巧无害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身上自带的疏离感将他与其他人分离开,偌大的班级,也就只有江迟他们几个能够和他亲近一些。

    同学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学霸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于是便自动的远离,尽量不打扰到他。

    可是现在这个笑眯眯的抱着作业本的人是怎么回事?

    高挑削瘦的身影静立在过道里,印在一旁的玻璃上姿态挺拔,他偶尔垂眸看着手上逐渐变少的作业傻笑,浓密的睫毛在清冷的白炽灯下落下一团阴影,乌发中露出小巧的耳朵,镀了层明光。

    众人像见了鬼一样面面相觑,眼睁睁的看着曲历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向来平静到面对江迟才有波折的眼眸里闪动笑意,将他平时那股子格格不入尽数驱逐掉,意外的好看。

    但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只是……

    他跟江迟关系那么好,江迟伤的那么重都住院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这个当兄弟的怎么就这么高兴?

    难不成是表面兄弟?

    霍!这个就有意思了!

    六班同学表面云淡风轻,心里火热激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对江迟和曲历河二人真实关系的兴趣,远大于今年高考会有什么新的变动。

    在众人戏精上身思绪纷飞的时候,曲历河已经勉强将作业本上的名字和本人联系到了一起,他抬头环顾四周,终于在第一排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作业本的主人。

    此刻她正驮着背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早上还整整齐齐的马尾经过一天的摧残此刻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绑住头发的黑色皮筋上还有一颗缀着碎钻的向日葵,因为头顶的灯管而光彩流转。

    曲历河扫了眼手中封面上的名字,确定就是她。

    沈怡,六班的女班长,也是六班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

    当初他还是江迟的时候喜欢和老师对着干,沈怡维持课堂秩序总要跟他吵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岌岌可危,从高二开始他便刻意的忽略这号人,直到毕业再也没有联系。

    现在看来,他的忽略是很有效果的,要知道他刚刚想这个人可是用了整整五分钟。

    沈怡正在研究题目,刚刚数学晚自习上,她只不过是低头找了个草稿本,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已经跟不上老杨的讲课节奏,导致她最后听了十几分钟的天书。

    反正距离放学还有最后十几分钟,她打算再研究一会儿,免得回家去连做题思路都忘了。

    当题目刚刚被解了五步的时候,作业本出现在了桌子右上角,小心翼翼的避开桌子上凌乱摆放的书,轻轻的放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做事情出了名的认真,一旦投入就不会分心,此刻却因为这份安静愣了愣,笔尖落在素白的纸张上,墨水渗透,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污点。

    今天值日生怎么这么温柔?

    要知道,六班的作业本一般都是由当天打扫卫生的值日生来发的,大家都是同学,互相熟悉了向来无所顾忌,所以每次她的作业本都是从遥远的天边飞过来的。

    伴随着纸张与空气的次拉声,运气好时落在她的桌子上,运气不好可能落在地上,怀里,砸到头也是有的。

    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作业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然飞出窗外,当时外面瓢泼大雨……

    他们班值日生的准头一向不怎么好,她都已经习惯了。

    可今天这个怎么回事?

    如此想着,她仰头看过去。

    目光里,淡然到不近人情的曲历河正抱着作业本站在一旁,崭新的校服在他的身上被穿出不一样的少年感,深蓝的衣领整齐的叠好,衬得脖颈上露出的那一小片肌肤愈加白皙,像生了病,有种病弱的帅气。

    此刻他正抿着唇,视线落在她手下的草稿本上,眉头微皱,黑白分明的眼睛润亮通透。

    ……

    沈怡被吓了一跳,心里活动有些复杂。

    怎么会是曲历河?

    今天不是他值日啊!

    嗷,也对,他是数学课代表,发个作业本很正常。

    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发作业却挺温柔的。

    她跟他没怎么解除过,平时看他也冷冷的,除了老师问问题和江迟他们聊天,几乎不怎么说话,不过他的数学是真的厉害!

    听说他每天都在给顾泉补数学啊。

    她目光朝身后移了移,不出所料,顾泉正埋头苦学,意外认真。

    这么说他还挺助人为乐的,那能不能请他帮忙讲一下这道题?这该死的步骤她已经算了三遍了,和标准答案就是不一样!

    “那个,曲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我算了好几遍了,都是错的,但是我找不到到底哪里出错了。”

    沈怡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这次是真没办法。

    曲历河安静了好久,沈怡的表情从原本的期待变成紧张,再到现在的失落,短短不过一分钟,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平淡温柔的声音。

    “你没错,是标准答案错了。”

    沈怡:“……??”

    她用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曲历河居然告诉她是答案错了?!

    “刚刚老杨在讲的时候,已经顺带着改了答案,你没听?”

    ……

    沈怡默默的咽了咽喉咙,她那个时候沉浸在听天书的痛苦中,压根没注意到老杨在讲什么。

    说到底,曲历河是极其有天赋的学生,在学习方面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够轻而易举获得成就,而她是努力型的,只能不断的看书做题看书做题。

    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和训练,久而久之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心理素质极差,这也就是她现在这么崩溃的原因。

    时间这么宝贵,她还有那么多书没来得及看,怎么就为这道题浪费了这么多!

    沈怡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曲历河意外的蹙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犹豫许久,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劝她。

    “没事,这个题很重要,你多做几遍印象深刻,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在下周五的月考上你就能用上了,原题啊!送分题!

    末了,怕沈怡依旧难过,曲历河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我押它是下周五月考原题,你做了这么多次,是真赚到了。”

    说罢,他便抬脚朝其他人的座位上走,偶尔有几个男生在解除但他目光时讨好的扯开嘴角,俨然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一个男生在看到他时双手接过,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接受什么洗礼:“历哥,还专门给我发作业,嘿嘿,辛苦了!谢谢!”

    ……

    “正常点。”

    “嗯,好嘞,谢谢历哥!”

    曲历河打量他好几眼,这才一脸疑惑的离去,男生目送着他朝别人走过去,沉沉的吐一口气。

    看来这哥记性是真的不好,这才一下午就忘了。

    他可没忘了,今天中午只不过因为自己说了一句石泽挺厉害,曲历河就逼着他们说“江迟最帅”“江迟最厉害”的事情,明明他只是翘了个二郎腿,一如平常的坐姿,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可他们就是怂了。

    一群人向现实低了头,手抄五十遍“江迟最帅”以表敬意。

    啧啧啧,照这样下去,等江迟回来,整个六班怕是要归曲历河管了,他二中老大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第034章 迟哥想你了

    曲历河在教室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总算是将脑海里已经有些记不清的同学认了个差不多,发完了最后一个作业本,他径直坐回座位, 抱手靠在墙上发呆。

    眼前尽是些稚嫩的脸庞, 被学校保护着的少年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美好的高中年华只需为学业烦恼, 丝毫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曲历河看着他们脸上绽放的笑容,眼眸微沉,一时间有些感慨。

    自己这种心态跟他们比起来, 应该已经算是老人了吧。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收拾书包离开,沈怡不甘心的将题目又看了好几遍, 终于接受了现实。

    等到她起身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时,这才发现曲历河和顾泉还没有走。

    由于之前学校进行了节能环保的思想教育, 学生们都有随手关灯的习惯。现在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教室里的灯也被关的七七八八, 只剩下他们两人头顶的灯静静的亮着, 投下一片冷白,照在曲历河的无喜无悲的脸上。

    原本白皙的脸庞愈加泛着冷意,不知何时他已经阖上了眼,纤长的睫毛颤动,脖颈修长喉结上下滚动, 一处小小的红印意外显眼。

    沈怡惊讶的挑挑眉,又仔细的瞅了一眼。

    真的在喉结上,不偏不倚……

    回想今天中午让学生们炸开的打架事件, 她自动将其归为打架的产物, 不禁撇撇嘴。以前她对校队还是挺有好感的, 毕竟石泽长的挺帅, 打篮球又好,还挺让人动心的。

    不过他们也太卑鄙了吧,居然还锁喉……

    啧啧啧,小人!真小人!

    其实二中是有几个出了名的帅哥的,其中江迟已经连续两年稳坐最受女生喜欢的宝座了。

    只不过他向来高傲又狂妄,好打架闹事的名声在外,学校里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着他脾气暴躁还打女生的流言蜚语,众女生只敢悄悄收好准备塞给他的情书,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抱头痛哭,互相同情。

    后来,有人坚守在喜欢他的阵地上小心翼翼的陪着他,有人则转投进了第二名石泽的怀抱中。

    毕竟石泽会经常笑,眼神温柔,看起来更和善一些。

    只不过此刻面对着曲历河,她倒是觉得他长的也挺不错的,那张毫无杀伤力的脸太过无害,估计会吸引很多女生的注意力,再加上今天他在操场上的夺命脚,不知道又踢到了谁的心里。

    看来今年下半年的论坛又要拥挤了啊……

    沈怡可以肯定曲历河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着眼想事情,不然无法解释他那紧锁的眉头为何又会在片刻后舒展。

    想到之前曲历河帮自己解数学题,虽然最后是答案的锅,但是总归是帮了她。

    本着知恩图报,顺带关心同学的想法,沈怡停下脚步。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灯光明亮,却只在他们头顶绽放光彩,沈怡站在阴影之中,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询问。

    “你们不走吗?都这么晚了。”

    曲历河掀起眼帘,眼睛里面有星辰大海,在光下璀璨夺目,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顺着沈怡的手指方向望过去,黑板墙的钟表上,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已经快十点四十了啊,确实挺晚了……

    “顾泉,那道题你写的怎么样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人,声音还有些沙哑,教室里本就安静,此刻他一说话,便四处扩散开。

    顾泉动了动脑袋,转身将草稿本递给曲历河,“早就写完了,正在检查步骤。”

    曲历河接过粗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没问题都对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吧。”

    讲了两遍,改了两遍,这次总算是对了!

    幸好有曲历河,他自己这么笨他也不嫌弃……

    顾泉抿抿嘴,想要说句感谢的话,却被曲历河挡下。

    “干嘛那么见外,明天我还想吃你带的豆浆油条。”

    顾泉点点头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也瞬间塌下,他弯了弯眼,从曲历河手上拿过作业本非常听话的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

    沈怡看着二人相处的模式,总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两个人个头差不多,班上也是中等身高,可曲历河意外的沉稳和平淡,在气质上总强过顾泉这么一点。不过那可是顾泉啊,那么内向封闭的人,怎么就对曲历河那么听话了?

    正好奇时,她突然想到今天下午身后几个男生的谈话,说什么曲历河的来头不小,估计跟江迟有的一拼。

    她原本只当做玩笑一笑而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石泽他们个头又高身体又好,曲历河没有点本事怎么能放倒他们?

    ……

    曲历河哪里知道沈怡已经脑洞大开,思绪满天飞,他等着顾泉收拾好东西,心里盘算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给他早餐钱,扭头望过去的时候,却见沈怡傻愣愣的站着。

    “历哥,我都收拾好了。”

    顾泉现在已经开始叫哥了。

    沈怡了然的抿抿唇,看吧,她就说曲历河不简单。

    “你顺便送沈怡回去吧,她是女孩子,这么晚了,还是小心些好。”

    顾泉转身看了眼窗外,昏暗暗的,不过好在月光皎皎,从教室里望过去,隐约还能看见窗外的树梢。不过看穿外只是借口,他真正看的却是窗户上的曲历河。

    因为光线的原因,窗户上印着曲历河的身影十分清晰,他背靠在墙上,校服肩膀处鼓起一个包,脑袋随意的抵在墙上,头顶的黑发凌乱,衬得皮肤像上了层釉,平滑细腻,漆黑的眸子半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历哥,你在担心他们的伤吧。”

    顾泉好歹跟在曲历河身边也有几天了,曲历河的性子他也摸得差不多了。虽然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但是实际上心肠还是挺好的,当然不可否定的是,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江迟。

    心肠好归心肠好,那是对所有人,但只有对江迟,他才会有不同于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他会生气,会嫌弃,也会背后搞点小动作让江迟吃点苦头。

    也只有在江迟的身边,他整个人才是鲜活的。

    就像今天,曲历河怒气冲冲的从宿舍赶来,不顾自己的身体都要给江迟报仇。他当时就站在边上,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曲历河当时的暴虐,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们好好在医院躺着呢,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曲历河就是死不承认的傲娇性格,跟江迟像极了。

    顾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么鸭子嘴硬,自己也没办法,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他忙打了声招呼带着沈怡朝门外走,脚步匆匆,似乎是急着给曲历河腾个安静无人的空间。

    门被关上,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教室里现在才算是空无一人,只有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机械的响起,曲历河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的,有些急促……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曲历河担心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刚才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中午的场景,才发现江迟居然伤的那么重,鼻青脸肿,右眼睛好像挨了一拳头黑青黑青的,T恤上尽是草坪上的杂草,横七竖八的插在发间,胳膊上也青紫青紫的。

    自己上次给他缝好的裤子好像又扯坏了,可想而知二人打的多厉害。

    他一下午忙着应付校长,主任,班主任,现在才有时间仔细回想,然而结果却让他有点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现在醒了没有,虽然可以肯定江迟绝对没什么大事,不然也没有活蹦乱跳的自己。可只要一想起中午江迟看着自己恍恍惚惚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心上放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心里沉甸甸的。

    救护车的警笛声依旧在脑海中盘旋,他攥了攥手,有些喘不上气。

    正在这时,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曲历河下意识的拧了拧眉头,却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钟明?”

    面前人手臂上缠了纱布,嘴角有些淤青,人高马大的,不是今天一同和江迟被拉走的钟明又是谁?

    只是他不应该在医院的吗?怎么回来了?

    看到曲历河,钟明也愣了一下,脚步顿住,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曲历河?”

    “哎?嘿,曲历河!”

    还没等曲历河搭话,薛一听就抱着门框望过来,手中提着书包晃晃悠悠的。目光灼灼,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身上的伤比钟明少一些,纱布也没那么厚,只随意的绑了一下,因为爱护脸,打架的时候挡的严实,所以脸上一点伤也没有,依旧是白白净净的。

    “曲历河,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宿舍啊!这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你干嘛呢!”

    曲历河没有回答他,二十紧紧的盯着他的身后,眼神中隐约有几分期待,薛一听朝后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

    “迟哥没回来,还在医院躺着呢,那么重的伤哪里能说好就好?”

    “那你们怎么回来了,急着学习?”

    说这话的时候,曲历河还有意无意的瞄了眼钟明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臂,他们两个急着学习,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薛一听的脸一下就垮了,说起这个他就生气,他们明明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可偏偏医生说他们能出院,只要动作幅度不打别扯到伤口,完全可以去上学。

    ……

    两家家长都是雷厉风行的人,这不,他们各自回家屁股还没做热乎,就被赶到学校来取作业。

    薛一听对家长的行为一顿控诉和吐槽,这期间钟明一直安安静静的收拾着书包,没插一句话。

    薛一听话唠,一说就停不下来。起初他在说江迟的事,曲历河尚且可以坐着好好听得下去,可当他扯到前几天暗恋他的小女生给他送了封情书后,曲历河就再也忍不住了。

    “宿舍快关门了,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哎?”

    薛一听刚喘了口气,这打算说下一个事,却见说话的人已经站起身朝后门走去,一时间有些委屈:“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那个情书事件还有后续啊!”

    ……

    目光里,那个削瘦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就这样开门走出去,薛一听垂头丧气的坐回去,却在瞬间弹起来,朝门外跑。

    “曲历河!迟哥他说他想你了,让你明天去看他!!”

    楼道里的声控灯尽数亮起来,走廊尽头却空无一人。

    ……

    薛一听咽了咽喉咙,转身看着钟明:“我完成任务了吧,这话应该算我带到了吧,他没听到就不能怪我了……”

    第035章 什么关系

    夜晚的教学楼静谧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狭长的过道里,只有尽头的六班还亮着灯。曲历河借着月光下楼,轻悄脚步声回荡四处。

    却在在临近出大门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 似乎是薛一听的声音, 但是实在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在喊自己吗?

    曲历河只是犹豫了两秒,便再度出门。

    以他那么注重形象的性子, 肯定不是在喊自己,说不定是钟明惹到他了呢?

    曲历河很了解薛一听,甚至可以说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 他们是儿时的同伴,一起长大, 性格尤为相似,抛开脸不说, 两人就像亲兄弟一样。

    在曲历河的世界里,永远有薛一听的一席之地。还记得在他高考失利之后, 他将自己圈在家里, 有很多朋友来看自己,但只有一个他能够真正的进入自己的房间。

    在后来四处打工的时候,也多是薛一听来找自己,虽然那时候他已经是一名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了,但两人的关系并未疏远, 反而更加亲近。

    这或许就是一种信任感?

    可连曲历河自己也说不出来这种信任感来自哪里。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自己当初经历的那些不公和苦恼都是撑着拐杖过河,那他就是手中的那把拐杖, 舍弃不掉, 也不敢多用。

    自己信任他, 他也时常帮助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薛一听和自己之间隔着什么,那种淡淡的疏离和客气,让两人达不到同甘共苦好兄弟的地步。

    每年生日他都会准时发消息给自己庆祝,朋友们的聚会也会专门打电话来邀请他,甚至在新年的时候,还会专门提着东西来看老爷子,四个人同桌而食,他讲一讲他工作中的趣事,逗的两位老人哈哈大笑,亲密的好像一家人。

    关系这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一种疏离感呢?

    他曾经思考过很多次,但无奈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不过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渐渐的就会变成心里的一个死结,怎么也忘不掉。

    这也就是他现在成为曲历河,没有很快和薛一听亲近起来的原因。

    这次,他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江迟和薛一听真正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多年后的自己和他,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而现在,他已经有答案了。

    至于铁三角中的另一个人,钟明……

    一想到钟明,曲历河就莫名觉得头疼,钟明就像一个谜团,让他无从下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去仔细思考些什么,就被不远处的两个人吸引了视线。

    顾泉和沈怡?

    他们不是回家了吗?现在两个人黑灯瞎火坐在树下是在干什么?

    难道……

    思绪不可抑制的朝某个方向飞远,曲历河表示小心脏受到了惊吓,以前他可从来没关注过两人的动向,没想到平时上课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私下居然是这样的关系吗?

    在这个管理严格的二中里,居然也会有爱情这种东西产生吗?曲历河不禁勾了勾唇角,少年的感情最难忘记,这样也好,免得以后毕业空留遗憾。

    但是……

    他扭头看了眼斜后方角落处的摄像头,明灭可见的红点在黑暗中越发看得清楚。

    曲历河犹豫了,他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他们呢?毕竟如果恋爱被抓到,惩罚可是很严重的。

    脚步不自觉的向两人移去,曲历河正欲拨开挡在他们之间的树枝,却听到沈怡惊喜声音。

    “真的?你真的愿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曲历河扭头就走,算了,这个世界自己过去不太合适,他还是不过去打扰他们了吧。

    这样想着,曲历河加快脚步,从两人身后的一个隐蔽的小路上走过,急匆匆的,对身后的声音毫无反应。

    顾泉有些惊讶的看着黑暗中那个健步如飞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他怎么走的那么快,是宿舍门快要锁了吗?可是还没到时间啊?”

    “不知道,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沈怡无所谓的摆摆手,心满意足的抱紧书包,“第二部就下周一带上吧,我看书很快的,周末两天就能看完一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弄破的。”

    顾泉收回目光,将书包重新背好:“嗯。走吧,历哥让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家离这里很近的,就在隔壁,出门右拐就到了,你还是快骑车回去吧,那就下周见了!”

    说罢,沈怡便兴冲冲的转身离开,她苦寻许久无果的小说,居然在顾泉这里借到了,好幸福!!

    ——————

    月白色的地板干净平整,一尘不染,病房里只有两个床位,显得有些空旷,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窗外斜阳照射,驱逐医院给人的阴冷感。

    靠近窗户的床上被子弓起一个包,只露出个火红的脑袋。

    江迟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以往精神明亮的眼睛怏怏的耷拉着,半拢的眼低垂,鼻息间隐约可以闻到洗发水的清香。

    他有些郁闷,十分的郁闷……

    已经整整一天了!

    一天了!

    一天过去了曲历河还是没来看自己!

    因为蜷缩的动作,肩膀有些疼,他随意的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尸,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接二连三的冒出头来,他想挡都挡不住。

    也不知道薛一听和钟明是怎么传消息的,他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来呢?

    难道他们没有把消息传到?难道他们忘了?

    不应该啊,钟明总是忘事也就罢了,这次临走前,他可是专门叮嘱认真踏实的薛一听带话的,他了解薛一听,连暑假作业都要一字一句查字典写完的人,怎么可能没传到呢?

    如果不是薛一听和钟明的问题,那估计就是曲历河的问题,难道曲历河不愿意来看自己?他这么狠心的吗?自己都成了这个模样他都不来看望一下?

    可是自己瘫倒在操场上的时候,他明明慌慌张张的从宿舍跑过来了啊,而且听钟明的意思,他们打架的时候,曲历河也生气的动手了。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呢?

    说不定,也不是曲历河的问题,难道是自己平常对他太凶了,导致他对自己心怀怨恨?或者自己说话横冲直撞的,语气不好让他心里不舒服?

    ……

    江迟摊在床上无力望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曲历河不来看自己,这心里隐约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一上午的时间就那样百无聊赖地过去,曲历河没来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

    今天他翘首以盼,盯着那扇门整整一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就没他想要见的那一个,天知道他脖子都快望断了!

    因为上次被石泽挑衅,江迟现在算是认识到自己真的喜欢曲历河,然而自从确认了自己对曲历河的感觉之后,他就巴不得把曲历河抓到身边,最好能变小装在兜里,时时刻刻带着那样最好。

    少年的占有欲来的突然,之前却已经早有预兆。

    自从让薛一听给曲历河带话后,他早上还特地早起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推荐还是有一点点不利索,但还是撑着残破的身体洗了个头,就想着等见到他的时候好看一点……

    结果呢?

    他根本没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事情……

    真不知道医院是怎么想的,一个病房里只能住两个人,怎么就把他和石泽放在了一起,两个打了架进医院的人住进了同一间病房,那些医生们可真是心大。

    他们就不怕两人病情加重?

    早上他的动静不小心吵醒了石泽,他在听到曲历河要过来以后居然开始跟着自己一起洗漱,还不要脸的把他从洗手间里挤出来,霸占着不让自己用。

    啧啧啧,心思何其歹毒啊!

    就是不想让自己精精神神见曲历河!

    呸!

    他当然不能退缩了,二话不说拿了脸盆穿过人山人海去打水,等他回来的时候,石泽已经神清气爽的躺在了病床上,看着自己一脸挑衅的笑,气的他恨不得把手里的脸盆扔过去。

    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吵吵闹闹的一下午,直到现在黄昏时刻,也没见曲历河的影子。

    石泽本就和他不对付,这下更是找到了机会,对他一顿嘲讽,江迟以往都是能动手绝不废话,这次却难得的有些失落,把自己包到了被子里面不说话。

    “喂,江迟,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他到底来不来?”

    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石泽受的伤更严重些,本来抵抗力就下降了,下午还一瘸一拐的挣扎着洗了头,结果吹了凉风,现在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嗓子就更哑了。

    江迟内心正郁闷着,没说话也没回头。

    这已经是石泽第五次问他了,江迟一次都没有回答过。

    ……

    然而石泽完全没有将他的冷漠放在心上,反而问的更加勤了:“江迟,你说他到底会不会来呢?”

    他忍。

    “都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来了吧,明天他还得去打工呢,他一般会在周五下午去那些店里找兼职的工作,今天肯定没时间过来,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我家呢?”

    他继续忍。

    “算了。”石泽的语气莫名的沉重许多,他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其实他不来也挺好的,你想啊,这一周早起晚睡,忙着上课写作业,过的这么累,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还能忍!

    “江迟,你是真的真的喜欢他吗?”

    江迟发誓,他是真的没打算和他动手,把他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一时间的冲动所致,他平常不是那么容易失控的人,所以他一直在攥着手忍耐,此刻却终于忍不住了。

    石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离开过曲历河这三个字,一个之前还在羞辱曲历河的人,今天突然变得异常的关心他。

    他有些生气,更多的是紧张。

    江迟一把掀开被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毫不意外的扯到了伤口,背上贴的药贴也掉落,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了血。眸光锐利,仿佛藏了刀子。

    然而他却无心关注这些,石泽的话让他没办法当做没听到。

    “石泽,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作者有话要说:

    待改

    第036章 乖宝贝

    “你先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他吗?”

    江迟不怒反笑, 抬手甩开搭在腿上的被子,对着石泽盘腿坐好。身后夕阳正好,为他周身镀上霞光, 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红发本就耀眼,落了光更是夺目, 就连发梢都在描绘着他的张扬肆意。

    江迟背着光,石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到那磁性沙哑的声线在安静的病房内扩散开, 带着几分无处查究的认真。

    “是,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只要他。”

    不喜欢怎么会大动干戈的跟校队比赛,哪怕输掉?不喜欢又怎么会因为那句羞辱性的话失去理智, 就那样在操场上动起手来?

    石泽抬了抬眼,眸底滑过一抹惊异。

    怎么会?

    他怎么会这么随便的就承认了?他都不犹豫一下吗?难道他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自己把这番话公布出去, 那整个肃城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校长不允许学生恋爱,同性之爱更是忌讳,在他面前连一个字都不能提。

    曲历河难道就那么重要,值得他用前途去换?

    石泽一时间没有说话,垂眸怔住, 目光落在身下洁白干净的床单上,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完全没发现平整之上留下了几簇淡淡的褶皱。

    这是江迟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石泽, 他虽然不关心学校的八卦轶事, 但总归是有耳朵的。曾经的某一段时间里, 石泽这两个字频频出现在自己的名字之后, 成为六班女生的课间谈论的话题中心,纵然他每次都在趴着睡觉,却还是听到了好几次。

    后来薛一听多嘴提了一句什么校园表白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和石泽渊源之深。

    阳光落下,石泽的额前发际线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渍,寸头干净又阳光,眉眼间尚且存留着篮球队长的威严。他十七岁的年纪便已经获奖无数,那种深入骨髓的傲然,尽管闭上了眼睛,也会从神态动作中表现出来。

    说是天生的领袖也不为过。

    或许他们两个人能够成为朋友,当然,前提是他对曲历河没什么心思。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呢?”

    尽管江迟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几分,但还是想要听到他亲口告诉自己。

    毕竟他认为自己一点都不聪明,说不定猜错了呢?

    对!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石泽跟曲历河八竿子打不着,曲历河开学第一天遇到的就是自己,跟自己一个年级一个班,虽然座位隔的远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况且他们还睡过同一张床,他还给自己缝补过裤子,刚刚操场上也是率先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他还给自己遮太阳!!

    石泽呢?

    一个刚刚回学校的人,就算暑假的时候见过曲历河,但一看曲历河的反应就知道他压根没记住这号人,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怎么可能有情况呢?

    哎,一定是他想多了!

    “我喜欢……”

    “操!”江迟安慰了自己许久,却还是因为这几个字暴跳如雷,顾不上肩膀处的疼痛,他顺手抄过床头柜子上的果篮扔过去,力气之大,使得石泽费了好大的劲才挡下抓在手中,篮子中的水果倒了满床:“闭嘴,吸回去!”

    石泽:“……”

    “这句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他妈以后离曲历河远一点,好好打你的篮球。他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懂?别想动他,否则我让你常年住在医院!”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被拉开,打破了满室的寂静,斜阳那人抬脚进来,影子被夕阳拉长拖在身后。两人皆是一愣,这个时候,是曲历河来了吗?

    “什么仇什么怨,两个人都成这样了还吵呢?怎么,用苹果打架呢?”护士姐姐一边将床上地上的水果拾回果篮中,一边没好气的教训道:“你们吃饱了撑着?都恢复好了?胳膊腿不想要了?”

    “都是同学,整天打来打去的干什么?男生之间能有什么矛盾,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除了夺妻之恨,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真是的,就不能消停点?”

    江迟垂眸不语,他和石泽的矛盾还真就没法调节!

    护士姐姐本就是听到里面的动静才进来的,此刻收拾好了满地狼籍,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

    江迟气到上头,涨红了脸,拉回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只露出个脑袋看着窗台发呆。

    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他说他喜欢曲历河?

    呵!他喜欢个屁!

    自己都还没有亲口告诉曲历河的话,就这样被他抢先了,还好曲历河今天没来,不然他听到这些话,指不定会误会成什么样?

    石泽抿了抿嘴,将没有说完的表白咽进肚子里,目光里,江迟正把自己卷成一团,隔的老远,他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江迟,你跟他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少年动都没动,随意应声道:“我知道啊,不是同一类人又怎样?照你这样说我应该找世界上另一个江迟?”

    “既然不是同一类人,那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听话可爱学习好,喜欢他腿长腰细有腹肌,我就是馋他的身子,怎么了,有意见吗?”

    ……

    身后再没了动静,江迟翻了白眼,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

    他连曲历河在六班都不知道,自己就已经跟曲历河同床共枕了,气死他气死他!

    石泽拧了拧眉头,明媚的眼覆上一层黯淡。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害怕江迟所谓的威胁,而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江迟能够这样毫不掩饰的提及他对曲历河的喜欢,这个社会不是不允许吗?

    明明自己在曲历河身边陪了那么久,从高二到高三,自己每周末看着他来接任务,看着他工作累的气喘吁吁,甚至晚上亲手把工资递给他。

    他与他有过那么多次的接触,却怎么也无法对他说出那两个简单的字。

    “喜欢”而已,自己能够对着江迟承认,为什么不能对曲历河说?

    江迟呢?

    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不怕自己的爱情受到家人的阻拦,朋友的嘲讽,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将他隔离,不怕流言蜚语摧毁他的人生。

    他的父母都是社会精英,所以他一出生就比别人获得了更多的东西,可谓是天之骄子。这十几年顺风顺水的成长,不是会更害怕失去吗?

    那他为什么,毫不在意……

    “江迟……”半晌,石泽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飘出来,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不怕被人知道吗?知道你喜欢曲历河,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个异类。难道你不觉得,喜欢他,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为什么?”

    江迟终于有了动静,从被窝里翻身而起,扭头看着石泽的眼睛,将他的迟疑和难为情尽收眼底,高挺的鼻梁拓下一片阴影,下颌棱角分明,瞳子深邃,平白生出几分凌厉。

    “喜欢他为什么会难以启齿?我巴不得全世界知道我喜欢他,害怕什么?”

    石泽动了动嘴:“害怕别人不同意。”

    “别人同不同意跟我有屁关系?”江迟嗤笑一声,红发凌乱蓬松,落在耳畔额前,隐隐有光,“和他牵手的人是我,和他拥抱的人也是我,如果某一天他有事站出来的也是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

    “可是人言可畏啊,之前肃城有那么多的人相爱,可最后还不是被强行分开了?”

    “不听不就好了,他们没有来管我的资本,我为什么要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

    江迟的逻辑非常奇怪,可石泽就是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他说的都是对的,找不出任何问题。直到江迟下床出门去楼梯口张望时,他都被绕在所谓的资本当中。

    思考许久,他才突然顿悟,原来江迟和自己,也不是同一类人。

    他无所顾忌,自己瞻前顾后……

    ——————

    傍晚天色昏暗,空气略有些潮湿,早晨被打扫过的马路又沾染上了灰尘碎屑,不少病人出门散步的时候都披了件外套,走廊里饭香飘扬。

    江迟出来的着急,就穿着病号服,刚一出门一阵风灌进衣领,着实有些冷。

    他正欲转身进门,却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曲历河放学不久,说不定会顺路过来看看自己呢?如果他上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还是等等吧。

    内心的期待和激动胜过身体上的寒冷,他穿着平日里万分嫌弃的丑丑的病号服,靠着墙蹲在楼梯口正对面,眼巴巴的看着上上下下的病人和家属。

    手指在宽大的袖子里不安的搅动,他抿抿嘴,不知不觉眼中生出了些幽怨,看上去可怜巴巴,像个被人遗弃的宠物,委委屈屈的等待着主人的认领。

    曲历河,从学校过来只需要半个小时,这都快四十分钟了。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如果不来我就和你绝交!

    ……

    行吧,我就当你慢慢散步过来的,再给你两分钟。和你绝交!

    ……

    你是不是绕路去花店买花篮了?我不用,你快来吧!!

    ……

    “很好,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谁特别着急的向上跑,少年黯淡无光的眸子猛地亮起来,灿如繁星点点,缀入眼底,他咧着嘴扶墙站起来,朝前面走过去。

    “曲……”

    “乖小迟宝贝!怎么在这儿,是不是想妈妈了专门在这儿等着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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