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不想给他

    宁婉婷脚步一滞, 瞬间落了于铮两步。

    昏暗的小路,抬眼就可以看到于铮挺拔的脊背,冷光洒下, 衬衫干净整洁。似乎是为了今天这个能出来的机会, 他还专门洗了头,发丝柔软, 发梢飞扬。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于铮瞬间反应过来,曾经自己亲口答应过宁爸爸宁妈妈, 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他,也不会向别人打听他的消息。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 他顿了顿,扭头苦笑着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随口问问,我听说宁叔把他送到附高去上学了, 他一年多没有上过课, 还能跟的上吗?”

    语气平淡,脸色也一如平常,仿佛真的只是在问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宁婉婷这才又抬脚跟了上来,神情复杂:“听哥哥说刚开始去的时候学起来有些吃力,现在已经好多了。”

    于铮下意识的勾唇, 继续朝前走,声音里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愉悦::“嗯,我猜到了, 他一直都很聪明, 学什么都快。”

    那抹愉悦太明显, 让宁婉婷没有办法当做没听到。她跟于铮认识这么久, 抛开以前上学的日子不说,近两年里,也只有在提起哥哥的时候,他才能有这样的神情,又或者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活着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小路,眼前便是炫目的灯光霓虹,回归了现实世界,两个人便各自保持沉默,慢慢的朝前走。

    一般情况下,晚上都应该是男生送女生回家,可因为宁家父母对于铮有偏见,曲婉婷便谢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想法,独自埋着头朝家的方向走。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她知道一定是于铮。

    她太了解于铮了,她知道他一定会站在那儿,等自己走远,直到看不清身影,才会离开。

    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的人,温柔到让人不忍心欺骗。

    可自己,不还是骗了他吗?

    她今天托了那么多朋友去于家把他带出来,根本就就不是想要带他出来散散心那么简单,也不是关心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是来送信的。

    送哥哥给他亲手写的信……

    可是现在,她不想给他了!

    她看他恢复的挺好的,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是只要好好养一养总会没事的。都过了两年了,忘了就好了不是吗?伤口明明已经结疤了,为什么还要撕开撒盐呢?

    写封信就是那把盐,他绝对不能给他!

    宁婉婷缓慢朝前挪,手探进包里,紧紧攥住那个厚重的信封,那么沉甸甸的信封,里面一定有很多张吧,一定是□□复一日给他存下的。

    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呢?

    她收紧手,留下道道褶皱,指腹用力的压扯着信封,不知道是里面的东西装的太多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只是攥了攥就扯破了一角。

    她有些心虚的四处乱看,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将信封掏了出来,右下角被扯开的口子意外的显眼,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将里面的字看的意外的清楚。

    我在二中后门的路口等你……

    宁婉婷:“!!”今天下午才从学校宿舍回来的哥哥,今晚就着急要约他出来吗?!

    宁婉婷咬咬牙,转身跑过去,不远处的路灯下,于铮还靠在冰凉的路灯杆上,手插着口袋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

    灯光打下来,自他的发际延伸到下巴,鼻梁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帅气的眉眼依旧是当初万众瞩目的样子,只不过被几分颓色笼罩。

    宁婉婷心脏一滞,在他面前刹住步子。

    于铮吓了一跳,惊愕的看向面前气喘吁吁的人:“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回来,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宁婉婷看着这样光芒四射的于铮,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说。

    如果哥哥等不到他,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那样他们两个就会以为对方都放弃了,他们就不会再纠缠不清了对不对?

    只要不告诉他……

    “小宁?”

    “没事,刚刚那边的角落里有几个人打架,我一时间被吓到了而已,好了,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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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诸神混战时我被误伤了》求收藏。

    文案如下:

    月神寻河是上界出了名的爱凑热闹,近可围观谷神和土地神下棋,远可为风神雨神打架鼓掌叫好,每次都全身而退,却在诸神混战时翻了车。

    再次清醒,已经身在下界地狱司,死神的夜禁镰刀离他的脖子只有一毫米。

    寻河:哥,死神哥!刀下留人!我是好人!

    乔禁倏的咧嘴傻笑,收起了镰刀。

    寻河:……死神,是个,傻的?

    后来上界玩起了献祭游戏,众神死一次去下界转一趟,再被死神送回来,几次下来,众神为贿赂死神脚下留情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只有寻河逐渐富可敌国。

    殊不知第一次时那个死神就和寻河谈好了条件。

    寻河:在?老相识了,给个面子,送我回去?

    乔禁:行,睡一次。

    为你杀生,亦为你行善,为你用血肉固起,回家的路!

    乔禁×寻河

    最强傻攻×最强憨受

    汉苑寻官柳,河桥阂禁钟。——《恼公》李贺

    第044章 苦肉计

    浓重的铅色愁云笼罩上空, 璀璨的繁星隐没身影,熟知肃城天气变化的市民们开始各自回家,热闹的烧烤摊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蜷在帐篷的角落里暂求一处庇护。

    街灯昏黄迷蒙, 撕开漆黑的夜幕,宁婉婷心事重重, 在家门口的那条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有点不敢见哥哥。

    出门前,哥哥将她拉到房间里,郑重其事的把信交给她,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交到于铮手中,而她也一口答应。

    可是现在这封信还静静躺在自己的背包里, 被攥的不成样子,几乎成了一团废纸。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掌心的汗已经浸透薄薄的信封, 渗了进去。

    大雨将至,空气潮湿, 连带着道具两旁小超市的霓虹灯牌都蒙上了一层迷雾。

    宁婉婷抱着手坐在花坛上, 弱弱的缩着脖子,试图用散落肩膀的头发盖住自己。

    就这样一直盖着,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为什么不把信交给于铮?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答应了哥哥,却在最后关头反悔, 她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却在那一刻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做守信。

    说起来,哥哥和于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她有什么资格插手?

    只是……

    她只是不忍心看到于铮那个样子, 他明明就是天之骄子, 却背负了那么多的谩骂和指责。

    哥哥在一年前就已经放弃抵抗重新上学, 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他乖乖的吃饭睡觉,不吵不闹,好像在他过去的十几年里,根本没有于铮这个人的存在,可他呢,他却被关在家里整整两年。

    两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两年不见外人。他的课业停滞不前,二中的表扬榜上撤下了他的照片,教务系统里面抹点了他的名字,再无人提及他,后来入校的学弟学妹们抬头仰望新的年级第一。

    于铮,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不应该就这样消失的!

    宁婉婷眼眶通红,满脸痛苦,她双手捂住耳朵,垂下头,试图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手不断收紧,直到指尖撕扯着头发一阵刺痛。

    都是她的错!

    她当初就不应该将哥哥介绍给于铮认识,如果不是想着他们两个同龄能够玩到一起去,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对方的存在?那样,也就不会有哥哥得知于铮住校便迅速申请住校这样的事了。

    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她捆绑在了一起,那就也应该由她来斩断!

    夜愈凉,她本就穿的不多,现在更是被冻的瑟瑟发抖,不过满心惆怅的她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小区里的怪被她喂养的流浪狗在身边聚集,在转悠了几圈以后又悻悻离去,宁婉婷明亮的眼眸染上夜的凄冷,怔怔的看着不远处被揉进泥里的落叶再无动作。好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从包里拿出了被捏的一团糟糕的信封。

    手指扯开早已破破烂烂的信封,展开了最上面的那张纸。

    黑蓝色墨水浸透素白纸张,密密麻麻写满整整一页,几乎看不到空隙。

    左上角的时间正是昨天。

    宁婉婷一愣,翻出下一张纸,前天的。

    纸张翻动声哗哗啦啦,宁婉婷越看越震惊,到最后更是到了合不拢嘴的地步。

    几百张纸,几乎是每天一封,最后的时间定格在哥哥去附高上学的那一天。

    哥哥把他一年的所见所闻所想写下来,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事无巨细的都写上去,就像记日记一样保存起来,最后折成厚厚的信。

    宁婉婷沉默了,她突然想到刚刚于铮问自己哥哥在附中过的怎么样。

    他被关在家里两年,这个听说是从何而来,况且于叔叔他们恨不得抹去于铮关于宁家人的一切记忆,怎么可能主动把哥哥的情况告诉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哥哥早在自己要去上学的时候,就把他的一切以信的方式告诉了他,就像现在自己拿在手中的这些东西一样,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清楚。

    他以这样的方式,让于铮继续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只是,会是谁帮他送的信呢?

    宁婉婷恍惚的将信重新整理好,目光落在摊开在最上面的那张纸上。“我在二中后门的路口等你”这几个字就像梦魇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游荡。

    她蹙了蹙眉头,准备从头看下去。

    “婉婷?婉婷!”

    一阵熟悉的呼唤从头顶响起,她手一抖,慌张仰头,五楼的窗户前正趴着一个熟悉的人。

    她下意识的将所有东西收回到包里,也没注意信是不是揉在了一起,就从地上站起来,开口回应道:“妈。”

    “你不回家坐在那儿干什么呢?外面这么冷,又快下雨了,花坛上潮,说不定还有蚊虫,快上来!”

    “哦,好的,我这就上去。”

    宁婉婷拉好背包,就那样提在手里进了楼梯口,宁妈在床边端详了好久,等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才转身朝客厅走。

    其实宁婉婷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哥哥,她生怕一开门就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可真当她真正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连原本这个时间应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都不在,哥哥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

    她略微放下了信,仅片刻又重新提起来。

    “妈,爸呢?哥呢?”

    宁妈一身褐红色睡衣走过来,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按开电视,嘈杂的对话声打破此刻的寂静。

    她随意调了个台,这才回答:“你爸去加班了,你哥说要去书店买什么复习资料,一块儿走的。”

    宁婉婷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真的去二中后门了吧!

    “哥什么时候走的?”

    “半小时之前吧。”

    ……

    宁婉婷不说话,这几天打算出门,宁妈眼疾手快拉住她,抬手指了指窗外,在电视剧主角对话的间隙,狂风肆虐:“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也要买书,我和哥哥一块回来,妈你别担心。”

    “那么麻烦干什么,打个电话给你哥一块买回来,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就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

    就几句话的时间,江妈已经拨通了宁幸的电话,嘟嘟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

    “妈,怎么了。”

    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就如同一墙之隔,那窗外的寒冷,凉到了心底。

    宁妈已经习惯宁幸的沉默和冰冷,自从她两年前私下找了于铮被他发现之后,他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一整天除了学习就是沉默,对谁也爱理不理的。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怨恨,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他再怎么不乐意,他还是肥叫自己一声妈,至于两人的隔阂,时间长了,自然就没了。

    她很自信,在自己这个母亲和那个于铮之前,自己的儿子一定会选择自己!

    “小幸,你现在在哪?”

    宁婉婷小心翼翼的朝电话移了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书店。”

    “正好,婉婷也要买书,你也帮她一块买上,婉婷,是什么书?”

    宁婉婷心慌了一下,随口胡诌了一个自己正在写的复习套卷的名字,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只留下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婉婷,过来跟妈妈说说你最近的学习情况?”

    宁幸虽然一到时间就回了家,一家四口也经常同桌吃饭,可谁都能感觉到他和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墙,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反正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宁妈索性不过他的情况,反倒把心思都放在了宁婉婷的身上。

    为了防止宁婉婷步宁幸的后尘,她更是时时刻刻监控着宁婉婷,生怕她跟其他男生或者女生有密切的行为。

    宁婉婷早已经对这种监控厌烦,可只能忍耐。

    此刻宁妈把她叫住,她瞬间便知道她是要问刚刚自己为什么蹲在楼下不进门了,于是便揉了揉头发,直到乱糟糟的才将手伸过去:“妈,我去洗个澡,你看,头都油了。”

    宁妈拧了拧眉头,“快去吧,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宁婉婷松了口气,拿着衣服躲进浴室,袅袅热气弥漫,不一会儿镜子上便蒙了一片水雾,宁婉婷就这样撑着手站在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迟迟无语。

    但愿……哥哥等不到于铮,能早点回来。

    ————

    树影婆娑,月影朦胧,风起,微凉。

    医院的这个时候,正是家人们陪着病人聊天放松的时候,不少病房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只有江迟和石泽的病房里,安安静静,明明两个人都在,可就是都憋着不说话。

    硬生生给人一种里面没人的感觉。

    江迟抱着手靠在墙上,无视身后背上的凉意,歪着头,任由炫目的红发摩挲耳后,黑白分明的眼珠像浸水的黑曜石,冷光洒下,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和石泽的眼神在半空中撞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峰,满脸写着——

    曲历河你想都别想!

    他没受过什么挫折,在家庭的保护下还保留着最初的那份锐气,性情直爽爱憎分明,对朋友是真义气,对仇人也是真怨恨。

    他很少树敌,就算十几年来横行霸道,可和他结下不解之仇的人还真没有,不过现在石泽应该算是一个。

    就凭他想跟自己抢曲历河。

    如果是别人他倒是可以考虑跟他公平竞争,可就石泽不行。

    他并不认为一个之前在操场上,能用那样侮辱性的话形容曲历河的人,会是真的喜欢他!

    那些话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会忘。

    现在他突然开始亲近曲历河,指不定是有什么坏心思呢?呵!他可要把曲历河看牢了!

    要不他明天就出院回家休息,这样曲历河来看自己,就只能来家里了,这样正好还可以让爸妈认识一下他。

    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是熟悉熟悉着,不就成一家人了吗?

    好主意!

    石泽好歹比江迟大一级,不会将心底的一切都尽数表现在脸上,只是那明亮的眸子中,是不是流淌出的敌意还是让他

    曲历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迟正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和石泽大眼瞪小眼。

    看到曲历河出来,石泽自然的移开目光,敛去眼中的斗志,伸手取过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水杯,垂眸抿了一口。

    自然的不能再自然,好像刚刚的对峙从未发生。

    曲历河正在擦头发的手顿住,惊讶的挑挑眉:“江迟,你站在这儿干什么,不累?”

    江迟紧绷的身体放松,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因为刚刚瞪的太用力有些酸涩,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转头望过去,眼底光华流转,瞳眸上倒映着的那个人,好像在发光。

    刚刚洗完澡,少年眼角的潮气还未散去,被温水拂过的脸颊微红,发丝黑亮柔软,发梢上还在地税,晶莹剔透落在肩膀上,浸湿白净的柔软布料。

    此刻他正惊讶的看着自己,唇色淡淡,湿润诱人,因为擦头发的动作,难得的撩起了额前的发丝,前额白皙仿若发光的玉石,耳朵微红,像害了羞。

    少年的稚嫩,超脱出世的真挚单纯,温柔的杏眼通透干净,像极了他曾经最爱的那个漫画人物。

    江迟突然觉得,曲历河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他知道自己很喜欢他,所以出来找他了。

    ……

    “怎么了?”见江迟一直盯着自己看,曲历河疑惑的抬眼看了眼自己落下的发丝,不确定道:“是我头上的泡沫没有冲掉嘛?”

    “没有没有,哈哈,已经冲掉了,你手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擦头发?”

    嘴里话说着,手已经朝毛巾伸了过去,说是两眼放光也不为过。

    曲历河一怔,立刻缩手将毛巾抱在怀里:“我就洗个澡的功夫,你搞什么名堂?”

    “曲历河,我能搞什么名堂!”曲历河有些委屈,手也无力的垂下,口中嘟嘟囔囔:“我不就是怕你累着,想帮你擦擦头发吗?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安全,你在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偷偷拔你的头发不成?”

    曲历河:“……”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今天的江迟,意外的能说会道。

    江迟心情低落,坐在床上独自郁闷:“还不是你那会被欺负,我担心你受伤,所以才想着帮你的吗?你就这样想我…呼,太伤心了……”

    ……

    “亏我还担心你呢,没想到你这样……”

    在江迟一声声的碎碎念下,曲历河终于妥协了,他无奈的将毛巾塞到他手中,然后坐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得,你擦吧。”

    江迟低着头,没人看清他的表情,发丝遮挡之下,唇角弧度愈来愈大,再次抬头的时候,笑容明媚,酒窝若隐若现,哪里还有刚刚难过的模样。

    他想的果然没错,曲历河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别人难过。

    哎嘿,苦肉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贝们的灌溉投雷,评论收藏,嘿嘿,爱你们!!!!

    第045章 童工犯法吧

    发丝微凉, 指腹划过时只觉得纤细柔软,江迟垂眸抿着唇笑,修长匀称的手指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 冷白光线, 衬得那手越发骨节分明。

    手指微动时,俨然黑绸包裹着玉石, 黑白相间,莫名的有高级感。

    发梢滴水,在隐约看得见血管的手背上滑过一道明亮水润的痕迹, 手指被包裹,江迟眉头越发舒展, 只觉得那阵湿润顺着掌心淌进了心里,在心底最深处荡开轻波。

    于是, 手中的动作越发温柔。

    石泽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看着江迟的动作, 心里更加郁闷。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江迟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

    可他能干什么?如果不是这次跟江迟大家, 曲历河怕是根本不会看到自己吧,明明他比江迟更早认识他,可为什么曲历河就是看不到他呢?

    干燥的毛巾覆上,轻轻擦拭,曲历河享受着细致入微的服务, 在头顶发根被轻轻按摩的时候,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江迟还挺会伺候人……

    当眼前一片黑暗, 身体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头顶的舒适感越发强烈。让他忍不住惊叹,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指腹在发丝间跳跃, 在头顶上按压,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就像是专门练过一样。

    由于身体的抗拒,他只顾着和原身的恐惧的作斗争,完全不知道刚刚在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依着头顶的疼痛,他也能猜出一二。

    他怕是被人薅了头发?

    呼,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他头上撒野呢,这次他跟小黄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听他们的语气之前从原主身上捞了不少钱,就当是为原身报仇,他也得把他们收拾了。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去摸一下他们的日常生活轨迹了……

    曲历河在心里默默的计划,为了配合江迟的动作特意略微后仰一些,慵懒的靠在身后人的腿上,倚着他的支撑卸下全身力气。

    江迟垂眸即可看到他颤动的睫毛,鼻梁撑起完美的弧度,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表情有些严肃。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挑眉,嘴角的那丁点弧度怎么看都带着些不怀好意。

    正在擦头的动作顿住,江迟意外的抬眼,随后笑开,连带着目光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他怎么觉得,刚刚曲历河的那抹笑,跟自己想干坏事的时候那么像呢?

    只是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损招了,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江迟打算试探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曲历河不做防备,自然的回答:“在想用什么办法……嘶——”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刺痛打断,眉峰紧皱,他下意识抬手按住江迟的手。

    “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吗?”

    江迟瞬间停手,小心翼翼的松开毛巾,漆黑的眸子里隐约透露几分担忧,是他刚刚擦头发的动作太粗鲁吗?可是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皮疼。”

    ……

    经着曲历河的提醒,江迟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赶到巷子里看到的情形。曲历河跪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身上满是泥泞,身边围了一圈人,小黄毛扯着他的头发叫嚣,还拿着棍子……

    刚刚光顾着带曲历河回来,后来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石泽身上,却忘了那群人。

    跑的还挺快,就是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跑的掉!

    江迟的脸色冷了下来,半耷拉着的眼睫将眼中所有的阴冷和暴戾掩去,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指尖有意识的避开那处疼痛,依旧那么贴心,似乎与刚刚没什么两样。

    曲历河感觉不出身后的冷气,并不代表石泽看不出来江迟的情绪变化。他看着他眼角漫不经心的上扬,看似轻抿的薄唇实则用了力,除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变之外,其他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想起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他眸光闪烁,不禁开口:“是刚刚在巷子里被找麻烦了?”

    曲历河惊愕抬眸:“你怎么知道?”

    “认识吗,是谁?”

    “呃……”曲历河噎住,他仔细的打量着侧头看自己的石泽,心里暗自打算,看他这意思是要帮忙啊,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拉过来一起搞事情?

    其实要说一起打架的话,江迟重义气,战斗力强,怎么也比还有些陌生的石泽更合适,不过出于男生的争强心,这次,他想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种事情,而不是倚靠江迟。

    况且,他还得替原身报仇呢。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如果江迟和他一起去报仇,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就是站在旁边看戏,如果再带上个薛一听和钟明,那他可能连去的必要都没有了。

    就在曲历河斟酌着如何将他拉到自己阵营的时候,江迟低沉的声音扩散开,“告诉你,你能干什么?要帮忙吗?”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怎么就江迟需要了?曲历河张了张嘴,其实他很想说,他需要帮忙,“那个……”

    “黄胜。”

    “黄胜?”两个人分明已经将曲历河忽略,只顾着他们的交流,石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上次和你在后门打架进局子的那个?”

    江迟作为二中的风云人物,一旦做了什么事情,立刻就会轰动全校。况且那场架发生在二中附近,起因也是为二中受欺负的女生出头,算是见义勇为的好事,传进在外比赛的他耳中也不足为奇。

    早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江迟在二中的名声可是一路飙升,甚至超越了自己在二中的知名度。

    “嗯。”

    石泽嗤笑一声,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电光石火,意味深长:“他不是才被放出来吗,这么不安稳?”

    “上次才拘留了几天而已,还没改造好就被放出来了,不过我觉得,医院这个地方,更能改造人。”

    “嗯,确实……”石泽低头看了眼被裹成粽子的自己,唇角上扬,下一秒,他又抬头关切的朝曲历河望过去,“伤的怎么样,严重吗?现在还疼吗?”

    曲历河弯了弯眼睛,有种被关切的感动:“还好,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还有……”

    话说一半,江迟已经毫不留情的怼上来了:“你乖乖养自己的伤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石泽:“……”

    这么无情吗?刚刚还是统一战线的队友,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现在越发觉得江迟像一只刺猬,只要是帮助曲历河的事情,他就会收敛锋芒,露出柔软稚嫩的肚子,好脾气的和自己和平相处,但是一旦自己想要关心曲历河,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竖起全身的刺,扎你一脸血。

    就像小孩子护食,如今他已然将曲历河视为自己的私有物,不容别人靠近。

    有点幼稚,不过又强势的厉害,让他无处下手。

    看来要想靠近曲历河,就得想个办法把江迟支开?

    有了!曲历河不是每周末都去打工的吗?明天江迟家来客人,难不成他还能□□守在曲历河身边?明天就是周末,这就是机会啊!就是不知道老妈给他打电话没。

    “曲历河,你不是每周末都要打工吗?这周呢?”

    曲历河愣了下,这才想到自己刚刚接到的电话,他本就就是要去家具店的,谁知道碰上了小黄毛居然就给忘了,老板不会已经把活给别人了吧!

    “我,我给忘了,我打个电话,我刚刚本来就是要去家具店的!我问一下能不能现在过去……”

    曲历河手忙脚乱的从换下的运动裤中翻出手机,正欲打电话的时候,却被石泽拦住,“没事,我爸妈明天早上过来,但是我让他们把传单拿过来一块给你,这么晚你何必出去跑?”

    爸妈?

    曲历河皱了皱眉,这才想起原主带自己看到的场景中,就有关于石泽的记忆,他刚刚没管,这会才发现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石泽就是自己打工的那家店的儿子?

    这是什么孽缘……

    一想到石泽躺在这里还有自己的一份力,他就莫名的心虚,不知道明天老板他们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人总要活着,而且他的生活拮据,除了打工别无选择,既然是自己的老板的儿子,那大不了自己以后对他客气一点就是了。

    比如见面打个招呼,一起食堂约个饭什么的?

    “那就,谢谢你了……”

    曲历河真诚道谢,石泽这才觉得自己从一晚上的打击中恢复了那么一点,连带着脸色也好了许多。

    一个心里感动,一个欣慰,病房里的气氛意外的和谐,直到江迟突然开口。

    “我记得,店里招童工是犯法的吧。”

    ……

    石泽嘴角的笑容凝固,嘴唇不禁抽动,这江迟在说什么,曲历河都高二了,十七岁,已经不算是童工了!

    江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勾下身子凑到曲历河耳边,口中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廓,轻轻开口:“如果上次在主任办公室我没听错的话,曲历河好像比我小一岁?”

    “我还听说,举报有奖?”

    ……江迟,你有点阴险。

    第046章 他知道他会来

    石泽欲言又止, 唇齿微动,最终还是无奈感叹一句:“江迟,你现在变得可太阴险了!”

    虽然他知道江迟只是为了威胁吓唬自己, 毕竟曲历河的情况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没有经济来源,就靠着这些琐碎的工作生活, 他相信他绝对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弃曲历河于不顾。

    后者半眯着眼,酒窝乍现, 笑得像只老狐狸,石泽俨然看到了他身后那只毛绒绒的尾巴, 在得意的摇晃着:“哪里哪里,学长真是太客气了。”

    ……

    石泽已经背过身去睡觉, 任凭身后的某人再说什么也不肯再转过身来。江迟一战情敌胜利,笑得没了眼睛。

    半晌, 他直起身, 拿起毛巾继续做刚才的事,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很,可还没等他哼完第一句,就被曲历河向后抬起的手拉住了衣领,用力拽下去, 整个人再次伏在他的肩膀上。

    耳朵贴在曲历河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上,丝丝缕缕的潮气似乎渗透了皮肤,钻进了身体里。江迟心神一动, 一时呆愣住, 连反应都忘了, 就这般伏在他削瘦的肩膀上, 下巴搁在小巧的肩胛骨之间。

    沐浴露的淡香环绕在身侧,明明是浅浅的茶香味,却热烈的像雨夜过后晨光熹微时的露珠玫瑰,馨香浓郁。

    因为弯腰而大敞开的领口钻进些许清风,胸口略凉,锁骨攀上几分冷意,然而刚刚那只手碰触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

    刚刚将他拉过来的力度很大,隐约有种不容拒绝的强硬,让江迟有些不相信这是曲历河看起来软糯无害还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能爆发出来的力气。

    然而,还真就是曲历河……

    江迟眨了眨眼,心里沸腾了——

    曲历河好A!他好喜欢!啊!

    某人表面平静淡然,其实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他抿着唇,不禁又朝曲历河靠了靠,毫不在意他的发丝是否打湿自己的脸庞,直到曲历河侧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时,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鼻尖与鼻尖甚至已经碰到了一起,那细腻的触感如电流袭便全身,带着些许酥麻,在心上扎根,连心跳都变快了。

    江迟抬眸,望进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因为刚刚的疼痛,曲历河的眼角还弥漫着潮气,不知是长久学习太累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黑眸之下藏匿了些红血丝,眉梢间带着淡淡的疲倦,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迟下意识的蹙眉,有些心疼他的劳累,同时却也为他心动,曲历河很白,是那种很健康的白,脸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瑕疵,头顶的光似乎格外偏爱他,为他覆上一层亮白的漆釉。

    有些时候,江迟甚至觉得自己和曲历河相比,他才更像是娇生惯养的少年,明明他出生孤苦,可却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叨扰,终究那般一尘不染。

    周遭温度骤然上升,江迟只觉得刚刚胸膛处的凉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的悸动和热情,那张心心念念的脸近在咫尺,江迟耳根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试图转移注意力,却在目光落下的瞬间看到了曲历河微抿的唇。

    水光粼粼,好像任君采撷。

    ……

    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接下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似乎都是顺其自然……

    然而,这只是江迟自己的想法,某人好像并不是那样想的,早在江迟垂眸愣住的时候,曲历河就已经抬手捏住他的脸,将他的头转了过去。

    江迟的一切想法还没来得及变成现实,就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那股暧昧迷离的氛围也就此消失不见。他无奈的叹口气,心想着曲历河怕是学习学傻了,自己是不是该找本恋爱书让他看着学习一下?

    毕竟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不是?

    然而下一秒,那道清朗声线中夹带了些调侃:“我已经不是童工了,江迟。”

    江迟:“……”谁跟你说童工的事情,我都翻页了,你怎么还停在上一页呢?

    江迟有些无力,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无力,半晌,他抬手抚上他的头发,笑得宠溺又无奈:“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曲历河,你看你傻乎乎的样,你这脑瓜子里除了知识还装了什么?”

    就算全是知识,那能不能给我…腾个地?

    然而这股子无力只维持了几秒钟,在曲历河歪头表达疑惑时,他便已经满血复活了,面对那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的人,他蓦地笑出声,起身后指尖撩拨着他的头发,傲娇道:“我不管,反正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童工!”

    你那么傻,万一被拐走怎么办?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所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挣个零花钱。”

    曲历河疑惑了:“你还差零花钱?”

    曲历河撇撇嘴,严肃的解释道:“我想花我自己挣来的,心里舒坦!”

    曲历河彻底无奈了,他还有这癖好?

    “但是……”

    “放心!不就是姑姑和舅舅吗?咱们明天天不亮就走,从医院后门偷偷溜出去,这样我爸就算来了也找不到我!”

    江迟将感情这些东西拎得很清楚,亲戚们可以慢慢走动,一次错过了下次再约就是了,但和曲历河独处的机会就这一个,说没可就没了!

    必须要牢牢抓住!

    “就这么说定了,乖别动,我快点擦完咱们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出发!”

    ————————————

    路灯昏黄,空气潮湿,漆黑的夜幕垂下,几颗残星高挂。

    二中建校年代久远,当时还是郊区,随着这几年发展建设,已经成了肃城的中心。前门的东平大街直通公园,后门的路又通向新建的高档小区,一到晚上,两条路都意外的热闹。

    不过前门多是人们三三两两散步,后门则是各种名贵汽车的专用通道,如此看来,后门倒是比前门冷清了不少。

    嗡嗡嗡——

    又几辆名贵摩托呼啸而过,刺眼的灯光将路口处那个来回踱步的身影照亮,影子拉长又逐渐隐没黑暗之中,最终在路灯下落下一个小小的圆。

    第36,37,38,39……

    宁幸左手抱着一本厚厚的套卷,右手转动手中的树枝,在脚下平整的水泥地上写下一个39,然后抬脚抹去前面的35,在这之前,已经有了34个数字。

    这两个小时里,算上刚刚的摩托车,一共经过了39辆车,四辆摩托车一个自行车,其他的全是汽车,其中国产的居多,还有两个开的太快,他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走远了。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可就是没有他要等的那个。

    气温转凉,他穿着一身蓝色休闲服,连外套都没有穿,看上去有些单薄。此刻有些冷,不过还没到他扛不住的地步,就是腿因为站的久略微有些疼。

    十几米的花坛旁就有一把长椅,就算他躺上去都足够了,他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发现了,却始终都没有过去。

    只因为那长椅旁边的柳树低垂,会挡住他的视线。

    如果是其他方向也就罢了,但是偏偏是于铮赶过来的方向,宁幸有些担心他会找不到自己,两年都没有出门的人如果迷路了怎么办,或者来了看不到自己还以为被骗了,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以于铮的性子,估计又要多想了。

    想起于铮,宁幸难得的多了些笑容,被学业和生活压抑了许久的他,也就只有此刻,才感觉到了放松。

    哈,谁能想到享受着最好的物质生活的于铮其实内心很脆弱,是个有些多愁善感的小可怜。

    他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而自己的任务,就是给他安全感,于是他便笔直的站在路口的路灯下,最亮堂的地方,只要他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

    心怀期盼的少年目光炯炯,眉梢上落满喜悦,明亮的眸子环顾四方,试图从某个黑暗的巷子里看到有一个人踏出黑暗,快步走来。

    可是许久,天际愁云惨淡,笼罩大地,于铮还是没有出现。

    宁幸有些艰难动了动已经麻木没有感觉的腿,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不过几乎是瞬间,他便将这种低落抛到脑后。

    他知道他一定会来,就像他知道自己可以一直等下去,他们两个人坚持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在信上写的很清楚,高考之后,自己便借着外地上学的名义带他走,离开肃城,离开那些人的指手画脚,走的远远的,走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

    此后的一生,自己都会陪着他走过。

    他性子执拗,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写过这么肉麻的话,什么一生一世,什么天长地久,天知道他今天中午写的时候,连手都是颤抖的。

    他一会儿来了,一定会狠狠的嘲笑自己吧。

    唉,算了算了,嘲笑就嘲笑吧,反正肉麻的话,他以后会每天都说给他听的,早点习惯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又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而宁幸已经没有了在地上涂涂画画的心思,眼前似乎笼上一层雾,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幕悄然而至。

    而他的肩膀,早已湿了一大片。

    下雨了啊……

    第047章 还要等吗

    淅淅沥沥的雨, 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奏响一曲名为忧郁的小夜曲。暮色苍茫,淹没整个城市。昏黄迷蒙的路灯在雨幕之后投下朦胧的柔光,落在灯下苦苦守候的少年身上。

    雨势很大, 砸在身上有些疼, 本就寂寥的街道现在更是看不见一个人。宁幸低头看了眼已经浑身湿透的自己,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漫过脸颊。

    眼前一片模糊,深邃的眸子半耷拉着, 看不清喜忧,雨滴顺着颤动的眼睫滴落, 在脚下绽开水花,耳畔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动, 让他完全不能分不清是哪个方向来了人。

    雨来的太突然,他没来得及躲, 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要躲。

    躲了于铮就找不到自己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些不确定, 他到底会不会来。

    ……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宁幸费力的抬眼,黯淡无光之中隐约有光芒闪烁,他紧张的攥住收手, 转身望过去。

    混沌的视线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缓缓撑着黑色的伞抬脚走来,黑色的长衫袖口拉起来, 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 在昏沉雨幕中白到发光。

    像天神降世, 给他希望。

    雨滴拍在伞面上, 滴答滴答,带来一段遥远却刻骨铭心的回忆。

    他蓦地想起那年自己刚刚进入高中时,因为惹到了大一届南的学长,在下午大课间打篮球时被人拉到自行车棚。对方人多势众他无力反抗,最终被打的鼻青脸肿,连晚上的课都不敢去上,只能躲在放清洁工具的角落里。

    那时候于铮刚刚从医院看病回来,过来停放自行车。

    或许是缘分使然,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蓬头垢面伤痕累累,他一尘不染温柔细腻。

    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那时候于铮恰逢大病初愈,整个人都有些病怏怏的,但是他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却是这世间最有力的依托。

    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温和的目光掠过脸上的伤,轻声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吗?我刚好从医院回来,这个消炎药给你,方便说是谁欺负你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卑微如他,那个时候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接下那盒消炎药就飞一般离去。药还没来得及用,伤就好了,可他的声音,却永远的烙印在心底。

    直到第二次在婉婷的介绍下认识他。

    那一次,他终于以四班宁幸的名义,直视他的眼睛,说声感谢。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后来两人确定关系,婉婷还吵闹着让自己请客吃饭,说自己和于铮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还要感谢她这个中间人,他看她那么高兴,不忍心让她难过失落,便选择了沉默。

    其实她从不知道,在她介绍之前,两个人就已经碰到过了。

    他们极有默契的闭口不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转而在心底勾画他们触手可及的未来。

    只是不久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触手可及,只是对其他人而言。

    雨幕里,那人走的更近,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身高和于铮相似,身材也和他差不多,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像。

    是于铮吗?

    哈,一定是他吧!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当年他没有让自己等,现在也不会让他等。

    还好……这个傻瓜还知道撑伞,幸好没有被淋湿。

    宁幸愉悦的咧开嘴,下巴微扬,眼睛弯成月牙。

    喜欢这种东西,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此刻那波光粼粼的眸子,已经缀上了满天的星星,阴霾散尽,只剩欢喜,宁幸快步迎上去,欲帮他打伞:“冷不冷,怎么不多穿一……”

    “操!有病啊!”

    宁幸的笑容僵硬住,倏的收回手,像触电了一样。

    伞下露出一张满是嫌弃的脸,浓眉大眼,却不是于铮。

    “有个淋雨的神经病想抢我的伞,真是服了,估计脑子有毛病,你刚刚说哪了,继续。”

    男人皱着眉厌恶的朝旁边挪一步,看着宁幸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好像他是什么臭不可闻的垃圾。

    半晌,男人撑着伞扬长而去,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着暧昧话题。

    宁幸垂手,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胸口堵的厉害,一股无名的失落从他心底散开,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他艰难的眨眨眼,只觉得一股热流自眼角淌下,轻笑一声后,又抬手随意抹去脸上的雨水,混着泪水,尽数擦干净,下一秒又是满脸湿润。

    下雨天真是烦死了!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柔软昏黄的光线从头顶落下,为他开辟出独有的一片光明,宁幸就站在这片光明的最中心,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肩膀从最开始的轻轻颤动,变成了剧烈的抖动。

    许久,他将另一只手中的卷子抱在了怀里,蹲下,蜷成一团。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不来?

    明明发过誓要一直在一起的!

    现在怎么能失约!

    宁幸埋着头低声啜泣,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到不能呼吸,他用力的攥着手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攥着的手连指节都在泛白。

    左右无人,空空如也,身旁草树花木在大雨之下都折了腰,而那一瞬间,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要把命搭在这儿了。

    脑袋昏沉的厉害,周身的寒冷褪去,多了点温热,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皮逐渐无力,直到一句问候声响起:“同学,已经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家?”

    感觉头顶的雨被挡住,宁幸惊讶的抬头,却见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人——二中后门的看门大爷正举着一把伞替他挡雨。

    他的嗓子很痛,嘶哑到说不出话来,大爷仔细打量了他好久,也没认出他就是两年前全校闻名的宁幸和于铮的其中之一。

    “你这孩子,下雨了不回家在这儿淋雨干什么,年轻人不要以为身体好就随便糟蹋自己,以后老了腰酸腿疼可有你好受的,快起来,拿着这伞回家去吧!”

    “谢谢大爷,我已经不需要用伞了,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马上走…“

    宁幸离开了二中后门,漫无目的环顾四周,跌跌撞撞的,无处栖身,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或者说哪里会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拖着摇晃的步子缓缓移动,就算汽车从身旁驶过溅了一身的脏水也毫不在意。

    等到熟悉的凉亭落入眼中,他才发现。

    原来自己漫无目的的走,最后居然到了于铮家?

    抬头仰望冰冷的高楼,于铮家住的不高,就在三楼,从他仰头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够看到厨房,黯淡无光,不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宁幸犹豫了一下,心底问自己。

    等在这里,他会看到自己吗?

    还要等下去吗?

    他爸妈会不会看见……

    算了吧,宁幸,都已经两年了,他好不容易能够出来走走,你等在这儿,还打算让他受罚继续被关起来吗?

    ————————

    窗外寒风凛冽,大雨倾盆,室内却一片温馨安然。

    温柔的暖光灯之下,于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最新的教育杂志,她和于校长一样都在学校工作,两个人都是社会栋梁,也经常会做些教育新闻方面的交流,家里的书也大多是些生涩难懂的专业书籍。

    这个时辰于铮原本已经躺下休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翻来覆去半个小时后,他只能无奈起身,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走过客厅时,于妈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几分欣慰。

    没有人可以想象到一个母亲会细腻到何种程度,今天的于铮也许在别人眼里和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于妈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在他刚刚经过客厅的时候,第三步略微有些停顿。

    这就意味着,今天他的眼里,多了自己这个母亲!两年了,他终于有恢复的迹象了吗?于妈红了眼眶,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最终还是躲在了卫生间里独自流泪。

    足不出户的两年啊……

    这两年他过的太苦了,这个家庭也太苦,街坊邻居们没少暗地里戳着她的脊梁骨骂,还好,现在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厨房里,于铮寻找许久一无所获,只能为自己倒一杯水,站在窗户前听雨观景。

    他被关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就算是听着雨声,也觉得放松。

    玻璃窗上一片模糊,只有雨滴滑下的痕迹,如同他斑驳残缺的感情,被摧毁的不成样子。他快速的喝完一杯水,正欲搁下杯子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缓缓移动。

    是宁幸!

    他熟悉他的一切,包括背影。

    宁幸来找他了?!

    “宁…宁幸,不要,不要走……”

    一潭死水的心猛跳两下,于铮惊愕的瞪大眼,鼻头一酸,整个人瞬间鲜活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将杯子放好,也不管它是不是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纤长的手指掰上紧闭的窗扇,然后用力推开。

    大雨滂沱,街上安安静静,几乎看不到人,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移动,他浑身湿透,从高处看只隐隐约约的能够看清身形。

    但于铮可以肯定,就是他!

    “宁幸!”

    他趴在窗户上嘶喊,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可终究抵不过那沉重的雨幕,所有的期盼和欢喜,被尽数淹没在雨中。

    那个身影还在向远方移动,雨声太大,他什么也听不到。

    “别走啊,宁幸,你别走!你回头看看我啊——”

    “宁幸,你别走,你回来!!”

    “我爱你——”

    底下的人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他动了动头,不可置信的转身望过来。

    ……世界似乎安静了。

    下一秒,那个人像疯了一样跑回来,也顾不上脚下的水已经浸透了鞋,好几次还差点摔在地上。

    于铮难掩激动兴奋,连呼吸都在颤抖:“我等我,我马上下来!”

    说罢,在宁幸的惊呼中,他跨上了窗台……

    第048章 晚安

    宁幸的脸色瞬间苍白, 全身僵住,所有欣喜凝固冻结成冰,脑中翻转昏旋。他仰起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脸庞, 没有血色的唇微张, 闪着光的眸子被惊愕充斥。

    三楼的窗台上,于铮一只脚已经踩上去, 他并未发现原本狂奔而来的人已经呆愣在原处,孤零零的站在雨中,雨幕遮住他素白的脸, 看不清神情,他就那样呆呆的站着, 连说话都忘了。

    两年了,自己终于又见到他了!

    于铮满心欢喜, 下意识的认为三楼不是什么要命的高度,如果他不趁着这个机会跳下去的话, 一会儿他们估计又会像很久以前那样赶走宁幸了!

    他等了这么久, 这是能够碰到他的唯一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于铮拧了拧眉头,毫不犹豫抬手掰住两旁窗扇,借着向上的力度踩上窗台,整个人都蹲在了上面, 在他低头垂眸找寻一楼平地上落脚点的时候,宁幸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从三楼跳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是来看他的, 不是来害他的啊。

    这可是三楼啊!

    “别……”

    “于铮!我要走了——”

    “我要回家去了, 于铮, 我不想见你了, 一点也不想,你别冲动,外面冷,你快回去啊!”

    宁幸一边朝他呼喊,一边摆着手朝后退,于铮小区的道路最近正在翻新重修,水泥马路上多是些泥泞的坑洼。

    为了安抚于铮的情绪,他当真快步后退几步,右脚踩进凹凸不平的低坑中,混浊的雨水没过脚踝的瞬间,脚下踩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脚腕硬生生的朝右折去。

    霎时间,一阵刺痛从脚踝处传来,他气息一滞,全身冰冷,额头迸沁着冷汗,揉着雨滴自脸颊滑落。他咬咬牙,勉强稳住身形,抬手撩起额前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跟刚刚没什么两样。

    大雨倾盆,隔开他和于铮,两个人对视许久,没人说话。半晌,宁幸扬起笑容,手臂举过头顶远远的朝他挥手:“我走啦!于铮,能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快进去吧!”

    说罢,他便转身缓缓的朝前走去,虽说是走,其实用挪这个词也不为过。

    脚踝上的疼痛袭遍全身,他能够感觉到骨头处的肿胀,右脚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小心翼翼的拖着脚走路,一点点移动,不敢让于铮看到自己的异常。

    于铮还没从他的道别中缓过神来,就见宁幸重新冲进雨幕中,低着头寞落的朝回走。他瞳孔地震,抓着窗沿的手猛地收紧,好看的眉毛拧紧,黝黑的眸子里满是那个孤寂的背影。

    愣了愣,哑着喉咙嘶喊他:“宁幸,你别走啊!你别走!!”

    那道声音很大,带着惊慌和害怕,穿透夜幕,飘进已经走远的人二中。宁幸整个人怔住,回头看他,恋恋不舍。

    就是在这个时候,于铮的手松开,从三楼跳下来——

    “阿铮!”

    宁幸一惊,顾不上脚踝的疼痛,飞速朝窗台下冲过去。

    不可以,一定要接住他……

    “啊!”

    受伤的脚撞上一旁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头,宁幸惨叫一声,整个人扑向停放在旁边的一排自行车。

    叮叮哐哐的一阵刺耳响动,并列着锁在一起的自行车已经横七竖八倒成一片,宁幸躺在自行车上抱着右脚掐住失去痛感的腿,脖颈上青筋爆起,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尽管纤白的脖子就卡在脚踏板中间,护着链条的铁皮已经直直的向上竖起来,锋利的边缘被雨淋浸的闪着凌厉的光。

    他来不及管自己的情况,慌张的目光盯着头顶斜上方向外敞开的窗扇。

    目光所及,出了淅淅沥沥的雨,再无其他。

    还好……

    还好没事。

    他沉沉的吐了口气,这才差距哦到全身的疼痛,有什么东西硌在他的背上,想要戳进骨头缝里。本就受伤的脚踝因为刚刚的动作强势更重,现在几乎夺取了他的全部力气。

    宁幸仰躺在冰冷的铁皮上,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丝砸在身上,疼到嘴唇发白呼吸开始颤抖。

    缓一会儿,就缓一会儿,等有了力气,他就走……

    空旷旷的窗户大开着,偶尔还有雨花飘进来,落在一旁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案板上,低挂起来的菜刀泛着光,印出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于妈整个人无力的瘫在地上,全身还在抖,置于膝盖前的手颤动到停不下来,连攥住的力气都没有了。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女人张着嘴无声的嘶吼,滚烫的眼泪砸在地板上。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差点没有拉住她的小铮!!

    她几乎不敢相信,如果自己迟来半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情。

    “妈……”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于铮侧着脸沉默了,女人却在此刻抬手紧紧抓住于铮肩膀处的衣服,哑着嗓子嚎啕大哭:“你怎么能…怎么能跳楼啊!小铮,想想我,你让妈妈怎么办!没有你怎么办啊!我怎么活啊——”

    “啊啊!你吓死妈妈了!我可怜的儿子啊!妈妈不能没有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啊!”

    胸前的衣服很快湿了一大片,灼热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烫伤他,在于铮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是个知性成熟的女人,她受过高等的教育,有教材育人的信仰。

    这样的一个人,他几乎没见她哭过,甚至连情绪崩溃的时候都没有,而如今,她却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喉咙嘶哑的不成样子。

    听着那一声声压抑的痛哭,于铮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半晌,他拍拍女人的背,轻声安慰道:“妈,我没想跳楼,只是,他来……”

    “走楼梯……”

    于铮一愣,反问道:“什么?”

    于妈红着眼眶松开他,双手捧上于铮的脸颊,“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绝对不拦着你们了!小铮,听话,走楼梯下去,好好的走下去。你爸,你爸他还有半个小时回来,你们走远一点,不要被你爸看见,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你放心,还有妈妈在……”

    于铮沉寂的眸子瞬间光芒四射,长久处于绝望中的身体如同已经蔫掉的花,枯萎了,只能可怜的耷拉着头,羸弱无力的不成样子,而如今这个人就像活了一样,眸底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妈,你,刚刚说……”

    “妈妈同意你们两个了,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于铮激动的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才爬起来朝门外走,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又转身拿了件外套和雨伞,兴冲冲的关门离去。

    ……

    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于妈终于卸下力气,虚脱了,她勾着身子趴跪在地上,温热的额头磕到冰冷的地板上,透心凉的冰冷渗进肌肤,被害怕包裹的心脏这才冷静下来。

    ————————

    空旷安静的病房,窗帘已经拉好,深蓝色的厚重窗帘将窗外的璀璨烟火尽数遮挡,只余下两张床中间的小橘灯朝灯脚的四面八方送去的温暖昏黄的灯光。

    事事顺遂,他在身旁。

    江迟躺在床上睡不着,却也不敢翻来覆去的打扰曲历河的睡眠,便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连呼吸声都是特地放缓过的,他把被子给曲历河盖,枕头给曲历河,床的一大半地方都给他。

    闭上眼假寐的半个小时里,他沉浸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曲历河胳膊,只觉得他好像身上带电,每个抚过的瞬间,都让他心悸颤动。

    一个小时过去,江迟还是没有睡着,整个人反而更加亢奋,明明跟他一起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他还是紧张的要死。

    不想睡觉闭眼假寐也是种痛苦,江迟叹了口气,终于认命的翻身爬起来,手肘撑在身下,望着曲历河毫无防备的睡颜发呆。

    曲历河醒着的时候战斗力为零,睡着的时候战斗力为负一,此刻他阖着眼睡得正沉,昏黄的光线落上他的脸颊,朦胧光影勾勒流畅的轮廓,像个白白嫩嫩的水萝卜。

    像啃一口。

    不过这只是个想法,真让他做起来,反而没那个胆子。

    如果吵醒了曲历河,还被他发现自己想啃他,他一定会就地宰了自己然后连人带衣服扔出去的!

    江迟自认为已经掌握了曲历河所有的情绪变化,也学会了如何给他顺毛,如何顺着他的心意讨他欢心,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只要自己努力认真的去做什么,他虽然憋着从不说,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赞许的。

    换个角度说,曲历河关心自己的生活学习,一切!

    想到这里,江迟高兴的抿了抿嘴,心里像盛了蜜一样甜,明天他就要去和他一起打工了,走进他心里的第一步,体验他的生活!

    似乎是做了什么梦,睡得昏沉的人眉头轻蹙一下,侧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埋头蜷起了身子,江迟小心翼翼的撑住他的头,低头凑近,食指指腹小心翼翼的抚平紧皱的眉峰。

    正在这个时候,石泽的身体微动了一下。

    江迟饶有兴趣的挑眉,随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轻声在曲历河耳边留下两个字。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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