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纵情海城那晚第一次啊……

    然而,变动来得太快。

    快到眨眼之间,倪漾就清楚了所有她该知道的,亦或是她不该知道的。

    一通陌生电话,一则陌生邮件。

    倪漾仅仅站在距离陆司敬所站的那条长道不到两百米的位置,看完信件的她接通电话,嗓音有违寻常的低哑:“你好。”

    “看来你并不意外我会打这通电话,倪小姐。”电话那头精神盎然里不见一丝苍老的声音,未曾熟悉,却偏偏熟悉至极。

    “好久没见了,现在过得还好么?”

    虚伪又可笑的问话,倪漾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抖,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说:“抱歉,我想你打错电话了。”

    刚要挂断,那头就笑了:“打错?是不是就差我指名道姓了,倪漾小姐?”

    陆司敬那通电话在继续,他欲要转身,倪漾却先一步地折转了方向,往视线盲区的廊柱后躲,她拿着护理包的手劲一点点加重。

    是现在陆震泓的私人律师,当年接手倪漾母亲倪韵命案的律师,刘鸣显。

    一时之间,倪漾面无表情的神色绷紧,闭眼时,呼吸都快变得不畅。

    “我们是没有,但我想你和陆先生,会有话聊。”刘鸣显的声音很刺耳,倪漾每听一句,就好像想起很多年之前,他信誓旦旦说要替倪韵意外死亡翻案,却因收了钱而胡乱了案,将一个律师该有的职业素养全部丢弃。

    倪韵那场死于片场的命案,多少人牵涉其中都逃脱不了?关盛鸣尤其主犯。

    可就是那时的倪漾比现在更孤立无援,没有话语权,任由这种有背景的人胡作非为,多年,证据全无,关盛鸣就算进去也只因为他受贿行为,和这场命案毫无关系。

    他该被判更久的

    倪漾现在听着刘鸣显的声音就反胃,她硬撑着:“陆先生?”

    她深呼吸镇定下来,眼底一点点浮现出冷意,“如果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要求,我完全有理由拒绝。”

    刘鸣显却哂笑,显然是笑她太过天真:“你难道不好奇,你所谓爱情的支持,会拥有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不再给她更多迟疑,刘鸣显直接冷漠告知:“下周三下午两点,城西公馆。”

    “最好这是你一个人知晓的行程。”-

    今晚注定各有心事。

    从温泉到电影,再到酒过三巡。

    倪漾依旧努力做到如常地,无一遗漏陆司敬是否真的愉悦与否的实况,感情要讲,事业也要讲。

    陆司敬那通电话结束的要比倪漾迟。

    或许是她没有听全,也或许是她理解有误,倪漾宁愿相信宋初淮从头到尾的不对劲行为只是他的一腔情绪导致。

    无关喜欢,无关利用。

    直到回房之后,她看到秘书发送到陆司敬电脑上的那份资料。

    ——宋初淮,原名,沈颂逸。

    ——身份,沈家老二。

    沈颂逸。沈舒窈。

    什么都始料未及,让人猝不及防。

    倪漾今晚故意喝了很多酒,是因为她清楚,喝酒能让她保持微醺的醉态,没有难过,没有愉悦,就是贫乏的温和,最不会出错。

    可看着电脑上的文件,她还是逃不过心头一阵冰凉,就像被钉子扎在原地那样,动弹不得,只僵硬盯着宋初淮背后的名头,生生到手脚都冰冷。

    沈舒窈,她知道,这次《雾凇》的海外投资方。

    只是,走到这一步,就真的什么都像一个局了,一环套一环,义无反顾早不是应对局中水深的最好办法。

    而陆司敬是有意给她看的,不为别的,仅仅提醒。

    他不知道倪漾那通电话,只知道,接下来什么发展都不确定了,他有事业,倪漾同样也有,他做不到事事万全,就必须让她知道,做什么,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倪漾背对浴室站时,陆司敬正好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迷醉,他醉意却不浓,到她身后,他拥住她,感受她的馨香,落下亲吻,暧昧的烛影在墙间摇曳。

    倪漾想看,陆司敬就亲手帮她调试页面,呼吸灼热在她耳边:“你没看错,宋初淮和沈舒窈就是有关系,但并不是所谓一个姓氏就能牵连的简单关系。”

    倪漾被他带得坐在他腿上,手里还有没放下的酒杯,酒液晃荡着,散发着,满室香浓,却被这份文件搅乱了风云。

    “什么意思?”她问。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陆司敬说。

    倪漾皱了眉。

    陆司敬似料到她这个反应,他含笑轻抚开她的眉头,淡道:“如果不是这个姓氏,沈舒窈和沈家没有关系。”

    那就很明确地把另一个答案也表明了。

    倪漾意外陆司敬会这么坦然和她说有关沈舒窈的事情,她多少从黎笙那边听到过陆司敬和沈舒窈的关系。

    是比温嘉茗还要水火不容的两厢对峙。

    占有欲、掌控欲、强势感,两人是更为激烈的针尖对麦芒。

    只要他们对话,无疑就是从商论据。

    陆司敬在外肆传风月情-事,沈舒窈可未必比他少,甚至在海外那个圈子,有过之无不及的混乱,一虚一实,坏名声可不相上下。

    但这样应该放心的关系,不知怎的,酒精发酵,血液发烫,倪漾被醉意支配的心,略微慌乱,说不出的麻痹感觉。

    下意识地,她放下酒杯,抬手就抱住他,埋头进他颈窝间。

    足够亲昵,挥去惧意。

    就像是与生俱来会有的敌手惧意,即便,她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手。

    陆司敬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搂紧她,轻抚着她,“怎么了?”

    倪漾只摇头,她的嗓音沉陷在他起伏的声息间,变弱了:“陆司敬,喜欢可以很多,但爱是不是不行?”

    什么都像是前兆,什么都让人惧怕,陆司敬搂她的动作突然就收紧了,光影照不亮他的瞳孔,皱缩又扩散,“漾漾”

    倪漾却能忍住眼底快要溢出的氤氲,牵起他一只手,她小小的手掌完全被他包裹,十指交扣,她蜷缩在他怀里,轻笑了一下,她小声说:“陆司敬,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户内,光线温暖;户外,风声寂静。

    “其实,我不信佛的。”

    她的目色漂亮,笑里却有抵御不住的难过,“只是那时候信念破碎,心如死灰了,感觉好像这是个救命绳索,想最后挣扎一下,挣扎去相信,也许多个信仰,生活就真的能多一份往前走的力量,我才努力变得虔诚。”

    可这种所谓的虔诚,不过是依傍的虚假,毫无力量可言。

    所以她次次无法如愿,倪漾想通了。

    今晚,倪漾故意喝得酩酊大醉,一杯又一杯,都快支撑不住要从陆司敬怀里滑下去了,陆司敬眼疾手快搂紧她,一遍遍轻拍她的后背。

    他说:“那我们都没有信仰,不也是一种缘分么?”

    偏偏没有信仰的他们两个,都在求签时抱有过希冀

    倪漾撞进他眼里,忽地就笑了,她点头,很顺意点了下他鼻尖,迷乱的眼,说不出的沉静。

    “可陆司敬,我有时候也想信仰,怎么办?”

    “就好比善恶报应,有因有果,好人难做,可一旦做了,不就该善始善终么?”可又为什么,好人这么难做,结局这么悲凉?

    倪漾起身,连步伐都疲软,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喝了这么多酒,就因为今天是好日子么?

    陆司敬却预感不对地皱了眉,但总是喝多了会说胡话。

    倪漾不是第一次,陆司敬便没多想。

    他跟在她身边,一手揽过她肩膀,一手扣在她膝窝间,两厢用力,打横就抱着倪漾往床的方向走,却在放下她时,倪漾翻了个身,把陆司敬也一下带到了床上。

    她贪恋他的味道,缩在他怀里,是恳求的语调:“你今晚会陪我的吧。”

    如此乖巧,陆司敬失笑,吻了下她唇,哄她:“当然,我哪一晚不陪你?”

    倪漾没说话,只是在他浴袍上轻轻蹭了下眼睛,氤氲不多,却也蹭出淡淡的湿润,她躲进他怀里,安静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就在陆司敬都以为倪漾睡着了,倪漾却很轻地出声:“还记不记得一周之前,你应酬喝多了之后那一晚抱着我说的话么?”

    “什么?”陆司敬不知想起什么,微变神色,但他不动声色。

    倪漾慢慢睁眼,她盯着他的眼睛,漆黑深邃,有看不尽的沉稳,和他下午安慰她时的姿态如出一辙。

    她微笑,努力目光清明,“你说,我们快两年了,想要我再多给你半年,只要半年,你就一定会给我我想要的。”

    陆司敬搂她的手明显微颤了下。

    可倪漾清浅的瞳眸依然万变不离的浅笑,比月色还澄澈,隐隐约约,却又是无从躲闪的挣扎,有醉酒之后的悲哀。

    她有些委屈,遂话说得小声:“可你要是问我,我想要什么,我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我想要的,好像只有你了。”她说。

    她的吐息,浅浅的,萦绕开来,看似缓和,却在没入听觉的刹那,雷霆万钧一般闯荡进他心,攻击每一弱项,连心跳都霎时洪亮炙烫起来。

    什么都不受控制。

    陆司敬闭眼,呼吸在发紧,等到他再睁眼,就明晃晃看进了倪漾明净的眼里,明明更像孩子的是她,有最干净笑容的也是她。

    陆司敬根本难以想象,究竟是发生了多少事,才会让他碰上曾经那个在会所露台点烟的倪漾?

    “后悔么?这两年。”情人夜话总会说些有的没的,看似没有营养。

    却就是两年累加的感情,在听到“后悔”两个字时,倪漾连血液都变得沸腾,她强忍住莫名想哭的欲望,只低低地说:“感情只要开始,就不可能是一厢情愿的,选你,不是因为我只能选你,而是茫茫人海,我只想选你。”

    倪漾的声音有颤抖,是陆司敬轻抚的动作,帮她缓和下来了。

    “陆司敬,还记得我们的第一面么?会所那晚。”

    “嗯。”

    “其实那晚不是不得不注意你,而是第一眼,我看到的就是你。”

    缘分总是那么妙不可言,倪漾说着说着,笑了:“可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差了,所以我当时在露台点烟的时候就在庆幸,幸好带了烟,只要你讨厌我,我们就不会有瓜葛,就连我所谓对你的关注也会很快消磨掉的。”

    “但很奇怪,你之后每一次出现,都在刷新我对你的印象。”

    倪漾抚着他的眉眼,极致温柔的,她说:“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会执拗霸道到像你这样,认准一段感情就一定要掌握。”

    有几分哭笑不得,倪漾望着他,“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们,也是这么追到手的么?”

    久久的沉寂,陆司敬却叹气了。

    他淡笑地扬起眉梢,落吻在她眉眼,“我哪里来的女朋友们?”

    倪漾狐疑看他。

    陆司敬实话实说:“那都是为了做幌子骗人发出去的谣言,我光是在集团站稳脚跟就没日没夜花了好几年,如果真有那个功夫在风月场里乱搞,我现在早就被踢出局了,哪还有那晚认识你能有的头衔?”

    空气骤然安静,倪漾眨了眨眼。

    虽然有所预料,黎笙也一直说陆司敬真是工作狂一个,但真当陆司敬把话全都摆在她面前时,倪漾还是愣了愣,“那”

    “那什么?”陆司敬看她。

    倪漾不好意思地钻进了被子,“@%#¥……”

    乱七八糟说一堆,原先还挺压抑的气氛瞬间寥无,陆司敬掀开被子就去找她的小脑袋,忙着追问:“你说什么?”

    倪漾又含糊说一句。

    陆司敬还是没听清。

    直到吻上她嘴角,一点点压进他的呼吸,陆司敬才勉强听到倪漾顶着尴尬闷闷又结巴问出的那句:“那海城那晚你也是第一次啊。”

    “”陆司敬的脸色顿时沉了,“怎么?”

    “额”倪漾嘀咕猛摇头,“没什么。”

    “倪漾。”陆司敬骤变冰冷的神色,倪漾被他吓得一怔。

    不等他再追问,她就攀住他脖颈,凑近慢慢地,一点点地吻了上去,还嬉皮笑脸讪讪道:“夸你呢,夸你”

    “”

    虽然这话,乍听就不是夸。

    但倪漾双颊绯红,唇色艳丽,一颦一笑纵生百媚,陆司敬没被她亲两秒,就不得不流连甚至沉陷地主动起来。

    水到渠成的夜晚,阴云散去,繁星高挂。

    倪漾哄他不知道多少遍“生日快乐我最爱你”才把他哄好,自己累极,迷迷糊糊钻在他怀里睡着,陆司敬却在搂紧她刚要入睡时,脑海闪现她刚才那些话。

    尤其那句——

    “我想要的,好像只有你了。”

    久久之后,整夜都没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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