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四娘不明所以,承晚接过食盒将下面的底座打开,细心地将热水倒进去。“还不知道谙之何时回来,这样饭菜还能冷的慢一些。”承晚对董四娘解释道。
“沈夫子真是好细心。”董四娘赞叹道。
承晚拎着食盒走在回去的路上,两只手露在外面冷得不行,等回了厢房早就冻得没了知觉。她用汤婆子热了热手,三两口将汤喝掉,这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热乎气。
刚喝完汤,她就瞧着窗户外亮了些,好像是顾谙之屋里亮了灯。承晚赶紧开门想喊住他,让他别往厨房白跑一趟,却正好看见顾谙之正呆立在窗前愣愣看着她的厢房。
两人四目相对,想起下午那场争执还都有些尴尬。
还是承晚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冲他招招手,喊道:“你的饭我给取回来了,过来拿罢。”
她不等顾谙之回应,直接关门进屋,坐在案几前等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了熟悉的温润声音:“夫子。”声音不大,音朗声淳,如玉珠落盘,扰的承晚心绪乱了几分。
“进来罢。”她开口。
顾谙之开门进来,有寒风趁着开门的缝隙挤进屋里,将承晚冻得一个激灵。
微垂着头站在承晚面前,看着桌上的食盒,声音有些干涩:“多谢夫子记挂。”
承晚仰头看着他,心里的怒火消了大半,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她指了指食盒:“从这里吃罢,我屋里还暖和一点。”
听见承晚这样说,顾谙之知道夫子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想到自己午间说的那番重话,他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应了。
他规矩坐在一旁的小案几前,将食盒打开,发现底下灌着热水。顾谙之头瞥一眼正在低头啜茶的承晚,心里火热热的亮起来。
顾谙之心中情愫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对承晚说:“家中境遇不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样照顾过。沈夫子,若我们……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
承晚端着茶杯的手一滞,轻微的抖了下,心中有了些不妙的猜测。
果然,她抬起眼皮,立刻与顾谙之火热的视线交缠相撞。
承晚心下大惊,她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这与她当年看着苍濬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天呐!
顾谙之竟对自己动了情不成?!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乱。自己在他面前可是一个男人啊!
况且,向辞说过,苍濬此番历的是死劫和情劫,若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移情恋上自己,岂非会耽误了他正统的情劫!?
不行不行,承晚心中警钟狂响,一定要掐断顾谙之对自己的非分之想,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承晚想了想措辞,斟酌着开口说道:“你我年龄相仿,平日里你对我多有照料,我都记在心里。我一个人在京都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我二人又十分投缘,所以心里一直是拿你当好兄弟对待。兄弟之间互相照拂这是应该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顾谙之眼神深邃,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好兄弟吗。”
承晚放下茶盏点点头:“对,好兄弟。”说完又故作洒脱的哈哈一笑:“你我均是男儿身,不是好兄弟难道还是好姐妹不成。”
顾谙之看她这样,知道她暂时还不想被自己知道女扮男装的事情,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低头吃饭。
承晚哈哈笑了半天,没得到什么回应,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她静默半晌,想起下午顾谙之生气的事情,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于是开口说道:“关于我说你是文曲星下凡转世,明年定能高中状元一事……”
顾谙之果然抬起头来,停了手中筷箸。
承晚徐徐说:“我年少时曾经修习过一阵子的周易八卦,对一些天道命数有所了解。”
顾谙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当晚谢春山身有异象时,承晚确实在众人面前也这样说过。
“一是从你的面相上看,印堂明亮,眉眼舒展,带着官至相位的勋爵之气。二是……”承晚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表达才能不伤及他的自尊,“二是,你前半生如此凄苦,却依然葆有一颗热忱之心,上天就算是为了补偿你也会让你得偿所愿。老天爷总是不会苛待一个好人的。”
“所以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也不要惶恐若是不中该如何自处。我看相虽说不是百看百灵,但也八九不离十。你只管放下心来好好念书,静等明年秋日既见分晓。”
说完,她有些惴惴的看着顾谙之。这番话全然是她自己编出来搪塞顾谙之的,若是他细问下去,承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再解释。
好在顾谙之听完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很平淡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低头吃饭。
他虽家境凄苦,但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吃起饭来慢条斯理,举止文雅有礼。只是坐在那里看他吃饭,承晚竟看出了一番赏心悦目之感。她不由得心里感叹,果然好看的皮囊万里挑一,这么一张脸放在眼前,就算是吃饭都比旁人吃的好看许多。
顾谙之很快将饭菜吃干净。他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好,起身告辞:“外头天冷风大,夫子就别出门了,您的饭盒我帮您一道送回厨房便是。”
外头北风刮得更厉害了,吹得窗棂“吱嘎”作响,听着就让人冻起一身鸡皮疙瘩。承晚点点头应允,没同他客气。
顾谙之拿过承晚放在一旁的食盒,见里面只有一盏汤碗,有些意外:“夫子今晚就只喝了一碗汤?”
承晚披着外袍,抱着汤婆子站在边上蔫蔫的点了点头,顾谙之这才发现她的异样。
顾谙之深闻两下,在承晚身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除了酒香味还有股说不出的清甜气息,倒是十分好闻,令人沉醉。
“你喝酒了?”他问。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