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虽然问了, 可温朗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细说。

    他十点半的飞机,九点离开了酒店,梁延想送他, 但是被挡了回。

    二天一大早进组开机, 因为是两期合录,这次进组录制的时间比前几期时间要长了一倍不止。

    梁延前后请了十天的假, 温朗出国大概也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他们俩回北城的时间前后差不多。

    这期主题宣传民俗文化, 节目组在景区借了两处民宿让他们打理经营, 录制过程十分顺利, 但在最后一天收工时出现了意外。

    收工以后, 节目组从山顶景区回市里酒店的途中, 发生了车祸。

    因为是环山路, 视野受限, 发生了多辆车连环相撞的事故。

    傍晚五点事故发生, 六点多就已经霸占了各个平台的热搜与头条,现场照片虽然打了码, 看上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原本风景秀美的旅游之都, 却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大众视野。

    中心医院急诊科人满为患,其中情况最严重的是一辆中巴, 碰撞过程中翻车坠崖,车上的人都为重伤。

    事发时, 梁延所乘的那辆车走在节目组车队的最后方,坐在副驾驶的他亲眼看见中巴滚落摔进山谷,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成了拳,指甲抠破掌心的皮肉。

    亲身经历车祸事故, 再见到这样的场面,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咆哮,身体止不住得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医院,因为他乘的那辆车躲避及时,并没有发生严重的碰撞,同乘的其他人包括他在内只是碰撞擦伤。

    病房已经让给重伤者,轻微擦伤被安置在走廊和临时处置室内。

    其他艺人嘉宾身边带了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伤情不严重的话已经被接走或是转其他医院。

    临时处置室的艺人只剩下梁延和另外一个补位主播。

    他叫阿肆,也是游戏主播,今年还不满十六岁,看上似乎没受什么重伤,但可能被吓着了,一直不不停地抹眼泪。

    节目组那边工作人员受伤的受伤,其余人还要忙着发应急通告做公关,忙成一团也乱成一团,一时间顾不上他们俩。

    梁延手脚依旧冰凉,但已经回过神儿,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没有刚刚那样紧张。

    看了看旁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阿肆,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哪里受伤了?身上还有伤口没处理吗?”

    阿肆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没,破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只是我的手腕很疼!我害怕。”

    梁延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游戏主播,录节目时还透露过,理想是做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他伤了手腕耽误治疗,那他以后的理想就算是毁了。

    梁延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腕查看,没有血迹擦伤,但的确红肿得很严重,尤其是腕骨处,已经肿得变形了。

    只是这功夫别说是医生,连闲着得护士都没有。

    梁延扫了一圈也没找到节目组的人,但是阿肆的伤不能这么拖下。

    当即扶着他起身:“走,我们另外的医院。”

    阿肆年龄小,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一点主意都没有,梁延领着,他就乖乖跟着走。

    梁延的手机不知道是丢在车里还是掉在其他地方了,他和导诊台的护士说明情况,让她转告节目组的人,并且问到了骨科医院的地址。

    晚上八点多,时间还不算晚,梁延和阿肆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当地的骨科医院。

    到了夜间诊室,拍片检查,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但由于疼得严重而且身上还有其他擦伤,医生给开了止疼针。

    梁延陪着阿肆坐在静点室,没伤着骨头又打了止痛针,小孩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也不哭了,老老实实地靠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瞄梁延一眼。

    梁延眼神放空盯着面前某一处,脑海里今天看到情景和记忆深处的片段重合,令他分不清条理。

    他从一个目击者变成了亲身经历的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剧烈的撞击翻滚,周身的疼痛愈加明显,耳边父母的呼吸却逐渐微弱,直到他意识昏厥,所有的情绪感官通通归于黑暗。

    “延哥!延哥!”

    梁延猛地一激灵儿,回过神,转头时目光还有些空洞。

    阿肆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延哥,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你也找医生检查下吧。”

    梁延的脸色的确不好,苍白憔悴,没有半点血色,唇线都浅淡的看不出了:“我没事,你饿了吧,我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从中午收工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和阿肆都水米未进,梁延想给他买点吃的,顺便透透气。

    医院的餐厅早就关门了,梁延只能附近的饭店打包。

    半夜医院里静得脚落地都能踏出回音,他提着餐盒走在走廊里,拐角处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阵眩晕,人已经被推着抵到墙上。

    抬眸,对上的是温朗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很明显,他哭过了。

    梁延上次见他哭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小学以后就没见过了。

    梁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嗓子发紧:“你怎么来了?别担心,我没事。”

    温朗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最后深吸一口气,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整个人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额头抵在了梁延肩窝,半天却一个字儿都没说……

    输液滴完,三人离开医院回了酒店,阿肆联系家里,订了明天回的机票。

    梁延的手机丢了,他又没有记号码的习惯,想问问节目组其他人的情况,根本找不到人联系,只能用温朗的手机从网上看报道。

    但官方通报的内容并不多,短短几行字,伤亡情况还没公开,

    其他小道消息到是要多具体有多具体,就是真实度有待考证,因为按照网上玄天玄地的说法,节目组没剩下几个人了。

    梁延正看着,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他把手机递给温朗。

    温朗没接,挂断后回的信息。

    梁延一直在一旁看着他:“温朗,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从医院见面到再酒店,温朗一个字儿都没说。

    听到他问,温朗望过来,拢着眉头,半天出声:“哑了。”

    声音吓了梁延一跳,他已经基本失声了,只剩沙沙地气音。

    梁延也望着他,半晌伸手摸摸他的侧脸,慢慢将身子凑过缩进了温朗的怀里,侧脸贴着他胸膛,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抱抱我。”

    温朗的手搂紧了他的腰,侧头枕着他发顶,半晌才吃力的吐出几个字:“我吓死了。”

    他也是傍晚才落地到北城,回到家本想问问梁延什么时候回来。

    解开手机,看到新闻推送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是盲的,看不见也听见,人摔在沙发里好一会儿才能动。

    在机场等待的两个小时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次拨通无人接听,他的心都凉一截。

    梁延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刚好擦着他的锁骨,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在他骨棱上吻了下。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睡,拥着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在酒店见到了艺统组组长,他已经忙得团团转,应付性地安慰了梁延几句,嘱咐他伤得不重就先回北城,以后安排听通知。

    原本他们俩也不打算在这边多留,温朗当即定了机票,赶机场。

    候机时梁延又借温朗的手机看了会新闻,官方给出了伤亡通报:

    三人伤势过重抢救无效,重伤十一人,轻伤二十四人。

    但具体的人员信息并未公开,只透露均已联系到家属,正在积极处理善后工作。

    回到北城,梁延买了新手机,把号码补了回来。

    整整一个下午,他的手机像热线电话一样响个不停,身边的人基本都看到新闻,他挨个解释报了平安。

    周毅多少对他情况了解一些,考虑到他半年时间经历两次这样的大的交通事故,怕他受不住,给他放了一段时间假。

    临近傍晚,手机终于安静下来,温朗想开口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电话又响了起来。

    温朗不经意间瞟到来电号码,是闻昊。

    梁延看到号码也有些意外,出事时他和闻昊坐得并不是一辆车,而且在医院时,四个常驻艺人都没有露面,梁延只看到了他们身边的助理和工作人员。

    梁延点了绿圈,手机放在耳边:“闻老师,你现在在哪?有没有受伤?”

    闻昊语气比他还急:“我还好,延延你怎么样?”

    梁延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只不过是擦伤,已经回到北城了。

    闻昊那边明显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但手机被经纪人收走了,刚刚才给我。”

    梁延精神状态其实不大好,昨晚他一眼都没眨,通电话时神情恹恹的。

    温朗在一旁无事,抓了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不轻不重地替他揉捏放松。

    闻昊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口气忽然变得严肃:“延延,组里有个叫杨柯的男生,你还记得吗?就是第一期刘导给我安排的那个临时助理。”

    他的语气令梁延有些不安:“记得,他怎么了,受伤了?”

    闻昊在那端静了两秒:“他伤得太重,抢救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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