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若大兴土木是非常劳民伤财的,钟百道见宴云河又要建肥料厂又要什么学校的,很难不往这方面想,虽然目前来看,王爷不像是不顾民生的人,但他毕竟是忘了许多事情,若是王爷不了解这方面,那他们总得提醒吧?
宴云河听了他的话则道:“孤在王庄南边买了个烧瓷坊,打算稍稍扩建一下,整理之后作为肥料厂,至于学校,地址还没选好,这个不急,但钟长史说的也对,孤以后势必要用到很多土木的。”
事关建设,哪有不兴土木的道理,古代的建设之所以会说劳民伤财,一是受限于生产力不高,由政府组建的大型工程也不能有效地刺激经济,二是这种工程往往属于强征,非但于社会无益,反而会造成亏损。
当然,宴云河想要建个学校什么的,还算不上大兴土木的程度,但后续他还想要建设道路组成交通网,那时才是真正的大兴土木。
未免众人误会他,宴云河接着说道:“孤决定还是采用雇佣与被雇佣的方式,作为雇佣方,孤会为工人提供饭食与酬金,绝不会强征劳役。”
秦当听完差点要吐血,这进项砍半不说,支出也太大了吧?王府虽然有钱,也不能这么干啊。
他刚张口喊了声王爷,就见宴云河笑眯眯地看过来,说道:“孤看过王府账册,知道此时尚能支应,秦典簿不用担心,以后会赚钱的。”
“宴云河”的八王也不是白打的,缴获的财物怕是能抵得上户部一年的收入,宴云河并不担心前期投资的资金不足,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秦当只能将话咽下,王爷看着是要比以前好说话了,但做下的决定还是无人敢反对的。
“那王爷打算何时实施佃户改租?”钟百道将话题拉回租佃一事。
宴云河看了钟百道一眼,今天这位钟长史终于主动开口了,这是好事,多一个人做事,宴云河自然欢迎。
“今年秋收后,”宴云河看向众人,“在此之前,我们要先丈量土地,重新划分,这次务必要做到精确,以往以脚步丈量的方式不可取,我们以工具丈量。”
“哪位愿接手此事?”
审理与纪善同时大声道:“属下愿意!”
话落,二人互视,隐隐有竞争之感,纪善掌讲授之职,审理为理刑官,本是毫无交集的职业,更是与王庄诸事毫不相干。
宴云河看向纪善,说道:“周纪善稍安勿躁,孤有其他事拜托你,重新丈量田地一事就交给林审理吧。”
说完,看向林正山,林正山忙不迭应下,周玉则等着宴云河的后话。
“孤拜访过苏墨先生的事,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了。”即便不知道的,此时经宴云河一说,也都知道了,“苏墨先生将要改进教学法,第一批试听的人,孤打算安排府内不识字的奴仆去听,此事与教学相关,相关事宜还要纪善费心。”
宴云河见苏墨时所商谈的事,在座无人知道,乍听此事,俱都面色大变,吴余圣更是道:“王爷,教奴仆识字一事不可取,还请王爷慎重。”
钟百道亦道:“奴仆识字无用,还会平添许多麻烦,王爷三思。”
下面一片附和声,宴云河摆摆手,“孤与苏先生教的是简体字,重在教化百姓,以后还要使百姓都识字,既然如此,本王府中都是不识字的人,说出去岂不是笑话,还要如何教化别人?
“孤知你们的顾虑,不怕说给诸位听,以后孤身边只会要识字的,不认字的也必须都学会了,此事无可转圜,诸位也都是有学识的,不照样在孤身边?奴仆识字不是什么大事。”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都不再多说,只有吴余圣暗地里担忧:“王爷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这番大动作到底是要做什么?没命万事皆休,大家都被挑起了兴头,这万一要是半途而废……”
吴余圣不敢再想下去,这也是他今天话少的原因。
诸事之中,最大的莫过于王庄土地划分,所以接下来的话题俱都围绕在新的租佃形式上,众人此次终于畅所欲言,不再战战兢兢。
做下行动方案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宴云河忙碌一天,早就困乏,他的身体还是不好,只不过是强撑着,不让别人看出来。
待众人散去,宴云河突然想起一事,叫住钟百道,“钟长史,最近可有人送来种子?”
钟百道停下外出的脚步,“有一些,寻常的属下已经拒绝接受了,现在留下的都是不常见的,有些属下也不知是何物。”
宴云河揉揉额角,说道:“那先将种子保存好,来年开春播种时种下,种种就知道是何物了,辛苦钟长史了。”
钟百道见他倦色浓重,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王爷当保重身体。”等宴云河点头之后,这才行礼退下。
因着今日歇息晚了,宴云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身,清荷与侍女们心疼他劳累,都不愿叫醒他,这次也就睡过了。
用了迟到的早饭,宴云河带上王府多名属官,顺带王府的大半仆从一起出了城,这阵仗引起了不少人围观,旁人不知内情,只会感叹,不愧是王爷,排场就是大。
出了城之后,宴云河和周玉并几名侍卫前往烧瓷坊,剩余人则直接前往王庄,宴云河心中记挂铅笔芯该进入下一个工序了。
带着周玉,则是因为他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王庄,和苏墨之间要有人传递消息,周玉是他选的未来教育人员,此时与苏墨尽早熟悉,早日理解新的教学方式与内容,日后才好快速投入工作之中。
工正卫有荣近些时日确定了铅笔杆所用的木材与胶,还和烧瓷坊原有工匠研究了螺旋式压力机,找了铁匠做了个更大的,可用畜力运作,这几日沉迷在用压力机压泥、压石、压铁,压一切。
下一步,他还要研究碾子,因为王爷说这个碾子太费力了,若是能有个省力的就好了,之前做肥料和铅笔芯时,都要磨矿石,做出个方便的器械,王爷一定会奖赏他的,卫有荣心中是止不住的快乐。
全靠王爷给他灵感,所以再见王爷时,他早没了往日的畏惧,只有满心的佩服。
宴云河对他的工作进度也很满意,二人自然越发相得,看的周玉连连侧目。
铅笔芯的制作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了,将圆柱体压出一条长笔芯。
之前已经确定好了笔芯的直径,可以直接用新造的压力机测试,人推牛拉的,笔芯倒是很快就出来了,将长笔芯切成合适的长度,此时的笔芯还是软的,需要进一步的干燥和焙烧。
摸着手中尚且柔软的铅笔芯,宴云河也很是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证铅笔芯的制作过程,幸好有学妹的笔记指导,要不然他就直接将石墨和黏土磨粉混合进窑烧了。
低温干燥需要一天,之后还要进窑烧一天,留下看火的人,宴云河将铅笔杆的制作过程告知卫有荣,让他去研究,之后就回了王庄。
此次回王庄,还有一人也随行而来,正是江南名医李会明。
他自认对宴云河的病情毫无办法,但此病例实属罕见,于是自愿留下来,为宴云河调理身体,得知宴云河回来,就请脉来了。
“王爷不可太过操劳,凡事多交给别人操心便是。”李会明见王爷的脉较前日虚浮,不由开口道。
宴云河道:“孤难受了,自己会休息的,李大夫勿忧,李大夫从医多少年了?”
李会明收起诊箱,答道:“自开出第一个药方,已经三十余年了。”
宴云河见他不过五十多岁,已有开方三十多年的经验,不由惊讶道:“李大夫真是天赋惊人,难怪您是名医。”
李会明谦虚道:“都是家学渊源,草民祖辈都是杏林中人,如今的名声也是从祖上开始积累的。”
宴云河道:“李大夫行医多年,想必见过不少病症吧?孤很好奇,寻常人最常见的是何种病症?”
李会明见宴云河很有谈兴的样子,就道:“最常见的就是外邪入侵了,无论是风、寒、暑、湿、燥、火还是疫疠,都是外邪。”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怕的是形成瘟疫,那时才是死人无数,之前也有过封城死一城的例子,让人痛心无比。”李会明看看宴云河,“王爷应该知道瘟疫的危害,草民就不多做解释了。”
病菌感染在古代的确是个大麻烦,抗生素是伟大的发现,不知以大郑朝的生产力水平,能否制作出抗生素,倒是种子商店里也有不少药材种子,到时候可以挑选一些种植。
收回思绪,宴云河说道:“李大夫在这里只为孤一人看病也太屈才了,孤府内也有良医,正准备让他们为王庄佃农义诊,李大夫若是得闲了,能否指导良医一二?酬劳方面,孤定不会短了李大夫。”
李会明忙道:“义诊之事合该出力,怎能收取王爷钱财,此事吾辈义不容辞。”
虽则如此说,但宴云河还是给李会明定下来酬劳,不为别的,只为他能多教导几人,若是能留下这么一个名医,那才是宴云河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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