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正山及几位属官在王行的协助下,带着几十个人开始了跑田庄,宴云河给了他几张表格,上面将田地进行了划分,他们要根据表格统计田地,周边水源,以及地里现有作物,往年产量等等。
千顷地,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这时他才发现身边人识字的好处,怪不得王爷要让仆从识字,现在的他也希望这些仆从是识字的。
良医刘春已经见过了李会明,他知道李会明名声,对他很是尊敬,今日义诊的时候,俨然是要以李会明为主,李会明习以为常,杏林之中,他确实比较受人尊重。
大夫义诊的消息很快在佃户之中传开了,上午人还不多,下午的时候人就排起了长队,连地里的活都放下了。
得知是王爷善举,当即就有佃农跪下朝着王庄方向磕头,带动了一大片人,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感谢宴云河。
正在记录今日麦子长势的宴云河只觉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出,从未有过的轻松让他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枷锁,整个人年轻好几岁。
宴云河一怔,打开系统一看,发现名望值竟然涨到了一千,略微一想,他就明白了原因。
名望值积累到了,过了一个槛,所以身体状态提升不少。
在他看来,义诊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助益,即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也不能提高医疗水准,这只不过是因为上位者偶发性的一次善心,哪里值得人们这么感恩戴德?
但淳朴的人们就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恩惠,给予宴云河来自内心的崇敬,想到这一点,宴云河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酸楚。
而此时刚到这里的计蕴也正惊异,得知这里正在义诊,大夫还是王府良医之后,他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再顾不得别的,他扑到义诊桌案前,问道:“所有人都可以来看诊吗?我是洛城人,我娘病了,可以吗?”
“这个……”
王爷只说是为王庄的佃户义诊,城内百姓自然不是王府佃户,他不由看向李会明。
李会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这少年模样,应该是有难处,王爷心善,知道了定然会伸出帮手,再说,病人都求到眼前了,哪有大夫不医的道理,于是道:“可以,你带着你娘来吧。”
于是,走了快一天才摸到这里的计蕴,又连忙转身返回,接自己娘亲去了。
这件小事自然无人告诉宴云河,但宴云河若是知道了,也并不会很在意计蕴,虽然他是未来二五仔,但他又不打算当皇帝,后续剧情完全可以蝴蝶掉啊。
说来也巧,晚上宴云河就收到了之前吩咐人调查计家一事的报告,看着纸上的字字句句,宴云河眉头越皱越深,计氏族人行为真是可耻,还要打着他的幌子行强盗之事,又见计讯之妻病重,于是决定派人去为她诊治一二,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去,正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切于自己名声有碍的事,都要掐灭在苗头里。
话说当前,王行正禀告工程队组建进度,洛城是都城,人口众多,常年都有帮工,只不过一天时间,王行就找齐了人手。
因为包吃包住,薪酬也多,王行优中选优,找的都是壮年劳力,宴云河自然满意,将肥料厂的建造工程交给王虎组织,之后肥料厂还是要王虎管起来的,此前先看看他有没有管理才能,这次正好是个试炼。
次日一早,建筑工人就到了烧瓷坊,按宴云河的要求,王虎要给这些人提供每日三餐,中午那顿还必须要有肉菜。
王行听了,脸都要绿了,心说王爷可真是财大气粗,今年一年都在花钱,秦典簿已经不见笑模样了。
肥料厂建在烧瓷坊南边,源源不断的材料被运来,众人很快就开工了,未免这些人干吃不做事,王虎亲自带着人监工,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当两个使。
在他们王府,现在就连王爷也只是一顿两个菜,王爷节俭成这样,可不能都便宜了这些人。
如今庄稼长势的区别已经越来越明显,施了肥料的和未施肥的,肉眼可见的不同,而且今年的虫害也少了很多,佃农们各个喜不自禁,所有人都想要肥料,但如今已经过了最佳施肥时间,效果有差。
其次,农药还要继续用,所幸夏季不少植物都长成了,稍微加工就可以作为除虫剂使用,宴云河从学妹给的配方中,选出便宜的使用,比如柳叶之类的。
因为常在田间行走,宴云河在王庄的时候多穿着短打,没有了华衣美服的装扮,反而让人亲近了几分。
现在佃农们再见了宴云河,已经会主动来跟他打招呼,众人都知道他们这位王爷最是心慈博学,就连种地都懂,听说打仗也特别厉害,为人也亲切,都从心底里敬佩着他们王爷。
他们说起宴云河,张口就是“我们王爷”,在宴云河去看系统出品的百株麦子时,一路上都有不断打招呼的人,他们学着见过的礼仪,远远就行礼喊道:“拜见王爷!”
宴云河就对他们挥挥手,他现在精力足了些,能够长时间在外行走,就更爱在田间观察作物生长情况了。
他有一个小本子,专门记录农作物生长时期的情况,即便他有时不在王庄,也会让人代为记录,现在这个人经常是赵青,而赵青也“被迫”学会了阿拉伯数字。
但每日陪他看麦子的侍从却愁眉苦脸起来。
宴云河身边的侍从多是内侍,刚穿来的时候,宴云河不想显得自己有些行为太异常,加上更文系统的影响,所以一直在减少与人的接触,这些伺候的人是与原主接触最多的人,宴云河自然选择远离他们。
如今就造成这些人面对性情大变、陌生又冷漠的王爷时,总是无所适从,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一步,没看以往颇受宠信的内侍孙简都不敢吭声了吗?
其实宴云河不是没注意到这些人,但他那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在有限的精力下,只能有所侧重,如今自然不能对这些人不闻不问。
他都想好了,等苏墨那边理清了,就先让这些人学习,以后用人的地方多着,实在不行,就去给他种地。
现在见身边的侍从露出忧愁的神色,于是问道:“观雨,你这是为何事发愁?”
实在是观雨担忧的表情太明显了,宴云河不好当作没看见。
观雨忙低下头,这是他们这些侍从的习惯性动作,他支支吾吾地说:“奴婢是看这些麦子好像比别的矮些。”
他说完忙又补充道:“其实也没矮多少,王爷不要担心,这些麦子长得很好的。”
宴云河自然不担心,这本来就是经过矮化之后的品种,要知道,植物并不是长得越高越好的。
在他原本的时空,有些农作物也是矮化改造过的。选育优良品种,培育高产作物种子,配合化肥农药,这才养活全球的几十亿人口。
见观雨紧张,宴云河笑道:“你很细心,这些麦子是要较其他的麦子矮些,不过没关系,它的产量不低,有时候,长得高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养分全去长高了,还怎么结出饱满的种粒?”
这些时日看多了王爷好脾气的样子,观雨也不像先前那样畏畏缩缩,见王爷还是随和的模样,不由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身边人开心,宴云河自然也愉快,他对观雨说道:“好了,今天的记录做完了,咱们去看看良医的义诊吧。”
正好看看大郑朝人的常见病症,这次义诊也有记录这些常见病的任务,之后研究出方剂,传播出去,说不定村子里会出现“赤脚医生”这样的乡村医者,不至于让百姓无处看病。还要派一位医者去为计讯之妻看病,此时正好去说说此事。
而观雨听王爷说“咱们”更加高兴了,现在的王爷比以前的好,观雨在心中想道。
计蕴租了辆车,一早就带着娥娘出了门,得知是王庄正在义诊,娥娘不无担心,但想到如今他们孤儿寡母,王爷为了名声也不会为难他们,最多不过将他们赶走罢了。
因着计蕴坚持,娥娘也只能跟着昏昏沉沉地坐上马车。
洛城外只有一座王庄,那就是忠王的王庄,也是洛城最大的田庄,因为这次是坐着马车,比上次快了不少,只用不到半天时间就到了目的地,计蕴上次一大早出发,回去都是半夜,在城外呆了一晚才进的城门。
宴云河到的时候,正赶上轮到娥娘看诊。
以往义诊,大夫只会根据病情开方,至于药物,那就要自己掏钱买了,这次却不一样,宴云河直接连药都准备好了,这也是这些佃户这么感恩戴德的原因之一。
良医刘春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名大夫和李会明一起看了两天诊,大多数病症都是劳累加吃不好造成的,他们总要嘱咐病人吃点好的,棘手的病例也有,但有李会明坐镇,他要说治不了,那只能听天由命,他若治得好,那自然不成问题,他们这些大夫还能跟着学些经验。
当娥娘排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把脉之后,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朝着李会明道:“李大夫,您过来看一下这个病人。”
计蕴紧张不已,他母亲已经病了一个月了,吃了药不只不见好,反而咳的愈见厉害,他想着王府的大夫总归是要比外面的大夫强的,这才坚持要母亲来看病。
李会明看完面前的病人,抬头就见宴云河朝这边行来,连忙行礼道:“见过王爷。”
因为视角原因,众人这时才发现宴云河的到来,顿时跪倒了一大片,高高低低的问安声响起。
宴云河连忙喊人起来,又对众人道:“以后莫要行此大礼了,你们继续,孤是来看看你们是否顺利,一会儿就走。”
众人这才各归各位,只计蕴深深低下头,唯恐宴云河记得他的脸,若是他因为上次的事厌恶自己,不让大夫给母亲看病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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