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可成,属下请求以王爷之名发布招贤令,将这天下间的人才都聚集此处。”卫有荣向宴云河提议,他并不怕有人来抢功,因为王爷的愿景实在太宏伟了,足以容下有志之士。
宴云河渐渐掌握了领导画大饼的本事,对卫有荣的提议本想欣然采纳,但突然想到以自己如今的身份,直接发布招贤令,难免会有人想歪,到时候平添许多麻烦。
这时他想到一个方法,说不定即能减轻左右二相的戒心,又能为有能之人扬名,隐性提高匠人的地位。
这个办法就是——举办一场大郑朝版的匠人全国大赛。
宴云河道:“招贤令容易惹朝堂瞩目,孤打算改为比赛的形式。”
“比赛?”卫有荣好奇。
“没错,在各州府从民间征集参赛作品,选出其中最优秀的定为第一名,赏其百金,第二名赏金五十,第三名三十,以及优秀奖若干,奖金就定为白银十两,自发布日开始接收作品,截止日到明年秋后。”
卫有荣犹豫道:“这花费只怕不低,恐怕秦典簿要有怨言。”既然知道王爷最重视自己,那自己就要多为王爷着想,不能因此让王爷与秦典簿之间君臣不睦。
宴云河道:“无妨,此事必然要天下皆闻的,到时声势浩大,肯定有人想要围观,那时我们就将参赛作品展出,像戏园子一样收取观看门票,遇见自己的心仪的,观看的人还能将门票投给他,能够提高作品排名。
“以作品选出真正的人才,朝中也只会认为孤沉迷奇技淫巧,不会从中搞破坏。还能找出真正的人才作为同伴,也能让得奖的大匠得到人们的认同,让世人看看真正的工匠本事。”
卫有荣连连点头,“此法甚妙,且王爷还设了重金作为奖赏,一切但凭自愿,也免得被人说是劳民伤财。”
“那此事就交给卫工正了,名字就叫天工大赛,至于发布赛事的公告,孤会交给长史尽快去办,你须得接待那些来参赛的人,记住,这些人里就有我们未来的同伴,务必要好好接待他们。”宴云河唯恐底下有人看不起匠人,于是在此提醒卫有荣,希望他培训好接待人员。
如此这般,二人又是一番商议,确定作品评判准则,不以雕工之类的取胜,只看巧思,有多少技术含量,待分别是,二人俱是斗志昂扬,对未来充满畅想。
这种心情维持到宴云河找到钟百道,让他主持天工大赛发布信息一事时。
“王爷可知道王府的支出主要都花费在何处?”钟百道慢悠悠问道。
这个宴云河知道,他之前就看过王府账册,此时就答道:“主要就是花在孤身上,但孤现在已经节俭许多。”
钟百道一时之间有些无语,问道:“王爷看的账册是谁给你的?”
“是孤让清荷问秦典簿要来的。”宴云河满心疑惑,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怪不得,钟百道不得不说道:“王爷看的账册只是明面上的,其实暗地里秦典簿那还有一份账册,您不如去找秦典簿要来看看。”
“可是有孤不知道的内情?钟长史直说便是。”宴云河说道。
看着以往严肃霸道的王爷露出懵然不知的天真神情,钟百道只觉世事变化太快,让他颇为不适应,但他已经决定若是这位王爷不弃,他就再试着好好为他效力,于是此时真诚道:“王爷已经忘了许多事了,可还记得靖北军?”
宴云河记得,只不过是从学妹给的剧情简述,以及有关于“摄政王”平定八王之乱的传说中。
他如实答道:“之前的有些忘了,现在只知他们随孤征战过,如今除镇守洛城的,其余都驻扎在北方,护卫国境。”
“那他们效忠王爷,王爷可知道?”钟百道问。
原著中,摄政王被路之言和楚海德施计困于洛城,留守洛城的靖北军尽数被杀,驻扎北地的靖北军得知消息之后,马不停蹄赶来营救,被楚静安率军半路拦截,双方打得惊天动地。
北契趁火打劫,侵略大郑边境,靖北军转而北上,可惜兵力消耗严重不敌北契,最后还是以楚静安坑杀三万北契胡虏终结。
楚静安的杀神之名,也是在此战之后获得,靖北军十不存一,整合成一路保存了下来,就是女主父亲——慕擎之的西路军。
若不是因为誓死效忠于摄政王,靖北军又岂会南下解救他?
对于这件事的答案,宴云河再肯定不过,“孤知道,他们誓死效忠于孤。”
钟百道说道:“王爷还不明白吗?他们既然效忠王爷,那自然是王爷在养着他们的,王府最大的支出,是这一批军费啊。”
“原来如此……那王府的财力已经不够了吗?”宴云河恍然大悟之后又陷入迷茫,最近他的花费真的这么大?
钟百道沉默一瞬,接着道:“属下不知,王爷可去问问秦典簿。”
其实之前王府暗地里都在传,王爷怕是要熬不过这场重病了,后来李会明的到来,更是证实了此事,于是王府最近大刀阔斧地办了许多事,属官们竟无一人反对,像是在做最后的狂欢。
但,李会明说王爷身体已见好转,刘春更是证实了此言不假,那他们王府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王爷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以后可怎么办?总要为将来打算不是?
“钟长史不知道吗?”宴云河呆滞,最近秦典簿颇为暴躁,必定要反对的,自从知道王爷改性之后,这些属官们也是敢言敢谏,满身铮铮傲骨,其变化之快堪称转进如风。
钟百道心中暗想:“我哪能知道,你之前防我像防贼,这账册岂是我能染指的?若不是看你最近表现,我早不干这破长史了。”
然而,作为臣属的,哪敢有怨言,最后钟百道还要惭愧道:“属下无能。”
宴云河当然不会怪罪钟百道,甚至还要宽慰他几句,让他先去把比赛的事发布出去,其余的他会和秦典簿说的。
秦当听了之后,当即拒绝三连——不行、不能、不可。
宴云河就像个拉投资的外联部成员,再三说道:“比赛办起来会赚钱的,我保证!”
秦当冷着脸摆出账册,这就是包含军费开支的那一本了,上面的金额让宴云河看得窒息。
“王爷,不是属下要反对,但您看,我们今年的预支已经超出了,更何况您还要改租佃方式,明年的收成还说不定呢,种地的收获周期又长,冬天也要到了,北地可是严寒之地,每年冬季花在取暖上的钱就要用去这一整个王庄的收入了。”
秦当苦口婆心,先前他顺着王爷,一来是王爷威严,二来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王爷命不久矣),现在王爷暂时无恙,哪还经得起大手大脚地花钱。
宴云河眼睛一亮,“你说哪里花费要抵得上王庄的收入?”
“取暖,北地驻军二十万,除了朝廷给的,王爷每年还要额外补贴,取暖费就是一项,您算算人数,就知道花费了。”秦当说道。
宴云河想到煤厂的煤,之前的欣喜荡然一空,那个小煤厂根本供应不了,更何况古代运输条件落后,除了当地买柴,还没听说过要千里送柴的。
若是要扩大规模,不只支出要增加,人员扩招也是问题,农业没发展起来,其他都是白瞎,只有农业发展了,解放了众多劳动力,才有能力腾出手来办其他事,这也是宴云河一直克制着工厂规模的原因。
如今煤厂开工,下一步水泥厂就能开干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些产品变换成钱,只有卖出去的产品,才能实现其价值,在内形成健康的良性循环,不然一直亏本,早晚开不下去。
煤和水泥都是好东西,不愁卖不出去,然而水泥制作简单,一经面世必定有效仿者,宴云河私心里也不打算以水泥谋利,因为水泥关乎国防,必要情况下,他甚至要将水泥配方直接公布出去。
“那王府就真的没钱了吗?”宴云河愁眉苦脸,决定回去就翻翻学妹提供的玻璃和肥皂配方,尽快产出。
秦当叹息一声道:“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撑不过三年的。”
“……”三年?这不还长着呢吗?真是白紧张了,他就说王府明明很有钱的,怎么忽然就不行了,搞建设的,哪有前期不投钱的?
宴云河放松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是对秦当进行了一番劝说,并表示,不日就将有一笔进项,绝对能够撑过三年之期。
堂堂一个王爷,竟要想方设法地对一个典簿要钱,要的还是自己的钱,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笑掉众人大牙,宴云河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可以以强权压迫这些人听从他的命令。
虽然日常生活中,宴云河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一直是特权阶级的待遇,但他没有特权阶级的自觉,他习惯尊重别人的意见,愿意听取他人的建议,从不以身份地位压人,少了高高在上,多了尊重温情。
告别宴云河的秦当走在王庄内一条普普通通的小路上,想到先前与王爷的争论,脸上渐渐浮现一个笑容,王爷有周公之德,这是他们这些属官之幸。
现在即便是有人请他去做户部尚书,秦当也不会答应,士为知己者死,王爷既然如此尊重他,他必要为了王爷尽心竭力,王爷想要做一番大事业,那他就全力支持。
“让全天下人吃饱饭吗?”秦当抬头看向天空,恰见鸿鹄飞掠,不由哈哈大笑两声,“这个愿望,以后也是我毕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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