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许语气不善,一听就是憋着一肚子火气。聪明如沈竞,见他这般,就猜到陈许的叔叔一定被收拾的特别惨。


    听着陈许无能狂骂,沈竞不但不恼,甚至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说戏子下贱,可你费劲巴拉的想成为下贱的戏子都不行呢。”


    “沈竞,别以为你找了个大靠山,就能为所欲为,你要是不让我叔叔回公司,我一定把你折腾臭了!”


    沈竞淡淡“嗯”了一句,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你问我要钱的时候,我说过,要让你把欠我的,也还给我。”


    “我欠你什么?”


    沈竞一字一字恨恨道:“一条命。”


    顾亦转头看过来,目色沉沉。


    沈竞挂了电话,手放在心口揉了揉。顾亦立刻从自己身上找药,沈竞摆手,“我没事,有点闷而已。”


    顾亦给他倒了杯水,冰冷的语气藏着几分气恼,“你的眼光可真差。”


    沈竞:“……”


    虽然是实话,但也不必说出来。


    “顾总,他叔叔的事,是你插手了?”


    能随随便便辞退一个传媒公司的中层,沈竞身边没几个人能做到。


    顾亦摇头。


    沈竞了然,那就是路新曙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公交车还没停。他回房间拿上零钱,“我去一趟路家,今晚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我送你。”


    “不用。”沈竞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坐公交车很方便的,中间只要倒两个车就行。”


    顾亦冷冷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怎么过去?”


    沈竞转身,扶着玄关处的鞋柜,无奈道:“顾总,咱能不能别把热心帮忙的话,说成威胁别人的语气?咱俩要是语言不通,我还以为你问的是我要怎么个死法呢?”


    “选!”顾亦不为所动。


    看这架势,沈竞今天要是不让顾亦送,根本就出不去这门。


    沈竞乖乖站好,“谢谢顾总,麻烦您送送我。”


    顾亦不动,“再说一次。”


    再说?


    沈竞懵了,“请送送我?”


    “不对。”


    “麻烦带我一段?”


    “不对。”


    沈竞烦了,“送我。”


    顾亦脸上的黑雾骤然散去,眉眼竟然多了一丝笑意。他满意地点点头,“好。”


    沈竞:“???”


    两人开车到了路家老宅。到了门口,管家开了小门,沈竞下车准备走过去,管家一看是沈竞,立马敞开大门,示意顾亦将车直接开进去。


    能开车进去,是路新曙儿子的特权。


    沈竞觉得自己只是个替身,虽然路新曙对他很好,但他不能把自己当正主。


    “咱们下来走走?”


    顾亦下车,陪着沈竞往里走。夏季夜晚的花园,绿叶的清香冲散了闷热,大朵大朵的花已经睡去,有的甚至枕在石子路上睡觉。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竞小心地看着脚下,不忍心踩到花。


    “小时候,你也很喜欢这些花。”顾亦看着沈竞蹲下,轻柔地将冒头到路中央的花往回推。


    原来路新曙的儿子,是个爱花的小家伙。


    沈竞以路新曙儿子的口吻接话,“那我小时候一定很宝贝这些花吧。”


    “倒也不是,你总是挑开的最好的花,挤出汁液,用来炼什么长生不老的药。”


    “……”


    两人还没走到屋前,路新曙已经快步过来接沈竞。


    “那么老远的路,怎么走过来了?”路新曙逮住沈竞好一顿嘘寒问暖,一路上看都不看顾亦。


    沈竞被路新曙拉着往前走,两只脚刚迈进屋里,路新曙就干脆利落关了门,把顾亦无情地拒绝在了门外。


    “路总,是顾总开车送我过来。”沈竞为难道,“您要是不愿意让他进门,就让我出去跟他说声谢谢。”


    路新曙摁着他坐下,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不用理他。你不说谢谢,他也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


    沈竞抱着水杯,低声道谢,“陈许叔叔的事,谢谢您帮我。”


    “别说谢,孩子,跟我不要这么客气。”


    沈竞摇头,“应该要道谢。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替我出头,长辈中除了何老师,就只有您了。谢谢,您让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是挺好的。”


    “孩子……”路新曙别过头,努力克制心酸,“你的福气都在后面,相信我,以后你会遇到特别多疼你的人。”


    沈竞笑着点头。


    “谢谢路总。”


    “别叫的这么生疏,不是说好了吗,这一段时间要当我的孩子。”路新曙迟疑着说,“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爸爸’?”


    沈竞愣住。


    路新曙一定是太思念他的儿子了,所以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真的,还想听他喊一声“爸爸”。


    他将水杯放下,张开双手,抱住路新曙,双手在路新曙的后背轻轻拍打。


    路新曙仿佛被定住,任由沈竞抱着,一动不动。


    “我不能叫。这一声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不掺任何的虚假,必须让您的儿子来喊。您为人这么好,好人会有好报,我相信您一定很快就能找回您的儿子。”


    路新曙有苦难说,伸手拍了拍沈竞的脑袋,算是答应了。


    “陈许的叔叔炒热度没有底线,我让他丢了饭碗。陈许还是个学生,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


    “路总,杀鸡焉用牛刀,陈许交给我自己处理就行。”


    “好,需要帮助,你一定要开口,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沈竞再一次住进路新曙儿子的房间,他打开电脑,看到陈许已经在网上发疯,晒了周考、月考的成绩单。


    因为很多网友都在喊着让陈许把写作业的钱,付给沈竞。陈许没动静,就有一部分网友攻击陈许不但抠门,成绩也差,妥妥的社会渣子。


    陈许先是评论回复,说沈竞替写作业没有某宝那么贵,沈竞替班长写了一个月的作业,只要了三十交窗帘费。


    看到这条评论,沈竞情绪复杂。他怎么不知道代写作业的行情原来这么好,哎,干了一个月的赔本买卖。


    打完评论,陈许唰唰唰放出几次考试的成绩单,上面陈许的成绩排名,在全校前一百名里,而沈竞则在倒数行列。


    陈许是想告诉网友,他成绩比沈竞好,不需要沈竞替他写作业。


    一时间网友还真被唬住了。


    陈许疯狂输出,“我只有一次打篮球受伤,让沈竞帮我写作业,只有那一次。有些钱不是我算得清,是沈竞算的太清!”


    一部分网友跑过去质问沈竞。


    “你到底帮他写了几次作业,有没有证据?”


    “你如果成绩这么差的话,能帮好学生写作业?”


    “原来小美男成绩这么差,果然上帝还是为你关了一扇窗。”


    “家里那么穷,成绩还这么差,你们不觉得沈竞人品有问题?”


    “我也觉得沈竞不好,家里肯定是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供他上学,他却不好好学习,只想着谈恋爱。”


    “这么一说,我不想粉他了。”


    “但是我想弱弱说一句,就沈竞这张脸,还需要奋斗?”


    “颜粉在此,我们沈竞就是倒数第一,也不允许你们批评他。”


    “就是就是,沈竞靠脸吃饭就行了,不需要学习好。”


    沈竞看得无聊,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澡睡觉。手机“叮”了一声,他拿起来,发现顾亦给他发了条短信。


    “成绩不好也没关系,我养你。”


    沈竞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没回。路新曙端了杯牛奶,过来敲门,沈竞打开门,请他进来。


    “我看了网上的成绩单。”路新曙斟酌用词,生怕伤了儿子脆弱的小心灵,“高考不能给人定性,成绩不好的人或许在别的方面会特别优秀。”


    沈竞边喝牛奶,边点头。


    路新曙看着他,忧心忡忡,本来还想等他高考分数出来,让他在国内上大学,现在国内大学的实力一点都不输国外。


    他记得沈竞的资料上写着成绩优异,何老师也说过沈竞成绩挺好的。在国内选个好大学,等沈竞毕业,就来公司帮他的忙。


    现在看来,资料可能有误,成绩单可骗不了人。


    沈竞成绩过于差劲,在国内估计上不了好大学。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看了心脏闷吗?”


    沈竞摇头,“还好,不是突然的惊吓,在意料之中的事,都没关系。”


    “还是要保重身体,不该结交的人,离他们远点。”


    如果真要让沈竞出国,路新曙除了不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竞的病情了。


    实在不行,他们全家干脆陪读好了。


    路新曙打定主意,拍拍沈竞的肩膀,“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让人来帮你补英语。”


    “补英语?”


    路新曙饱含深情地鼓励他,“我相信你不是个笨孩子,加油!”


    “……”沈竞哭笑不得,“路总,我确实不是笨孩子,我成绩其实挺好的。”


    路新曙“嗯嗯”两声,还以为沈竞要面子才这么说,“在爸爸心中,你即便考零分,也是最好的。”


    沈竞知道路新曙已经听不进去了,那就等高考分出来再说吧。


    关了电脑,沈竞将手机调静音,美美地进入梦乡。半夜手机被打爆了,他完全不知。


    何老师打不通他的电话,无奈之下,打了路新曙的手机。


    路新曙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半夜吵醒过,他晚上不关机是为了他夫人的病情。


    他捏着眉心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将怒气咽回肚中。


    这是儿子的老师,不能生气。


    “何老师,可是有什么急事?”


    何老师听见对方在睡觉,有些恼怒,“今天高考出分,您居然睡得着?”


    路新曙叹气,“孩子的成绩就那样,着急查也没用。”


    “什么叫‘就那样’?”


    “我都知道了。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我作为父亲,虽然伤心、遗憾,但我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没有培养好孩子。日后我会严格管教,让他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对方沉默了许久。


    久到路新曙以为他睡着了。


    “何老师?”


    何老师将准考证号报给他,扔下一句“你自己查吧”,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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