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浓雾散开后,躲在层层迷雾中的太阳也终于掀开了面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大槐树下啄食,一会飞上枝头,一会又刷啦啦落到黑瓦上。


    池鸣原本想请人把酒楼上上下下的卫生都打扫下,可任凭他说破了嘴,出多少价,就是没人愿意上门打扫。


    看来鬼楼的名气是真的深入人心了。


    没办法,池鸣只得撸起袖子自己干,顺便把茶树精也招了出来,就是白夭也塞了一块袖珍的抹布给他。


    快三年没有开门的酒楼,突然有了活人活动的轨迹,街道上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全都远远的站着,一副想吃瓜又吃不到,急得抓耳挠腮的表情。


    还有人不信邪刚买这家鬼楼呢……


    这人不会是下一个张疯子吧。


    那张疯子两年前信誓旦旦地进了里面,可是不过半刻钟,就口吐白沫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


    原本十分精明利索的人,回去后就变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那惨样让人至今印象深刻。


    池鸣将墙上那些没用的符纸全都撕了下来,一把火烧了。


    “小兄弟,听说这酒楼被你买下了?”一个贼眉鼠眼满脸精明的男人探了头进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在池鸣身上打转。


    那毫无顾忌的眼神让池鸣很不舒服。


    “正是。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长的贼眉鼠眼,髋骨奇高,印堂还有纹,这样的人一般嫉妒心极强,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


    他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人,因此对这类人非常的熟悉。


    别人都是远远的避开这里,独独他兴趣盎然地往前凑,这人定是个有问题的。


    “哈哈,在下蔡金,是菊味楼的东家,就是想善意的提醒下小兄弟,这家酒楼不干净。小兄弟怕是要做亏本买卖了。想来牙人已经和你说了,这酒楼已经空置三年,每每转手,店主人都不得善终呢。”


    意味深长的声音让池鸣皱眉。


    啧,感情他没去找他,他倒是先上门示威来了。


    “多谢蔡东家提醒,不过本人阳气旺,那鬼碰了我怕是要绕道走。”


    蔡金一咽,眸子闪过一抹阴狠,说起来昨晚他就感觉到屋子里供奉的那个小鬼不对劲了,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应答。


    他心里不踏实,这才一早到这边的街角晃荡,没想到真有事。


    眼前这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按理早就……


    他眼神微眯,有些狐疑地往二楼的地方看了看。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蔡金顿觉无趣的退了回去。


    临走前又不死心地恶狠狠的盯着酒楼二楼的方向。


    池鸣交代了茶树精几句后,就出门采购了。


    一个月开店太赶,他现在只能分秒必争。


    找了本地木匠定制了收银台后,又去铁匠那加钱定做了一套刀具。


    厨房的餐具他也不太满意,又花了时间和瓦窑老板说好了样式后,才踏着夕阳回到了酒楼。


    池鸣原本还想着招人,但是转念一想,买店铺加上购置用具,他身上已经没剩多少钱了,总要留点钱买食材。


    看着变得焕然一新的酒楼,池鸣吐了一口浊气,这也算是他第一套置办的不动产了。


    为了节省开支,晚上他就没有再住客栈了。


    他有轻微的洁癖,古代的客栈并不像现代的客房讲究一天一换,他只住了一晚,手上和腿上就不知道被什么小虫子咬出了包。


    酒楼的后面就有五间客房,每间客房都比他在枣云村的空间都大。


    吃完晚饭后,池鸣就和茶树精商量着去那个蔡金家转转。


    两人说干就干,还煞有其事的换上了黑衣黑裤黑面罩。


    这么一打扮,在夜色里还真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蔡金的家在隔了几条街的富人区,是一个五进的宅院,占地别说还挺大。看来这人这些年没少赚钱,就从他烫金的门楣可以看出来一股金钱堆砌出来的铜臭味。


    因为有茶树精的帮助,池鸣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内院。


    “轻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你走的太快了。哎——,这一天天的,真不是人干的事。”


    “得了吧,不想死的话就马上闭嘴。”


    “你说我们是造了什么孽……”


    “呵,闭嘴吧你。”


    两个青衣小厮模样的人,猫着身子抬着一个麻布袋一样的东西,一直往花丛钻。


    那两个人绝对有问题,直觉告诉池鸣,该跟上去看看。


    池鸣蹑手蹑脚的靠近,发现那两人正在挖坑,放在地上的麻袋散开,露出了一缕黑色的头发,看身形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两个小厮快速将麻袋埋到了地下,还故意移栽了几株绿色矮树丛在上面。


    池鸣五感发达,早已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尸体腐烂的尸臭味。


    要不是带着面罩,他真的快无法畅快地呼吸了。


    等到那两人走后,他就用那两人藏在假山后的花锄把刚刚那处新土挖开。


    解开麻袋,一个睁着眼睛嘴角溢血的小女孩就显露了出来。


    小女孩身上的皮都不见了,血淋淋的一片。


    池鸣吃了一惊,慌忙探向对方的鼻息。


    很快,他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有些许的不忍。


    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低低的咒骂了声,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丧心病狂的畜生,那蔡金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孩子,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如果之前接下老头一家找人皮的请求,是因为钱和解决后续的麻烦。那么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想替天行道了。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对着这么幼小的孩子出手的畜生。


    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池鸣的牙齿咬的咯咯响,眼里的火苗像是要烧尽一切。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将孩子圆睁的双眸合上。


    将小女孩埋回去后,他又靠着灵敏的嗅觉挖到了另外一具尸体,是一个面目发胀的小男孩,目测已经死了一个月多了,脸上都是被虫子啃噬过的痕迹,尸臭也更加明显。


    池鸣压抑住心口不断翻滚的酸水,不敢再挖下去,他闭了闭眼,拳头也紧紧地握住。


    身后的茶树精什么话也没说,眼里也同样有着厌恶和愤怒之色。


    两人回到刚刚待着的地方,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主人,别生气,用我们妖的话说,善恶终有报,那人今时欠下的债,自会有食恶果的那天。”


    池鸣抿着唇不说话,眼尾微红,似沾了潮气。


    他记得前世,桐君府后来确实出过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还是这里的父母官办的案。


    不过距离这件事暴出来,还是几年后。


    一想到蔡金这个狗东西做得丧尽天良的事,他就有点发指。


    “主人,那个屋子有点奇怪。”茶树精指着那处散发着黑气的屋子。


    池鸣看不到黑气,但是能感受到强烈的不舒服。


    “人出来了。”茶树精赶紧拉着池鸣躲了起来。


    出来的正是蔡金,和白天看到的不同,此时的蔡金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像是有感应般,蔡金朝着池鸣两人躲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没人?”蔡金嘀咕了一声,直到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离开。


    池鸣被茶树精带到了树上,大气都不敢出。


    确定对方真的离开后,才偷偷地推了门进去。


    里面是一间普通的书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房间里怕是有地窖或者密室之类的地方。


    池鸣有点不死心地在四周摸索了一遍,正当他失望的准备放弃时,右手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壁灯。


    原本书柜的位置慢慢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几乎没有犹豫,池鸣就走了进去。


    台阶非常的窄,只容一人通行,越往下,里面的血腥气就越浓。


    可以肯定的是刚刚那个小女孩被杀的第一现场就是这里。


    当他从楼梯转角出来的时候,底下的画面让他震惊。


    二十几具人皮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在篝火的映射下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


    而在角落里就有一口棺材大小的血池,里面的血水混着一些肌肉组织浮在里面,源源不断的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这个变t!


    池鸣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他有些不适地蹲了下来。


    “这些都是我们一家老小的。”小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脸上都是灰败之色,原来这些东西一直藏在这里。


    要不是恩公把房子里的符纸撕了,他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酒楼里。


    可惜蔡金那畜生有些道行,他根本近不了身,否则他早就找他报血海深仇去了。


    “那我怎么给你们?”池鸣想着要不要等破案的时候再把这些人皮给他。


    但是看到对方眼里的迫切之色后,他也就闭口不谈了。


    “老朽的坟就在五里外的持觉寺下,还请恩公帮我们一家送回这些人皮好好合葬。”


    老头又作了个揖,这次显然更真挚些。


    “好。我答应你。”


    池鸣戴上手套把小老头指认的十几具人皮折叠好,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装上。


    等收拾好后,他也不敢耽搁太久,匆匆就离开了。


    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就蹲着昨晚那个小女孩。


    池鸣连夜写了匿名信,让茶树精那些从几个死者身上拿到的证物,一起放到了未来的青天大老爷林逊桌案上。


    如果林逊足够给力的话,蔡金将永无翻身之日。


    若不是为了保留证据,池鸣真的想一把火烧了这肮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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