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会议室放着《sunset》的伴奏,还有月季花,洋洋洒洒好几捆摆在走廊与台面,言疏月进门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身后人。
陆云野跟着伴奏哼唱起来,歌手里她的嗓音真是独一份,辨识度太高且没有半点锐气。
言疏月恍惚记起似乎从没有见过她发火,永远笑吟吟,永远温润,无论是陆离歌还是陆云野,一直都处于平衡稳定的状态。
哪怕有突发事件也十分淡然。
除了染上情和欲的时刻,她会索求,会用很慵懒很低的腔调来要所谓的“奖励”。
“什么意思。”言疏月一一扫过花束,嘴唇下意识蠕动:“给我的?”
“给你的。”陆云野说。
可是为什么,言疏月问不出口,暗示太明显,反而想退缩,谁都知道烟花绽放后是无尽苍凉。
越到临界线,越让人胆怯。
陆云野没进会议室,隔着玻璃窗看对方淡然从容地说话,手放进挎包内攥紧,里面有一张被捏皱的演唱会门票,是她从言疏月的箱子里拿出来的。
这张门票是证据,也是讯号。
是她的筹码。
下午的广告拍摄还算顺利,提前半小时收工,这几天叶淼淼请假,她懒得找临时助理,出入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打出租。
上车没多久外面下起大雨,天空暗鸦鸦的,一副黑云压城的趋势,陈绎心此时打来电话。
“还来吗?下大雨噢!”
“你生日还有不来的?下刀子也来。”
陈绎心在电话那头笑岔气:“开好房间了,女明星,都等你唱歌呢。”
“私人演唱会?得加钱。”
“小吃和酒随你整,速来。”
“塞车,多等会。”
话音刚落车流动了,陆云野戴上口罩和兜帽,用脚顶开了KTV房间门。
一群人坐在里面点了首《days》,唱得太难听,陈绎心使劲拉回调子也无济于事。
见陆云野拉下口罩,像看救世主一样:“让让让!原唱来了,统统退下!”
“云野来坐!”都是旧相识,陆云野挤进人群,接过话筒唱了两句。
“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有病,放原曲不唱?”
陆云野点了根烟,把话筒放在腿间说:“能不能换歌?出来放松感觉像工作一样,怪可怕的。”
转眼瞄见桌上的樱桃,用下颚示意离桌子最近的女生:“拿一颗给我。”
女生摘下果子直接塞进她嘴里:“吃,吃完给我们唱!今天就要听小型演唱会!”
陆云野腮帮子鼓起一边,笑道:“加钱,这位置超前排了吧?两千块速转账。”
“可恶!你赚这么多还要压榨我们?”
……
言疏月也接到了电话,言亮允那边信号不大好:“疏月……你张……生日,给你发地址了。”
然后就挂了,言疏月盯着手机,两分钟后家族群内出现了定位,说是张晓宁生日,言张两家借着这机会聚了一餐。
“言总,您回去吗?”岑今忙完了。
言疏月有点疲倦,仰头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今天张家有人设宴,要去参加。”
岑今理好东西去启动车子。
雨越下越大,就几步路的功夫长袜和裙角湿透了,岑今从车上拿出备用的袜子来替换。
言疏月不想仪容不整的见人,决定到走廊尽头的公厕换好再出来。
这家KTV消费不低,基本都是有钱人来潇洒。所以显得人烟稀少,穿过无数房间,快到尽头时,听见了熟悉的旋律,和熟悉的……歌声。
陆离歌的声音和唱腔太好认了,就是因为好认,她可以百分百确定——绝对是本人。
走马灯一样的光球旋转,照得女人艳丽无双的五官比油画还斑斓多姿,言疏月刻意往后走了一步,藏进服务台的左侧。
陆云野长腿交叠,正把烟从嘴上拿下,涂成正红的唇瓣微张,含住了另一个女生递来的樱桃。
酒色果实在性感饱满的红唇边黯然失色,言疏月伸手扶了一下柜台,涌出瞬间的酸涩和委屈。
她无法细想是因为什么。
里面猛然沸腾起来,一群人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陆云野第一个吐出舌尖,猫一样的双眸流动着笑意,完成的得心应手。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摸打滚爬七年,看遍人情世故,所以她能把所有事情应付得明明白白。
言疏月想,陆离歌不沾染任何尘埃,可陆云野不一样,这房间里的女人们妆容精致,浓艳的色彩冲淡了门前如月光的廊灯。
对比之下,浅色正装显得清汤寡水。
巨大的哀伤如海水倒灌入喉,咸苦扩散开,涩得人心脏发麻,言疏月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扣在柜台边角的关节却渐渐泛白。
她不该生出额外的情愫,陆云野只是为了泄/欲,能与她也能与别人。
可为什么要纹上疏月照云野呢?
既然从不缺人陪,为什么要这样撩拨她?
言疏月踉跄着回了套房,张晓萌端来香槟:“疏月妹妹要喝吗?浓度不是很高,跟果汁一样。”
“喝点喝点,言家的女儿怎么能不喝酒?”言亮允状态烂醉,嗓门往大了嚷,这一嗓子出来几个长辈发现天色不早,喊了司机来接人回家。
没有约束的年轻人放松下来,张晓柠多叫了几个玩得好的世家兄弟,酒成筐成筐堆叠在桌下。
言疏月想起陆云野的脚边也是这幅场景。
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唯有她言疏月格格不入。
于是张晓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人推开香槟,从冰桶里拿出大罐啤酒,拉开的瞬间水汽喷了满脸。
言疏月眨眼抖掉睫毛上的水雾,仰头一口气灌下半瓶,冰透的酒精刺激得双眼发热。
张晓萌怔怔望她:“你还好吗?”
“挺好。”言疏月忍住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凑近罐边再闷了一口。
“别喝了别喝了!”张晓萌见她眼底发红,伸手想抢下,却被对方格挡住:“不要管我。”
有名男生去完厕所推门进来,甩着手上的水渍说:“言总,你们长渊新签的艺人在隔壁诶!”
“谁?陆离歌吗?”张晓萌问:“她在哪?”
“就在同一层,尽头那个房间。”
“喊她来玩啊!”
言疏月突然抬头:“现在是下班时间。”
“没关系,当朋友邀请呗。”张晓宁往外探身:“我还给她看过伤口呢,晓萌,你去喊。”
张晓萌应声出门。
没一会她就回来了,陆云野跟在身后,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大波浪卷发随着走动尽展媚态。
真人也太漂亮了,卫衣短裙是最简单的搭配,她穿起来跟模特走秀一样,硬生生把套房里乱七八糟飞舞的彩光盖得黯淡无光。
男人们吹起调侃的口哨声,很快被张晓宁中止:“我妹妹和言总还在这,不要耍流氓!”
他把酒拿出来摆好,冲陆云野歉笑:“不好意思,他们没有恶意,谢谢你来捧场。”
陆云野勾了勾唇,不经意坐到言疏月旁边:“生日快乐啊张公子,还特意喊我过来。”
“都是朋友,客气。”张晓宁开了两罐酒,递给她一罐:“你应该能喝吧?不能喝也没事。”
“可以。”陆云野接过抿一口,侧脸看身边人:“老板,你怎么回事?”
言疏月垂着头,没想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可能喝醉了。”张晓萌拿纸巾当扇子替她散气:“这酒度数不低,疏月妹妹一口气灌完了。”
陆云野讶异地挑眉,言疏月喝酒?
因为什么?自家人还要应酬?
她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怎么突然喝起酒?今天明总也在?”
能让言家千金喝酒的人可不多,不是明家就是南家,南家……应该没空来这。
“没有啊就咱两家,可能因为言叔叔吧。”张晓萌没敢说下去,含含糊糊应付道:“哎反正就这样。”
陆云野不打算追问,长腿一跨去点歌。
沙发最右边坐着个红头发男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嘟嘟囔囔道:“第一次见真人比精修漂亮的女明星,听说她零绯闻,圈里没人泡她吗?”
“肯定是泡了没泡到啊,她这种女明星心气可高了,必定找富豪包养……”
“别议论了!”张晓宁看他们一眼:“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房间很大,别人听不到吧?”
陆云野基本自动过滤,性感标签贴身上,再恶心下流的话全当没听见。
可言疏月听不下去,慢慢撑起上半身,侠女一般把骰子甩桌上:“来玩。”
女总裁衣衫烫得整整齐齐,发红的眼眸水波潋滟,眼神却不平静。
红毛男人傻眼了几秒,不确定道:“言总认真的?输了可别说咱们欺负你。”
“真的。”言疏月摇起道具:“不要顾忌身份。”
“爽快,看您是新手,我输了喝两杯,您就喝一杯行吧?公平公正。”
“行,你先。”
她第一次玩,根本不懂诀窍,连着输了几局,两罐酒很快喝没了,拿骰子的手飘忽不稳。
张晓萌在旁边劝道:“别玩过火了!”
“没事,酒场不分大小。”言疏月不听,眼神示意红毛继续来。
又是接连败阵,红毛不敢真的灌她,试图退场:“言总,您回去歇歇吧,下次再来。”
“不用,继续。”
男人没办法,只能再度摇骰,言疏月眼皮沉得很,视线模糊得看不清点数。
耳边幽幽响起暗哑的呼吸声,还有美人鱼试图蛊惑人心的天籁之音:“喊六。”
陆云野坐在身后,肩膀近乎黏在她的背脊,卷曲的发尾毛茸茸的,蹭得言疏月耳根发痒,不由软了声,真的听她话喊出这个数字。
红毛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皱眉犹豫许久,小心翼翼说了句“四个二”。
“反劈过去,他要喝四杯。”
言疏月照做了,红毛瞪大眼睛,歪头看了看对方身后,陆云野握着话筒淡然自若地唱歌,气息稳到以为在放原唱。
言疏月欠了六杯酒,这一盘直接赢了四杯。
红毛上头了,下一局开场就往大了喊,于是陆云野的唇贴在女人泛红的耳垂下。因为喝了酒,并不温暖,带着一点水润的凉意。
“你有五个一,双倍加他。”
好似她在就会安心,言疏月原本压下去的澎湃全部破碎了,她很想问出口,可场合不允许。
身后软实的团棉有一下没一下撞击着,唇更是软得一塌糊涂,若有若无沾到耳垂。
或许是酒精作祟,言疏月被碰到的地方跟着火一样丝丝燃烧,烧得她眼睛愈发炙热。
陆云野单手撑在言疏月腿边的沙发沿,如果从侧面看,她其实把人框圈于怀中,可惜所有人都围在红毛旁边,没有人注意女总裁背后暗然出手的女明星。
红毛输了二十多杯酒,苦恼地揪掉自己好几撮头发,摆手投降:“不玩了不玩了,言总厉害,佩服!”
陆云野轻扯出笑。
“女明星,你会吗?”红毛换了个狙击对象:“来替你们老板玩玩?”
言疏月很想说,玩了你怕是得按桶来喝。
张晓宁及时制止:“差不多准备回去了,明天还要工作,都散场吧!”
“行,回家睡觉,言总后面这几局给我喝懵了。”红毛打了个嗝,拿出手机叫车。
都喝了酒,只能打车回去,言疏月在车上撑不住困意,头撞得车窗玻璃直响。
迷糊中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摸到自己鬓间,稍微用力,脑袋换了方向靠在一个暖热软乎的地方,熟悉的安全感扑来,言疏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别墅门口她已经睡熟了,湿润的呼吸打在陆云野锁骨上,悸动突然就从这个地方蔓延开。
言疏月的身体很轻,和她这个人一样,几乎听不见呼吸声,睡着的时候脸色苍白,言家祖上估计有遗传因素,从而导致后代身体比一般人孱弱。
言疏影属于运气很不好的病变了。
陆云野抱她跟抱布娃娃一样,忍不住颠了颠,笑道:“还没我练舞的钢管重。”
怀中人细软的乌发挡住一边脸,眼睛脆弱闭起,雨后月光皎洁纯净,银纱泻在女人眉间,将精巧的鼻梁打下一片冷冽阴影。
“诶老板,你也太瘦了。”陆云野知道她听不见,自言自语道:“这个阿姨做饭不行,不如吃我做的,你看我就很健康。”
顿了顿,脚下滞留片刻才又继续往前:“算了,我也不是很健康,更没什么时间,等哪天不当女明星了,就在家里给你做饭吃……”
“好不好?”
唯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作响,静谧的别墅内漆黑一片,她把人抱回房,脱掉了对方的西装,里面套着衬衫短裙,因为挪动,裙子卷到了腰下。
陆云野呼吸困难,脑子里胡乱转动念头。
酒后乘人之危不行,和,与计划不通。
最后只能狼狈回房自己纾解,可见不到言疏月的脸便没那么尽兴。
涣散中她用力咬了自己一口,疼痛交错,暂且排解了得不到的痛苦。
于是第二天言疏月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陆云野坐在餐桌旁魂不守舍的吃东西,头发翘起好几根毛躁的旋,眼神死气沉沉的。
手腕上一个牙印很深很深。
不会是她喝了酒咬的吧?言疏月不自在地想,站在围栏边踟蹰开口:“手怎么了。”
楼下人回神抬眸:“老板,你不记得了?”她觉得言疏月肯定不记得:“昨天你喝醉酒咬了我一口。”
“我咬的?”
“你咬的。”
言疏月不大信,下楼拿起对方的手仔细看,陆云野“嘶”了一声:“慢点慢点,这是手不是面团!”
手腕上的印子渗出血丝,力度之大显而易见,言疏月想张嘴比对。但觉得这个举动太傻了,狐疑地皱眉确认道:“真是我咬的?”
陆云野满脸憔悴:“我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不用下口这么重。”
这回言疏月彻底信了,神色愧疚地站在一边:“对不起,我去拿药酒。”
“没事,小伤。”陆云野目光落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吃早餐吧,等会迟到了。”
吃到一半,她想起什么:“所以老板,昨天为什么喝酒?你们两家世交还要应酬吗?”
为什么喝酒。
言疏月放下筷子,脸色逐渐阴郁。
陆云野眯起眼:“有人惹你?”
“没有。”
手指无意识地搅了搅蔬菜汁,言疏月委婉表达:“你昨天怎么也在那。”
陆云野没发觉不妥:“朋友生日聚餐。”
“不陪她们吗。”
“她们自个玩的可嗨了,我出去都没人发现。”
静默良久女总裁松开搅出泡沫的杯子,话锋一转:“你喜欢吃樱桃吗。”
“嗯?什么?”陆云野正补着口红,从镜子后露出勾魂夺魄的眼眸询问:“樱桃?”
“嗯。”
“还行,有就吃,没有就不吃。”
言疏月再次沉默。
今天有两个广告拍摄,还有罗导的新电影要求录一遍正式版的《sunset》,晚上得去练舞,陆云野送言疏月去公司后自己开车去摄影棚。
叶淼淼回来了,在练习室等她,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病怏怏地靠着墙掉眼泪。
“呜呜呜好大儿,妈妈失恋了,你爸不要我了。”
陆云野掏出两张纸巾塞进她手里,淡淡地说:“没事儿,我不介意换个爹。”
叶淼淼擤了一把鼻涕,泪眼汪汪道:“可我就喜欢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嫁人了!”
陆云野笑了:“非得是他?”
叶淼淼重重点头:“就要他!”
“强扭的瓜不甜,得让瓜心甘情愿掉你怀里。”
叶淼淼愣住:“什么心甘情愿?”
看她鼻涕眼泪满脸淌,女人散漫地勾手:“过来,教你两招。”
于是,言疏月拎着进口樱桃推开练习室大门时,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叶淼淼浮夸地喊叫:“强啊!!”
女生还想说什么,陆云野瞥见门口的身影,抢先张嘴:“老板,你怎么来了?”
叶淼淼把后面不着边际的话吞回去,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言总,晚上好。”
言疏月其实想继续听,可惜叶淼淼自觉闭上嘴,跟个鹌鹑一样坐在旁边低头玩手机。
“这是什么?”陆云野指她手里的东西。
言疏月有点尴尬,不知如何解释鬼使神差买樱桃过来的举动,舌头打结道:“樱桃……”
“噢!”陆云野笑了笑:“给我的吗?”
她刚练完舞没多久,汗水濡湿卷发,以及腰间,又因为坐姿太懒散,裤子往下扯掉不少,马甲线和人鱼线一路延伸,再低一点就是别的地方了。
那些线条水光淋漓,起伏间细密的汗珠凝结成大团,顺着肌肉滑动。
言疏月不免想起她要到奖励后的某个时刻。
似乎……比汗液多……
陆云野用纸巾擦掉腹间和额头的汗,仰头看着对方:“怎么发呆呢?”
言疏月瞬间整个脸连同耳根烧得慌,掩盖性地把东西递给她:“给你吃的。”
叶淼淼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急匆匆跑出去,门关得哐哐作响,窗户都跟着震了三震。
陆云野双手撑到身后,懒洋洋地说:“我手脏,你帮我打开。”
开了之后,她又说:“你喂我。”
言疏月站着没动,眼睛瞄向门外,叶淼淼的影子一闪一闪地透过门缝晃动。
“刚练完舞手上全是汗和灰。”陆云野歪了一下头,汗从鬓边的发尾滴落:“喂我嘛。”
樱桃很大一颗,衬得拿它的手特别纤细白皙,修剪干净的指甲掐着果梗,半吊起送到女人唇边。
张嘴,含住果肉,暗红的汁水从嘴角渗出一点,这样从下往上吃水果的姿势看得言疏月胸口血液直往上涌,耳旁的心跳声把整个世界隔绝了。
陆云野伸手摘掉她手里剩余的梗放进嘴中:“老板,给你表演个特技如何?”
见她快速吐出打结的樱桃梗,言疏月呆了两秒:“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但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
女人没涂口红,只有残留的天然色泽,她站起身悠悠往前靠,周身的樱桃香气浓郁四溢,言疏月听见她很轻慢地说道:“证明我的舌头很灵活。”
四方的练习室,暖黄的灯光,言疏月从指尖到全身都像触电了一样酥麻。
这是暗示还是勾引?
压下去的情愫再也躲藏不住,迫不及待想宣泄出来。
“你真的没有和……”
门“砰”地从外被推开,叶淼淼双眼发红,委委屈屈地闯进来,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舌尖滚动,话语全军覆没。
直到回别墅也没再提半个字。
言疏月一声不吭去洗澡,再出来,陆云野倚在枕边,穿着条小吊带背心,翘起的腿压出红印。
身上仅围了一层浴巾,言疏月指节按紧边缘,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我可以去你那。”
“不都一样吗?”床上的女人衔起浅黄色物品:“想要,就在这儿。”
言疏月用力压住胸口,气息不匀道:“可我要先换衣服。”
陆云野不动,只是闭上眼:“那我不看你。”
说话间抬手撩一下额发,腕间血红的牙印闪动,言疏月升起愧疚,没再赶她:“你转过去。”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诱人,看不见的神秘感就像得不到的宝藏,人人都向往。
“好了吗?”陆云野取下嘴里的东西。
“好了。”
她转回去,言疏月杏白色的睡裙贴在身上,轮廓清晰分明,陆云野伸手关灯,摸黑走向她。
言疏月被抓住了手腕,不像初次那样惊得不断挣扎,她安静地等待对方牵动。
丝带近在咫尺,稍微一拉,空气里的暧昧分子就跳动起来,隐藏的情/潮彻底被点燃。
布料轻飘飘掉落到脚边,紧接着便是烧得火急火燎的欲,两人踉跄着倒在床上。
陆云野爱意沸腾,甚至有点失控,嘴唇贪婪咀嚼对方发间的香气:“我想要两次奖励。”
“给我两次奖励好不好?”
言疏月双眸在黑暗里发热,突然也很想试试这样的奖赏,羞耻化为勇气,于是她终于问出口:“你真的没有和别人……过吗。”
陆云野咬住下唇的牙齿松开,皱眉道:“没有,怎么不信我呢?”
“因为我只会和你这样。”
舒缓完的慵懒覆在女人绝美的瞳孔中,她没有按停,单手绕到言疏月身后将她抱起来。
“我也只会和你这样,不是约好的秘密吗?你怎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遍?”
耻骨黏合,难免感受得到一些……不属于本人的震荡,言疏月僵持着要起身。
陆云野摁住她:“你喝酒是因为我吗老板?”
灯被打开,言疏月手指紧绷在对方肩上,细长的脖颈往后仰起一点,眼角眉梢皆是海棠花般的绯红。
“是不是?”问句变得有压迫性。
“是。”
陆云野抚上她的后颈摆正脑袋,笑道:“以后不要偷偷的了。”
这句话意味深长,言疏月回想起曾经偷听过对方纾解,仿佛被看穿一切,每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然后她们很默契的,一起坠入名为欲的深渊,陆云野眼疾手快撑住对方软绵绵的身子。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
言疏月攥紧枕巾,失神的眼眸好半天才聚焦,被欲念掌控的羞耻感令她想逃避,于是蜷进被窝里赶人:“回去,我要睡觉了。”
“不回。”陆云野从底下钻进被子,头发套得凌乱不堪,她蹭到对方颊边,妖精一样眨眨眼:“我一个人睡害怕,需要有人陪的,你陪我好不好?”
谎言明明拙劣得能抓出一堆错,偏偏撒谎的人发丝散落半遮住浑圆,言疏月吞下几乎没有的唾液,转身不看她,算默许了。
陆云野撑起身,越过她将用具丢到床头柜,发尾和胸前的团软垂在言疏月脸上,快把人闷窒息了。
她熄灯命令道:“你睡好。”
“我睡好了嘛。”陆云野躺回去。
放纵后容易松懈,言疏月很快陷入沉眠。
见没反应了,陆云野用手机屏幕光照了照。
清冷的睡颜有说不出的破碎感。
这么些日子,长渊的走向越来越成熟,身为老板的言疏月忙碌了不少,不知不觉憔悴许多。
陆云野抚平她蹙起的眉心,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悄悄掀开被子,低头认真拭擦。
……
罗导的电影临近新年前上映,唯美的画面与唯美的背景音相融,在原定就有的基础票房上还收获了一堆慕名前来听歌的观众。
著名导演亲自来长渊,提出要见歌手。
陆云野和言疏月一同接见。
罗导大名罗衡,名校毕业,早期也是小演员,一步步靠演技闯出一番事业,后来自己拍电影,风格很文艺,氛围感十足,情怀拉满整个荧幕。
这位独特的导演也不废话,喊助理拿来合同,意思是希望他的电影都能有陆离歌的声音,不管片头片尾还是插曲,他需要这样的歌声。
“像在大太阳下暴晒后抱回窝里的棉被。”罗衡呷口咖啡:“以前注意过你的嗓音,但你总唱摇滚和rap,这回被我逮到了吧?”
陆云野笑容柔和,美甲玲琅摇晃地签完字,将水笔递交给言疏月。
合同就在眼前,罗衡名声不差,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陷阱,只差老板的签字。
名字写下去,命运的齿轮再怎么转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罗衡出了名的软硬不吃,焕艺曾经花高价拉拢过他,更别提圣华,皆未成功。
大导演脾气古怪,自己要的东西不管对方什么情况都会要,不想要的,出多少钱都不干。
长渊不大,但陆离歌合他意,那就要合作。
送走罗衡后,陆云野站上台阶,幽暗的荼蘼味使言疏月想起那天和她双双坠落。
一想到,便发觉自己像对方要奖励时一样。
她觉得她好像也上瘾了。
“老板,我下周要出差。”陆云野走下来,舒展的双臂拉短上衣,言疏月才发现她腰下有两条细绳。
是内裤的……绑带……
“去哪。”言疏月盯着那处无意识接话。
陆云野垂下手随意勾了勾,旋转的绳子被捋平顺,更贴合肌肤了。
“敦煌,罗导想尝试新风格,让我跟拍一下,看看能不能顺便出首新单曲。”
见四下无人,她往树荫下走动两步点烟,语气无谓道:“会去一两个月。”
这么久,言疏月目光滑动:“什么时候去。”
“下周三,批个房车给我吧,如果去沙漠,可能会没有酒店住。”
“还要去沙漠啊。”
“肯定会去,沙漠是敦煌特色呀。”陆云野吸口烟,笑意和煦:“阵容挺强的,有安桃和林思雪。”
言疏月瞳孔一缩,拽着提包的手握紧。
安桃是新晋花旦,年纪轻轻演技高超,刚出道就拿下各种奖项,演配角甚至力压女主,初生牛犊不怕虎,某次采访中她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喜欢女人,并在节目上明确表示。
择偶标准是陆离歌这类性感漂亮,实力强的。
不过陆离歌向来不炒作,事情闹一阵子就平息了,顶多属于小姑娘单方面示好。
这次纪窈光和陆离歌的光怪陆离cp也没有真正炒起来。除了那一场live,两人零互动,连互粉都没有,徒留cp粉泪洒键盘。
可林思雪不一样,她与陆离歌有段往事。
她们出自同个选秀节目,当年还在一个宿舍住,节目属于半纪录片,陆离歌和林思雪天天腻歪,一起练舞一起上班,偷吃宵夜都一同被抓,林思雪跳舞不大行,陆离歌直接熬夜教她。
成团夜那天陆离歌第一,林思雪第四,那会儿粉丝嗑死了她们这对“患难女女”,当天弹幕刷屏近乎全是患难与共顶峰相见之类的话。
试问哪个老粉没有真情实感追过患难cp呢!
可惜陆离歌实力太强还刻苦耐劳,成团半年圣华专注单方面给她资源,从而引起其她成员的不满,最终导致陆离歌退团solo。
团解散后,林思雪沉寂两年多,再出现便专注拍电影拍剧,两人互相取关,连合照都没留下,患难cp就这么莫名其妙的be了,现在但凡去微博底下询问相关问题都会被删除拉黑。
言疏月不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是很严重的嫌隙。
她觉得以陆云野的脾气来看,即使是抢资源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决绝。
“你和林思雪……”言疏月停顿数秒,没继续追问下去,隐私问题,还是保持缄默比较好。
天气渐冷,起风时增添了不少凉意,言疏月深蓝色的长裙裙摆高扬,陆云野抽完烟走来,将裙角压下,语气温和地说:“天冷了,记得多点穿衣服。”
言疏月看着她被路灯穿透的睫毛,一丝丝如化不开的颜料,与景色成极端还能融合,全天下怕是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能办到。
风吹得眼珠子生疼,言疏月的心房在眼前这幅场景渲染下生出柔意,忍不住问出来:“你和林思雪发生了什么事。”
想要了解对方的过往,想更深处地探究进去,说不出因为什么,可就是止不住心底的好奇。
陆云野又点了根烟,口中呵出白气:“请我吃饭吗老板,我们可以饭桌长谈。”
言疏月按开车锁,露出一抹淡笑道:“那你抽快点,晚点岑今下班了。”
太阳落进云层,夜幕降临,两人开车去了市区。
还是乔家湾,这地方有神奇的归属感,不仅言疏月觉得,陆云野也有这种感觉。
吃到中途陆云野才仰起头酝酿怎么开口,卷发随着动作瀑布般倾洒在椅背,她保持这个姿势,说道:“其实当年我俩差点谈了。”
言疏月手一颤,茶水泼了满袖口,她默默擦掉。
“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喜欢女生,我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很正常。但因为选秀,肯定不能挑明了说,所以选择三缄其口,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想的是团解散后就和她在一起,到时候solo也可,另外发展也可,总比当爱豆就公布恋情的好,可惜她……走错路了。”
“走错什么路。”
“她想要好的资源,但圣华单方面捧我,有小公司骗她说把我约出去喝酒就让资源给她,那酒下了十足的药,我喝了十几杯才发现……”
看着对面的女人呼吸混乱,陆云野挠了挠脖子:“等她反应过来是圈套已经迟了,不过那群人也没得逞,我躲到了地下室,就是药劲太足,当时不得不在地下室自己解决。”
她暧昧地弯起眸:“我当时好惨啊老板,等药发作完腰都软了。”
言疏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掩饰般夹菜吃下,说:“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这也算吗?”陆云野摊手:“别说没确定在一起,连传统意义上的牵手都没有过。”
“你熬夜教她跳舞没做什么?”
“我们真的在跳舞啊老板,练习生很辛苦的!”
言疏月不说话了,想到对方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自己纾解,等药效发作完,得十几次吧?
难怪腰软……
意识到自己想得很歪的女总裁立马吞下一大口茶水,强行压下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
“这事不完全她的错,没想到她功利心这么强而已,那时候的感情很纯粹,觉得能每天见到对方就好,现在看看,不能否认我和她互生情愫,可要我承认与她在一起,还真不算。”
言疏月抓住重点:“现在的感情不纯粹?”
陆云野盯着她,似笑非笑道:“现在长大了,明白感情不能只是纯粹,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欲。”
会吗?言疏月磨蹭双腿,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
“不过,现在也很想天天见到对方。”她没有看她,似随口说的,光圈绕在头顶,连同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也发出色泽鲜艳的光芒。
“在情与爱至上之间,也想天天见到对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对吗老板?”
陆云野捏着杯子的小指自然翘起,仍然那副懒散媚态,她擦完嘴,拿出口红随意涂上。
动作熟练轻巧,唇瓣刹那间犹如盛开的玫瑰。
言疏月思绪飘忽,手指已经不听指挥,发消息给岑今:
【订下周三和陆离歌同班的机票。】
17、017
岑今收到要订机票的消息懵了好久,一边用工作机找航班,一边回复:
【言总,您要去敦煌?】
言疏月简单地发过去一句:【嗯。】
岑今办事效率很高,二十分钟后手机震动,机票和房车一并订妥,地址位置车牌号也详细写出,言疏月浏览了一遍,确认什么问题,安心吃饭。
于是周三中午,陆云野坐在vip候机室吃麦当劳,言疏月便从门口进来了,穿着墨绿色的套装,上衣非常贴身,整个胸线到腰线展露无疑。
陆云野眼珠子跟着从门口滚动到眼前,停在对方复古花色的裙摆上,为了搭配,她还拎了个珍珠链条的香奈儿包,优雅气质十足。
叶淼淼从背后端着两杯咖啡走来:“麻烦让让……诶诶诶言总?!”
她看看言疏月,又看看陆云野,最后恍然大悟:“言总是要跟拍吗?您真是好老板,亲力亲为啊!”
被夸的老板本人心虚到脸颊发热,故作镇定道:“嗯,我想跟去看看现场,毕竟是长渊的艺人。”
陆云野扯唇,眼神变得晦涩起来:“那可真是谢谢老板了,麻烦您亲自跟一趟。”
言疏月别扭地坐下,直到上机也无言以对。
罗大导演和剧组成员因为拍摄时间问题去的比较早,陆云野落地时他们已经取景取了一上午,整个剧组都在饭馆等人到齐。
言疏月一眼就看到了安桃,倒不是说她有多显眼。而是这小姑娘干脆蹲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见陆云野来整个人兴奋不已:“离歌姐!你怎么才到啊!”
陆云野穿着高领的毛绒衣,淡然道:“你们等了很久吗?我们的航班没这么早。”
安桃想拉她进门,谁知女人侧身避了一下,将脸转向身后的墨绿色身影:“这是我老板,言总。”
“长渊的老板?”安桃松开手,忙鞠躬道:“言总好,您怎么亲自来了?”
罗衡立刻起身同言疏月握手,陆云野望着客套的两人,回答:“大概……老板不放心我吧。”
“离歌姐的实力还有不放心的嘛?”安桃嘟囔。
陆云野笑而不语地洗餐具,没接话。
林思雪上厕所回来发现多出两个人,其中一人的背影……大波浪,身姿窈窕美艳,很熟悉。
她在不远处慢慢停下来,面对她的安桃低声嘀咕几句,背影回头了,发梢勾勒出光的弧度,两人就这么目光碰撞数秒,陆云野转了回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六年之久,林思雪很想洒脱地说一句。别来无恙。
可话语哽在喉头,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罗衡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嫌隙有多深,上前把林思雪推到二人面前介绍:“这位是言总,长渊的老板,这位你旧相识了,陆离歌,我话已经放出来了啊,以后有我的作品就有她的歌声。”
言疏月冷淡地瞥一眼林思雪,栗色长发,雪纺公主裙,妆容很淡,走得清纯那卦,像朵小白花儿。
“行了别站着,吃饭吧。”罗衡招手。
林思雪的位置被言疏月坐了,不得不挪到安桃旁边,恰好正对陆云野,一时间气氛微妙起来。
原本坐得好好的女总裁突然站起身,对陆云野说:“你坐这边,和罗导商讨一下。”
于是陆云野又坐到安桃对面,面色平静地把林思雪的茶盏碗筷推出去,低头吃起东西。
由于舟车劳顿,罗衡打算明早再安排行程,饭后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回酒店休息去了。
陆云野悄悄跟进言疏月房间。
“回你自己那。”女总裁放下包。
“不,我累。”陆云野脱掉毛衣,粉白的蕾丝打底衫裹着曲线,妙曼而诱人。
言疏月眼一热,抬手把窗帘拉上,站在阴暗处问:“故人相见,感觉如何。”
陆云野是真的有点累,疲倦地窝到沙发上道:“老板,你真的是来看我工作的吗?”
手指蜷了蜷,言疏月也慢慢坐下:“是。”
沙发上的人抬眼瞄了瞄。
“那你过来。”语气颇为粘稠。
言疏月不安地挺直腰,怎么气氛突然不对劲了?
她不过去,陆云野起身过来了,双手撑在扶手两侧,小小的椅子被身姿笼罩,视线更暗了。
“林思雪……”她顿一下,声音轻快道:“似乎变漂亮了,从前她还没这么白。”
“所以呢。”
“没有所以,你觉得她漂亮吗?”
什么意思?言疏月藏在背后的手握紧,违心地说:“没有安桃漂亮。”
陆云野半晌不说话,她就是想逼迫她承认,偏偏女总裁有自己的傲骨和倔强。
“和我比呢?”
“没有你好看。”
听出对方吸取教训的回答,陆云野收敛了笑意,屈起双腿跪坐上去,位置很拥挤,她虚坐着,上身前倾,紧紧贴合。
“老板,我是不是说过,感情不能太纯粹,必须要有那种欲才可以?”
言疏月觉得她太软了,明明高强度训练,除了小腹的肌肉之外,别的地方一点锻炼痕迹都没有。
比如嘴唇,口红已经干了,妆定得很完美,说话启合的触感打在耳垂,虽然没有染色,却痒得晕眩。
“我给你看看我的感情好不好?”
陆云野掏出开关在指尖打转,线连至下,她把东西塞进言疏月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再试试上次的电力,你会知道我……”
对自己的惩罚有多重。
用同一个东西来奖赏和惩罚,陆云野自己也分不清这算什么,总之打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歪了歪身。
言疏月看着对方放大的,非常精致又很欲的脸,双眸浓雾弥漫,她对她有的,不仅是情……
陆云野不重,只是碾得太低,连深沉的呼吸都近距离喷洒在发间,言疏月心跳越来越快,好几次险些撑不住掉下椅子。
不知不觉中,嘴唇从耳垂脱离停在襟口,陆云野张开嘴,用牙咬开了墨绿色的纽扣。
第一颗,然后第二颗……
衣领渐渐敞开,锁骨随着呼吸细微起伏,深色的肩带滑下肩头,承接着对面人缕散盘旋的发尾。
锁骨被轻力压磨,言疏月甚至能通过牙齿的力度来判断对方的进展。
就这么保持了良久。
陆云野终于转动脖颈,猫一样软烂地趴在她肩头,嗓音比窗外的太阳还暖:“敦煌,很美。”
言疏月动了动腿,唰地拉开帘子。
“那一会去外面看看。”
陆云野定定凝视身前的女人,眸色互相辉映须臾,她启唇:“好,去月牙泉。”
说完就起身赤脚踩地,言疏月注意到她脚踝的水珠摇曳着滴落,没入深色地毯内。
陆云野没在意,转身去了浴室。
言疏月见门关死才扶着墙起身,低头往下看了看,伸手脱掉丝袜,思绪几秒又脱掉了再里面那件,翻开行李换上新的。
陆云野洗完澡出来见对方光着腿,挑起眉眼问道:“袜子呢?不穿了?”
言疏月瞬间眼神混乱,马上又恢复神色:“不穿了,在沙漠不方便。”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会冷,还是穿吧。”
于是女总裁只好去翻回行李箱,发现岑今给她收拾的行李什么都准备了,偏偏丝袜就那一双。
手尴尬地停在衣服堆中,略显得不知所措。
“没带?”陆云野看出端倪,快速套好衣服给叶淼淼发语音:“拿双黑丝过来言总房间,顺便给我拿件外套,珍珠白那件。”
叶淼淼也回了句语音:“哪双黑丝啊?穿过的还是没穿过的啊?”
言疏月:“……”
陆云野笑起来:“新的!”
门下一秒就被敲响了,陆云野说了句“这么快”就拉开了门,抬头愣了愣,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言疏月望过去,林思雪扎着马尾站在门口,神色不大自在。
“大儿!妈妈来……你怎么在这?”叶淼淼从背后探头探脑,她知道当年患难cp的事,脸色沉下来:“你可别出现了好吧?吃饭的时候算给你面子了。”
说完就挤开人进房,将手臂搭着的外套放到床上:“喏,你的袜子。”
陆云野下巴在空中画弧线:“给老板。”
林思雪双颊通红,小声说:“罗导……让我来通知,不如晚上就去沙漠,免得明天要起太早……”
“正好。”陆云野背过身:“我们要去月牙泉。”
言疏月接过袜子去厕所换,只剩下沉默的三人,叶淼淼语气不大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林思雪脸更红了,手攀在门沿道:“罗导要我接你们下楼,他们有车。”
叶淼淼哼了一声,没再看她。
陆云野无所谓地松开把手:“那等会吧。”
言疏月出来发现气氛古怪得很,叶淼淼像在生闷气,一声不吭环着手臂,陆云野双腿悬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林思雪垂头站在门口,看不清脸。
下楼后,车前,叶淼淼毫不客气地对林思雪说:“你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
林思雪咬了咬唇,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陆云野坐上车用微信给叶淼淼发消息:
【你别太过,好歹是罗导的剧组成员。】
叶淼淼:【她可真是想火,一下攀上罗导】
【罗导只看实力,你这被人看出来不好】
言疏月坐在中间见这两人互发消息,瞅了瞅前座的女生,对方靠着窗,不知道在思绪什么。
去沙漠的路程很遥远,路上四人一言不发。
陆云野有点晕车,昏昏沉沉间听见前方传来很轻柔的声音:“对不起。”
她以为出幻觉,撑着额掀了掀眼皮,没在意,依旧姿势不变地斜倚在车门边。
林思雪此时回过了头,语气诚恳地重复道。
“当年是我的错,对不起。”
18、018
车内死气沉沉,叶淼淼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嗓,陆云野飞快看她一眼,差点蹦出口的脏话拐弯,变成了:“你知道自己错就好,不然离歌也没法坐在这听你道歉了。”
那时候的陆离歌处于上升期,十几杯下了药的酒喝下去足以毁掉所有努力,怕是从今往后还要背负肮脏的名声,别人不会管你有多刻苦,只会放大最污秽的东西来唾弃和指责,这便是娱乐圈。
“当年为了资源太急功近利太自私,所以害了你,我明白这句道歉隔了六年再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真心……对不起。”
林思雪大口呼出浊气,苦涩地笑了笑:“那会不知道娱乐圈竟然能算计到这地步,怕你指责我,所以才拉黑双向,你找了我很久……我……也知道。”
言疏月意外地看向陆云野,对方捂着额头,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我只是想确认你知不知情,并没有要算账和指责你的意思,你后面的表现太心虚了,换谁都怀疑好吧。”
叶淼淼用力点头:“就是啊!你也不去救她,幸亏那酒吧有个地下室,否则……十几杯酒,十几个男人,林思雪,亏你还能这么安心休养两年。”
那之后,陆云野再也没和娱乐圈任何人有过多的交集,开始心平气和的面对现实,也开始学会喝酒应酬,更是将酒桌文化玩的得心应手。
言疏月捏着衣角,原来没有背景的人在圈内存活下来是如此艰难,比起陆云野,自己只是坐在家族顶端失去了小部分自由,豪门和艺人,终究天差地别。
“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可我也不好受……”林思雪拉开纱裙的袖口,手腕上一道道伤痕,近乎延伸到小臂,皆是用刀划的。
“如果你觉得我不内疚,这些都是证据,两年中的每一个长夜我都在忏悔,还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没有被伤害才彻底松口气,只是圣华的违约金千万,我不得不继续出来挣扎,特意避开唱跳就是不想抢你的资源……”
“你这话说的,咱们离歌的资源你抢的了吗?”叶淼淼逮着机会就怼:“她纯靠实力站到这位置的!”
叶淼淼当年陪着陆云野从练习生到出道,又从出道至今,可以说娱乐圈放眼望去没有人比她刻苦。
太刻苦了,所以物极必反,身体折腾出问题。
其实陆云野大部分时间都在水深火热的忍欲,几乎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每时每刻,都在忍,不夸张的说,比瘾还严重。
特别演唱会期间,理智和欲望打架,最后不得不继续提高工作积极性压下去。
如此循环,再反复。
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出去,一个当红的性感女歌手,连在舞台上唱歌都有欲望,多可悲啊。
陆云野徒然想起第一次见言疏月,好像也是欲望作祟,她喜欢她清冷的脸,也喜欢她背后的身份。
艺人做得太累,再高强度下去会失控,但这么多年拼下的资源难能可贵。所以她接近她,然后一把火把自己也点燃了。
既然如此不如爱下去,死心塌地谁也无法抽身。反正,情/潮已经这么汹涌,她也狠狠惩罚了自己。
陆云野开始想了,用力揉一把裙子分散注意力。
林思雪觉得叶淼淼说得对,她压根抢不到她的资源,哪怕从前也抢不到。
一首歌别人要练一个星期,陆离歌只需要练三天,明明都是舞蹈生,陆离歌可以唱跳俱佳好几首歌不带喘气,而她们都得歇息个十分钟才能继续。
有些人天生吃这碗饭,天赋异禀还努力。
“对不起。”她干巴巴的继续道歉:“你现在……挺好的,罗导总夸你声音好听。”
唱功好的歌手很多,但声音独特又好的太少,陆离歌打下这片江山是必然的。
只是……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总梦到咱们在宿舍的时候,你起不来,我坐在你身上掐你,你和我说这是肉不是面团,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起床了……”
回忆起从前,女生脸上浮现出淡笑,如果没有酒吧那件愚蠢的下/药事件,她们是不是已经一同站在顶峰,甚至可能……已经确认了关系。
言疏月面色没什么变化,睫毛掩盖住眸光,好像乌云遮住皎月,没了那抹银屑。
陆云野放下手,听见林思雪犹犹豫豫地说:“你现在……还……”
“你该不会想再续前缘吧!不行!妈妈不同意!大儿你说句话呀!”叶淼淼委屈地看陆云野。
“我没这么想……”林思雪低声说。
“我好想吐。”陆云野气息游若。
“啊??”叶淼淼慌了:“你中午是不是吃太多海鲜了?可恶,没看着一会就乱吃了!”
林思雪也慌了:“是不是又胃疼?中午吃啥了?”
叶淼淼放下爱恨情仇道:“生蚝还是虾来着?”
又胃痛言疏月这才注意到女人身上都是汗,和得到奖励后的炙热汗液不一样,是冷汗,将卷发都打湿了,黏在苍白的颈间。
在场的其她两人都知道,偏偏她一头雾水,她们之间风花雪月,暧昧亲密,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
陆云野问过她许多问题,问过要不要试试依赖她,也问过要不要了解她。
言疏月后悔自己想了解的太晚。
“能撑吗?还有多久到啊师傅?”
司机从头到尾两耳不闻窗外事,敬业开车,听到这话也很官方地回答:“到沙漠还有四个小时。”
叶淼淼急死了:“不行这不行,服务站呢?”
林思雪:“对啊,服务站呢?”
司机瞄一眼导航:“三十多分钟。”
那还好点,只能等到服务站了。
言疏月没比陆云野好到哪去,脸上血色全褪,焦虑到嘴唇干燥起皮。
她拿出手机打字,打了半天又放下手机,来来回回几趟才彻底关上屏幕,伸手握住身旁人的掌心。
陆云野胃里翻腾,下一秒虎口被狠狠掐住,痛得她坐直身体,用难以置信地表情望言疏月:“老板,你不会想用转移疼痛的办法吧?这是肉……”
不是面团……这话说出来好像等于回应了与林思雪的“私情”,陆云野咽下唾沫,截止到此。
“你忍一忍。”言疏月歪着头仔细揉搓:“我问了张晓宁,这样可以缓解的。”
细长瓷白的手指认真用力地按压,可能怕她真的疼,小心翼翼的避开肉,缓慢地按着穴位。
窗外是敦煌接近沙漠的凉风,吹散了女总裁的清冷孤傲,乌黑的长发凌乱无序地搭在肩头。甚至有几缕还飘到陆云野的眼皮上,刮得她浑身刺痒。
“好点了吗。”粉色的唇瓣张开,同样粉嫩的舌尖露出来,在说话间软乎乎地跳弹。
陆云野另一只手死掐着裙摆,口干舌燥地说:“好点了……你干嘛!”
言疏月将嘴唇凑近:“我吹一下。”
陆云野:“……”
她神色复杂:“这不是伤口,吹了也没用,你能不能坐好,我快被挤成面团了。”
言疏月一看,自己近乎贴在对方身上,叶淼淼那边空出一大片位置,她慢吞吞移过去一点,手依旧没放开对方的腕骨。
陆云野贴上玻璃窗的左手闷出一片掌印,她现在是不胃痛,却更难受了……
高速上不塞车,到服务站只花了二十分钟,陆云野汗津津地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清醒几分。
司机跑到小山坡下抽烟去了,叶淼淼和林思雪在超市选吃的,言疏月等了会没等到人出来,干脆跟进厕所,陆云野背对着站在单间,没关门。
她走到一半停下脚步,从女人回头的眼神中看见了熟悉的……索求。
“我想要。”陆云野直白又坦荡:“给我好不好?”
言疏月还没回答,对方就把她扯进了单间内。
这里的厕所没有灯,因为是服务站,打扫得还算干净,甚至点了香,就挂在她们头顶。
门飞快上锁,陆云野似乎很急,下嘴咬得时候力气狠了几分,言疏月吃痛得指尖攥紧了她的裙角。
“老板,在车上,我真的忍了又忍,你怎么……”
她们之间隔着手,也仅仅只是隔着手。
言疏月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外面有人来来往往,促使她站不稳,紧贴门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招惹我,刚刚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言疏月走神地思考自己怎么就招惹她,对方已经结束了,喘着粗气用力摁她的肩:“下次别这样了,车上还有别人呢,好吗?”
大概是怕外面人等太久找进来,陆云野没刻意忍,匆匆擦干净后去洗手。
再回到车上,她风轻云淡地吞胃药,同时被叶淼淼数落:“吃海鲜!吃海鲜!我看你等会四个小时又胃痛怎么办,没和你一桌就乱吃!”
数落她不成,火力转向林思雪:“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你还和她一桌呢!真是……”
林思雪暗暗想,你看我敢说吗。
两边都得到舒缓的女人恢复慵懒,连坐姿都散漫起来,也不反驳,一副听进去的模样。
叶淼淼喝了一口水,话题绕回胃疼前:“林思雪,你该不会还有要和她复合的心思吧?”
言疏月走神的精力一下又集中回来,偷偷望一眼陆云野,谁知和对方对视了。
“什么复合。”陆云野翘腿:“我没谈过,圈内无前任,不要污蔑我啊好妈妈。”
精神胜利的叶淼淼呵呵一声,得意地看着前座:“也对,你俩充其量只是暧昧,算不上谈恋爱,可惜某人做错事,否则就……”
越说越离谱,陆云野慢条斯理拆开一包好丽友越过言疏月塞进叶淼淼嘴里。
“吃点东西,辛苦你说话说了一路。”
19、019
吃了好丽友的叶淼淼安静闭上嘴,四个小时车程太漫长,陆云野一路犯困。
快晚饭时分,窗外景色变了,单一的橙黄色泽和城市不同,一望无际的沙漠层层递进,叶淼淼抱着手臂哆嗦道:“还真有点冷。”
言疏月摸了摸腿上的袜子,感觉像袜子的主人给予了温暖,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凉意。
唯美主义罗大导演一下车就喊工作人员摆设备,她们各自的房车陆续到达现场,叶淼淼没有单独房车,和工作人员凑一起住。
言疏月的房车是岑今准备的,东西全是顶配,陆云野理所当然地将行李搬到了她的车上。
“老板亲自跟拍的好处就在这了,豪华房车诶!”安桃三百六十度绕圈欣赏,羡慕地说:“离歌姐,你现在是长渊的亲女儿吧!”
陆云野心想,她并不想做言疏月的女儿。
况且言疏月才多大啊,做姐姐都不能够。
演员们的工作比较多,林思雪和安桃是双女主,还有两个男配,四个人集体在沙丘上奔跑,罗衡坐在底下指挥摄影师,从头滑轮到尾。
叶淼淼感叹道:“你别说,确实挺唯美的,好像漫画里的场景,林思雪的脸蛮适合这种风格。”
陆云野笑望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实话实说嘛,而且……她道歉了,你不也没计较吗?咋地?还想续前缘?”叶淼淼鼓起嘴。
言疏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表情淡淡。
陆云野唇角的笑意不变:“续什么前缘?说了圈内无前任。”
叶淼淼接话:“有也不承认?”
“你去和岑今组团出道吧,你俩挺适合的。”
提起岑今,陆云野面向言疏月:“老板,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和岑今怎么认识的?”
言疏月想了想:“以前是姐姐的助理,很小就在了。”她疑惑不解道:“怎么了。”
言疏影的助理……难怪……
“没有。”陆云野转回去,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应该没我们啥事,走,去月牙泉。”
叶淼淼摆手:“你们去,我得补眠,困死了。”
于是陆云野开房车载着言疏月去了月牙泉边。
这里地势奇特,群沙环绕的泉面一片宁静,迎着风沙,水面泛起波纹,很像言疏月的眼睛。
她张开手从坡上跑下去,身影愈来愈远,最终化为一个黑色的小点在跳动,言疏月站在这头,陆云野在那头,隔着大漠孤烟相望。
什么也望不到,又好像什么都望到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快乐且无忧无虑的,言疏月想起海边那天,她们也抛弃了繁琐。
她学着对方张开手,从沙丘最上方往下跑,但她没有陆云野天生的平衡感和控制力,沙子软热不平,跑半路脚站不稳,一头栽了下去。
言疏月吃了满嘴沙,身体还在不停地滚动,等陆云野把她从沙堆里捞出来,已经满头满身的狼藉。
“没事吧老板?摔到了吗?”陆云野双手按在膝盖上,弯腰询问。
“没事……”言疏月不顾形象地吐出嘴里的东西,嫩粉色的舌尖来回摆动,看得陆云野想就地解决。
女总裁趁着机会悄悄打量女明星,卷发和裙摆飞舞,红唇黑发艳丽无双,搭配漫天黄澄澄的尘埃,惊心动魄的美,跟神一样。
敦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她现在相信了。
陆云野干脆坐下来,脱掉高跟鞋赤足拨弄着细沙说:“这还挺舒服,当床应该很爽吧!”
说着就倒下了,头顶的光绚烂也刺目,她抬起手臂挡在额前,眯眼道:“确实爽!”
透过阳光,言疏月看起来更白皙,半边脸被光吞没,脖颈近乎透明,破碎的眸光和身后的泉水意外相衬,好似天生便属于这里。
陆云野坐起来,用拇指擦掉对方脸颊沾染的沙砾,从太阳穴到下颌,再是嘴角,言疏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指尖游离。
“嘴唇怎么这么白?”声音特别特别轻,风一吹就散开了,再也听不清晰。
言疏月用力抿一下唇,试图恢复血色:“我们家人都这样,姐姐也这样。”
她继续说:“可能是先天……”
话语戛然而止,陆云野由下至上,于这神衹之中的黄沙坡间,用力亲吻了过去。
大漠是不同的,没有喧嚣,没有尘世,唯有耳旁呼啸的烈风,和眼前炙热的爱人。
她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就好像舌与舌的纠缠不清,辗转难舍,荼靡的香味从暗淡变得浓烈起来,加深的不止是吻,还有凌乱的心跳。
陆云野压过去,两人就这么叠倒在一起,唇依旧没有分离,犹如细密的雨点,越下越大,快将言疏月淹到窒息,她抓着对方的衣袖,脖颈不断滑落汗渍。
直到最后,陆云野撤退出唇舌,俯身缓慢亲吻对方脖颈上的汗珠,一下又一下轻啄,言疏月被啄得身体发软,双眼蒙上一层绯色的泪花。
身下的细软流沙塌陷,承载住两人的体温,光勾勒着剪影,无法言语的烂漫。
丝袜褪掉的瞬间腿上感到凉意,言疏月清醒过来,猛然推开对方。
女人毫无防备,身体被惯性冲击地往后仰,手及时撑住才避免摔倒。
口红沾在唇间,斑驳的朱砂色令原本清冷的面容变得妖艳起来,言疏月用手背掩住嘴角,偏过头不看人:“奖励给你了。”
陆云野静静仰望她,突然妩媚地笑一下,说:“那就……谢谢老板。”
风还在呼啸,带走了一切旖旎,言疏月默默穿好袜子,拍掉细沙问:“不看月牙泉吗。”
“看。”陆云野还是坐着,敛下的眉眼看起来有点落寞:“你拉我好不好?”
言疏月刚准备伸手,她又自己爬起来:“算了,等会又摔倒,我自己来。”
两人并肩站在泉边,陆云野摸索着翻出一枚硬币,抛了抛说:“许个愿?据说很灵。”
“你没有愿望吗?”
“有啊,但硬币只有一个。”
“你许吧。”
陆云野没拒绝,用力往空中掷,发亮的银币和光相撞,马上直直下落。
“那就希望,言疏月能永远自由。”
风沙掩埋住它,很快找不到了踪迹。
不露痕迹的爱意最终和玫瑰般的亲吻一样如同这枚银旧的钱币,存在过,也不复存在。
陆云野吹了一晚上风,加上胃寒和精神不佳,路上开始发热,硬是强撑着将车安全开回。
没告诉任何人,等大家睡着才跑出去偷偷吃药,一边吞药吞得头皮发麻,一边感慨身体一年不如年。
不过也有好处——可以暂时转移欲念。
她坐在房车门口思绪万千,身后有人靠近,脚步和声音一同响起:“云野,你怎么还不睡?”
圈内喊她云野的只有林思雪。
陆云野回头,女生栗色的长发随意挽起,穿着一身糖果色毛绒家居服,连拖鞋也毛茸茸的。
“出来坐会。”陆云野伸直腿:“你睡不着?”
“不,我出来吃东西。”对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兜着两包方便面,四根火腿和四个鸡蛋。
“三更半夜吃泡面,不用控制饮食吗?”
“偶尔一顿没事,我不容易胖的你忘了?”
陆云野笑起来:“也是,你和我一样,怎么吃都不咋膨胀,当时好多人说咱俩凡尔赛。”
林思雪把面锅端过来:“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锅两个人吃,所以要吃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云野还真有点馋:“来点。”
“好咧——”
面很快煮好了,喷香扑鼻,林思雪拿出两个一次性的碗和筷子,陆云野看着这系列操作惊叹道:“你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东西齐全啊。”
林思雪夹起面滋溜嗦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诶呀,这不是生活所迫?”
“什么生活能给你迫到这地步?在圣华生存这么艰难吗?”陆云野跟着吃起来。
“圣华怕是要不行了,如果它倒了,我总得站稳脚跟吧,不像你,自带资源,到哪儿都没差。”
“倒就倒吧,来长渊呗,大不了我奶你。”
语气很轻快,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林思雪忘记隔阂,还和几年前玩闹时一样,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掌心滚烫,林思雪发觉不对,指尖用力探起温度,同时伸出另一只手盖在自己额上做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发烧了?!”
对面人淡然地端碗:“是啊。”
和以前一样爱逞强,林思雪责备道:“你这样身体会坏掉的,又不是机器。”
“习惯就好,四年前烟花演唱会你知道不?那会高烧三十九度八,连跳十五首,跳完人都升天。”
成为艺人,站在顶峰,哪一刻由得了自己。
林思雪明白这些言不由衷,垂下眼眸。
气氛温和,胸口起伏,车上未说完的话,在面汤升腾的烟雾中趁机道出了口:“我们还能和好吗?”
陆云野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吃面?”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和好。”
寂静深夜下,沙漠之风苍凉刺骨,敦煌独特的天空像灌满闪粉的水晶球,一眼望去皆是点点星河。
林思雪目光灼灼,穿过无形的风定格在陆云野身上:“我们,还可以一起吗。”
陆云野用筷子卷起一大团面,慢吞吞塞进唇中,干脆利落地摇头:“不可以。”
眸中的光被切割,碎裂地撒落一地,林思雪带着哭腔说:“不爱了?还是没爱过?你……”
陆云野打断她,鲜红的嘴唇说出残忍的话。
“爱别人了。”
似乎还不够,她放下碗,一字一句地说。
“爱,别,人,了。”
四个字如剖开胸口拿出心脏,血淋淋地撕裂,痛彻心扉到林思雪止不住泪。
“可你不是一直没有绯闻吗?”她没有擦掉眼泪,任由水滴在脸上纵横交错。
陆云野用衣袖擦嘴,淡声道:“那就说明不是圈内的人啊。”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今年。”
林思雪原本侧着的脸转正,警觉起来:“今年?是……长渊的人?是谁?”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陆云野弯起眸,看似温柔地说:“不要刨根问底,好吗?”
林思雪了解她,这样便是打死都不可能会说,只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在无数个想要死去的日日夜夜中,她是想着她才挣扎着苟活至今,是她,第一时间将《sunset》推荐给罗衡,从而让陆离歌彻底入了这位大导演的眼。
可被时间长廊隔开的两人,永远无法再相见了。
陆云野明白,林思雪也明白。
临走前,女生悠悠喊住对方:“等等。”
陆云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可以再拥抱一下你吗?”林思雪笑起来:“我有六年五个零二十天,没有感受过你的体温了。”
倘若从前真的登对,现在又为何要流泪呢。
陆云野浑身滚烫,连呼出的气都带着不健康的热,她继续往前走,不急不缓地言语。
“人总要有遗憾的,愿你……前程似锦。”
……
言疏月凌晨醒了,身旁空空如也。
沙漠的夜晚极端降温,甚至比冬天还寒上许多,陆云野这个时候不在被窝躺着,跑外面去干嘛?
女人掀开被窝,即使在车内都被冷得抖了抖,赶紧披上外套穿上袜子才下床。
房车的门是电动的,言疏月刚想按开,窗外传来林思雪和陆云野的声音。
两个人三更半夜煮面聊天,言疏月听着她们欢声笑语地回忆练习生时候的往事,心口隐隐作痛。
这种痛和傍晚在月牙泉旁鼓足勇气推开陆云野那会一样,因为混乱中她听见了言疏影在说话。
长姐的声音严厉又无情,斥责她不像言家的女儿,身上背负着全家族的心血,竟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她们身份不符,性别……也不符。
环绕在脑海里的骂声刺得神经疼痛,所以扯掉的丝袜成为那根崩塌的导火线。
言疏月伸手隔绝了陆云野,也隔绝了她们的爱。
她还有家族,不能沉溺浓情之中,谁知越触不可及,就越想要贪婪地靠近。
陆云野的眼眸含有太多太多情绪,令她很恐慌,害怕对方就此终止,于是急忙补上一句。
“奖励给你了。”
大概这样便会亲密起来,会没有那么生硬。
言疏月看不明白陆云野最后的那抹笑容,带着无奈,与落寞,这样的笑容一点也不适合她。
“许个愿吧,据说很灵。”陆云野拿着硬币对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至上的圣洁。
言疏月很想回复一句。
你比神明要强大。
凡人皆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陆云野可以,她站在如神衹的黄沙间就好似神明。
言疏月把愿望让给了对方,硬币抛上空中的刹那,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内心默念,希望陆离歌星路通畅,别再这么辛苦。
可耳边听见的,却是陆云野虔诚的祈祷。
“那就希望,言疏月能永远自由。”
玫红色的唇瓣斑驳得一塌糊涂,言疏月知道剩余的口红在自己嘴上,这是她们爱过的痕迹。
信仰是真挚的,带着甜蜜的气息。
她告诉自己不要沦陷,可是光与光交接,一切意志力消磨殆尽,人会坠入深渊。
当吻到情迷意乱,还敢说不爱吗。
言疏月想,她不敢。
所以回去的路途上,她强忍眼泪与心悸,到达终点便将自己藏进被窝,靠睡眠来逃避现实。
如果可以,希望神明能听见她的诉求。
如果可以,言疏月希望是勇敢的言疏月。
车外的陆云野被覆住额头,墨色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前方女子,言疏月这才知道原来她又生病了。
张晓宁说过,高强度运作的身体透支过度会有应激反应,比如总会疲倦,比如一下就容易发热感冒。
陆云野更严重,正常人对那方面的需求没有这么大,她超出常人成瘾,无法控制住。
言疏月想过毁约,毁掉那些合同,让她好好休息,好好睡一个完整的觉。
理智和情感塌陷重组,言疏影又出现了。
尖锐的批评入耳,占据上风。
然后她就看见被摸额头的女人手很用力抓了一下裙子,就这一个动作,言疏月彻底心灰意冷,心口的疼痛放大,眼泪止不住,割在脸上生疼。
原来,原来谁都可以……
她不是唯一偏爱,从来都不是。
疏月照云野,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没有人会百分百偏爱她。
后来,林思雪果然提出要复合,言疏月不想再看下去,捂住耳朵重新回到床上。
不听不想不看,她亲手推开她,而她也理所当然地远离了,她们就这么默契吗。
大风吹了一夜,席卷沙砾吹打在门窗上,有许多人,注定一夜无眠。
20、020
陆云野脚步虚浮地回到房车,在外面待太久药效已经过了,脑袋跟灌进十斤水泥一样重。
言疏月睡在床的角落,姿势特别没有安全感,单薄的肩膀蜷缩着紧抱棉被,看起来像个小可怜。
陆云野不想上床吵醒她,干脆坐到沙发椅上点烟,又怕封闭环境熏人,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窗户缝隙,将手搭在窗台边。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舌间软热的触感让人着迷回味,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再加深便被推开了。
从言疏月当时的眼神中,陆云野读出了胆怯。
言家没有人了,所以她退缩。
陆云野偏头又低头,最后无奈地笑一下,没安全感的姑娘,怎么就是不相信她呢。
她能给予的,怎么就不会是她恰好空缺的呢?
房车的闹钟突然准点报时,六点整,言疏月被吵醒了,在床上翻动几下坐起来,迷迷糊糊对焦前方。
陆云野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坐在窗台前说话:“早啊老板,吃早餐吗?”
言疏月不想面对她,可对方脸色苍白病态,心下一软,轻声道:“没睡吗。”
“是啊,所以要吃什么?我做好就去睡。”陆云野换了身衣服,简单的薄T恤和热裤,长腿晃晃悠悠交叠在一起。
“你睡。”言疏月爬下床:“我和他们吃。”
路过座椅旁,陆云野突然将她揽腰抱住,女人失去平衡往后仰,不得不分开双腿虚跨着支撑身体。
“坐下呀老板,难道就这样保持吗?我不信你有这个控制力。”
确实没有,这么点儿说话的功夫言疏月身子已经在打颤,只好慢慢往下压,最终坐到了对方腿上。
因为发热,陆云野整个人跟个火炉似的滚烫。
美甲精致的右手牢牢扣在腰间,左手拨开眼前人耳旁的发丝,洁白细腻的后颈散发诱人的味道。
“好想要……”陆云野用鼻尖吮吸对方的香气:“但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比情/欲重要的事……言疏月想不出是什么。
“罗导这部电影应该会大火,建议先把林思雪挖过来,圣华的三千万违约金给他们就是了。”
林思雪,又是林思雪。
言疏月指甲深陷进掌心,才刚刚旧情复燃就立刻要把人挖到身边了吗?
“三千万,长渊没有。”她声音发颤。
“长渊……”陆云野想了想:“长渊没有三千万吗?那么现在能启动的资金有多少?”
言疏月咬唇:“只有一千万。”
陆云野沉默了,牙齿有意无意地啃着面前细腻光滑的皮肉,将睡裙闷湿一小片。
过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说:“剩下的我来出,林思雪那边叶淼淼会去和她说,让岑今准备合同,等从敦煌回去就做交接。”
“你要出剩下的两千万?”女总裁声音和面色一同冷下来:“出了之后你怎么办。”
总觉得今天气氛很特殊。
陆云野肩膀轻抖:“我怎么可能只有两千万的存款,更何况肯定还要继续赚啊。”
她伸手从包里翻出东西按开,言疏月触到冰凉下意识要起身,结果被用力圈紧:“我生病了,好累,你别走好不好?”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虚弱和疲惫,言疏月没法拒绝,直到电流隔着布料轻微传达上来。
她抓紧桌沿,呼吸不匀道:“我要下去。”
“这是给我的奖励诶。”陆云野闷闷地说:“我在和你分享,怎么还要走呢?”
“别走好不好?”她重复。
“我很难受,病一晚上了,真的。”
言疏月觉得自己在深海里,有一只美艳的人鱼在耳旁唱歌,声音空灵幽幻,不知不觉被诱惑沉沦。
“昨天为什么推开我?”诱惑开始了。
“不喜欢我亲你吗?”
当然喜欢。
喜欢对方的口红印在自己唇上,交错斑驳的颜色暧昧亲密。
指甲用力扣在桌下,很疼。
疼痛使人清醒,言疏月仰头,克制住情绪说:“可为什么要让林思雪来长渊。”
她没发现这句话说出来带着万般的委屈和难过,但陆云野听出来了。
还没等仔细分析出问题,情/潮汹涌淹没两个人,分不清到底谁的汗粘在谁身上,衣衫浸透水渍。
调匀气息后陆云野关掉了电源,轻柔地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因为她可以赚钱,你不会真想全让我一个人来吧老板,很辛苦的,你舍得吗?”
想了想,说:“我一个人也行,但要多点奖励。”
言疏月发梢滴着好几颗汗珠,微张唇说不出话。
陆云野用舌尖将她干燥的唇染湿。
“林思雪是罗导的御用女主,会长期合作下去,长渊现在需要成熟有稳定资源的演员,我俩不冲突,她非常适合。”
辗转中,她又说:“我敢保证这次电影上映,长渊赚的绝对不止三千万,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亲吻比欲要上瘾,在言家二小姐的认知中,只有相爱的两人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所以她没舍得再推开她,情动的眼眸流露出迷离,汲取对方荼蘼香味的软舌与唇齿。
鼻息互相轻扰,陆云野逐渐往下,叼住喉前不多的肉,温软的触感在颈间,言疏月几乎要往后倒。
她撑不住这样浓烈的情/欲,双眼涣散失神,就好像被埋进昨日月牙泉边的漫天黄沙堆里。
很软热,很窒息。
正在旖旎中,房车的门被敲响了,惊得言疏月瞬间弹起身,膝盖狠力撞到身前人的下颚。
于是叶淼淼和林思雪打开车门看到的场景就是。
——言老板满头大汗站在床边,耳根脸颊红得不像话,眼里水光粼粼,而座椅上的女人捂着下巴挥手打招呼:“哟!早啊。”
“下巴怎么了?”叶淼淼走进来,掰开陆云野的手说:“我瞧瞧?撞哪儿了?”
“撞……窗户了。”陆云野胡扯:“你俩敲门把我吓一跳。”
“做啥亏心事了还吓一跳,你像胆子这么小的人吗?”叶淼淼按她痛处。
“嘶,别戳别戳。”
“罗导准备开拍了,让你去瞧瞧。”
“我一晚上没睡,明天或者下午吧。”
“那我等会和他老人家说一声。”
林思雪还站在门边,无意间和言疏月对视了一下,前者先低下头,心想长渊的老板真冷艳,看起来不大好说话。
四个人都在,刚好,陆云野从叶淼淼脑袋后歪出头对门口女生说:“进来,关门,商量点事。”
林思雪又看了言疏月一眼,才慢吞吞挪进屋,光影随着她拉门的动作晃悠几下。
陆云野淤青着下巴指向座椅,说:“你俩坐对面,老板,过来坐。”
言疏月没穿内衣,从床上扯下外套裹住身体,才上前挨着女人坐下。
“刚刚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三千万违约金我们出了,你来长渊吧。”陆云野看林思雪。
一片寂静中,叶淼淼眼睛溜圆:“哈?什么?”
“嗯。”言疏月搭腔:“三千万违约金我们出。”
她加重“我们”二字,陆云野舒展眉眼:“对,我们出,你既然有固定剧组,反正圣华要被搞,不如来长渊,至少能保证资源不外露。”
也可以防止圣华倒台没有公司在背后支撑,林思雪眼珠子转动几圈,权衡利弊之下应了:“好。”
“不过有个条件。”陆云野含烟:“你要保证一年内起码赚到一半,不然等于白嫖,会扣你工资。”
言疏月有些疑惑,她对喜欢的人这么商业化吗?按理应该是挖到长渊来奶一波资源吧?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烟雾飘在四人之间,被女人姿态慵懒地散掉:“合同回去之后会有人打出来给你,加油啊,不能我一个人发力了。”
林思雪没觉得不妥:“看样子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啊?是不是和她有关?”
叶淼淼一头雾水:“谁啊?什么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
陆云野靠上窗椅间的角落位置,徐徐吐出一口雾:“是啊,就是为了她。”
林思雪了然地耸耸肩,两人看起来不像眉目传情的恋人,更像……普通朋友。
言疏月心脏加速跳动,去望窗台下的人,对方逆着光,摄魂的眼眸埋在墨色中,蕴出意味深长的笑。
反而让人看不明白了。
等二人都走后,她问她:“你对林思雪……也需要这么商业化吗。”
“正常流程有什么问题吗?我还得对她有啥特殊情况不成?”陆云野抬起双腿,浅蓝色的内裤……
浸成了深蓝。
言疏月很不自在,从厕所连抽五六张纸巾放在台面上:“你擦一擦……”
陆云野拿起纸巾,没动手:“林思雪马上就是长渊的艺人,以后你也可以管她,该怎样怎样。”
“她的价值不比安桃低,虽然不做唱跳了,但别小看她,能入罗导的眼就是本事,好好利用吧。”
言疏月越听越奇怪,利用这个词好像也不该出现在喜欢的人身上吧?
她不确定道:“你们,没有复合吗。”
陆云野总算发现今天气氛特殊在哪里了。
她抬起腿悬上座椅背:“老板,我说过了,在圈内无前任,圈外也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言疏月仓皇偏开视线:“只是问问。”
“是吗?”
“是。”
那好,陆云野扯起唇:“我的秘密林思雪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记得保密哦。”
分开的双腿又长又直,窗外斑点的光照得小腿发亮,热裤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反倒增添不少欲语还休的魅惑,言疏月默默坠下眼。
如果她们没在一起,那就说明昨晚……她拒绝了林思雪,言疏月垂在腿旁的手狠掐自己一把,只怪当时太冲动,没有听完就跑了。
可是陆云野为什么在对方摸额头的时候忍着呢?那用力抓裙摆的手,是在忍吧?
于是很试探性的,再度提问:“你的身体……那方面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哪方面?”陆云野故意反问。
“……”言疏月看出了她的故意。
女人忍不住笑了:“是很严重,但在可控范围。”
至少能在公共场合上不失控。
言疏月缄默片刻,说:“每时每刻都会吗。”
“嗯?”陆云野大剌剌甩腿:“是啊,每时每刻,比如现在,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变化。”
深蓝色近乎变成墨蓝,言疏月对这个变化莫名心动,跳漏的节拍险些撞得她失去平衡。
原来真的只是单纯的在忍,和对方是谁无关。
言疏月靠在门边心想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被左右情绪,被一个细微的动作影响到茶饭不思。
长姐的斥责在耳边,陆云野的身体在眼前,她脑子像装了一桶浆糊,混乱不堪。
“人的身体有极限。”陆云野说:“所以我必须得这样解压,老板,你有压力吗?”
言疏月想,与其说压力,不如说是阴影,言疏影在的时候,家族所有人包括父母都只关心她。
长姐优秀,是灿烂明媚的太阳,一手带起长渊,稳稳坐在高位,能将每一样事情都处理好。
全部人提起言家,想到的一定是那个优秀的大女儿。而默默无闻的小女儿被丢弃在老家的宅院里放养,从四岁起,言疏月几乎年尾才能见到父母。
姐姐的光芒无时无刻都在照耀她,哪怕死了,言疏月也蹲在言疏影的阴影中。
她被迫上到高位,听见的声音全是嘲讽和不屑,哪怕是言亮允,也曾在喝醉的时说:“疏月始终没有疏影能干,小的比不过大的啊。”
父母爱她,更爱姐姐,那么这世界上究竟谁会最爱自己啊?言疏月思来想去,竟然只能想到眼前人。
“一直没有问过你。”她揣揣不安地探究:“你不读书参加选秀,父母同意吗。”
陆云野面露惊讶,立刻换成懒笑:“我爸妈早离婚了,他俩有各自的家庭,条件一般,没什么钱供我读大学,不如早点出来赚钱。”
陆离歌对外的背景是高中毕业没几天就去当练习生了,很多次采访中被问到“读书到底好不好”时,她的回答永远是:当然好。
“既然你认为读书好,赚了钱怎么不继续读?”
女人把脚放下来,托着腮说:“因为我不是读书的料,从小跳舞唱歌,在学校和朋友组乐队玩,有人说陆离歌天生吃歌手这碗饭,其实我还蛮同意的,但读书肯定有好处,各人有各命罢了。”
仔细想想娱乐圈打拼也不容易,随时随地被跟拍偷拍,一句话一个表情会被放大,还要提防有人找上门,以及形形色色错综复杂的酒局饭局。
“是真的挺累,很怕有一天会在舞台上控制不住自己。”陆云野风轻云淡:“所以老板,你要好好给我奖励,这样至少还能再拼个十年!”
她也不是什么点了金手指的神仙,一步一步靠自己,天赋与努力成正比,成就了今天的第一女solo,言疏月无言以对,好半天才道:“你……会不会因为别人而自卑,我的意思是,比你优秀的人。”
“在唱跳领域,国内,我应该是顶点吧?毕竟拿数据说话,这之外肯定有比我优秀的人。”
陆云野旋起发尾:“我只会做自己该做的,双手合十,成为自己的神。”
可你原本就是神啊。
言疏月淡淡一笑:“我做不到,我不是你花束里的月季,也不是与月季相似的玫瑰。”
“为什么非要做玫瑰?”
“你愿意的话,可以做雏菊,做向日葵,做天空中的皎月,做大漠的尘土,你可以成为任何样子。”
从没有人说过这些话,言家只希望她做接班人。
可今天却有人和她说,做什么都可以。
言疏月想落泪,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
陆云野站了起来,伸手摸上她的后脖颈,稍稍用力,脑袋便靠在了怀中,体温源源不断侵蚀着额头,巨大的安全感和幽暗的芬芳在空气中萦绕。
言疏月听见头顶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我送你月季不是希望你做月季,而是希望……”
“你是我的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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