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甜蜜信仰 > 20-30
    21、021

    言疏月低着头,视线范围只能定在陆云野胸口,她们这么近,一些明显的身体变化清晰明了。

    眼前的女人,藏在T恤后的尖角几乎冲破薄衫,软颠颠地近在眼前,言疏月一阵羞耻,想脱离怀抱。

    陆云野的手从后颈滑落到肩胛骨,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揽,她们近乎快重合在一起。

    压得这样实,言疏月不得不被迫抬起下颚垫在女人肩上,胡思乱想的担心着二人脆弱的团软会不会被压平。

    陆云野低笑,附耳道。

    “真的好累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想睡觉了。”

    卷翘柔滑的墨发遮住了言疏月的眼睛,虽然看不大清楚周围的环境,听力却好了十几倍。

    “你帮我擦一下好不好?”

    放大的话语极具冲击性,震得人不知所措。

    陆云野说完把另一只手的纸巾塞入言疏月手中,松开人,一步一步倒退坐回座椅。

    靠近椅子背部的腿轻松吊上去,保持这样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行动。

    那片墨蓝色的布料被她勾掉细绳,从腰旁扯出来揉进手中,浅蓝的丝带漏出指缝,绕在美甲上。

    言疏月红了眼框,踟蹰着挪过去,因为座椅很低不得不蹲下身,一点一点缓慢地用纸巾轻擦。

    陆云野被触碰到,隔着纸巾传来指尖的温度,她隐忍克制地深呼一口气,笑道:“可以了……”

    再继续下去怕是擦不干净了。

    她拿走纸巾随手丢进纸篓,塌腰凑近:“晚安。”

    一只脚挂在靠背还能放这么低,言疏月从这个姿势了解到对方神奇的柔韧度。

    陆云野说要睡觉便真去了,还是睡在言疏月之前睡的床边角落,整个人躺下去之后,一大簇乌黑的卷发散开。

    从言疏月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女人淤青的下颚和搭在胸前的手臂。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陆云野被房车外正在尖叫狂欢的一群人吵醒了。

    其中叶淼淼声音最大,唱歌唱得五音不全,陆云野狠揉眉心,忍无可忍地下床把音准唱了回来。

    叶淼淼吓一跳:“妈诶,你终于起来了?”

    “被你吵醒的。”陆云野拿起桌上一瓶啤酒打开:“好歹也是我的经纪人兼助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唱歌一点进步都没有!”

    “因为我本职工作是你的好妈妈啊!”女生很自然地抢走对方要喝进嘴里的酒:“不准!你退烧没有?再生病把你原地埋进沙里。”

    陆云野半耷拉着手:“那我喝什么?”

    “离歌姐,来喝热的!”安桃从另一张桌子上捧来一杯豆浆,兴冲冲跑来。

    “她不爱豆浆,喝这个。”林思雪抛过一瓶常温的椰奶,结果因为力气不够,瓶子滚到车底下去了。

    “你这点力气能干啥啊?”安桃嫌弃地弯腰去捡。

    言疏月坐在附近,手里握着一杯温开水,身为老板,这杯水是特意煮给她的。

    毕竟在这群人眼里,长渊老板和罗衡同等地位,殊不知言疏月比许多人都要年轻。

    “给你。”细白的腕子从袖口露出一截,印着不知名的阴影:“我没喝过。”

    陆云野扬了扬眉:“喝过也行,反正……”

    言疏月心惊肉跳,眼睛圆溜溜地瞪大,似在威胁不准乱说,她背对着所有人。唯有陆云野一人能看见这幅不符合身份的场景。

    大家都在喧闹,无人理会小小角落的花花世界。

    ……

    翌日晌午言疏月才起床,昨晚闹得凶,连她也被灌了两瓶酒,已经忘记怎么回的房车怎么上的床。

    “言总,早上好!”叶淼淼从厕所冒出来:“离歌已经做好早餐了,我帮您热一下。”

    言疏月望一眼桌上的盘子,问道:“她呢。”

    “在试妆呢,敦煌飞天妆,肯定很漂亮!”

    女生捧着心口做花痴状。

    言疏月环臂:“当初问她为什么不换一个助理,她说习惯有你了,你们感情很深。”

    “是啊是啊!从当练习生那一天开始,我就是离歌的御用助理!相伴了七年多。”叶淼淼按开微波炉,盯着里面旋转的食物说。

    “言总,您放心吧,有离歌在的一天,长渊绝对不会倒下!别看她一副要懒不懒的样子,认真起来就没有完不成的事儿!”

    “我知道。”言疏月说:“我知道她的。”

    她站在顶峰,付出了许多代价。

    叶淼淼很高兴:“我还怕您误会她总想偷懒呢!这些年她太拼命,身体搞坏了,精神力也没从前好,真怕哪一天会倒在舞台上……”

    念念叨叨了许久,见言疏月垂头没说话,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话挺多的您别在意,来吃早餐吧,已经热好了!”

    吃完东西,言疏月跟车去了拍摄地,大太阳下的沙丘热气腾腾,日光蒸得人缺水头晕。

    陆云野在帐篷里换衣服,本来打算试试沙漠与摇滚结合,罗导看了还是觉得要入乡随俗,换成当地服装,做飞天文化。

    于是等她再出去,便一身淡青和妃红交加的神女模样,挽在手臂的轻纱飞扬,额间的宝石压住覆在眼前的墨绿色长丝带。

    这一刻惊得在场人目瞪口呆。

    “我甚至没认出来……”安桃喃喃道:“这是我那个性感撩人的离歌姐吗?”

    “看马甲线和纹身,绝对是她。”

    曲线过分妖娆,连背后凹下的腰窝都散发着迷人二字,好几个搬鼓风机的男人看得眼睛发直。

    言疏月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怦怦乱跳。

    哪怕一身圣洁神秘的装扮,她依旧是那个搅得人间混乱的妖精。

    妖精说话了:“啥也看不见,我老板呢?”

    叶淼淼把她领到言疏月面前:“在这呢,天天老板,还怕言总丢了不成?”

    “对!”陆云野双眸被遮挡,徒留一张欲滴水露的樱桃唇:“可别把我老板搞丢了啊你们!”

    她胡乱摸,手里的琵琶嘈杂乱响,言疏月被光晃得竟也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指尖。

    陆云野立刻反手捉住了这只手,缓缓牵动到眼前,控制手指扯下一点点丝带。

    露出的右眼缓缓睁开,眼尾眼角涂着嫣红的朱砂色,美瞳雾蓝朦胧。

    像女王掌下雍容懒散的猫,也像盘卧在贵妃椅上修行千年的狐妖。

    触碰薄纱的手指轻捻,这一幕很不真实。

    “开拍开拍!现在光线正好,离歌!你干嘛呢?”罗衡站在高处拿着大喇叭喊:“赶紧吊威亚了!”

    言疏月趁机抽回手:“罗导喊你了。”

    “那你扶我过去,我看不清。”陆云野仰头,笼罩双眼的长带随风飘动起。

    装好设备,陆云野拨弄一下琵琶弦,声音如珍珠滚落,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古代人都想当帝王吗?”

    言疏月站在底下说:“不知道。”

    “因为……”裙袂不经意划动,女人往后助了一下力,以神女飞天的姿势跨越半空。

    “后宫美人,不可辜负啊——”

    摘星揽月,奔赴太阳,经历千年历史演化,当飞天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叶淼淼当晚放出live,粉丝嗷嗷待哺几个月总算等到一点点图透,还是大老远模糊不清飞来飞去的动图,跟群抢肉的狼一样在底下“斥责”:

    今天离歌营业没:“哦,这就是最近死活不出现干的事?可恶的女人!【捏拳】”

    爱离护离:“好家伙可真敷衍,求求小助理多多给点吧,孩子饿了!”

    日落岁月:“好美好美大老远都能看出美貌了!飘飘悠悠的,是飞天吗!【好期待】”

    粉丝疯狂要求工作室快快放出高清大图,陆离歌自己的微博悄悄放出十八宫格自拍。

    罗衡的电影没上映,不能透露太多相关内容。所以她的照片风格跟日常没什么两样,黄沙滚落满身,鲜红的玫瑰花瓣狼藉残红。

    配文:“不一定要做玫瑰,可以做我的月季。”

    谁都知道几个月前的机场内,有大粉合伙送了她一束名为挚爱的月季花。

    花束最终成为新专辑的封面,加上《sunset》的歌词,难道不是偶像与粉丝的双向奔赴?!

    疯了疯了!众粉集体高呼这女人可真会啊!

    言疏月坐在灯下浏览超话,看起来是个安安静静办公的女总裁,实则内心焦躁得快把自己点着了。

    她很小心眼地想,是偶像和粉丝吗?明明是老板和员工!小妖精混淆视听蛊惑众生呢!

    意识到想法失态的女老板抬眼瞧了瞧前方正在烤串的身影,女明星一身黑丝绒坎肩连衣裙,香肩微露,卷发落进锁骨中,像雪山连绵。

    明明安桃青春貌美,林思雪清秀纯情,偏她陆离歌夺人眼球,一个歌手长成这样做什么。

    招蜂引蝶!引人遐想!

    于是陆云野举着两串烤翅站在言疏月面前,就见对方唇瓣抿成一条线,双眼透亮,眼睫上下扑闪,看似愤愤不平,手指快把手机屏幕捏碎了。

    “老板,生意上的事情犯不着生气。”她把烤好的鸡翅递过去,面容在荒漠的风下失去攻击性,变得温润如玉。

    “和我说就好,我来解决。”

    鸡翅刷了蜜糖,烤得外焦里嫩刚刚好,言疏月平时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眼下却被诱惑到了。

    她伸手去拿,陆云野举高:“她们不会烤,黑乎乎的等会弄脏手,就这么吃。”

    怎……怎么吃?!言疏月来回扫动,从竹签到陆云野的脸,又从脸回到鸡翅,着实想不到该怎么吃。

    于是鸡翅还在竹签上,竹签还在陆云野手上,手从高处落下来,恰巧落在言疏月嘴边,甜与咸充斥在鼻息间,可她只听见手主人的声音轻柔若水。

    “张嘴,我喂你。”

    22、022

    言疏月不敢张口。

    其实不过是件特别平常的事,但她心虚,心虚到不敢在外头与对方亲密半分,生怕一丝一毫被发现,那么这段关系会被迫结束。

    是的,被迫,粉丝会怎样她不知道,言家一定会往死里整,甚至不择手段。

    她贪恋甜蜜和美好,贪恋得不到的安全感与偏爱,舍不得离开,却也不可以靠得更近……

    “别害怕。”陆云野一眼看穿:“吃吧,没有人看见,还是你觉得我要先喂喂别人才放心?”

    言疏月张嘴了,鸡翅外层黏糊糊的糖浆沾在嘴角,金黄的蜜色像琥珀。

    陆云野干脆拉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拇指沾着对方唇角的蜜糖放入自己口中,甜丝丝的。

    “好甜,我也想尝尝。”

    言疏月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你吃。”

    她们在角落的大伞里,陆云野坐在前面后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如果没有人蹲下凑上来看什么也看不到,这是个隐秘的空间。

    指尖轻轻按在柔软的唇瓣,看似无意地伸进唇中,搅弄舌与齿。

    言疏月不敢咬下去,舌头被擒住无法控制唾液,从嘴角流下一丝,陆云野抹掉了。

    手指放过对方的舌,她用自己的舌再度挑/逗,蜜糖的味道在翻云覆雨的唇齿间迸裂。

    言疏月紧张到指甲掐进陆云野肩头的肉中,眼底水光潋滟,滚烫的气息炙烤着二人,渗进骨髓的情与欲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但陆云野还是顾及有人,很快往后撤退,口红凌乱地就着言疏月的牙印把那块鸡翅吃掉了。

    ……

    敦煌之旅的最后一天,陆云野神女飞天妆才彻底定下来,她吊了六个小时的威亚一次性完成拍摄,下来时肩膀磨得血肉模糊。

    “药!拿点药!”林思雪按着伤口大喊。

    “这点伤算啥?”陆云野用挽带把自己裹起来,神采奕奕地说:“看!我像不像木乃伊?”

    林思雪的手在转动中也顺势被移掉。

    “……”叶淼淼哭笑不得:“你今年三岁吗?赶紧换衣服走了,等会赶不上飞机言总骂死你!”

    陆云野重新罩上墨色丝带,摸索着去找言疏月:“老板,你扶我去换衣服好不好?我看不见。”

    言疏月想说取下来不就好了吗,话到嘴边,猛然发现对方嘴角扬起的笑意。

    身后的帐篷半开,更像是一种无意的邀请。

    可明明知道是陷阱,言疏月还是止不住跟着人鱼游进海底深渊。

    被遮住三分之一脸的妖精装模作样化身成神,看不见眼睛,嘴唇就变成了重点。

    言疏月很想上前含住她圆润饱满的唇,就像吃车厘子一样,嚼出汁液和果肉。

    她不由走近了一步,陆云野听见脚步声微偏过头:“过来帮我。”

    这无疑又是邀请,言疏月盯着对方,微微凑前少许,陆云野身上的香味绕得她鬼迷心窍。

    她看不见,反正她看不见。

    于是言疏月再次鬼迷心窍地往前,叼住那颗梦寐以求的“樱桃”。

    她不会接吻,唯有三次全是和陆云野,像小猫一样乱啃,甚至咬破了对方的嘴唇都不知道。

    陆云野吃痛,迅速扯掉眼睛上的布料,用那双倾国倾城的眼睛注视眼前人。

    被发现了!言疏月立刻要跑,下一秒就被桎梏住手腕,两人位置颠倒过来,陆云野把她迫挤在帐篷边缘,牢牢贴实,一条缝隙都没留下。

    这女人没有穿内衣……意识到这点的言疏月屏住气息,差一点把自己憋死。

    “老板,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了。”陆云野行为大胆地伸出舌头舔舐嘴角的小伤口:“不要偷偷摸摸来。”

    言疏月脖颈连着耳根唰地就红了,想跑又跑不掉,站在原地扭动。

    “奖罚分明,我做好了有奖励,你做错了要惩罚。”陆云野搂上她的腰,往后稍一用力,两人交叠着坐到桌上。

    “不过肯定不能惩罚你,那你奖励我好不好?”她好商好量:“想要……”

    言疏月被圈得发疼,脸埋在对方的锁骨上说:“要快点,她们还在外面。”

    “那你亲我。”陆云野托着她,嘴唇蹭在颈间:“就像刚才那样。”

    鲜艳的口红早在辗转间吃光了,言疏月盯着那块斑驳,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唇,喉咙滑动。

    “还是你喜欢这样?”女明星掏出一支口红,动作熟练地涂抹好,那颗褪色的车厘子恢复成原状,甚至更让人垂涎欲滴。

    言疏月再没控制住吮了上去,玫瑰味的红色碾磨开,印在二人的唇间,脸颊,还有下颚。

    交错的颜色愈抹愈浓,再分开已经糊得没法看。

    陆云野撤出自己的腿改为跪着,像猫一样匍匐双手撑在桌面,往前靠近一点亲吻言疏月。

    某些反应像洪水猛兽,一旦来临就收不住了。

    她就这样开始,膝盖跪得发疼影响集中力,所以到得有点慢,还因为单手支撑,锁骨隐隐作痛。

    可她不想放弃接吻,好像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可以解瘾解欲的东西。

    对方的脸近在眼前,遮挡得严严实实,言疏月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一切被剥夺掉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弥补,她听得十分清晰。

    是坠入情/潮的声音,连同她一起被拉入,犹如灭顶之灾,却甘之如饴。

    ……

    在外地呆了将近两个月,当晚十一点她们终于回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别墅门口。

    门前没有挂灯,乌漆麻黑一团,叶淼淼打开手机电筒走在前面,刚落脚就踢到个软绵绵地东西。

    “呀!!”她吓得掉头狂奔,眼看要一头撞到言疏月身上,陆云野及时伸手将人拉住:“干嘛啊撞鬼了?大晚上别乱叫。”

    “鬼……鬼鬼鬼真的有鬼!”叶淼淼牙齿打颤指着身后,偏偏那片黑暗中还真传来声音,吓得她原地起跳到陆云野身后。

    陆云野往前走一点:“谁?”

    言家的别墅位于城郊,虽然晚上无人看管,但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拍摄,基本隔一小段路就有两三个,更何况哪个小偷会想不开来偷言家?

    陆云野准备打开手机灯照一照,黑墨色的角落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脚步声的主人出现了。

    她彻底放松肩膀,眉眼带着少有的严厉:“陆溪川,你在这干什么?”

    言疏月趁着微弱的月色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和陆云野有些许相似。但远没有女明星精致漂亮,只能说普通中等,还因为是个男生,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陆溪川冻得鼻涕直流,缩头缩脑地说:“姐,爸爸病了,我想找你借点钱……”

    陆云野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打电话不就得了,知道这是哪里吗随便就来?”

    “我打了,你没接来着……”陆溪川其实年岁不大,身材瘦弱矮小,站在成熟性感的陆云野面前更显幼稚,他倒吸一下鼻涕,可怜兮兮道:“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十万火急我不会打扰你的。”

    陆云野侧头看了一眼兜里的手机,确实二三十通未接电话。

    言疏月有点冷,语气淡然道:“进屋说。”

    “不用。”陆云野把行李推给叶淼淼:“你们先进去,我开车送我弟回家先。”

    陆溪川立刻摆手:“没事没事,我骑了车来的。”

    他瞄一眼摆在门口的小电瓶。

    “那就进去。”言疏月走到门前输入密码:“总不能在家门口站着说话。”

    进屋后的小男生格外畏手畏脚,这些家具一看就很贵,他也从没见过五层楼装电梯的独栋别墅。

    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女明星这件事情,十六岁的陆溪川上初中后才有概念,小时候只觉得她超漂亮,偶尔接他放学回家还会被同学羡慕。

    初中班上女生追星,把陆离歌的照片贴满整个文具盒,他望着贴纸上熟悉的脸蛋,隐隐察觉不对劲。

    后来有一年春节陆云野回来拜年,陆溪川趁机问清楚了才知道,原来姐姐真的是女明星,还是家喻户晓,唱跳俱佳的女单第一。

    连隔壁王阿姨的孙女都能哼出几句《moments》,想来的确是红透半边天的程度。

    但这件事情被亲爹勒令不准张扬,娱乐圈太复杂了,姐姐几次险些出事,陆溪川经常能在深夜听见两人隔着电话吵架。

    其实也不算吵架,是老父亲单方面发脾气:“我让你回来回来,你老爹我还养不起你吗?做什么狗屁女明星?你给我回家听到没!”

    不知道姐姐说了啥,总之挂电话后爸爸无可奈何地对着手机发呆,说:“和她亲妈一样倔。”

    在陆溪川看来亲爹最爱陆云野,哪怕和她亲妈离婚了,他还是最喜欢这第一个孩子,嘴上总说着女明星有什么用,背地里偷偷摸摸买陆离歌的正版周边,一买买一堆,厚重一叠藏在衣柜里。

    他没意识到他的爱也随之藏进去,封存起来。

    “说说看。”女人指着餐桌旁的椅子示意陆溪川坐下:“他怎么把自己折腾进的医院?”

    “半夜心脏骤停,现在抢救过来了,说是还得住一个月院,我们凑了所有卡里的钱……都不够……”

    越说越小声,陆溪川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愧,陆云野眉毛拧成一团:“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凌晨……你放心已经没事了,就是人还不怎么清醒,医生说过几天会好转。”

    “嗯,那就好。”陆云野淡淡道:“钱一会转你,五十万够吗?”

    陆溪川忙点头:“够了够了,二十万就够了,后续医保还会报销一些。”

    “留着总有用处,你妈呢?”

    “在医院照顾呢,一晚上没睡。”

    “他俩倒还真是真爱。”陆云野嗤笑一声。

    陆溪川埋着脑袋不敢搭腔。

    “行了你回去替换你亲妈的班吧,以后找人不要来这,这是老板的家。”

    陆云野打开门,目送他走了。

    言疏月在背后缄默许久,犹豫着问道。

    “不去医院看看吗?”

    23、023

    “等他醒了再去,我那便宜后妈在,去了多尴尬。”陆云野虚掩上门说。

    “你不喜欢你后妈?”

    “她是小三,哪儿能喜欢啊。”

    正聊着,叶淼淼从楼上放行李下来:“明早录歌别起不来啊!晚安宝,晚安言总!”

    陆云野眺望她上出租车,转过身接着说:“当年我爸妈吵架,我妈犯倔不肯低头,两人吵了大半年,结果就是我爸吵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她很坦荡。这种坦荡是言疏月没有且向往的,身为言家千金,注定言不由衷。

    “我妈知道后闹过,没用,我爸说他那是真爱。”陆云野摊开手:“确实是真爱,离婚之后过成这样,生个病全身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她拿出手机转账给陆溪川,顺便点了根烟:“我妈也嫁了,后爹人不错,文质彬彬的,装修新房还特意留了间大房给我。”

    女人突然停下想到什么,站在原地笑出声:“说到这个就想起件事情,我小弟弟以前三四岁的时候总对我吐口水,说这是他家不是我家……”

    言疏月有点惊讶:“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倒吊在院子的树下吊了一下午,敢喊一声就用电线抽一下。”

    “……”陆云野又笑起来:“我后爹知道原由后,拿两根电线把我弟抽成了陀螺!哈哈!我还蛮喜欢他的!”

    “……”女总裁瞳孔中闪着不可思议:“他不帮自己儿子吗。”

    “所以我才说他人好嘛,至少是非分明。”

    陆云野从冰箱拿出可乐,咕噜噜喝几大口:“我二弟他亲妈是老师,自己人品不咋地,孩子倒是教的挺好,第一次见面就大大方方喊我姐姐。”

    言疏月觉得,他们很有人间烟火气息,豪门的结交带着利益往来,所有虚伪做作皆在酒桌上呈现。

    而她也有四五年没有和父母吃过饭了。

    于是不知不觉的,言疏月放柔五官线条,很感兴趣地追问:“那你小弟弟现在呢?”

    “他被我后爹掰回来了,逢年过节找我要红包,不给就说要曝光我穿家居服的样子,好像真能威胁到我一样。”陆云野无奈一笑。

    “前段时间他爱玩游戏,成绩下滑的厉害,我后爹急死了,要治治他,于是我干脆买了台电脑陪他玩,把他虐得一个月都没敢碰游戏,你别说,其实玩游戏还挺解压……”

    话题到这,陆云野收回视线,不慌不忙地喝着可乐:“虽然解压,但不解瘾。”

    言疏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措:“你想要了吗。”

    本来没这么想的,陆云野点头:“想要,不过你应该很累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次吧。”

    言疏月愣神间陆云野已经走进电梯里,待她出现在四楼,悠悠浅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好,晚安。”

    突然的心口像缺失了一部分,言疏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涩,还有点失落。

    就好像一直在做某样工作,猛然被通知换岗了,变得很不习惯很漂浮,犹如无根的野草。

    陆云野怕她累,所以自己去解决了?

    言疏月心想,哪有这么脆弱这么容易累?

    听见电梯的启动声,陆云野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虚掩的状态是一种邀请,也是暗示。

    她从嘴里拿下温好温度的东西,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使用起来。

    纵使看过这么多次,言疏月还是血液冲上脑子,突突的流动着。

    对方额间的汗水再次渗进眼中,和含了情/潮的眼仁混合在一起从眼角流出液体。

    好像人鱼落泪,但言疏月知道那不是眼泪。

    是故意引人瞩目的珍珠。

    陆云野没卸妆,依旧是飞天神女的圣洁妆容,可“神”堕落了,沾染着欲,在这间卧室尽显大胆。

    她勾勾手,门口女人听话地走进来。

    “老板……”陆云野哑声低笑道:“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的。”

    “有我在,你似乎不会那么难受。”言疏月笃定。

    是的,确实。

    陆云野双眸迷离地弯起:“那亲亲我好吗?”

    她往后舒展开身体,马甲线起伏剧烈:“其实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亲,不试试吗?”

    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般往下扫。

    团绵软嫩,却又很挺立。

    言疏月费力咽了口唾液,发觉有点渴。

    马尾解开,顺直的黑发垂下来,有好几缕夹进松开的肩带里,言疏月不得不更贴近防止头皮被牵扯。

    陆云野将皮筋套进自己手腕,轻抚对方的后脑勺,舌在一小口一小口的游离,毫无秩序,这种混乱很要命。

    言疏月跪坐在中间,感受到头顶力气加重,抬头茫然地看过去。

    陆云野在这瞬间倾身,捧起女人的脸颊落吻,深吮与碾磨之间夹杂着沉重又欢/愉的吁气。

    言疏月怔怔跪坐在地毯上,捏着潮湿的衣角愣神,双腿难受地并拢蹭擦。

    她……也想要了。

    从欲中清醒的女人懒散清理着自己,眼眸软润媚态地流转:“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言疏月掀起眼帘:“什么医院。”

    “过几天探望我爸,你陪我嘛。”

    “为什么不自己去。”

    陆云野眨眼:“他们都是一家人,我太孤单了。”

    父母离婚各自成家,陆云野这个曾经的“爱情结晶”可不就是一个人了吗?言疏月十分心软地应允:“好,我陪你去。”

    ……

    陆溪川发消息来这天,陆云野刚拍完商务广告,出了大楼才看到讯息,她让叶淼淼先走,自己打车去长渊接言疏月。

    “怎么不开车。”女总裁一身水蓝色丝绸面料的职业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太引人注目了。”陆云野戴好口罩和兜帽,小声道:“我是明星啊诶老板,等会儿引起恐慌咋办!”

    言疏月难得打趣:“指不定没有人认识你。”

    “不可能!”

    她可是陆离歌啊!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陆爸爸的病房转到了vip单间,一来没那么吵,二来确实是因为陆离歌这个当手的身份,连带着家族所有人都要很小心。

    陆云野的亲妈一家也来了,坐在床头削苹果。

    光看外表他们挺其乐融融的。

    后妈搬来椅子:“老板您坐。”

    “孙素珍,别献殷勤了,咱们公司艺人起码得长我这样。”陆云野半开玩笑:“你家基因明显不行。”

    孙素珍脸皮薄,这话让她十分尴尬又不敢反驳,站在原地憋得双腮通红。

    “怎么……怎么说话的呢!”陆爸爸口齿还不是很利索,挣扎着从病床坐起来:“无法无天了是吧?走吧别来看我了,这里容不下大明星!”

    陆云野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说:“陆军杰啊,你能醒来多亏我出钱,少嚷嚷,否则给我睡过道去。”

    “你又找她要什么钱!”陆军杰瞪陆溪川。

    男生立刻心虚地藏到自己母亲身后。

    “好啦!”唐瑶将苹果递给陆云野:“和病人计较啥?大明星,吃口为娘削的苹果不?”

    大明星把苹果接过来切开,转头塞给了言疏月:“老板,吃苹果,我亲手切的。”

    唐瑶:?

    言疏月家教非常好,面对这些人情世故的应酬游刃有余,但接过唐瑶叉来的苹果时,她有点恍惚。

    她怎么觉得自己仿佛像个来见家长的小媳妇……

    而已因为陆云野身份本来就大,这一家子除了孙若珍,别的人面对言疏月并没有什么老板下属之分,全然当小辈对待。

    特别陆云野的后爸刘安平,推着眼镜问道:“老板有对象吗?不过豪门应该都是世家联姻吧?”

    言疏月偷偷瞄了一眼陆云野,然后笑着摇头。

    “她喜欢你。”

    刘安平站在医院后门的小巷口,顺手还递了支烟给陆云野:“绝对喜欢你。”

    “为啥这么肯定?”陆云野自己点了火,又替对方点:“哪儿能看出来的?”

    “眼神,肢体,而且哪有老板来陪员工看望家人的?她又不是一般人。”

    “没我长渊要倒了,那还能不来吗?”

    “她可是言家人,正儿八经的名门千金,世家贵族,不过总觉得好像有点……胆怯?”

    刘安平喳喳嘴,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肯定道:“没错,不大自信,没别的大小姐那么张扬。”

    “你老人家也发现了啊。”陆云野夹烟的手撑在墙砖上:“应该和她姐姐有关吧……”

    “怎么的呢?故意带过来给我们过目?到底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

    “我喜欢她。”女人弹弹烟灰:“刚开始目的不纯,现在却想要扶着她走,诶,智者不该入爱河。”

    刘安平意味深长:“别怪你老子没提醒你,她要是知道你接近的目的不纯,准和你闹。”

    陆云野说:“没这么夸张吧,我赔罪了的。”

    “没用,赔罪她知道吗?她不知道照闹。”

    越说越毛骨悚然,陆云野踩灭烟头:“那就闹吧,我有筹码哄回来。”

    “啥筹码都行不通,没确保她很爱你之前,藏好你的歪心思。哪怕曾经的动机不纯,旧事重提真要算账起来够折腾你喝一壶苦水。”

    刘安平取下眼镜用衣角擦擦,再重新戴上:“你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我帮你回绝了。”

    “相亲。”陆云野平和地反问:“您瞧我像喜欢男人吗?”

    “自然不像,所以拒绝了啊。”

    “以后少让她瞎折腾,陆离歌在圈内没绯闻也没对象,还相亲,媒体知道了会乱写。”

    “其实你妈知道你性取向,她主要是自己想看小帅哥,借你这大明星的名头好约出来。”

    “……”陆云野表情复杂:“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刘安平抬脚往病房方向走:“反正她也只是看看过眼瘾,这些小男生哪有我有钱,就你妈这样嫌贫爱富的谈不成的。”

    顿了顿,男人回身,镜片反射出亮光。

    “我和你妈是不要紧,你亲爹还在病床上,少气他,这事暂时别被知道,反正也瞒到现在了。”

    “爱气不气。”陆云野甩甩头发,大步往前:“他知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有这时候陆云野才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姑娘,刘安平无奈,继女哪哪都好,就是太独立,不仅独立,还特别成熟。

    这让想要和贴心小棉袄贴贴的亲爹与后爹梦想狠狠破灭。

    24、024

    陆云野的小弟弟叫刘深洋,上完补习班才来医院,恰好和抽完烟的父女俩碰上面。

    “我要告诉我妈你俩抽烟!”他跳上来指着二人:“除非你们给我封口费!”

    “告呗,你妈也是我妈,现在你爹也是我爹了,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张狂。”陆云野摁开电梯。

    刘安平一巴掌拍刘深洋背上,压根没收力:“边儿去,别在这叫叫,你姐什么身份啊喊啥喊?”

    刘深洋委屈死了:“爸!我们是你亲儿子诶!”

    刘安平哼道:“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没有打死你?”

    陆云野靠着电梯广告牌笑得肩膀上下乱颤。

    十二岁的男孩立刻凉飕飕睨过去,说:“姐,据线报消息,你老板来了,小心我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你抽烟喝酒还喜欢女生!”

    “喜欢女生怎么了呢。”陆云野表情淡淡。

    刘安平瞪他:“是啊!喜欢女生怎么了呢?”

    “我只是想说,让她小心一点!远离陆云野这种混世魔王……疼!!”刘深洋捂住脸,疼得眼泪珠子直打转。

    陆云野收手走出电梯,卷发半搭在肩头与身后,走动间趾高气昂地摇晃。

    男生见状大喊:“爸!姐姐掐我——”

    “该。”刘安平轻飘飘瞄他一眼,跟着走出去:“我真看不懂你了儿子,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这边走到房间的陆云野推开门,陆军杰平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立刻气哼哼地背对门口。

    孙素珍和陆溪川去买饭了,屋内就剩下三个人。

    言疏月端庄地坐在窗台边,眉眼带着笑认真听唐瑶说话,看起来挺惬意松懈。

    “你们公司有没有长得漂亮又乖巧的孩子啊?介绍介绍给我们云野,她老大不小了,带人回家吃顿饭也好啊,这么多年就只带了老板你来……”

    这话说得女总裁面红耳赤,内心宛若打翻蜜罐,原来她是第一个被带来见家长的人。

    言疏月很喜欢独一无二的感觉。

    “她是老板不是媒人,而且我才二十五岁,怎么就老大不小?你歇会,最好少管我!”陆云野用脚勾了张椅子坐在二人中间。

    唐瑶微笑:“稀得管你似的!”

    刘深洋趁机挤进来告状:“妈!姐刚刚掐我!”他一张小脸就这么点,掐红的地方占大半,明显下手不轻,唐瑶仔细端详半天,乐了:“别说,还挺好看!”

    “妈——”刘深洋瘪嘴:“你们怎么这样啊!”

    “儿子乖,毕竟我和你姐先认识,和她一起吃饭睡觉的时间比你多,不过别担心……”唐瑶语重心长:“以后你的时间也不会增加的,就这样吧!”

    刘深洋狂哭:“我不要啊!!”

    言疏月看着眼前这一家人,手虚扶上唇轻笑。

    烟火氛围太足,纵使这病床上的男人和削苹果的女人不合,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状态。

    哪怕各自成家,双方对陆云野的关爱丝毫没少。

    吃过饭,陆军杰要做各项检查,除了孙素珍之外其他人陆续退出病房。

    刘安平摇下车窗对陆云野喊:“闺女,飙车去不?你爹我还没开过你的法拉利跑车!”

    唐瑶眉头快皱成了中国结:“什么?!”

    “拉倒,来医院太明显,停公司了。”陆云野踢踢地上的石头,把兜帽拉低:“你们路上小心。”

    “那你过年先来这,我酿了梅子酒,刚好一年!”

    “行,你开车注意安全。”

    送走这一家,她又转身送陆溪川上出租:“别再逃学了,你妈……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妈么……”陆溪川问。

    陆云野交叉小腿,笑道:“你会喜欢一个破坏你家庭的人吗?”

    见陆溪川一幅要哭的样子,陆云野拍拍他:“其实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说到底还是陆军杰混账!”

    “你别这么说他……”小小男孩替自己父亲辩解。

    “也就你母子俩当他是个宝,可不就是真爱。”

    陆云野关上车门:“走吧,回去好好读书。”

    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唯一能跟回家的人站在边上静静看她。

    “好了老板,我们也该走了。”陆云野招手拦车。

    车内,言疏月有心聊天:“你家氛围蛮好的。”

    陆云野抬嘴一笑:“还行,不过有时候看着他们还挺羡慕。”

    “为什么。”

    “他们都是一家三口,我倒成外人了。”

    言疏月沉默会儿,说:“你爸妈还是很爱你的,继父也挺客气。”

    “是啊。”陆云野仰头扭动脖颈,她累的时候总爱这样,缓慢转动着说:“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纵容我吗?因为亏欠。”

    “我妈和刘安平的开明是亏欠,我爸的偏爱是亏欠,孙素珍唯唯诺诺也是亏欠,他们两家子人对不起我这曾经的爱情结晶,所以尽可能满足我的需求。”

    言疏月斟酌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女人五官在闪过的街灯下流转,沉声说:“当亲情需要用到亏欠二字的时候,就证明被亏欠的那人已经是外人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我们同时掉火坑,如果只能救俩,他们一定会先舍弃我,这是本能,因为亲疏真的有别。”

    “可妈妈和爸爸始终是亲的啊。”

    “离婚重组,他们就是别人的亲人了。”

    她不是很难过,甚至语气轻松:“不过蛮好,无牵无挂适合混娱乐圈,不用顾虑谁会担心我……”

    我会。言疏月用力咬舌,把这两个字生生阻止于齿间,心房坍塌,面上却倔强得不肯承认。

    她害怕一旦承认,谁也没法回头。

    “想说什么?”陆云野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往前靠了靠:“怎么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没有。”言疏月松开牙关,恢复凌厉淡漠:“回公司,还有些事要做。”

    “什么事?”

    “林思雪的合同,岑今弄好了,去过目一下。”

    倒是忘了这茬,陆云野坐回去。

    林思雪收到通知立刻从剧组赶来,一进门扯着陆云野低声耳语:“你喜欢的那人是谁?我来助攻!”

    陆云野平静洗茶具:“少八卦,多演戏。”

    “小气的,看一下都不成!”

    言疏月刚出办公室就见两人窃窃私语,抬手将合同隔在二人中间:“林小姐看看合同,可以签字盖章了,圣华那边会有人安排。”

    林思雪鼻尖突然冲入一股浓墨味,连忙远离接过合同:“谢……谢谢言总。”

    吓她一跳。

    “不客气。”言疏月坐到陆云野对面,端起茶盏,微笑道:“欢迎加入长渊,你是离歌介绍来的,以后两人多多扶持,资源共享。”

    她俩一个演员一个歌手,有什么好资源共享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呢?陆云野眼珠移过去。

    女总裁垂着纤长的睫毛,正慢条斯理地吹开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的言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一年赚回违约金!”林思雪埋头奋力苦签。

    “还是要注意休息。”陆云野单手托腮:“身体搞垮了很麻烦的,对吧老板?”

    这张桌子平时用来放些花瓶茶具类的东西,不算很大,陆云野伸手就能碰到对面女人的膝盖。于是她就这么看似无意地往下一勾,就一下。

    黑色丝袜像伤口裂开般从膝盖往上扩散,白皙的皮肤隐漏,言疏月飞快摁住还要往里抽丝的线头。

    陆云野依旧托着腮,心平气和地说话:“要是留下后遗症,真是一辈子无法逆转。”

    “留什么后遗症?”林思雪签好字,上下打量她:“我看你挺好的,演唱会被砸到还能继续唱,那首美声……叫什么来着?”

    “奇异恩典。”陆云野提示。

    “对对对!你不是抽烟吗?还可以唱美声?”

    “没办法。”陆云野桌下的指尖点着言疏月光洁的膝头:“有人喜欢,戒了一个月才勉强唱上去。”

    掌心滚烫,热度往下渗透,燃得那块地方发疼。

    “我就说奇异恩典怎么看都不像你的风格,所以你安排的这么尽心,她有来看演唱会吗?”

    手腕一颤,茶水泼了满桌。

    “哎呀!”林思雪起身擦:“言总没烫着吧?”

    陆云野顺势抽回了手。

    美甲上残留着丝线,细细绕在下方,如一朵黑色的花承托清晨水露。

    “怎么了老板?”女人下巴放在交叉的指上:“想啥呢这么不专心。”

    她笑得妖妖娆娆,双眼似有火光摇曳,言疏月不敢轻举妄动,小声说:“没有。”

    林思雪左看右看心觉不对劲,怎么有种陆云野的气焰压言总一头的错觉?

    再眨眼对方早就恢复神色,正准备去够言疏月身后的茶盏,腰线被拉长,几乎半个背脊在外。

    林思雪心血来潮,和从前一样手痒,戳了一下她的腰窝。

    陆云野整个人弹起来:“你干嘛!”

    女生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还是这么敏感?”

    “突然一下谁不敏感啊?”陆云野站起来伸懒腰。

    她站着,言疏月坐着,小腹肌肉就在正对面,明晃晃的和人鱼线相连。

    偏偏这女人也穿了一双黑色及膝袜,短裙之下与丝袜之上形成绝对领域。

    陆云野舒展完身体,双手一前一后撑在桌面,塌下了腰,吊带上衣内晃荡着旖旎。

    “老板,既然签了新人,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言疏月盯着那处绵团走神。

    很软,像温水一样。

    甚至不能太用力咬……

    “问你呢老板。”陆云野拿不着茶盏,直接绕到了她身边,踮脚取下:“去吃什么?”

    女明星一般爱喷香水,并且还都喜欢浓烈的味道,哪怕是林思雪这样走清新小白花路线的女演员,也会选择味道较浓的花香。

    陆云野不一样,她的身体持续弥漫着荼蘼的幽暗味儿,洗发水和沐浴露是,香水也是,很黯淡很清浅,却又偏偏能让人闻出来。

    对言疏月来说,这味道像在暗示。

    一种……某方面的暗示。

    25、025

    林思雪签约长渊后没高调宣布状况,但眼尖的粉丝们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陆离歌和她互粉了!

    真情实感嗑过患难cp的老粉一夜之间梦回选秀舞台,那年那月的“患难与共顶峰相见”竟然在莫名其妙be之后破镜重圆的he了?!

    于是这个话题下面,双方粉丝炸开了锅。

    “好家伙好家伙!!活久见!!奶奶你嗑的cp破镜重圆了奶奶!!”

    “我没看错吧?救命我没看错【捂嘴哭】这是什么有生之年系列?”

    “互……互粉了,看我们思雪的自拍背景,好像……好像是长渊的办公室??”

    “楼上请你去掉好像俩字,离歌上回自拍背景那张桌子和这里这张一毛一样!!所以是……顶峰相见,接你归来?”

    “啊啊啊啊什么神仙小说剧情啊啊啊啊时隔六年的重逢,陆离歌林思雪!你们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愤怒】”

    “等等我似乎还发现一件事,她们一起去的敦煌沙漠,可恶这两个偷偷摸摸的女人!!(实属显微镜女孩的日常自觉了)”

    本来昨晚苏乐柔怀孕的消息还冲了一波榜首,结果三更半夜“患难cp破镜重圆”旁边的小火苗烧得旺盛,震惊到退圈粉从床上爬起来泪流满面了一波。

    言疏月退出超话页面瞄一眼旁边。

    陆云野敏锐地捕捉到投来的目光,问道:“怎么了老板,要喝茶吗?”

    她拿起手边的茶壶给对方斟茶。

    “你快看这个ID!!还记不记得?”林思雪狂敲陆云野:“离于雪,成团之夜她给咱投了五位数,后来出席活动还接机送机呢你记得不?”

    再后来她们闹掰,离于雪没再上线说过一句话,陆云野望着页面,红唇轻勾,笑得有点坏。

    林思雪看她这表情,放大瞳孔:“什么情况?你认识她啊?”

    “她现在叫离歌的卷毛,这几年一直活跃在我的超话里,而且早就大咖了,还是地方后援会会长。”

    “哈?!”林思雪深感被雷劈了,从里到外焦得离谱:“原来她……不是cp粉啊?”

    “当然不是,一直都追的我,对你只是爱屋及乌罢了,这叫理智追星,礼貌有度,当属粉丝楷模,不愧是我的粉!”

    “……”林思雪眼睛上翻:“明明和你一样都是诈骗犯!!亏我这些年那么想念她!!”

    “好奇怪为啥要想念我的粉丝?你自己没有吗?”

    “我想念她们的偶像不行吗!”

    “拉黑我取关我,还敢提想念我?”

    “你怎么这么记仇?”

    陆云野“哈哈”干笑两声:“我一直零绯闻零炒作,麻烦你以后不要贴我,小心我大粉骂你!”

    “哈哈,我是演员你是歌手,谁要贴你?”

    言疏月听着两人拌嘴,心里挺替陆云野高兴,毕竟与昔日故人“破镜重圆”不是坏事。

    但同时,有股酸涩怎么都无法消散,吞一口茶勉强压下,也就比咬了柠檬好那么点。

    破镜重圆,这个词说好也不好,如果换一个词,应该更顺粉丝们的心意:失而复得。

    可陆云野亲口否认她们的感情,连带着过去也埋葬在六年前,言疏月明明清楚,还是涌出无数酸意,快把自己埋葬进去了。

    整整一壶茶被她喝得见底,陆云野再准备倒茶时发现倒不出水,挑眉道:“老板,你很渴吗?”

    言疏月藏着情绪,淡然地点头:“嗯,有点。”

    饭后林思雪得赶回剧组,罗衡对作品要求很高,演员最好台词功底深厚,她属于后来居上,基本功不扎实,所以需要好好下功夫。

    陆云野作为歌手专业集中一点,她又不参加综艺,活动痕迹不是摄影棚和录音棚就是练习室,除了外景,基本三点一线。

    一会儿要去练习室,她开了自己的跑车,言疏月等岑今来接,下午得去隔壁城市开会。

    于是陆云野决定陪言疏月等到岑今来再走,女人戴上墨镜,遮住了那双魅惑众生风情万种的眼睛,看起来没纯良多少,照样惹人心醉神迷。

    唇釉的光泽使嘴唇看起来湿答答的,唇珠格外丰满,言疏月很想被她吻一下,身体比脑子诚实多了,等回过神,她发觉自己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怎么了?要去看我练舞吗?”车窗缓缓上升,将外面的喧闹与世隔绝,陆云野松开方向盘,紧接着取下墨镜,勾魂般笑望对面人。

    荼蘼味又在萦绕,清淡幽雅,蛊惑人心。

    言疏月长睫轻磕眼睑,明明近在咫尺了,却死活说不出自己的恳求。

    不勇敢的言二小姐,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讨厌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岑今开着车停在街口的红绿灯下,陆云野看见了,瞳间印出金箔般的夕雾,说:“老板,你的助理来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绿灯跳动,车流如织般行驶起来。

    言疏月急得眼珠乱颤,始终没勇气索要一个吻。

    陆云野不着急系安全带,慢吞吞擦着墨镜,说:“对了,今天可能会迟点回家,晚上朋友约吃宵夜,不用给我留灯,你睡觉就好。”

    言疏月在倒视镜中望见自家车愈发靠近,手几乎快揉碎衣服下摆的纽扣,好半晌,终于很小声很小声吐出一句:“我想……”

    “嗯?”陆云野听不清,附耳靠近道:“你想?”

    她翘起小指撇开鬓边外卷的发,咬住耳垂的珍珠耳环随着手指拨弄,小幅度地晃了晃。

    女总裁眼睛通红,还亮晶晶的,宛若月色点缀在湖泊,她连手指头都燥得像刚摘下绯霞,举起来时还在轻轻颤抖。

    指尖贴上唇角,点出一个小小的窝。

    “我……我想你……”亲吻我,靠近我。

    陆云野见她香腮似雪中红梅,娇羞的表情和清冷的气质融合成一幅画,便不打算逗她了,伸脸过去悄声说:“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言疏月还没来得及答应,下一秒手指便被暖意包裹住,软滑触感随之而来,湿热的舌探进,灵活又缠绵,搅得人不能自已。

    岑今在窗外敲了敲,吓得言疏月条件反射地要退离,陆云野突然伸手紧扣她后颈将人抵在车窗上,加深的亲吻掠夺了呼吸。

    言疏月的高跟鞋挣掉了一只,没有鞋的那只脚孤立无援地屈起,一时间找不到支撑点保持平衡。

    所以她的双手只能牢牢搂紧对方,以防身体控制不住下滑。

    陆云野轻握住胡乱磨蹭的脚踝,从驾驶位将人压在副驾驶窗下,落吻浓厚细密。

    车外等候的某助理没等到人下车,刚准备绕到车前,然后车门突然开了。

    岑今差点被启动上升的门夹到脑袋,纳闷地说:“言总,我来接您去开会。”

    言疏月衣裳凌乱,鞋子仓促崴在脚踝,下车动作略显狼狈,还因为没站稳趔趄了好几下。

    “小心!”岑今眼疾手快上前扶正她:“您没事吧……陆离歌!你干了什么?”

    陆云野眉梢浸着情/欲,看人的眼神像要烤化对方:“你猜?”

    其实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短裙翻折成了一团。

    怎么看都像打了一架。

    岑今愤怒瞪眼:“你欺负言总?”

    “我欺负她?”陆云野重新带回墨镜,咧嘴大笑:“对,我欺负她,拜拜!”

    车轱辘急转,呼啸着飞出停车场。

    岑今气得满脸通红,急忙问言疏月:“她是不是打您了?您别上她的车啊!”

    一向对外矜持严肃的女总裁哪敢说是自己自投罗网,摆手道:“没有,和离歌无关,走吧。”

    女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边走边抑制心绪,太刺激了,惊心动魄却又莫名的……欢愉。

    陆云野开着车整理好裙子,有点后悔刚刚太冲动,害得现在情/潮汹涌。

    因为这个瘾,她几乎随身携带私密用品,车上包里都有,于是缠绕的线被梳理整齐,装上新电池。

    这边言疏月在后座补妆,手机突然响起语音通话,低头一看,屏幕显示陆云野三个字。

    心跳漏一拍,接通了。

    “老板,到地方了吗?”声音懒懒的。

    言疏月深呼吸,尽力保持平静道:“没这么快。”

    “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岑今,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没有。”陆云野塞好蓝牙耳机,将音乐打开:“听听你的声音。”

    音乐是那首听到一半的《moments》

    就在这一刻,记住这一刻。

    尽管音量很大,言疏月仍然听出了对方不大正常的沉重喘息。

    这是……在车上?!

    “听出来了?”陆云野短促地笑一声:“我要在到达练习室之前解决,你和我说说话可能会快一点。”

    语气很迫切,言疏月有点同情她这样突如其来犯瘾的身体状态,影响到日常生活那便是麻烦了。

    “说什么。”她问。

    陆云野沉默了一下,控制住方向盘道:“就说……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

    交叠的腿刹那间紧绷,这四个字搔在心尖尖,发痒发烫,令一向从容的女总裁差点儿倒在后座。

    “给我奖励嘛老板,趁现在红灯。”女人用纸巾垫着,咬住指尖想努力忍到对方出声再松懈。

    言疏月望一望前方开车的岑今,低下头用手捂住话筒:“我……”

    “嗯?你怎么?”

    “我……也想要。”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尖锐到言疏月把手机拿远了些:“你怎么了?”

    陆云野抬起压到方向盘的手肘,用纸巾擦掉滴落的水:“没事,谢谢老板,这次……”

    音乐声戛然而止,女人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这次的奖励,我很喜欢。”

    26、026

    晚上九点半,陆云野从练习室出来,让叶淼淼帮忙把车开走,转头打车去了情月酒吧。

    陈绎心刚下班,一身运动服等在路边,陆云野摇下车窗,隔着大马路朝她招手:“上车!”

    声音穿透力十足,行人纷纷好奇望过去,两个女人在被人认出来之前成功离开。

    陆云野看着对方上来:“心情不好啊?难得见你闷闷不乐。”

    “失恋了行不行?”陈绎心锤一下车窗:“你也小心点,智者不入爱河,入了就是傻X。”

    陆云野调整口罩:“那么这位智者,来说说你的傻X事迹?”

    出租车路过天桥,缤纷彩灯划过车内二人的眼仁,陈绎心无可奈何地笑一笑:“两个人之中但凡有一个胆怯,这段关系实属玩完……”

    “那你就比对方多走几步,大猛1还怕主动?”

    “不是这个问题……诶,算了,你怎么样?”

    “谢邀,挺好。”

    “哦对!”

    女生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我得知点小道消息,明家和南家已经开始彻底联手整圣华了,你那个朋友,演戏那个叫什么来着……”

    “林思雪?”

    “对,她跳槽到你这之后,圣华不是再没几个红的艺人了嘛。所以明家打算趁虚而入,你们给的三千万违约金估计要入焕艺口袋了。”

    陆云无所谓地往后一靠:“入就入呗,虽说竞争关系,但言家和明家井水不犯河水,搞倒圣华等于搞倒共同的敌人,好事。”

    “问题就在这。”陈绎心稍稍坐正:“明家有个合作伙伴手段非常狠,上位没两天就抓到一批圣华的人马,不过还是逃了几个出去,圣华没完全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他们要来搞你了。”

    “我?”陆云野笑着指自己:“搞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导火线,准确的说,应该是真正导致圣华倒台的罪魁祸首。”

    车子开到城南,缓缓停在一家烧烤铺门口,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放消息出去暗示自己不续约圣华,引言疏月招揽你去长渊,顺便把顶尖歌手一整波资源连锅带盆端走了,紧接着就开演唱会,还跟纪窈光合伙打压圣华新人邱紫欣……”

    “然后,林思雪现在是演员,她离开等于失去最大的电影资源,你在圣华沉寂两年没动,一签新公司立刻开了场出圈的演唱会,你猜猜,圣华的老板会不会觉得你在搞事情?”

    陈绎心虽不在风暴中,却看得清晰明了,她招手喊服务员点菜,把餐牌往桌上一丢:“如果圣华还能临死挣扎,那么,你觉得你的处境如何?”

    烤串上桌,陆云野挑挑拣拣拿了个玉米张嘴啃,被烫得直皱眉:“舌头好痛!”

    “问你话呢,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陈绎心打开啤酒,仰头吹了大半瓶。

    “你知道最高端的猎手是怎么捕猎的吗?”陆云野拿起酒瓶晃悠几圈,突然徒手往下一劈,动作干净利落,气泡冲破瓶口浇到地面的瓶盖上。

    “她会装成猎物的模样,引诱真正的猎物主动靠近。既然从一开始这盘棋就是她在操控,那么安全不安全的有什么关系?”

    陈绎心无言地咀嚼食物,忽而抬头:“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也想搞垮圣华?”

    “圣华垮不垮和我有啥关系,我无背景混娱乐圈,兢兢业业七年半,身体精神都贡献出去了,临死前想坐到顶峰当老板在家数票子不行吗?”

    她妩媚地歪着身体:“我和你说过的,我抽不出身了,戒不掉瘾戒不掉她,这个顶峰可以不要。但我一定会扶持言疏月上位,言家在商圈力不从心,借明逾的手刀一匹饿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绎心看她半晌,不可思议地端起酒:“你在布一场什么样的局?连明家都被算计进去,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女人这么大野心?”

    “一个试图认真存活的人该干的事儿罢了。”

    “那接下来呢?圣华一定会鱼死网破,你要怎么应付?”

    陆云野嗤笑一声,说:“接下来当然是等待猎物主动啊,他们不跳陷阱,猎人怎么收网呢?”

    回去路上陈绎心先下的车,阴暗的小区侧门口,女生拍拍对方:“希望你一切顺遂。”

    “放心。”陆云野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些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别为难言疏月,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南家说一声,不要把火引到长渊。”

    陈绎心准备拉门的动作一顿:“你知道?”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想要瞒着谁啊?”

    陆云野从里面替她开了车门:“如果你和南云知还打算再续前缘,今晚就去找她,别让自己后悔。”

    车走了,陈绎心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路灯下四五只飞蛾扑腾着往灯泡里面冲。

    她看了好一会,摇头叹息道。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陆离歌。”

    也不是谁都有大于野心的能力的。

    ……

    言疏月仍然挂了盏灯在门口,远处看像一颗星星掉到了人间,闪烁着等待被摘下。

    摘星星的陆云野进门后吹灭了它,她觉得吹灯的自己像个闯入古堡的骑士,而言疏月是沉睡的公主。

    披荆斩棘的女骑士试探性地敲了敲公主的门:“老板,睡了吗?”

    言疏月当然没睡,连灯都没关。

    “什么事。”

    “几个小时没见你,好想你。”

    胡说八道,言疏月拉灯:“晚安。”

    门外真的安静下来。

    走了?她用被子裹住自己,有点失落地翻身。

    这么想着,黑暗中传来很轻的呼吸,言疏月吓一跳,连忙起来开灯,某位女明星正坐在床脚脱衣服,胯骨上的丝带一勾就掉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说晚安的时候。”

    这人不愧学跳舞的,走路完全没声儿。

    陆云野抽出布料,跪着往前爬,言疏月眼睁睁看她跟猫一样愈凑愈近,不由蜷起身体,强装镇定道:“回房间去。”

    “我不,就要在这。”陆云野掀开被子,在外展露过久的身体有些许冰凉,言疏月推她:“冷。”

    “所以才要你暖暖嘛。”她的手从腰下穿过用力拥住对方,两人都太丰盈,源源不断的热量互相辉映。

    “起来。”言疏月脖颈黏腻。

    “下午你可不是这样的。”

    陆云野委屈地眨眼:“下午你和我说,你也想要,这不是来帮你了嘛,还赶我走。”

    “……”明明是她逼着她说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言疏月无言以对。

    指尖隔着纯棉的面料画圈,手虽然凉,嘴唇的温度倒很烫,陆云野一路啄,然后咬牙轻碾。

    言疏月第一次发现歌手的呢喃这么动听,仿若教堂吟唱的修女,她似乎在哄她做什么事。

    “先用……好不好?我指甲没脱呢……”

    像逗小孩儿一样又软又粘,言疏月稀里糊涂地答应:“好。”

    等到对方真的动手才顿然醒悟,这是她没见识过的电流和震响,先是冰凉,然后是炙热。

    热到快化了。

    言疏月急促摄取棉被外的新鲜空气,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点理智不被欲望全然支配。

    陆云野趁机低头吮她的唇,因为双手圈住了身体,电源没办法固定,只有压实了,东西才不会掉。

    这让言疏月维持的清冷彻底丢失,指尖抓紧枕巾,再没能控制住自己。

    于是内外兼潮,欲袭卷了两个人,言疏月仿佛被拉进一个漆黑的渊底,里面绽放着无数场烟花,炸得她听不清外界的一切。

    月亮裹着浮云坠落田野间,不再庄重,不再严肃,唯有绵绵不绝泄出的月光印在水中。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言疏月第二天起床发现内裤与床单都被换掉了,身上干爽舒适,再一看时间:十二点四十分。

    竟然睡到了中午!她慌忙下床打电话给岑今,结果对方接通电话后第一句是:“言总?身体好点了吗?还发热吗?”

    茫然的女总裁后知后觉看一眼消息栏,原来陆云野替她找了个发热的借口推掉了早上的会议……

    “您放心,离歌小姐已经处理完那些琐碎小事,剩下的重要文件我刚刚发您邮箱了,您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

    岑今难得夸赞陆云野,处理事情太稳妥,一上午时间解决了公司里乱七八糟的问题,堆积的任务栏也被清空,新人囤了数天的资源按需分配完成。

    言疏月挂完电话重新坐回床,给陆云野发了一条:【谢谢。】

    陆云野:【客气,昨天闹太晚,是我的问题。】

    言疏月瞪着屏幕,原本刻意忘记的画面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昨晚,陆云野瞳中的自己,眸光迷离,像讨要奖励时的对方。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陆云野处理完事情,将一些特殊文件加密封存放进言疏月的办公室。

    她第一次进去,纤尘不染的风格十分符合它主人,桌上的笔记本翻开,陆云野弯腰瞧了瞧,写的是工作总结,字迹娟秀工整,很有女总裁风范。

    电脑屏幕旁贴着张皱巴巴的纸,像书籍扉页,因为透明胶粘合不够,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陆云野伸手扯下来大致阅览了一遍,是奇异恩典的历史典故。

    但此时此刻,她透过这些领悟到别的事,言疏月,比想象中还要更早动心。

    寂静的办公室内,暗黄粗糙的纸张对着透进来的光束,大段大段英文字母呈半透明状,就像言疏月的心,明明很清晰,却见不得光。

    陆云野把它黏回去,悄然关门离开。

    下午有个品牌方的live彩排,陆云野上车后对叶淼淼说:“晚上我们去剧组找林思雪。”

    “啊?这不好吧?”叶淼淼抠了抠脸:“明目张胆地去,这不是炒cp嘛?名声不要了?”

    “现在已经沸沸扬扬,哪怕我不炒,记者媒体怎么会放过这波流量?反正都知道我们已经和好,不如光明正大,越逃避越让人觉得心虚。”

    陆云野燃起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的车厢内忽明忽灭,叶淼淼开窗,好奇道:“你找她干嘛?”

    “布置陷阱。”

    “啥?!什么陷阱?你要抓谁?”

    女人懒洋洋地扭动腰部调整坐姿,她捏着烟头上印记的口红,笑意潋滟夺目。

    “抓一些,看看会不会重蹈覆辙的……蠢货。”

    27、027

    林思雪已经收到陆云野要来的消息,小憩时就开始四处张望,安桃见她心不在焉的,戳戳她:“你在瞅什么啊?跟个猴儿一样的。”

    “没什么,等会有个人要来。”

    安桃狐疑猜测,该不会对象探班吧?

    她想到谁都没想到那人是陆离歌。

    女人穿了身紫罗兰色法式连衣裙,腰间一圈荆棘刺绣,灯笼袖口用玫瑰花环状的蕾丝松紧带绕住,颜色搭配清丽淡雅。

    她向来以性感为主,从前的穿搭多少露点肉,可这件温柔复古的长裙遮得严实,只看得见小腿下方纤细的踝骨。

    陆离歌踩着绑带高跟鞋下了车,大簇长卷发半扎半散,用同色系的丝带在头顶系了个蝴蝶结。

    全剧组人员愣是没认出来下车的人是谁。

    包括林思雪。

    怎么说呢,陆离歌五官精致到强势,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妖娆妩媚,这身打扮对她来说“朴实无华”,但随着女人流转的眼波,似乎……更勾人了。

    剧组附近到处藏了偷拍的狗仔,有一些甚至行为张狂仿若私生,直接大剌剌开闪光灯拍。

    下车的人被连闪十几下神情不变,站在车前笑起来,迷得安桃神魂颠倒,屁颠颠跑上去喊道:“离歌姐!您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林思雪听见小姑娘的称呼才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对面人:“我都没认出来,什么时候喜欢穿这类型的裙子了?”

    陆离歌转动身体,裙摆划出浅紫色的残影:“品牌方送的,今天live彩排试穿觉得还行就懒得换了,你下班了吗?”

    两人在微信里谈得很清楚,既然已经和好又在同个公司,再避嫌反倒欲盖弥彰。

    林思雪回头看看远处的罗衡:“应该可以下班,我的part已经结束了。”

    “那你去和罗导说声,我找你有点事。”

    “行,我很快来。”林思雪裙袂飞快跑走。

    确实要收尾了,许多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收拾起道具退出片场,路过时看见女人的脸,立刻推推嚷嚷闹了一阵才凑上前询问:“您是……陆离歌小姐吗?”

    陆离歌温和微笑:“是呀。”

    “啊啊啊!”几人原地跺脚尖叫:“请问可以要个签名吗!我们保证不打扰您干正事的!”

    “当然可以。”陆离歌接过笔签写,半低垂的眼帘被一缕掉落的发丝遮挡,她耐心地逐一签好,将笔双手还回去,说:“谢谢你们喜欢我。”

    聚光灯下,陆离歌完美无瑕。

    也正因为这样,陆云野的魅力冲击性会特别强。

    林思雪刚坐稳便开口问:“有什么事还需要你亲自来一趟?又为了那个她?”

    “算是也不算是吧。”车门一关陆云野便翘起了脚:“还记得咱俩怎么闹掰的不?”

    女生斜睨:“你该不会找我来算旧账的吧?”

    “才没那么无聊,就是需要你陪我演场戏。”

    “什么戏啊?”

    “一会儿长谈,找家店坐坐。”

    谈话谈了好几天,超话热搜一刻也没闲着。

    患难CP可以说是“爷青回”系列里面最大的热点,先有林思雪跳槽,后有共同合作罗导的电影,现在又来个深夜探班,简直是路过的狗都能嗑的程度。

    众所周知陆离歌一向寡,花边新闻一点儿都挖不着沾不到,加上她专心搞唱跳连影视合作伙伴都没有,粉丝们日常除了等歌就是等歌。

    好不容易有个CP话题,算增添乐趣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solo艺人蛮多毒唯的,热度火起来立刻有人跳到林思雪这开骂,不管工作室和理智粉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挂黑。

    正所谓一粉顶十黑说的就是这样,压根管不住。

    林思雪在浏览微博私信,圣华的助理不跟她了,长渊还没有派新的来,所以她暂时需要亲力亲为。

    无数条骂人私信中有个头像纯白却挂了企业蓝V的账号引人注目,点进去一看:璟鸿文化社。

    蓝V言简意赅:“林小姐,我们是璟鸿文化公司,这边有广告想找您合作,能否长谈?”

    果然……她们炒起来鱼儿就上钩了,林思雪回:“不需要,谢谢。”

    “您虽是罗导的御用女主,但新人层出不穷,林小姐不想拿独家资源吗?就像您的好友陆离歌一样,无论去哪里都自带固定合作商。”

    从前她们因为什么闹掰,有心调查便可以查出来,对外林思雪就是个嫉妒心极强从而陷害自己患难好友的人,所以每个人都利用这个借口来蛊惑她。

    可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急功近利,对好友的成功并不妒忌,甚至希望对方越来越红。

    看来娱乐圈没有真情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林思雪笑,难怪陆云野说他们重蹈覆辙。

    现在看来这种手段拙劣又愚蠢,只怪自己当年太想红,被利益蒙蔽双眼。

    这次,她们要一起站在猎人视角了。

    键盘滚动,女生指尖哒哒打字。

    “给我联系方式。”

    ……

    言疏月登陆微博超话,打了字,删除,然后再打上,想了想又删除……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半天,还是决定发出去。

    十二点四十分,ID离云之野在超话发了长文,大概意思是希望粉丝不要嗑CP,陆离歌常年清心寡欲,假如粉丝带头嗑,等于明摆着给正主创造花边新闻,文章结尾还呼吁毒唯不要去她人微博下叫骂,只会让人觉得心虚又没素质。

    离云之野现在很有号召力,基本一发博文随随便便就是上千上万转发。

    这次她破天荒附加了照片,拍的是长渊门口摆放整齐的月季,要知道粉丝可都是显微镜下凡。于是立马有人在玻璃柜门中找着了暗藏的玄机。

    反射的玻璃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轮廓清晰分明,大波浪卷发,身材窈窕妙曼,这不就是……陆离歌吗?

    原来离云之野真的是内部人员!!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羡慕,超话炸了,留言一水儿变成:“好想魂穿离云之野,要求不多一天就好!让我和离歌相处一天吧呜呜呜【猫猫头哭泣】”

    话题“想要魂穿离云之野【狗头】”蹭蹭冒火,皆在讨论这个人到底是谁,为啥可以近距离接触。

    lili子0220:“得是管理层的人吧?除了小助理,一般工作人员是不让近距离接触还拍照的。”

    咬一口离歌:“发出来肯定要经过本人同意啊!这样是不是证明离歌也不喜欢炒CP啊?”

    美女贴贴:“陆美女靠实力不靠炒作,碍于面子没直接说而已,麻烦CP粉自觉圈地自萌!”

    陆云野在取指甲,美甲师拿新花样过来,她摆手道:“这次不做,休息一段时间。”

    “那要给您上指甲油吗?”

    “不用,素手就好。”

    很久没有不戴美甲,陆云野不习惯,回到家还在不停拉近拉远地看,怎么瞧怎么别扭。

    自从收了她与林思雪两个大咖后,长渊上下开始变得忙碌,言疏月不仅要忙会议,还要处理各路公关,连续几个晚上凌晨三四点才回家。

    今天照旧如此,陆云野等了好久又犯瘾难受,干脆去洗澡转移注意力,怕时间太短又做了个头发护理,还顺便敷上面膜涂上护肤品。

    弄得精致喷香跟个准备侍寝的娘娘似的。

    结果言疏月回到家,入目第一眼是女人被卷发簇拥看起来安静而乖顺的睡颜。

    她凑上前静观许久,默默翻出毛毯给对方盖上,然后疲倦地回了房。

    这几天大家都累,言疏月开始真心佩服陆云野从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每天这样,身体能不坏吗?

    四五点多睡,早上八点还得起床继续工作,女总裁不适应这样过于忙碌的生活,加上家族遗传基因带来的先天孱弱,后半夜竟然真的开始发热。

    陆云野睁眼发现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喝个咖啡提神了!

    她匆匆跑上楼,开门上床挤进被窝一气呵成。

    刚躺下,身边人竟然主动靠过来,纤细的手臂像藤蔓般攀爬缠绕,陆云野昏昏欲睡的身体被点燃,低笑一声道:“老板,你今天好主动啊。”

    言疏月没回答,她身体虽然滚烫,自身触感却很冷,犹如裸裎躺在雪地,而旁边的人是唯一热源。

    陆云野摆正对方后仰的脑袋舔舐上去,黑暗中热忱的呼吸像星星之火,一点一滴能燎原整个草坪。

    “云……野……”

    “云野……”

    细碎低沉的呢喃如梦话,言疏月分不清现实虚幻,唇被沾湿后下意识求救般喊着对方名字。

    陆云野愣了片刻终于发现不对,立刻起身打开灯,身/下的人苍白到近乎能看见血管,双眼紧闭,额上发间渗出细密汗珠。

    望着她颚上两团不正常的绯红浮现,陆云野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烫得指头发疼。

    “老板!”她轻拍她:“你还好吗?”

    言疏月陷入很沉的睡眠中。

    这便是不太好,纵使陆云野自己发热也没有这样不清醒过,她彻底慌了,腾地坐起来再次唤人。

    “老板?”依旧无人回应。

    “言疏月!”手捏住对方下颚,尽力放轻声调:“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拨通急救电话的手却中途停下了,如果直接这样出门,后续会非常麻烦,两人身份特殊,但凡哪一个出事或者出差错都是轰动。

    冷静思考须臾,陆云野决定开车去张家。

    她立刻翻身下床寻找工作机,用言疏月的指纹解锁,画面停留在解锁前,微博的超话页面。

    陆云野按退出去,然后便看到了用户ID。

    离云之野。

    28、028

    张家别墅门前,张晓宁披着外衣亲自出来迎接,这几天梅雨季,一到深夜就下蒙蒙细雨,陆云野用厚毯笼罩住怀里,跟着管家的伞走进去。

    “我来抱吧……”张晓宁要去接过,被对方带笑意的眼眸看得下意识停住伸手的动作。

    “不劳烦张公子,我抱着老板就好。”

    女人双眼黑白分明,弯起来很温和,但张晓宁察觉到了明显的不由分说,似一把温柔刀。

    进屋后,张晓萌乱着头发从二楼下来,明显没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疏月妹妹怎么了?”

    “发烧,最近公司事情多,她早出晚归累到了。”陆云野把人放到床上,顺手拉开客房的灯:“让你哥哥来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晓萌点点头,打量了一番这位传说中的女歌手,上次来还化着浓妆,没想到素颜也这么漂亮,大概出门太匆忙,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女人脸色不大好,拧着眉仔细观察床上被张晓宁把脉的言疏月,胸脯急促的上下伏动。

    原来明星也会在紧张时刻穿错衣服,张晓萌心想,招手让阿姨倒了杯热水:“别紧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坐下喝点热水吧。”

    陆云野反应过来刚刚情绪波动过度,缓缓坐到椅子上不露痕迹地将衬衫扣子重新扣好。

    张晓宁看了会儿直起身体说:“太劳累了,没休息够引起炎症,长渊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陆云野沉下声:“她可能也想快点跟上节奏,你们应该知道的。”

    张晓宁沉默不语。

    言疏月和言疏影是两个极端,一个聪明能干,一个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他们经常能听到外界对言疏月的贬低,无一不是能力不足难登大雅。

    什么人坐什么位置,或许言家二小姐更适合当一名教育者,偏偏言大小姐去世了。

    商人注定要手段高明,言疏月注定“笨鸟先飞”。

    “疏月妹妹就是这样,要我说,也是言叔叔逼得太紧了,一直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晓萌!”张晓宁出声打断她:“你回去睡吧,我给疏月开药,这里没你事了。”

    张晓萌只好转身上楼。

    张晓宁又看陆云野:“离歌小姐要留在这儿吗?我让他们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你们照顾好她。”陆云野把外套留给言疏月:“我去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情。”

    张晓宁忍不住皱眉:“这个点?外面很冷。”

    南方城市就是这样,前日艳阳今日骤降温度的事情层出不穷,不怪身体弱的人生病,正常人都没法顶得住一周过完春夏秋冬啊!

    “没事,我车上有衣服,老板要是醒了让她和我发个消息就好,麻烦你们了。”

    陆云野柔顺的卷发沾满雨水,潮得人难受。

    张晓宁犹豫了一番,递给她一把伞:“带上吧,虽然不是暴雨也别入了寒气。”

    医生说话莫名有说服力,陆云野接过道谢,以迅雷之速消失在张家门口。

    寒风带着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晓宁发了会呆,被阿姨劝说回屋了。

    陆云野没去公司先回了趟家,换掉衬衫套了件Loewe的棕色羊毛衣,她今天的安排很满,必须要在十点拍摄广告之前把长渊的事情处理好。

    时间太紧凑,不得不抓紧。

    岑今早就收到言疏月病倒的消息,大早上跟在陆云野身后打下手,她爱絮叨,做起事来嘴也不闲着。

    “离歌小姐啊,你就可惜在出身不高,我没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言总的姐姐就好了,以你的能力公司会越来越出色……”

    陆云野本来还在忙,听到这话忍不住停下手头的活,抬眸道:“你的意思是言总很差吗?”

    岑今呆滞地推一下眼镜,说:“实话实说,二小姐比不过大小姐。”

    “谁说的?”陆云野继续做事:“就算你以前是言疏影的助理也不能这样贬低,言疏影去世前留下多少烂摊子?还不是言疏月一点点收拾回来的。”

    “也不是贬低……说实话嘛。”

    “谁教你的实话?言疏影?那你前主子教养可不咋好啊,言疏月就没这么教过你吧?”

    陆云野看她一眼,表情耐人寻味:“人走茶凉,言大小姐已经去世快半年了,你要是还回不了神就把助理这位置让出来,多得是人想坐。”

    外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陆离歌,笑容温和却带着嘲讽,眼神如水却似看不见的弯刀。

    岑今知道陆离歌能力很强,否则哪可能站到女单顶峰,她让长渊起死回生的同时拉垮圣华资源,圈内局势动荡,皆由陆离歌一人主导。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只是偶然怀念一下言疏影对吧?”

    陆云野没抬头,说话不急不缓的听不出来情绪:“你在心里怎么比较,言疏影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如果觉得惋惜那就去替她守丧,青灯古佛随你怎么来,如果还想留在长渊,从现在开始好好辅佐老板。”

    岑今脸一阵白红交加:“嗯。”

    “言二小姐不比别人差,我这么认为,你更要这么认为,只有这样长渊才能上下一心,她自有她的好,能撑住烂摊子就是本事。”

    文件厚厚堆叠到岑今面前,扬起一片灰尘在阳光下,她看着空气中翻滚的尘埃,心中感慨万千。

    大家说言疏月不行,她潜移默化的也这么认为。

    唯有陆离歌一个人,从头到尾只忠于言疏月。

    “剩下一点重要合同签字,你送去张家给老板就好,我十点要拍广告,先走了。”

    岑今从窗台往下看,叶淼淼活蹦乱跳地拉开车门,陆云野一脚跨进去,再用另一只脚把车门关上。

    外面依旧烟雨朦胧,寒潮渗入骨髓,张家老祖宗身体素质没这么好,从院里回家休养半个月。

    言疏月醒了,但是烧没完全退,老祖宗亲自来看看她,一老一小喝着茶聊起天。

    “当年你母亲生你大姐难产,生你又大出血,你们两姐妹可都是我亲自接生的呢。”

    “是啊,母亲说要不是您两次冒雨赶来,我和大姐也不会出生了,老祖宗,您要养好身体。”

    老人家捧着茶盏呵呵一笑:“我可好着呢,倒是你们言家这个先天基因啊,真是……你才好好养着吧,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人总要休息的。”

    是啊,人总是要休息的。言疏月想到陆云野,听张晓宁说,她送她过来后直接开车去了长渊,眼下应该是在摄影棚拍商务合作。

    仔细算起来,睡了三个小时不到,精神撑得住,身体哪撑得住啊?

    言疏月抿一口热茶,盘算着要不等一天……

    好好奖励她吧。

    张家好不容易热闹起来,老祖宗发话,让言疏月吃了午饭和晚饭再走,有他亲自出马,没等到晚上言疏月就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肌肉酸胀。

    岑今来接她,言疏月问:“离歌呢?”

    “她今天八点有场商务live,估计在现场化妆。”

    女总裁思绪良久,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开口道:“直走,去陆离歌的live现场。”

    令人惊讶的是岑今竟然一句话也没问,很听话的径直往前,一路顺通到live门口。

    商务live大部分在露天会场举行,一般唱首歌剪剪彩,回答点媒体的提问基本就结束了。

    虽说是雨天可还是有许多粉丝来捧场,大伙儿穿着雨衣在台下应援。而台上的人一身改良宽袖唐装唱《days》,飘舞的发丝如旗帜高扬。

    舞台是她的主场,散发魅力最极限的地方,尽管堆积了大量雨水,陆离歌依旧高跟短靴唱跳力量不减,着实敬业,一曲完毕换来无数掌声欢呼。

    下舞台后陆云野困倦地回休息室,一推开门,女总裁正喝着杯热咖啡坐在椅子上翻看广告杂志。

    “哟老板!”她反手锁门:“你倒是舒服呢。”

    女人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凉潮意,浓妆艳抹的脸被雨水冲刷斑驳,言疏月递给她纸巾,陆云野刚准备接,对方把手缩了回去。

    “不是给我的吗?好伤心啊……”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真的计较,自己转身抽了两张准备擦,言疏月的手又凑上来了。

    动作很轻柔,和手的主人一样,纸巾从额头慢慢擦拭到太阳穴,到眉心,鼻梁骨,再是脸颊,唇边,下颚,脖颈……

    直到锁骨,手腕忽而被捏住,言疏月撩眸,玻璃珠般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面前人,大病初愈,这位女总裁的脸色不算很好,上了一层淡淡的妆遮盖。

    头顶的灯光一圈一圈晕开,温柔的光晕如同陆云野温柔的唇舌,她还穿着打歌服,戴着耳返和话筒,一边深吻一边摘掉了身上锁碎的零件。

    休息室内燃了香氛,浅淡的茉莉花味与白色的房间恰好相搭,言疏月沉溺舌与舌的纠缠不清中,周围一切都变得虚化暗淡。

    门外乍然传来敲门声,言疏月连忙把脸埋进对方怀里,潮湿的雨水味和荼蘼香混杂在一起,靠得这么近,陆云野的心跳……也很快。

    她也会有心跳加速的时候吗?言疏月心想。

    “离歌!车来了,你赶紧换衣服出来!”叶淼淼在外面扭不开门,只能隔门大声喊话。

    “知道了。”手往后将衣服拉链拉开,她对言疏月说:“老板,我们还是回家再做吧。”

    做什么?言疏月一瞧,对方柔媚的眼中含着暧昧水光,不由紧张地退到门边,说:“我要回公司。”

    “回公司?”陆云野挑眉,摘掉两颗爱心形状的耳环,散漫笑了一下道:“今天长渊已经没有事情处理了,但我有件私人事情要找你商讨商讨。”

    言疏月心觉不妙,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儿底都没有。

    于是陆云野套衣服之际,言疏月抓紧机会开锁溜走,结果天不遂人愿,一头撞上守在门外的叶淼淼,将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原地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

    “干嘛呢呀!言总,您什么时候在的……不对,您和离歌在里面干啥啊?”

    “聊点事情。”陆云野手里拿着两个提包,其中一个就是言疏月的,被不伦不类地勾在指头。

    路过门口时,言疏月感觉身后女人滚烫的掌心覆在自己背脊,游离有度,却搔得她腿打颤。

    “老板,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饭圈这套啊。”

    “什么意思。”

    陆云野哼笑一声,补好妆的脸愈看愈像妖精。

    “不该喊你老板了,我的大粉,离云之野?”

    轰地一声,言疏月彻底僵住,仿若置身在浮沉的热气球,亦或者是云团浮海。

    她怎么知道的?!

    完了!

    完了——

    29、029

    言疏月面对着车窗,心里打鼓般忐忑,思来想去许久,猜到是陆云野打开了工作机。

    她记得昨晚喉咙似在冒滚烫的开水,脑袋又沉又昏,后半夜还很冷,等到再睁眼,便是张家老祖宗握着茶盏笑眯眯坐在床前,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

    张家……言疏月悄悄移动眼珠子去看旁边闭目养神的女人,她竟然连夜开车去了张家。

    走神着就到别墅了,岑今没进去,这辆车要开回公司,她也不会留在这。

    进屋的二人没说话,陆云野挂了包,叼烟扎起头发道:“我去洗澡。”

    言疏月刚想松口气,对方又说:“你也去洗,外面潮湿阴冷,不要再生病了。”

    电梯叮一声上到四楼,陆云野连门都不关,进去没多久裸裎走出,臂上搭着一条浴巾居高临下地催促:“快去。”

    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言疏月的心反复颠簸就没平静过。

    陆云野当然不会因为离云之野骂她斥责她,相反,她其实挺高兴的。

    感情其实很分明了,她也不想逃避什么,美甲已经摘掉,有些事情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所以当言疏月洗完澡湿漉漉走出来时,陆云野就靠在浴室门口的墙边,手里握着一罐可乐在喝,身上的衣服透出曲线,以及腹部的肌肉。

    言疏月看得眼睛发直,不知道对方从哪能弄来这样的衣服,穿了……等于没穿。

    她仿佛还在被热水泡着,并且逐渐升温。

    令人意外的是陆云野这次空手而来的,并没有带她经常使用的小物件。

    言疏月斟酌言词:“你的那些不需要了吗。”

    “嗯。”女人幽幽摇晃可乐:“今天不需要了。”

    言疏月湿着发尾,小声说:“我要换衣服。”

    眼神示意她转过去。

    陆云野轻笑,缓慢转身仰头喝可乐。

    过了五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言疏月捧着浴巾说:“好了。”

    见对方没反应,她上前用指尖轻轻拍打提醒。

    就这小小一下,陆云野手里的可乐洒了出来。

    言疏月看着她的衣服被浸湿,贴在胸口,马甲线上,还有腿侧,像从模糊变成清晰的照片,在眼前一点一点呈现出来最完整的画面。

    “啊,老板,我刚洗的澡诶!”女歌手刻意压低了嗓音,懒懒地发出带着笑意的“质问”:“你是不是要赔我?”

    “赔你什么。”言疏月紧张地问。

    修剪得漂亮干净的指甲不带任何繁重地抵上她的唇,陆云野眉眼染了数不尽的柔,眼眸里是无边无际的欲:“陪我一起享受奖励吧。”

    她拉掉肩上的丝带,这副具有可乐糖浆甜味的身体便一览无余。

    “不帮我清理一下吗?”女人走近一点,神情有些无辜:“是你弄洒的,我全身好黏。”

    经验告诉言疏月: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陆云野阻止了她去抽纸的动作,理所当然道:“这是糖诶,纸巾没用的老板!”

    “你想怎么样。”

    “不用纸巾。”

    “那用什么。”

    陆云野突然身体不稳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随后如含樱桃的唇说出令人心动的词汇。

    “舌头。”

    妩媚勾人的双眼辉映出窗外柔和的月色,月光倾泻进落地窗和卧室昂贵的欧洲纱帘,关了灯的房间,黑暗原来蕴藏着丝丝甜蜜。

    言疏月很生疏,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可陆云野却是个合格的导师,细心的,耐心的引导她。

    “就这样……做得很好……”

    直到人鱼线前,头顶传来克制的深叹,言疏月被一只手扯起来天旋地转一番,她成功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枕上。

    接下来陆云野开始吟唱蛊惑人的歌曲:“我突然发现有些东西真的很看天赋,对吧老板?”

    言疏月不明所以,用水润的眼睛平静望她。

    “比如我可以给樱桃梗打结,你就不行。”

    陆云野的唇很热,就如她本人所说,舌也很灵巧,游离间熟练又撩人。

    言疏月仰起脸,眯着眼睛,头顶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她的指尖探出去紧紧抓着床头柜的边角。

    漆黑中只能看见女人的一点点黑影轮廓,卷发此刻正蜿蜒曲折地落在腿边,触感刺软。

    没有去过的秘密花园,陆云野这次亲自带她参观,甜咸浓郁充斥在鼻息间,还有点沐浴露的淡香。

    女总裁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所以当对方要上来接吻时抗拒地撇开脑袋:“你先漱口。”

    “诶,怎么还自己嫌弃自己呢?”陆云野偏要亲,舌带着清淡的咸涩,但很快被荼蘼香冲散。

    眼泪将睫毛打湿,言疏月以为这便是终结,所以当一双手真正拉着她走向覆灭的时候,她毫无准备,被搅得天翻地覆。

    然后因为跟不上时急时缓的节奏,不得不示弱喊了好几声“离歌”,最后气息急促到发不出声音。

    陆云野说:“是云野不是离歌,喊错人,该罚。”

    用来抓钢管跳舞的手似乎不知道疲倦,令人忘却今夕何夕,这次和以往大不相同,不是冰凉的仪器,从一开始就是炙热的指。

    陆云野透过月色看见女人眼底逐渐升出的氤氲,美丽的月亮终于真正地堕落云端了。她望得着迷,在对方要宣泄出情绪的唇边吻了一下。

    前所未有的高度,直到结束言疏月还无法将涣散聚焦起来,捏紧的掌心全是汗液,恍惚间听见人鱼在说:“起来了,要换床单……”

    换床单……

    言疏月扯回半分理智往下瞄,热着耳根小步挪下床,还因为腿软腰酸扑到了陆云野软绵绵的怀中。

    “嗯?”她在擦手,轻松接住人:“怎么了投怀送抱的,还不够吗?”

    说着故意压紧,磨蹭道:“不够就说嘛,我很愿意为老板效劳,相信我的体力。”

    言疏月恨不得捂住这张引人犯罪的嘴。

    于是真的动起了手,徒留一双摄魂的眸在外带着笑看她:“以后我们一起奖励对方好不好?”

    声音被手掌拢住有点闷,可言疏月听出了掌心隔绝的爱意,这一刻她想放下许多东西,家族的压迫,长姐留下的枷锁,还有无能和退缩。

    言疏月承认自己既懦弱又自卑,每一次要前进都会变成后退。

    陆云野伸手将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你可以提防害怕所有人,但言疏月要永远相信陆云野。”

    这句话似曾相识,在她洗澡前,岑今发来一模一样的消息:

    【言总,请相信陆离歌,她是最开始就站在你这边的人,从没有过二心,或许她才能真正帮您解决问题,连我也自愧不如。】

    言疏月不大懂岑今发这条讯息的喻意,可连长姐的助理都认可的人此刻站在跟前眼眸弯弯,她们顺理成章的做完了比曾经还亲密的事。

    别无选择了,于情于理都别无选择。

    陆云野解决完言疏月的诉求开始解决自己的,依旧是那只手,在她们之间。

    其实言疏月挺喜欢她陷入情/潮的模样,轻咬的下唇,染润的眼眸,和舞台上发光的女明星不同。

    一生追求偏爱的女总裁觉得,这只属于她。

    最后没办法又去洗了一遍澡,浴室里湿淋淋的小天地里她们再次陷入汹涌,被浪花淹没。

    于是导致第二天言疏月腰酸背痛,坐起来的动作狼狈至极,再看旁边的女明星,神清气爽,妩媚迷人,正试着一套温柔软糯的蜜桃色开衫。

    白底浅橙色碎花吊带作为内搭,团软呼之欲出,言疏月忍着酸胀下床,把那件原本只是挂在陆云野手臂上的蜜桃色开衫用力往中间一拢。

    吊带与丰盈全都隐藏在了棉柔开衫之下,陆云野的卷发一并拢到一起,将她无奈的脸遮了七八分。

    “诶老板,我是性感女歌手啊。”

    女总裁面色不改:“明天我就发通告。”

    “通告什么?”

    “以后长渊不许走性感路线。”

    “怎么这么霸道?那咱公司还吃得上饭吗?”

    言疏月很喜欢她这样宠溺纵容的语调,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老板说了算。”

    陆云野从胸腔发出笑声:“老板,不要砸我招牌啊!否则养不起你了。”

    “我需要你养吗。”言疏月拉开衣柜想选衣服,突然无可奈何地侧头说:“好像也需要。”

    长渊不就是靠陆离歌起来了吗?

    “所以嘛,等赚够钱了再砸,随你怎么砸!”陆云野妖妖娆娆地提肩带,胸口跟着颠了两下,说:“现在只能出卖一下色/相了。”

    说的什么话!言疏月赶她:“我要换衣服。”

    女人手抵在墙上一动不动:“我伺候你一晚上,自己都没有完全解瘾,你却要赶我走。”

    舌头是很灵巧,能说会道的。言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平和心态:“你有拿奖励。”

    “不够呀。”陆云野提起裙摆,浅粉色的布料变成了深红,和在敦煌那次的深蓝一样。

    她看似好委屈:“你用离云之野的号帮我说了这么多话,带了那么多风向,我尽心尽力好好慰劳你给你奖励,自己哪里够嘛……”

    不提离云之野还好,一提言疏月倍感不自在,气息都弱了几分:“怎样才够。”

    陆云野立刻笑起来:“还想要。”

    “快迟到了。”

    “那去公司再说好不好?”

    公司……公司?!

    言疏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走出去,背影像个得到宝藏耀武扬威的盗贼。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时间能倒流,一定要把离云之野的信息全部删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正主发现微博ID还要尴尬的事情吗?

    女总裁坐在车上捂着额头想了一路。

    她觉得……

    她好像被拿捏得死死的,再也逃不出去了。

    30、030

    长渊属实前所未有的热闹非凡,曾经一起参加赏金歌会的三位新人其中之一,那位丸子头女生已经开始接拍网剧。虽然演反派女配,但演技精湛又肯吃苦,收获了不少剧粉。

    她叫陶倩伊,一直很感谢陆离歌曾经的提携,可惜双方太忙没找着机会,见到陆云野进门立刻飞奔上来:“离歌姐!!”

    小姑娘双眼发亮,像只欢乐的小鸟儿扑前:“还没谢谢您的提拔,一会有空吗?我们想请您吃饭!”

    陆云野瞄一眼言疏月,温声道:“先开会吧。”

    会议室里放着《sunset》,她叹口气,和身后跟进来的女总裁“抱怨”:“怎么老放我的歌?”

    跟撒娇似的。

    岑今和林思雪一同看向她,心情很复杂。

    “那关了。”女总裁铁面无私,抬手按退出,画面直接闪回桌面,歌声戛然而止。

    陆云野:“……”

    言疏月控制住上扬的嘴角,将资料整理放到桌上淡淡道:“坐好准备开会。”

    长渊这种公司有几个挂名高管,平时不怎么出现,到开大会的时候才来发言几句,言疏月说完就轮到他们,此时正滔滔不绝地商讨着未来发展。

    陆云野托腮凝眸看似认真在听,突然眉心一跳,装作不经意将整桌资料和本子顺下桌。

    台上说话的人和台下听讲的人齐刷刷望着她。

    “不好意思。”她笑道:“你们继续,我来捡。”

    桌子下面是悬空的,为了看起来高档大气,还铺了一层厚厚的酒红色绒布。

    她蹲下后极慢地捻起纸张,接着在抬手间隙轻轻柔柔触碰了一下言疏月的小腿。

    言疏月立刻坐直,搭起的腿放下来并拢,小腿肌肉紧绷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于是捡一次便碰一次,女人被触碰一次就远离一点。直到最后退无可退的时候,陆云野捡完了,伸手轻悠悠一勾,高跟鞋脱离脚尖落地。

    她起身拉好椅子坐下,趁言疏月慌乱找鞋时蹬掉自己的鞋,往后赤足压在了丝袜上,牢牢按住准备穿进鞋内的脚。

    体温隔着尼龙渗进,陆云野缓慢蹭动,她们趾间交错出热量,直直蹿升至背脊和发丝。

    言疏月不敢太明目张胆往下看,这样所有人都会被吸引过来,她只能用力抓着窄裙下摆,坐直身体分散注意力,并用余光责备身旁胆大妄为的女明星。

    厚重华丽的桌布下人鱼用尾翼撩拨人类,丝丝触感细腻光滑,来来回回像搔在身体每一处。

    言疏月飞快眨着眼睫,原本责备的目光换成了央求,古潭似的眼珠发颤,不安到极致。

    陆云野翘起唇,在会议结束和众人的掌声中收起腿,把女总裁的高跟鞋踢回她脚下。

    言疏月寻了好几回才寻对位置,赶忙穿上鞋起身去送人,路过之际咬牙狠狠踩到女明星的脚背上。

    “嘶——”陆云野吃痛,震惊地望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背影,一切化为唇边宠溺无奈地笑:“诶,记仇。”

    言疏月中午要和高管们吃顿饭,陆云野等不到人,干脆答应了陶倩伊的请客,同去的还有另外两名新人和林思雪,随后陶倩伊又喊了个女生过来。

    林思雪指着那名正走来的女生,说:“诶?你是……圣华那个邱紫欣?!”

    这名字太耳熟了,陆云野挑起眼皮,邱紫欣恰好走到面前,礼貌鞠躬道:“离歌老师好。”

    “你好。”她盯着对方,保持官方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可是新晋之秀。”

    “您是大前辈,应该的。”邱紫欣笑笑,年轻的脸蛋上还有汗渍,看起来如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

    岁月不饶人呀,眨眼间就是十四岁小孩的天下,两位“大前辈”互相交换一下眼神,林思雪问陶倩伊:“你怎么还认识圣华的艺人呢?”

    陶倩伊不好意思地抠抠头发:“我这次的新网剧主题曲是她唱得,离歌姐……您不介意吧?”

    邱紫欣突然捂嘴笑出声:“倩伊,以后这些话可别再问了,你让离歌老师怎么回答?她说介意难道你要赶我走吗?”

    陶倩伊尴尬地低下头,一阵手足无措。

    好厉害的嘴,不愧是圣华和璟鸿合伙挑选的人。

    陆云野用吸管搅拌饮料,眼神带了点探究:“圣华竟然肯让你来和长渊的人聚会?”

    邱紫欣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立刻正襟危坐:“友好交流不可避免,离歌老师与圣华的恩怨是私事,和我们关系不大。”

    林思雪意味深长:“他们倒是看得开。”

    饭后四人各有各的工作,剩下陆云野和林思雪两人,一个晚上才去剧组,一个晚上才去练习室。

    “难得我俩一起空闲,城郊咖啡馆喝一杯?”

    “成,你开车走。”

    陆云野回公司取车,林思雪系好安全带说:“这里是市区,你别飙车啊!”

    “言总都不怕,你怕什么?”陆云野踩离合:“我带她去海边,飙到一百二都没哼一下。”

    “人家是大老板,我没这个气魄……等会儿!”林思雪惊叫一声指着开车的人:“你竟然傍大款?!”

    “你可拉倒,我是真爱。”

    “……”林思雪无言以对,好会儿才憋出一句:“你认真的吗……”话到一半突然苦笑:“都带去海边了,看来是认真的。”

    曾经她们约定过,如果对谁动了心就带去海边看夕阳,曾经她们也想过……要带对方去的。

    “你……”

    陆云野转动方向盘,回答她未问出口的问题:“什么都做了,但还不到时候公开。”

    林思雪一愣:“还想公开?你俩身份摆在这呢,退一万步说,哪怕世人接受得了陆离歌出柜,言家人呢?接受得了唯一的女儿出柜吗?”

    “所以我不是在思虑周全中吗,这种事情需要无意中发现,比直接当面知道要风险小。”

    “什么意思?”

    “你猜圣华派邱紫欣来是为了什么?”

    怎么又拐到邱紫欣身上了?林思雪反应不过来:“她难道不是陶倩伊邀请来的吗?”

    陆云野停好车,半担忧半叹气道:“时隔六年,你还是这么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言疏月都不如,亏你混了这么久。”

    “时隔六年你还是喜欢杀人诛心,什么叫连言总都不如?言总那个位置什么都知道很正常吧?”

    “她……”女人顺手拉好口罩:“其实挺单纯的,坐这个位置实属迫不得已,你呢?混了六年,出了酒吧事件还看不清时局?”

    提酒吧林思雪就怂了:“行行行!我有口无心有眼无珠,心比你眼睛还小行了吧?”

    “我眼睛可不小。”陆云野散漫地看她一眼,仔细比对道:“比你的长,没你的圆而已。”

    “说正事!所以邱紫欣是圣华派来的?为什么啊?”林思雪扫码点单,抬头问:“喝啥?”

    “圣华应该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和好,璟鸿不是给你发资源邀请了吗?我喝黑巧,三分糖,少冰。”

    陆云野见附近没什么人,迅速燃起烟:“如果没猜错应该会有不少和我相同的广告商,他们不会直接让你邀请我的……”

    由熟悉的广告商解决见面问题,圣华成长了不少啊,或者说……是沈凌辛有十足的心思。

    “那要答应吗?”林思雪翻看手机,找到聊天记录展示出来:“我拒绝了两次,他们并没有死心,这几天还在和我发。”

    “继续拒绝,直到他们给你核心利益,比如提出私下约我们一起见面解决。”

    “还真要见面啊?”

    “怎么不见?”陆云野弹弹烟灰:“自己去总比被强行带去的好,明家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我朋友说圣华已经盯上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林思雪蹙眉:“娱乐圈水这么深,你为什么非要招惹他们呢,还是说……为了言总?”

    “一半一半,我有自己的想法,也确实和言疏月有关,事情到这地步再抽身来不及了,不如应对。”

    郊区的风比城市苍凉,吹乱两人精心打理的头发,林思雪抿一口饮料,声音轻得风再大点就听不见了:“希望你不要让自身涉险,毕竟言总身后有言家……可你没有啊。”

    就连家人也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哪怕圣华倒台,如果动用点人脉关系,要解决她太容易了。

    “没关系,我会安排好的。”

    陆云野摁灭烟,抓起手机道:“老板查岗,要回去了,你快点儿喝!”

    “查岗还是秀恩爱?可恶!就不该和你出来!”

    ……

    陆云野推开办公室的门,言疏月正坐着发呆,她蹲到对方腿下笑吟吟道:“有什么吩咐呀老板?”

    女总裁眉头紧拧望她:“以后不要在开会的时候这样,他们都是我父亲的人。”

    “他们又看不到。”陆云野干脆跪着,将女人贴身的窄裙一点一点翻折开:“你答应我的,在公司就给我奖励,结果中午人就不见了!”

    “别……”

    言疏月将裙子推下去,不安地望向门口。

    “不怕,我锁了门,诶你好香……”

    说着深埋下去,茉莉花的味道缠绕在前,应该是丝袜与裙子上的香氛,和海盐的咸涩混淆一起。

    言疏月被固在这张长期坐着办公的椅子上,滚轮随着身前人动作往后滑动,一路顶到最里面的墙角。

    她的脚踝无力悬在扶手两边,其中一只鞋早就脱落,赤着的趾如璞玉珠子。

    丝袜从另一只脚连同剩余的鞋一起被扯掉,突然没了遮挡,言疏月有点冷,可马上又不冷了。

    吮吸中的滚烫将她的理智蒸发,手指不由抓上对方的发丝,她想喊停,张口发觉声音哑得吓人。

    办公室外面很热闹,隔着紧闭的门,工作人员在讨论《sunset》这一个月的惊人数据。

    创造断层数据的人跪在这,又软又热。

    言疏月隐约听见电流声,连在陆云野那儿,女人嘴唇透着湿润的亮光蹭上来:“我们一起好不好?”

    可指尖强太多,她可以控制速度和力度,可以急缓与平和,言疏月仰起脖颈想将肆意的欢/愉宣泄出口,害怕门外走动的人听见而生生咽下声音。

    于是反应比之前猛烈,脚随意蹬上桌,战栗中胡乱扫掉一片书籍纸笔。

    陆云野覆上来亲吻,顺便控制住她无意识乱动的身子,发咸的舌尖舔舐着唇瓣,荼靡味令人上头。

    言疏月好容易平静下来,气息阻滞地推开对方想要继续的动作:“不可以了。”

    走动的脚步声交错,女总裁微张的唇从淡粉变成深红,如刚开的花朵颤颤巍巍在枝头。

    陆云野伸指搅合她的舌:“那你自己清理。”

    指尖一点点再度沾湿,女人正对着光,隐隐扬起的嘴角让言疏月觉得——好似森林里蛰伏的狼。

    两人折腾许久才一同出办公室,岑今恰好上楼,吩咐道:“言总,夫人说今晚一起吃饭。”

    言疏月眼睛布满血丝,不敢说太多话:“嗯。”

    陆云野披着外套:“那我先走了,去练习室。”

    她走后,岑今奇怪地看回自己老板。

    “您怎么了?头发有点乱。”

    言疏月镇定地扎好马尾。

    “没事,睡了一会。”

    楼下院中,发动机的声音呼啸而出。

    陆云野没有开去练习室,跑车往市区方向驶,停在一片空巷子前,她下了车径直往深处走去。

    这里是市区准备拆迁的村落,早就没有人住了,荒无人烟到只能听见鸟叫声,马蹄莲摇晃的墙头之下站着一名同样卷发的黑衣女人。

    “哟,你来的可真早。”陆云野边走边含烟,到对方面前递上一根。

    “好久不见啊,唐枳。”

    唐枳,明逾传说中的私下合作伙伴,也不知道明家哪儿找来的这尊煞佛,真正的孑然一身手段狠戾,只听陈绎心说过她为了钱什么事都办。

    “除了杀人。”唐枳似笑非笑地点烟:“我不干出人命的买卖。”

    “我也不干这种在法律边缘来回试探的事情,不过听说你缺钱,圣华的三千万给你,我再出两千万,帮个忙如何?”

    陆云野脚踩落无数墙壁上的淤泥,砖头原本的红色慢慢显露出来。

    “明逾会把圣华的三千万让给别人?”唐枳歪头笑了一下,动作肆意地把玩起手上的铁棍。

    “没听过一句话嘛?要永远相信陆离歌。”

    “我不追星。”

    真是个无趣的人,陆云野望着对方漠然的神情,勾勾嘴唇:“五千万保护我和言疏月,没有圣华,焕艺一家独大,我想明逾不会袖手旁观。”

    唐枳面对着她吐出一口烟:“可以。”

    “附赠个消息,徐家长子在你们杂志社,至于是哪位不清楚。”陆云野往外走。

    圣华是徐家二公子开的,长子一直没公布过模样和姓名,具体情况谁也不知晓。

    唐枳淡然地说:“知道了,多谢。”

    回去的路上天色很差,雨下得连绵起雾,陆云野愣是被一辆白色轿车从旁边飞速撞到了绿化带,她还猛拐弯了一下才没直面碰到横过来的栏杆,但挡风玻璃还是割伤了小臂。

    望着伤口流出的血,女人慢慢皱眉。

    叶淼淼家离得远,赶过去得要四十分钟,于是先打电话到长渊,言疏月接起的瞬间脚底发凉,呆滞了一秒慌忙跑下楼亲自开车赶去现场。

    陆云野戴着口罩站在围栏边,被远处的车灯刺得眯眼抬头,有个人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不顾形象地狂奔,身影逐渐在雨中放大。

    这个尽力朝前方奔赴的影子纤细单薄,因为天气太冷还止不住发抖。直到看清对方的脸,陆云野原本微皱的眉头彻底拧深。

    “谁让你来的?”她放大声调,上下扫了女人几眼转身到破烂不堪的车上翻外套:“为什么不多穿点?等下又生病……我现在……”

    话到唇边被女总裁苍白的脸色截止,陆云野捂了捂疼痛跳动的伤口,心软下十分:“我现在无法分心照顾你了,能减少一个人生病就减少,好吗?”

    言疏月没听懂这句话,眨动的睫毛滴落连串豆大雨珠:“伤口怎么样?你车技不是很好吗。”

    所以为什么还能出这样的车祸?她看一眼车前,挡风玻璃连着灯全部碎掉,发动机盖子翘起来,可以说是能直接打电话叫人拖去废弃厂的程度。

    看得人一阵后怕。

    陆云野将外套给她披上,安慰道:“没事小问题而已,比演唱会灯砸那回还浅!”

    轿车司机是个唯唯诺诺的矮小男人,听说有前科,正站在路灯下被两名交警轮番斥责。

    可这是在吊桥上,因为下大雨陆云野根本没开快,大家都没开快又没堵塞。偏偏这么一辆车突然不减速发疯般精准朝她撞来。

    庆幸她车技好,不然会是车毁人亡的局面。

    刘海沾着水,几丝发缕紧贴在额前,遮挡住陆云野柔媚的眼睛,她冷笑一声,用雨伞遮住言疏月。

    圣华,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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